方圓三千裏的土地,全部在這黑色蒼穹的籠罩下,哪怕是相隔萬裏,也能夠看到一片黑色橫在天際。


    鳥獸飛散,惴惴不安,強大的妖獸則立在山巔,衝著黑色蒼穹的方向怒吼,他們都可以感受到致命的威脅。


    然而,很快,萬裏範圍內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所有的生靈,都在掃視著自己的四周,一股強悍的氣息正在浮起,就好似蒼天的化身緩緩睜開了眼睛。


    怒吼的聲音成了嗚咽,平日裏彪悍異常的神隱境妖獸,此時都匍匐在地,表示著願意臣服。那股威壓,根本就不是他們所能夠抗衡的,他們有著天生的恐懼。


    萬裏靈氣,頃刻間,暴動而起!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


    匯聚起來的風暴席卷一切,頃刻間將大地橫掃成平川,最終以排山倒海的形勢堆聚在百號城。


    轟!


    密布了裂紋的千丈城牆,轟然倒塌成廢墟,連三丈的根基都沒有留下。沿途的僅存的建築更是無一幸免,全部成為了廢墟。


    立在天際的人們,當即被拍飛了下來,神隱境的強者在這狂暴的靈氣匯聚下,也不過是一株枯草。


    宛如汪洋傾覆,靈氣從四麵八方匯聚,最終都到了一個點,絲毫不剩地湧入到了王石的身體之中。


    萬裏汪洋,刹那消失!


    恰在此時,王石完全出刀!


    向死挽歌!


    夜幕突然降臨,比之黑色的蒼穹尤甚,將世間的一切都籠罩在其中。


    天煞孤星所發出的血光降臨,成為了這蒼穹下的唯一色彩,刹那間便跟湧動上來的黑色碰撞到了一起。


    嗡!


    世界忽然停止了瞬間,完全安靜了下來。


    丁辰使的心跳跟唿吸都已經靜止,甚至連意識也都靜止。他親眼看到了萬裏的靈氣凝聚,親眼看到了那道驚人的黑芒衝上了天際,天煞孤星的“先天啟明”就這樣淹沒在了其中,接下來便是無盡的黑暗。


    滴答,滴答,滴答……


    在永恆的黑暗之中,好像有著什麽東西在計時,卻又沒有任何的聲音在提示著人們時間在流逝。


    不論是誰,都處在這黑暗之中,不能掙脫分毫。


    天地間的聲音就此被剝離出去,每個人都被孤立起來,就此放逐到了無盡的虛空之中,沒有盡頭,不知道何時才能出來,好似已經度過了千萬年的時光。


    鏘!


    刀迴鞘的聲音!


    聲音終於將死寂打破,人們眼中的黑色逐漸消散,真實的世界開始呈現在眼前,卻顯得如此不真實。


    帝魔猿以及身後數萬的強者,都僵立在原地,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能靜靜地四周的廢墟,暫時還無法接受經曆的事情,也就不能相信眼前是個真實的世界。


    先前那湧起的黑色以及天降的紅色,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無人能夠抗衡。若是其碰撞產生的能量漣漪擴散出來的話,恐怕在場的人都會成為一蓬飛灰,一吹就散。


    真正地從死亡中走了迴來!靈魂從千萬年的死亡中釋放出來,無法適應僅僅是過去了片刻的世界。


    無法掌控的死亡,才是讓人恐懼的東西,不論是誰都是如此。可以掌控的東西,可以拚上全力去爭取的東西,從來都嚇不到人,唯有未知,唯有不可掌控,讓人恐懼。


    丁辰使靠的最近,他更是深切體會到了那一刀到底有多麽強悍,那已然可以跟陰陽主一爭高下,就算是一百個自己也是必死無疑。


    眼前這個不過是半廢的王石,又怎麽可能釋放出如此強悍的招式?先天啟明,竟然真的被擋下來了?


    丁辰使無法思索這麽多,他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要思索出對策,卻根本無法集中精力,隻能愣在原地。即便是已經可以算得上是人仙境的他,也暫時無法接受這樣顛覆的事情。


    戲子眯起了眼睛,看著黑暗消散後的光明,嘴角上露出了笑容。


    天際上的血色孤星還在,俯瞰著戲子,然而此時的它卻也無可奈何,不可能再將其誅殺。通過天煞孤星,好似真的有人在在看著戲子,而戲子也正在跟其對視。


    王石閉上了眼睛,平複著靈力激蕩產生的餘波。


    漆黑的夜空中,自此有了一顆星辰,久違的星空即將徹底重現。屆時,王石不僅會恢複實力,更會到達神隱境巔峰。這條路已經找到,剩下的事情就簡單的多了,隻要靈氣足夠充裕,一個月的時間便可走完這條坦途。


    在這隻有一顆孤星的星空的中靜立了許久,王石才從其中脫離出去,睜開了眼睛,四周天地中的死寂也隨之被打破。


    丁辰使不由得大口喘息了起來,好似壓在胸口的巨石忽然拿開暫時還很難適應,他甚至移開了目光,不去看王石,以此來減輕負擔。


    戲子所施展的“衝和道”也消散,三位陰陽使從其中脫離了出來。雖然他們被困,但是同樣感受到了那恐怖的一刀,此時臉色蒼白地站立在丁辰使的身後。


    像是寒冰被打破的聲音,帝魔猿極其四周的數萬人也恢複了意識,隻不過他們還不能立刻恢複行動能力,努力遺忘著先前所經曆的一切。


    在片刻前還是喊殺聲震天的百號城,此時寂靜的連一絲風聲都沒有。


    王石向前望去,看了一眼丁辰使,便轉過了身,說道:“城門應該開了。”


    戲子微笑著說道:“那個隨從我讓他走了,他已經不適合再深入了。不過幸好這裏有個新的隨從了。”


    王石走到了花枝猛人的身邊,說道:“那你便當幾天的隨從好了。”


    鍾鳴般的聲音傳入耳中,花枝猛人心神當即一震,沒有經過任何的思考,便應道:“是。”潛意識中,花枝猛人隻有服從的念頭,有些麻木地跟上了王石。


    再往前走了十步,王石停在小月麵前,說道:“你還叫小月嗎?”


    一個無法修行的凡人,真的可以在百號城中活下來嗎?王石從一開始便是不信的,也清楚地知道小月是狐媚兒的人,隻可惜後麵的事情來的太快,狐媚兒埋下的伏筆都未曾有機會展現出來。


    小月低垂著頭,還是無法從先前的震撼中醒悟過來,她無法迴答王石的問題,她也不知道此時自己的命運該如何抉擇。


    並沒有歎息,王石從小月身邊走了過去,說道:“那你就叫小月好了。”


    戲子衝著小月笑了笑,說道:“跟我們走吧。”


    緩緩地抬起了頭,小月看著王石跟戲子的背影,又看到花枝猛人的背影,腳不由自主地邁動了,跟了上去。


    丁辰使的麵色變換了無數次,越來越難看,卻隻能待在原地看著戲子跟王石離開。


    “丁辰使,就這樣放少司命他們離開?”


    “你想死嗎?”丁辰使所有的情緒都以憤怒的形式展現了出來,他當然不想就這樣放對方離開。


    “丁辰使,您再仔細想想!少司命本應該現在就殺了我們!要是等我們都恢複過來,即便那個王石強橫無匹,能擋得住我們八人嗎?他沒殺我們,並不是我們不值得殺,而是他現在沒了殺我們的能力!”


    “擋住‘先天啟明’固然足夠驚為天人,可是這背後又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即便王石不是半廢,處在之前的巔峰時期,此時怕是也已經被抽幹了!”


    “不錯,他們兩人現在必定外強中幹,隻是在虛張聲勢!現在必定可以將他們給拿下!”


    丁辰使逐漸冷靜了下來,略微一想,便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向著三位陰陽使看了看,卻並沒有說出一個字。


    判斷與決策有時候是好的,可問題是——誰去執行?誰又能保證王石真的沒有餘力了?誰又能保證自己可以扛下王石的一刀?


    誰去,便等同於走向死亡!


    即便丁辰使跟三位地字陰陽使都清楚這事情的本質,可是他們又怎麽可能上去攔住王石跟少司命?


    換句話說,人還有退路的時候絕對不會去搏命。


    八位陰陽使都還活著,隻要恢複到原本的實力,再去追拿甚至是追殺王石跟少司命,總歸要比現在保險的多。


    於是,四人都陷入到了沉默,微微低頭,默許對方離開。就好像是兩國交戰,在沒有把握贏之後,雙方都會明智地撤軍。


    王石走出了風柳園,從四位陰陽使的身邊走過。戲子也同樣如此,他抬起了頭,衝著四人露出了標誌性的笑容。


    戲子承認了他現在手無縛雞之力,可是對方又能如何呢?這樣的笑容,實在是赤裸裸的嘲笑。


    “小不忍則亂大謀。”丁辰使從牙齒縫中擠出了這幾個字,讓其他人安定下來,凡事都要從長計議,他還不能就這樣去拚命。


    王石剛剛走出風柳園,便停下了。


    有人攔在了前方,殺氣騰騰!


    戲子的麵色微變,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丁辰使等人心中卻一亮,知道事情有了轉機。


    “那是我的刀!”帝魔猿寒聲說道,緊盯著妖刀厭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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