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指的不僅僅是看不見,而是感知不到任何的東西。對於修行者來說,失去了光,並非陷入了黑暗之中,靈識還是看得清一切東西。


    厚重的黃沙,已經將天空變成了陸地,原本還是飛在空中的人,一下子陷入了厚實的沙子中,全身都埋在其中。這倒不是什麽致命的事情,隻是沙子之中,還有著極速飛來的鬼沙魚。


    每個人,都如同射入水中的箭,速度銳減,最後徹底陷入其中。鬼沙魚實在是太過密集,就算是全一境的人物來了,也不可能一路暢通無阻地殺出去。


    在鬼沙魚瘋狂地遊動中,血的顏色一瞬即逝,昭示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此消失。十分的輕易,跟一隻螞蟻的死亡沒有很大的差別。原本就是一些存活在黑暗之中的人,此時死亡,這個世界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被嚇的呆立在地上的人們,感知到天空上發生的一切,感到一陣無力,先前已經被王石破了氣勢,現在都提不起求生的心思,恐怕現在有人來殺自己,都不會動一下。除了無力外,還有一些慶幸,慶幸自己反應遲鈍,沒有衝上去,最起碼可以死的晚一些。


    最先那一批反應過來的,已經全部陷入了鬼沙魚群之中,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還在做最後的垂死掙紮了。不一會之後,他們也會變成了一團紅色的沙子,最後徹底從天地之間抹除,跟一群螞蟻的消亡並沒有什麽大的區別。


    生命,在大災難之下,顯得無比脆弱。


    這世上的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你明明做了最正確的選擇,得到的答案還是不如那些選錯的理想。


    鬼沙魚群來的實在是太過突然,更是遮天蔽日,人一旦停下,根本不可能闖出去,最後隻能力竭而死。大災難麵前,不管你的境界高低,背景有多深厚,身懷多少秘密,最終都是一樣的結果。


    總有一些你無力改變,卻不得不接受的事情。


    而此時的王石跟宋生還有夥夫已經靠在了一起,因為各自所遇到的阻力太大,致使三人能夠控製的空間愈發窄小,最後幾乎是在背帖著背。要不是撐起了一層靈力保護膜,恐怕現在已經被密集的黃沙給埋了。


    源源不斷的鬼沙魚從四麵八方襲來,這已經完全是鬼沙魚的天下,而魚群還在不斷地變得密集。就算是一個人的速度足夠快,也不可能從魚跟魚之間的縫隙逃出去,因為根本沒有縫隙了。


    此時王石他們三人,不論是誰,都必須傾盡一切去對抗發生的一切,隻要有一方的防守崩潰,那麽全員都將會陷入鬼沙魚群,死亡是唯一的下場。


    宋生已經來不及擰箭,隻能搭箭之後立刻射出,甚至都沒有拉滿弓。利箭不再如同先前那樣,連一點白煙都拉不出來,有些無力地射進了黃沙之中,依舊精準地命中了一條鬼沙魚,卻不能使其爆炸,隻不過是阻礙了其的前進速度。說實話,他已經有些應接不暇,快要支撐不住。夥夫暴吼了起來,上身的衣服已經炸裂開來,露出了滿是傷痕的古銅色肌膚,瘋狂地揮刀,如同在剁肉餡,猩紅的刀芒已經結成了一張網,劈進了黃沙之中,割裂了一切生靈,卻還是在不斷地後退。衝擊力實在是太大,夥夫也有些承受不住。


    一層火焰從王石的手中生出,成了一層膜,阻擋著不斷地撞擊過來的鬼沙魚,另外他也不斷地揮刀,每一次都會斬殺一條鬼沙魚。


    幸虧是吸收了一滴水,點亮了第二顆星,要不然王石現在還是無法施展出離火術。不過如今兩大最強的靈術接連施展,他也有些吃不消,還是在不斷地後退。


    再次斬出了一層紅網之後,趁著能夠喘口氣的間隙,夥夫大聲吼道:“兩個小鬼,要是你們沒有什麽辦法逃出去,也就隻能算你們倒黴了。”


    聽到這樣的話,宋生的心中猛地一跳,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意思,看樣子這個夥夫是要獨自逃跑了,他應該是有什麽底牌了。且不說夥夫能不能夠活下來,要是他一走,自己的性命八成是保不住了。所以宋生還是有些慌張的。


    王石加重了手中的火焰,輕微地皺了皺眉,想了想自己的底牌後,並不介意夥夫的離開,然而最後還是說道:“你要往上還是往下?”


    這樣的問題,好像是白癡的問題,本來就是從下麵逃上來的,難道還要再往下?再次衝進那個城池之中等死?


    維持著手中的劈砍,盡管看不見,夥夫還是向著王石那裏望了一眼。


    “距離頂部,還有三百丈的距離。往下,不過五十丈。腳下這座城沒有被破壞絲毫,飛煌城也不曾被鬼沙魚破壞過。”因為時間有限,王石隻能簡短地說出了理由。


    要是想要往上突破出去的話,還有著三百丈的鬼沙魚群需要闖,就算夥夫有著什麽強大的底牌,想來也不可能靠著一己之力硬闖出去,那樣不過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而往下,不過是五十丈的距離,要是三人全力爆發,想來還是能夠衝出這樣的一段距離,而這座城完好,就已經足夠證明安全問題了。


    生死關頭,容不得半點的猶豫,夥夫望了王石一眼之後,當機立斷,大聲吼道:“往下!”


    而此時的宋生,自然不可能做出不同的選擇,隻能跟著兩人再次往下衝。


    在最緊要的關頭,夥夫再次一馬當先,重新向著下麵衝去。


    白跑了一趟,甚至差點喪命其中。看來有時候率先察覺出危險,也不一定是什麽好事情。


    在往下衝的過程之中,王石的眉頭微皺,開始覺得自己有些腹黑。


    實際上,他已經感知到了頭頂上有人已經來到。原本靈識就格外敏銳的他,進入了氣海境,完全相當於通玄境的感知。不用多想,就知道上麵的人一定是飛煌城的人,現在以他的狀態衝上去必定會被生擒,所以他隻能選擇往下。


    而三大勢力已經全部來臨,他所要麵臨的危機不比鬼沙魚追擊弱上多少。他需要恢複,他也需要準備。要是三大勢力硬生生地打出一條通道,來到城池的話,他也必須做好應付的對策。要是心中還抱有一絲可以討價還價的希望,那麽王石就算是個徹底的白癡了。


    另外,他也通過這場沙之暴葬,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情,算是有了一張最強的王牌,有了這張王牌,他絕對能夠從這裏逃出去,所以他並不是十分擔心鬼沙魚。


    要是夥夫硬要往上闖,鐵定會被掌櫃的救起,隻要他自身夠強悍,也不會出太大的問題,還是能夠活下來。而王石卻偏偏要誘騙他往下,不過是想利用他來節省自己的力量。


    人在最緊要的關頭,總會逼迫著自己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完全違背自己的本性都是有可能的。


    活著,永遠是生靈最深處的欲望。


    逐漸地往下衝去,王石也在心中謀劃著最後的對策。他的背上可還有寧一,他必須活下去,並且是很好地活下去,這樣才能保證寧一睡的香甜。


    ……


    飛煌城的三巨頭對視了一眼之後,算是交流了意見,之後同時舉起了手,猶如一把刀一樣斬下。


    懸浮在空中的強者們,如同天上的星辰,驟然隕落,猛地砸向了地麵,砸進了鬼沙魚群之中。


    細看之下,每一個人砸的位置都好像是事先約定好了,隱隱之中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法陣。


    要是單單靠人力,根本不可能打通這個三百多丈的鬼沙魚群,就算是再來一個飛煌城的實力都不行,隻能依靠陣法來實現。


    數十人陷入到了黃沙之後,立刻施展出手中的陣旗,頃刻之間彼此聯係起來,一股奇異的波動形成,向著四周擴散而去。黃沙也開始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所有的鬼沙魚絞碎,直通地下。


    就如同湍急的河流之中釘下的木樁,不能攔住河水,卻為以後的搭橋做好了準備。


    幾乎就在陣法形成的一瞬間,淩潛、掌櫃的跟老狐狸都動了,向著腳下漩渦的中心衝去,強橫的修為爆發,形成了三道衝天的靈壓,猶如定海神針,紮進了黃沙之中。


    黃沙炸裂,成為了細粉,被巨大的衝擊力壓實,成了一堅固的牆。


    好似直通地獄的井,立刻呈現在眾人的麵前。


    而三巨頭一路向前,靠著強大的修為開路,斬碎一切攔路的鬼沙魚,為陣法的構建清掃道路。早就安排好的人立刻跟了上去,用無數的陣旗與靈石固定好陣法。


    一口直徑三丈的大井,不斷地往下延伸,而井壁上開始蔓延出無數的符文加固,將其變成了鋼鐵澆築的管子一樣,堅不可摧。


    很快,淩潛他們就已經突進了兩百丈的距離,很快就能通到城池。而此時,由於通道過長,需要承受的攻擊就多了起來,整個通道也開始搖晃起來。而三巨頭絲毫不在意,依舊向裏麵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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