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一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了自己身上蓋著的白袍,知道這是王石給自己蓋上的。幸好昨晚的降溫不是很厲害,也沒有什麽大的風沙,大漠難得的安靜,一件白袍就足夠抵禦一晚上了。


    昨晚上看星空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睡下了。這麽多久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來給自己蓋東西。不過這個王石睡的晚起得早,屬什麽的?


    下意識地向著四周看了一下,看到了那個不算是熟悉的身影,寧一又懶洋洋地躺下,仰望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問道:“吃什麽?”


    “清湯麵。”


    “還是麵啊,換一種吧。”寧一有些抱怨地說道。


    王石轉過了頭,眯了眯眼睛,笑道:“除了麵,還有沙子,你要吃嗎?”


    寧一伸了伸懶腰,說道:“你自己去吃沙子去吧。我要昨天的那個撒芝麻的幹榨菜,還要那份剁著牛肉的香菇醬。”


    “先起來洗臉、洗手再說。”常年養成的習慣,讓王石一起來就將自己洗了一遍。唐天給的魔銅戒空間可是很足,足夠王石裝上許多的水了。


    寧一帶著些生氣的樣子,說道:“不洗臉。”


    “不洗臉怎麽成?不洗臉就不要吃飯了。”像王石這樣天天保持著整潔的人,實在是無法想象不洗臉是一種什麽感覺。


    “不吃就不吃。”寧一立刻閉上了眼睛,轉過了身子,想要重新睡過去。反正睡覺這件事寧一還是很擅長的,完全可以睡上一整天。


    王石有些錯愕,實在是想不到寧一會因為不洗臉就不吃飯,卻也不想讓步。在他眼裏,不洗臉絕對是不行的。既然寧一不洗臉,那麽就不給飯吃。


    很快的,王石就做好了飯,將小菜擺出來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很不幸的,寧一是處在下風口,盡管背著身子,微風也將飯菜的香氣傳到了鼻子之中,然後又勾動了胃,整個肚子便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可是,就是不能洗臉!原本還是能夠洗臉的,可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突然不想洗臉了!寧願不吃飯了,也要捍衛自己的意見!憑什麽要聽你的,憑什麽吃飯之前要洗臉?就算餓死了,也不吃你做的飯……


    寧一這樣想著,卻不自覺地將手放到了肚子上,臉上露出了有些痛苦的表情。一半的心思在責罵王石,一半的心思則在安慰自己的肚子。


    原本吃飯大於麵子,現在麵子卻能夠跟吃飯抗衡了。


    王石也不去搭理寧一,自顧自地吃著熱騰騰的麵,還故意將咀嚼的聲音弄的特別大,好像是在讚美自己做的飯真不錯。


    不時抬頭去看一下躺著的寧一,王石的內心在爭鬥了很久之中,終於開口說道:“起來吃飯了,再不吃,麵就要涼了。”


    好像是因為王石的一句話就引發了自己積蓄已久的火氣,寧一冷聲說道:“不吃!”


    “不洗臉了。”王石也隻能無奈地說道。


    也不知道怎麽搞的,聽到寧一肚子的咕嚕嚕叫聲,王石就有一些不忍心。大概是因為寧一太瘦弱了,還像個孩子吧。


    聽到這四個字,就好像是死囚犯遭到了大赦天下一樣,寧一的臉立刻由苦轉成了笑,掀開白袍就跳了起來,說著:“吃麵咯!”


    實在是有些不能理解寧一,王石也隻能苦笑了一下,隨即又自嘲了一下。自己為什麽要對這個小子讓步?不吃飯就不吃,又不關自己的事情,那麽上心幹什麽?怎麽能夠在原則問題上讓步呢?自己真的有些呆了……


    再次吃的飽飽的,寧一說道:“不錯不錯,記著啊,下次換個花樣,別吃麵了。”


    被寧一的話弄得有些懵,王石忽然弄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了,有些強硬地說道:“做了你就吃,反正你也不知道好賴,不吃拉倒。”


    真應了那句吃人嘴短,寧一隻是開心地笑著,說道:“好好好,你老大,你說了算。”


    “下次吃飯之前,洗臉。”王石強硬地說道。


    “哦。”反正這種事情到了下次再說,寧一先答應著。


    算是吃完了早飯,王石向著四周望去。


    入眼的隻有無盡的沙漠。


    不清楚自己在何處,不清楚準確的方向,也不清楚自己應該到哪裏去。就算是修行者,要是陷入到了大漠深處,沒有遇到什麽危險的事情,也會活活耗死在這裏,變成黃沙下的枯骨。


    “喂,你看什麽呢?”寧一穿上了王石的白袍,顯得有些肥大,但也挺好看的樣子。


    “這次,你知道往哪走嗎?”


    寧一無所謂地說道:“瞎走唄,走到哪算哪。”


    “這麽說,先前你在客棧,也算是瞎走進去的?”


    寧一理所當然地說道:“對啊,我一直都在瞎逛。”


    王石的眼睛眯了眯,有些嚴肅地是說道:“以後少瞎逛,弄不好你就把小命丟了,這大漠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暫時跟著你了,也就放心了,你好像很能打的樣子。”昨天王石帶著自己從鬼沙魚之中逃出來的情景,寧一還算是記憶猶新,對他打架的本事可不是一般的佩服。見過的人那麽多,好像沒有比王石更能打的了。


    昨天小客棧原本有四五十人,最後逃出來的也不過六個,除了王石跟寧一,那四個都是氣海境空明的高手,並且有著特殊的保命手段,才得以逃出來。而王石可是在裏麵亂竄,硬生生地殺出了一條血路的,期間不知道把多少鬼沙魚打成了一片沙子。


    寧一倒是沒有考慮王石會不會帶上自己,隻是將自己化成了一塊牛皮糖,算是賴上了王石了。跟著他,又能吃到好吃的,又不用擔心什麽危險,好像什麽都不用擔心一樣,這可是很靠譜的一件事情。


    很奇怪的,王石竟然也把帶上寧一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隻是有些輕微地皺眉,在心中盤算著事情。


    看到王石的樣子,寧一並不擔心他不帶上自己,隻是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麽,便問道:“怎麽了,你?”


    舒緩了皺著的眉頭,有了主意,王石向遠處望去,說道:“沒事。隻是我們要怎麽出去,倒是一個問題。”


    右手遮著太陽光,踮起了腳尖,寧一的目光在沙漠之中探尋了好一會,忽然眼睛裏有了亮光,急忙說道:“你看,有人!”


    王石循著寧一的目光望去,真的發現了幾個小黑點。


    寧一帶著些驕傲地說道:“跟著我,你總會有些好運氣!”


    對於這樣的事情,王石也找不出什麽好的反駁理由,也隻能用默然來表達自己的認同與反對。不過這倒也奇怪,為什麽寧一會先於自己發現別人呢?是自己剛才失神了,還是寧一的眼睛更好用一些?


    收拾好東西,王石便跟寧一向著那幾個小黑點的方向趕去。


    在追趕了一炷香的工夫後,王石算是追上了那幾人。


    在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之後,那一方的人隻是以冷漠與警惕迴應。


    大漠之中,話越多的人越不值得信任,表麵上看起來越熱心的人,其實越有著不為人知的企圖。唯有沉默,不去與他人交流,不去與他人接觸,將自己與其他人徹底隔離開,才是保全自己的最好方式。


    不止是大漠,其他的地方也是如此。又有誰不是將自己鑄成了一個牢籠,不敢將自己放出去,也不敢將任何人放進來。


    無奈,王石跟寧一也隻能遠遠地跟著這一群人。然而這樣的方式,卻使得那一群人更加警惕,甚至對他們兩人釋放了警示的信號。


    也就是這一群人都是氣海境的強者,對王石跟寧一的尾隨並沒有感到太大的威脅,才沒有出手,要不然他們還真不敢讓這兩個人跟上自己。


    轉眼就到了晌午,烈日下的大漠蒸發出了一種狂躁的靈氣,讓修行者都感到極為的不適。也就是王石這樣在黑火道場錘煉過的人,才沒有什麽不適應。


    原本就是九段氣的寧一,自然是扛不住這樣狂躁的靈氣,臉上滲出了細密的小汗珠,在不停的擦拭中,非但沒有起到洗臉的效果,反而將臉描成了一個大黑蛋。而這些汙垢與汗液蒸發留下的鹽分,就成了一張緊人的麵具,使得人格外的不舒服。


    看到寧一有些狼狽的樣子,王石忍住了笑,問道:“要水洗臉嗎?”


    “不洗!”寧一決然地說道。


    偏過頭,偷笑了一下,王石輕微地搖了搖頭,繼續帶著寧一跟上前麵那一群人的行跡。


    在漫長的路途之中,歇了幾次腳後,沙漠之中終於開始出現岩石。


    黃褐色的岩石,都呈現著被風化了無數歲月的樣子,但是依舊堅韌地屹立在這片沙漠上,始終未曾消失。


    岩石多起來後,遠遠的,就能夠望到了一座城。


    整個城也是用黃褐色的岩石築造起來的,要不是有著四四方方的樣子,任何人都隻會以為那是一塊比較大的岩石。事實上,也有許多不知道這座城的人,從岩石堆路過,也沒有發現那座城的存在。


    看到了城之後,王石的心中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離開東來山,經過了一個月的跋涉,到了小客棧。在鬼沙魚的追擊下,一番生死逃亡後,終於算是到了真正的大漠。


    光是到達真正的大漠就已經如此艱難的,實在是無法想象大漠的深處是有多麽兇險。


    原本跟上的那幾人已經進入了城中,王石跟寧一走的慢了一些,還留在岩石堆之中。


    站在一處比較高的岩石上,遠遠地望著這座屹立在沙漠之中的孤城,聽著風在岩石堆之中的唿嘯,看著太陽緩緩地西下……


    看了好一會後,寧一問道:“你知道前麵是什麽城嗎?”


    王石眯著眼睛,笑著說道:“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從岩石上飛下,緩緩地向著巨城之中走去,已經極西的太陽,將人的影子拉的無比的長,好似無限延展到了世界的盡頭。


    而這兩個影子的主人,相伴著,進入了一座巨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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