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裏有位屠戶,姓張,不知道名字,大家都叫他張屠夫,家裏有位悍妻。張屠戶極其懼內,家裏的大小事都是一應包了,做飯洗碗這樣的小活都是他幹,出門掙錢也是他,裏裏外外都是他。


    他的那位悍妻,就整天出去打牌,逛街,日子過得無比滋潤,並且時不時地嗬斥張屠夫這裏不好那裏不好。


    這可虧得張屠夫的生意好,也算是能夠養得起這位一點都不漂亮的悍妻,要不然按照悍妻的牌技,小戶人家早就輸的砸鍋賣鐵了。


    今天賣完了豬肉,留了一根前腿骨,張屠夫就向著家裏走去,逢人點頭問好,偶爾瞥兩眼漂亮女子,但是也很快就收迴目光了。


    走到了一條小巷,張屠夫停了下來,在一塊青石坐下了,因為這青石的另一頭坐著一個人,一個有著桃花眼的人,這個人正在等他,而他也恰好認識這個人。


    帶著幾分驕傲與蠻橫,張屠夫扯著他的嗓子說道:“告訴你,老子這條豬腿是給老婆子留的,你就甭惦記了。”


    “怕老婆,大概是你這輩子唯一的優點了。”


    張屠夫得意地笑了一下,說道:“我不跟你似的,整天沒個正行。聽說你去年小雪的時候,又去調戲人家小雪了?真是無端地去撥弄人家,再沒品的人,也比不過你了。”


    李逸仙眯了眯桃花眼,說道:“單純地敘舊。”


    “你這樣的禍害啊,到了這樣的年紀還是個禍害,這輩子都是個禍害了。我還是離你遠點的好,免得被你禍害上,到時候我這滋潤的小日子可就被你毀了。”


    “要論禍害,咱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張屠夫笑了起來,說道:“怎麽著,聽說你收了個徒弟,準備禍害上一場?你自己禍害了一場還不夠,現在又培養起禍害了?”


    一半憨厚一半狡黠,李逸仙笑了起來,說道:“我的兒子,怎麽著也算是你的幹兒子;我的徒弟,怎麽著也算得上是你的幹徒弟。”


    張屠夫立刻起身,拍了拍屁股上並不存在的土,冷哼了一聲,說道:“老子沒錢,要借錢給你徒弟娶媳婦往別處借去,別來煩老子。我還要迴家給老婆子做飯,不跟你囉嗦了。你這樣的禍害,我沾上了,真是被你禍害一輩子。”


    李逸仙望著他,還是笑著,不說話。


    十分幹脆地走了,走出了很遠,張屠夫頓了頓身子,還是順手甩出了一根骨頭,咬牙切齒地說道:“滾,別再跟老子借錢了。”


    笑得像是花兒一樣,李逸仙立刻接到了這塊骨頭,說道:“放心放心,這小子長大了,娶媳婦了,肯定迴來報答你的。”


    除了在張屠夫這裏要了跟腿骨,李逸仙又去北方的一座雪山上挖了一捧雪,去一棵有公雞看守的大樹上偷了幾片樹葉,去一座深山之中采了幾顆鮮紅的果子……


    做完這一切之後,李逸仙迴到了山寨之中,就在自家的小院子之中,架起了小爐子,放上小砂鍋,開始燉那塊骨頭,時不時加上收集來的調料。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爐火太旺盛的原因,使得李逸仙不得不脫去他的大衣,臉上都流下了幾點汗,時不時地用扇子給自己扇風。


    一直沉睡的老黑輕輕地嗅了嗅,還是閉著眼睛,卻問道:“給你的三徒弟改善改善生活?你倒是真賣力。”


    李逸仙說道:“其實我挺想借你點東西的,就怕你跟我惱了。”


    聲音變得有些低沉還有些冷,老黑說道:“想借老子的掌還是老子的膽?我看你是有點瘋了!樂樂說的不錯,有點猛了,得緩緩了。”


    眯著那雙桃花眼,李逸仙說道:“沒事,給他找個姑娘,也就舒緩過來了。”


    哼哧了一聲,老黑繼續沉睡了。


    李逸仙擦了擦臉上的汗,望了一下春天的晴空,微微笑了笑,自言自語道:“不知道這樣的晴天還有多久,要是還蓋不好屋子,一場雨下來,所有人都得淋成落湯雞了。”


    ……


    砍完柴之後,王石暫時在雪貂皮的小窩裏躺一會。這麽長時間的舒適,已經讓他有了些慵懶,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天到晚都在玩命。


    小憩是為了更好地工作,這樣做也是有著益處的。


    靈敏的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王石偏了偏頭,看到了端著一個小砂鍋走來的李逸仙,隨即又閉上了眼睛,裝作看不見的樣子。


    端著這個有點燙手的小砂鍋,李逸仙幾乎是一路小跑過來,到了之後立刻把小砂鍋放到了地上,急忙吹著手,好像燙著了一樣。


    翹著二郎腿,閉著眼睛,王石才不會去理會李逸仙。


    “新鮮的豬大骨,好像是有些鹹了,隻能拿給你吃了,別忘了把湯喝了,扔了怪可惜的。”好似是在歎息浪費了一大堆的好原料,李逸仙略微有些失落地離開了。


    王石很想一腳踢翻了那小砂鍋,什麽叫“扔了怪可惜的”?合著自己就是來消化這些扔了怪可惜的東西的?


    雖然表現的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心中卻是怒火洶湧。不知幻想著砍了李逸仙多少刀後,王石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肚子竟然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


    於是,所有的憤怒都被這饑餓感給擊敗了,王石翻身坐了起來,看著眼前還在冒泡的小砂鍋,看著那一鍋濃濃的大骨湯,忽然覺得好餓。


    警惕地掃了一遍四周之後,確定沒有人,王石猶豫了好久,終於端起了小砂鍋,拿起大骨頭,吃了一口上麵的肉。


    稍微的停頓後,便是忘乎所以的一頓大吃。最後,連一口湯都沒有剩下,甚至連裏麵漂著的那幾片奇怪的樹葉跟小紅果,王石都一並嚼了。


    吃的有些飽,王石十分滿意地躺了一下,卻有些後悔自己當時怎麽就沒忍住,吃了李逸仙扔了的東西?


    這樣的羞怒,自然都是累加到了李逸仙的頭上,讓王石愈發想要砍他。


    吃了一根大骨頭,喝了一砂鍋的湯,王石覺得渾身有些發熱,有些發暈,便躺了下來,開始睡覺。要是這時候有人,一定會看到他身上有著無數的紅線浮現,就像是一條條虯龍一眼,在裏麵鼓動著,最後卻慢慢地蟄伏了下來。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有些吃驚於自己睡了這麽久,王石搖了搖有些沉的頭,繼續去砍柴。


    其實,王石已經睡了三天,隻是他又不是大師兄,自然不會算日子,以為自己不過睡了一下午罷了。


    並沒有什麽異常的事情發生,王石砍斷了一根鹿柴,帶著些滿意與得意,迴到了自己的小院之中。


    ……


    生活還是像先前一樣,隻是多了砍柴這一項,也就很少去二師兄那裏的。畢竟不是真的要去研究陣法,已經接觸了很多了,足夠王石用的了。


    要是去研究陣法的話,王石這輩子都趕不上二師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天賦,能夠正確地認識自己的天賦,去利用,才是最正確的事情。


    對王石來說,他還是更擅長打架,錘煉手中的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因為重心的轉移,王石的打劫也就少了。不過他去了趟大師兄的小院,要了一套日曆,光挑黃道吉日來打劫,總能碰上一下大魚,幾乎是打劫一次頂的上十次的。


    倒是很久都沒去北野城的百寶齋了,王石也就多打劫了幾個魔銅戒,當成儲備品了,等著手上十個魔銅戒都塞滿了,就去換白花花的靈石。


    每天都努力地砍柴,燕歸刀法並沒有什麽顯著的蛻變,隻是在潛移默化著。王石倒也不急,他現在的燕歸刀法可是花了六年的時間才練成,他不怕再花六年的時間來使其蛻變。


    隻是這一千棵鹿柴,較之前堅硬了太多了,也複雜了太多,怕是也不夠砍的了。


    王石已經隱隱察覺到了,砍完這一千棵鹿柴,以後也就不會再砍柴了,這樣做的效果已經不太大了。想要繼續讓燕歸刀法發生蛻變,還需要探尋新的道路。不過這是以後的事情了,眼下還是砍了這一千棵鹿柴。


    氣海境,已經距離王石越來越遠了。九段氣已經成了一個堅固的囚牢,困住了王石,致使其再也看不到那一片海,恐怕今後連一片小水窪都不一定能夠看得到。


    沒了海,卻有了天,天上的星越來越多,已經隱約要成為了一片真正的天空了。王石清楚,隻要星星再多些,出現了一條銀河,照亮了夜空,他就算是窺見天了。這種事情,他不急,慢慢來就好。


    到了現在,王石也終於明白了那本無名書的作用。要是沒有深入到骨子裏的無名書,恐怕也不會有現在的窺天。


    背誦的時候可都是在晚上,這也是王石能夠看到星的原因。想來當初背誦的時候,一定有什麽事情一直在發生著,隻是他並不清楚罷了。


    無名書是李逸仙給的,因為心中的不爽,王石也就一直沒有去問,隻是平穩地進行著自己的生活。


    一切都在平穩地推進著,就像是冬芽,看似蟄伏著,其實一直都在積蓄力量,就等春風以來,便野蠻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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