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北野城有什麽特點,也就這家煙雨樓值得一提了。


    不同於俗世間,在修行者的世界裏,青樓這種東西極少,大多數人的一生都奔波於修行,根本沒個心思去考慮女色這種東西,頂多就是個雙修伴侶,淡薄的需求致使青樓這種東西很少。


    也並不是純粹的青樓,煙雨樓還經營一些情報之間的倒賣,給一些人提供特殊的場所等業務,無形之中也就促進了青樓生意的發展。


    這種多樣發展,使得煙雨樓也算得上承天王朝十大青樓之一,每天都是人流不息。


    從風雪中走來,來到了北野城,來到了煙雨樓,早就有漂亮的女子專門等候著李逸仙了,好似早知道他要來一樣。


    站在煙雨樓的屋簷下,李逸仙伸出了手,輕輕地撣落了肩頭上的積雪,之後直了直身板,揉了揉有些凍僵的臉龐,露出了個色眯眯的笑容,上了樓。


    推開煙雨樓天字第一號的包間,李逸仙那雙桃花眼不自覺地眯了眯,目光毫不猶豫地落在一個小侍女的胸脯上。


    不得不說,這煙雨樓裏的女子,都是些極為美豔的人,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小侍女,都有幾分姿色。那些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少女,雪白的胸脯自然是極好看的。


    “何必去調戲一個小侍女?”坐在屋子正中間的一位婦人說道。


    聲音不大,帶著慵懶,無形之中卻有一絲威嚴,令人不得抗拒,就像是世俗之中的聖旨一樣。


    見到自家的主子說了話,語氣之中帶著一點冷,小侍女趕忙低下了頭,不敢再用媚眼去看來的客人,隻是覺得內心撲通撲通地直跳,生怕惹上了事端。


    婦人極輕微地一歎息,好似有些後悔剛才帶的那一絲冷,竟然有些酸的感覺,略帶些疲憊地說道:“都退下吧。”


    “是。”一共一十三個侍女,全部款款地退了下去,走的極為好看。


    好似確實有些疲憊了,婦人用食指輕輕地揉了一下眉心,身子微微傾斜了一下,靠在了鬆軟的貂皮上,輕微地閉上了眼睛。


    “你倒是越來越像個皇後了。”李逸仙自然地坐在了婦人的對麵,自斟自飲了一杯酒。


    這句話倒是說的沒有什麽錯,這位婦人看上去已經年過半百了,卻畫著濃豔的妝。這濃妝配在她身上可沒有一點的不協調,隻能將她自身的威嚴襯托的更加明顯。


    她身上現在穿的這身衣服,不論是錯金工藝還是刺繡技藝,還是上麵鑲嵌的翡翠,都是嚴苛到了極點,精湛的工藝美到了纖毫,無形之中就表現出了雍容華貴這個詞。


    從指甲到頭飾,都經過了細心的雕琢,比之世俗裏獨攬朝政的皇後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再加上本身那種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氣質,將她塑造成了一個真正的女皇。


    婦人輕輕地揉著眉心,聲音帶著些戲謔,問道:“比葬雪山的那個老巫婆,好上些?”


    “好上些。”李逸仙吃了一顆紫葡萄,帶著笑容說道。


    “你是在說這葡萄好上些吧。”


    “人也好上些。”


    婦人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的笑,說道:“你這個人,倒真是坑害了無數的人了。那老巫婆現在的日子可不好過,恐怕沒幾天活頭了,不過她倒是找到個弟子了。當心她的弟子來找你複仇,她們那一脈的人可都記仇。”


    “好說好說。”


    略微睜了睜眼睛,婦人問道:“聽說你也找了個徒弟?”


    李逸仙將剝好的葡萄放在了酒裏,晃了晃,問道:“聽誰說的?”


    “南北這兩個丫頭,去俗世那裏鬧了一場,又帶了她們的三師兄上山了,誰不知道?那些個大人物,可一直盯著你的一舉一動。”


    嚐了嚐調製好的酒,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李逸仙笑著說道:“我這樣一個鄉野村夫小土匪,有什麽好盯著的?”


    婦人的語速變的快了些,問道:“算算日子,春秋門倒是快要開了,難不成你又有什麽打算了?已經坑害了這麽多人了,你還想再坑害一批?沒事做了,再來攪動一下七大王朝這鍋粥?”


    嚼著沾了酒的葡萄,李逸仙眯著色眼,說道:“這鍋粥,有些小了。”


    婦人歎息了一聲,徹底躺下了身子,帶了些幽怨,說道:“我勸你,還是不要去趟渾水了,那個組織的實力,有些太龐大了。不要說七大王朝,整個天下,都在它的俯瞰之下。”


    李逸仙笑著,說道:“我隻是一個小山的土匪,哪有什麽那麽大的誌向?”


    “當年你看好的蘇長白,不就是因為你的一句讚賞,他便被徹底打成了廢人,而你,又能有什麽辦法挽迴?”


    李逸仙手中的酒杯略微停了一下,平靜地說道:“他已經死了。”


    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婦人說道:“死了也好,省的承受那麽多的煎熬,也算是個苦命的人了。聽說你剛收的三徒弟,還是他的徒弟?”


    “我托小白訓導了他幾年。”


    婦人忽然笑了笑,說道:“我記得有一種鳥不會飛,就拚命下蛋,讓她的孩子去飛。”


    同樣的,李逸仙也笑了起來,十分開心地笑著,問道:“你在說我咯?”


    “雖然我並認同你的做法,但是你選中的人,想來應該有些不同的地方,隻希望你還能繼續在你的小山上當你的小土匪。”


    “我是會繼續當我的小土匪,我的徒弟,我可就說不準了。”


    “春秋門將開,七大王朝也蠢蠢欲動,那個組織最近也有所現身,而你在這個時候收了個徒弟,想來所有人都不會太安心。他們不安心,你的日子是沒什麽影響,你的徒弟可就不好過了。


    他不可能一輩子都在你的小山上當土匪,春秋門開的時候,他一定會去,到時候,他將麵臨所有勢力的追殺。光是這一關,他就很難過得去。聽說你老家,最近也出了個天才人物,天賦直逼當年的你,被族人暗中譽為李逸仙第二。


    到時候一旦遇上,不用多說什麽,便是不死不休的事情。你算是坑苦了你這個徒弟了,恐怕他現在還不知道他將來要麵對什麽,才會傻乎乎地投靠到了你的門下。”


    李逸仙帶著嘲笑,說道:“這樣的小事,你也都留意,我看你是閑的厲害了。”


    說了這麽多,似乎是有些累了,婦人輕輕地合上了眼睛,小聲說道:“說了這麽多,我也是累了,休息一會。”


    其實婦人實在懊悔自己剛才的那一通話,明明不必要說的,為什麽還是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這麽多年維持的心境竟然在剛才有了波動。


    屋子裏的香爐在悄悄的燃燒著,冒出輕柔的煙,熏染著每一個角落,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李逸仙還是很愜意地飲著他的小酒,自言自語道:“今天小雪,北野城可是下了不小的雪,你竟然也不去看雪了,當年的你可是愛看雪的。”


    婦人好似是睡著了,沒什麽反應,隻是小拇指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本就沒有期望什麽迴應,李逸仙自顧自地說道:“當年的朋友,也不剩下幾個了,現在能夠說得上話的,也就你跟那個屠夫張了。今天我們吃了薺菜餃子,連老黑也起來吃了一頓。不知怎麽的,心情忽然很好,便來你這看看了。這壺酒喝完,我也就走了。”


    十分的安靜,隻有纏綿的香煙在營造夢一樣的悱惻。


    李逸仙喝完了最後一杯酒,吃了最後一顆葡萄,站起了身子,輕聲說道:“我走了。別悶在屋子裏,出門看看雪,心情或許會暢快一些。”


    婦人好似真的睡著了一樣,沒有什麽動靜。


    輕輕地離開了這間屋子,合上了房門,李逸仙從後門慢慢地走了,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目。


    很久以後,那香爐裏的煙都好似停了,婦人翻了翻身子,帶著些許的疲憊,睜開了眼睛,然後緩緩地走到了窗前,打開了窗戶。


    冷風立刻撲到了屋子裏,像是一個哭泣的孩子撲到了母親的懷抱。隨之而來的,還有幾片很大的雪花,婦人伸了伸手,接住了一片。


    雪沒有融化,靜靜地躺在那一雙溫暖的手掌上,像是一個熟睡的孩子。


    婦人揮了揮手,將雪花揚到了樓下,輕輕地說道:“這雪,比不上當年了。”


    外麵的雪依舊很大,很快就覆了厚厚的一層。


    跟一個普通農夫一樣,李逸仙十分沒有形象地揣著手,瑟縮著脖子,微微佝僂著身軀,在雪上行進著。


    十分笨拙地走出了北野城,在城外的空地上走了好一會,來到了一間小破廟的門口,算是暫時避一避風雪。


    不情願地伸出了藏在袖子裏的手,李逸仙輕輕地撣落了肩頭的雪。


    ……


    王石跟兩個小師妹竟然是最先到了地點的人。


    易小南有些抱怨地說道:“三師兄,都怪你,明明還可以再玩一會的,你偏偏要來,這下我們隻能在這裏吹冷風了。”


    易小北也說道:“三師兄,記好了,這次可是你欠我們的。”


    無奈,王石也隻能點點頭。


    好在這裏有著厚厚的雪,兩個小師妹也能玩起來,王石陪著她們胡鬧,也算是平息她們心中的怨恨。


    二師兄迴來的時候,蓬亂的頭發更加蓬亂了,臉上也有著厚重的煤灰,整個人都髒兮兮的,配上他那憨厚的笑容,還真是個礦工的形象。


    然而眾人等了很久,才等到大師兄,眾人都能看出大師兄臉上有著一絲的陰沉。


    眾人都在猜測大師兄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卻沒有人能夠猜到真正的結果。誰都想不到,今天大師兄跟一個三歲的小孩下棋,輸的一塌糊塗,甚至下到中盤的時候,便潰不成軍了,臉色難免有些陰沉。


    在噤若寒蟬中,眾人沒有去理會消失不見的李逸仙,都迴到了山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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