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道閃電劃過?不,她的感覺是,她被雷劈了。

    如果說的在具體點,那蕭瑜隻能苦笑,她可以去當神婆了,當初一句反駁的玩笑,沒想到成了現實。如果她可以早一點察覺,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我現在過去,當我到了,你去醫院樓下接我。”或許她這個朋友真的很不合格,前段時間隻是忙著自己的種種,對景致多多少少都忽略了。

    掛了電話,蕭瑜臉色略顯蒼白,眼底閃爍著詭譎的光影,讓一向熟悉她的程諾都覺得她陌生的嚇人。伸手,程諾的五指在蕭瑜麵前晃了晃,還沒詢問出聲,她已經倏然站起,就那麽大步流星的要朝外走。

    “瑜兒!”程諾捉住蕭瑜的手,看著她眼中幾乎從未見過的無助,沒有問她任何緣由,隻是閉了閉眼睛,不落痕跡的歎了口氣,“我送你”。

    拿起桌上的鑰匙,程諾攬著她乘著專梯離開,直達停車場裏的專用車庫。

    一路上,蕭瑜異常安靜,直到快要到醫院時,她給蘇幕遮去了個電話,讓他去住院部樓下接她。

    程諾的車子穩穩停在住院部門前,蕭瑜還沒開門,蘇幕遮就已經迎了過來,從外頭打開了車門。

    “蕭瑜,快上去看看吧!”看見了同時下車的程諾,蘇幕遮眉頭皺了下,卻還是有禮有節的朝他點了點頭。“程哥,你也來了。”

    “嗯”,應了聲,程諾繞過車子,捏了下蕭瑜的手,似乎安慰她的說:“沒事的,我在樓下等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蕭瑜點了點頭,轉臉看了下蘇幕遮就示意急著走,但她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過身,朝程諾伸出手,但似乎又有些不確定的縮迴手。僵持了下,她還是將手握在了程諾的手上,似乎用盡了力氣,懇切地看著他,緩緩地說:“諾,現在什麽都別問我,也別告訴景揚,一切等我迴來。”

    程諾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相信蕭瑜,深深的看了看她,“好,快去吧”。就手推了她一下,程諾笑著目送她跟著蘇幕遮走入住院部大廳,離開視線……

    在一次踏入綜合醫院,同樣是六樓病房,隻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往高幹病房轉彎,而是進入了相反方向的婦產科病房。

    耳畔,似乎隱隱傳來孩子的啼哭,與父母的哄逗聲,各異的聲音,卻有著同樣的幸福。即使隔著隔音門,也能感覺得到那種初為人父母的喜悅。

    但蕭瑜的心情卻不同於這些人,當然

    ,也不同於那些流產後主院修養的女人們。她的心情忐忑,說不出喜悅或是悲傷,隻覺得驚詫,難以相信,甚至還因為她內心中油然而生的一種猜疑而恐慌。

    她的心髒似乎都在顫抖,尤其在經過一間房間,聽見一聲近似乎淒厲的叫聲時,蕭瑜抖了下。

    而走在她身前的男人似乎感覺到了,迴頭看看她,溫儒的笑容又浮上了唇角,溫暖如陽光,卻沒了上次見麵時的感染力。大概是因為景致的關係吧,他的眸光變得也有些黯淡了。

    “小瑜,她們是在為一個新生命的誕生而努力,不要怕。”借著身高優勢,他拍了拍蕭瑜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她,轉即又垂下眸,低聲說:“我用盡辦法,景致就是不肯說那孩子的來曆,也不準我給景家去電話……你知道嗎,景揚找她都快找瘋了,景家幾乎把能出動的力量,能動用的人脈都動了,但就是沒有找到。”

    但那麽巧,被他給撞見了。

    “人是你找到的?”蕭瑜收迴注意力,繼續跟著蘇幕遮朝裏走。

    “不算是找吧,我是碰巧了,剛好昨天去采購,在超市裏遇見了她,本來是買好東西準備送她迴她住的民宿的。但就在出超市的時候,她昏了過去……之後我就把她送到醫院檢查,才知道了她懷孕的消息。”

    “為什麽沒有告訴我,昨天。”

    蘇幕遮在最末端的病房停下腳步,身後的蕭瑜也跟著停了下來,轉身,她那微紅的眼睛正瞅著他,瞬也不瞬,似乎在等待著他的答案。

    垂眸,燈光下,他細長的睫羽在眼瞼上投下狹長的陰影,隱藏著一種神秘的令人猜不透看不透的陰鬱。

    “小瑜,你了解景致嗎?一直以來,我以為你或許是最了解她的,可現在看來,你們誰都不曾了解過對方。但你們之間卻相互信任,就像現在,這件事她隻想和你一個人說,所以,才讓我給你打了電話。蕭瑜,我們好歹也是一起玩到大的,我還從來沒求過你什麽,現在,我隻求你一件事兒,勸勸她,不要要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或許會成為她將來的羈絆,他不想看見這樣的情況發生。當然,如果她可以接受他的意見,這個孩子就會名正言順……

    “我會盡量,但我敢和你保證,景致不會那麽殘忍。”且不說這個孩子是誰的,以她了解的景致,是絕對不會因為一段感情,而傷害一個生命。這一點上,她們有共同的認識。

    蕭瑜的手指輕輕搭在了門把手上,沒有開門,轉臉看著垂著頭的蘇

    幕遮,眸光落在他泛著金光的金絲邊眼鏡框上,低聲說:“就沒別的辦法了忙,比如說,讓孩子的父親負責?”

    “不可能!”蘇幕遮似乎知道什麽,堅定的說了句,轉即,他意識到自己失言又垂下了眸子,歎息了聲,幽幽的吐氣道,“如果她願意,我可以幫她一起帶大這個孩子。”

    “你是說,你勸說過她,讓你當孩子的父親?”果然不出意料,蘇幕遮對景致的感情的確和她想的一樣,隻是沒想到會那麽深。

    “是,但失敗了,她不愛我,也不願意和我湊合著過,更不想在以後讓我背上什麽難聽的名聲。所以,她拒絕了。”苦笑夾雜著幾分淒涼,蘇幕遮靠在窗口,又從口袋裏摸出了煙盒,但看見蕭瑜不讚同的眼神,他又將煙盒收迴了口袋。

    蕭瑜再次認真地打量這蘇幕遮,許久,她撇了下嘴角說:“蘇幕遮,我想景致應該更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陽光燦爛,帶著一種感染力,很容易就讓人也想隨著你的笑而歡喜。但看看現在的你,頹廢成什麽樣子了,她看見了能舒服嗎!”

    景揚應該也和這樣差不多了吧,不,應該比他更像頹然。

    停了下,她扭過頭看向門,又淡淡的說了句,“如果是我,也會拒絕你”,就立刻擰開了門,踏入景致的病房,把蘇幕遮的是視線再度阻隔在門外……

    “景致,我來了。”帶上門,蕭瑜朝靠在床上的景致走去,隻是有些不適應這裏的光線,微微眯了下眼睛。

    單人間病房裏黑黢黢的,取直角的兩個落地窗的極佳采光,但在這裏卻被厚實的防紫外線的窗簾遮擋住,而景致就站在那片陰影中,背對著她,始終沒有轉過身來。昏暗的幽光中,她的身影顯得格外瘦削單薄,套上那件薄薄的病號服,就跟顯得憔悴纖弱,似乎風一吹就能把她給吹散了。

    “景致?阿致,我來了!”蕭瑜微微揚聲,卻又怕打擾到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

    景致緩緩轉過臉,陰影籠罩著她蒼白的近似乎沒有血色的臉龐,消瘦的臉頰,幾天沒見似乎都快要尖成一個“v”字形的下巴,著實讓蕭瑜的心顫了幾顫。對上她那雙冰冷的眼睛,蕭瑜嘴角的笑容幾乎要被她周身散發著的冷漠給凍住了,但很快她發現了問題所在。是眼睛,景致的眼睛非常的空洞,空洞的近似乎渙散,似乎找不到聚焦的感覺。

    記得以前看過的一則報道,似乎抑鬱症的病人,前期征兆裏就有一條——眼神偏渙散。

    “瑜。”

    景致突然開口,到把蕭瑜給驚了下,但總算把她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給甩開了。迴神,蕭瑜勾唇淺笑,盡量保持者與平時一樣的笑容,對景致伸出手,聲音壓得非常低柔說:“阿致,對不起,我來晚了。”

    “瑜,瑜……”景致一遍遍的喊著她,秀雅的臉沒有平日裏的生氣,臉上的黑眼圈也十分明顯,似乎異常疲憊。黛色的眉彎彎的,眉頭卻皺著,空洞的眼睛看得她隻覺一陣心疼。

    這些日子,她到底自己承受了些什麽!

    “我在這,阿致,我在。”

    蕭瑜幾乎快要沒力氣在微笑了,她伸出手,修長潔淨的手形態優美,與景致的那雙一樣,都是叫人看了一眼就會喜歡上的。

    握住景致,十指相扣,原本隻是蕭瑜的手白的近乎透明,但現在看來,曾經擁有陽光之感的景致的手,也和蕭瑜的一樣,因為許久未見陽光交織病態,雙手慘白,透明的血管都有跡可尋。

    看著景致的眼睛,蕭瑜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隱約圍繞,浮動著一種極為危險的警告氣息。

    站在陰影中,景致似乎再看她,似乎又不是,一雙眼睛雖然盯著她的方向,但她卻總覺得她再看她的背後,看著遠方。

    “景致,你別這樣,我心疼。”深唿吸,蕭瑜快被這壓抑的氣息給弄崩潰了,她扶著景致去沙發那邊坐下,可還沒開口,她的目光就落在了茶幾上。

    茶幾上擱著兩杯水,一杯似乎冷了,一杯隱約還冒著熱氣。

    水杯旁有一瓶沒有名字的藥,被打開了,裏頭的防潮幹燥劑也被扔在了地上。打開的盒蓋裏裝著滿滿一蓋子的藥片,小小的一粒一粒的,大約有三四十粒在盒蓋裏,有幾顆還從散落在了茶幾上,看上去十分詭異。

    且不說那是什麽藥,光是那份量,就足夠讓她吃完去洗胃的了。

    蕭瑜瞧著那藥片有點眼熟,伸手捏了一顆,還沒拿穩,就被景致一巴掌打落,“不要!”

    “景致,你瘋啦!”很不巧,那種藥片蕭瑜認識,不僅僅認識,上輩子她還吃過。那是很常見的安眠藥,被陸煜折磨的長期失眠的她,從精神科開到過這種藥,一瓶一百片,吃一半,足夠死了。

    嘴角勾起冷笑,蕭瑜想起了當年的那些傻事兒,不禁自嘲。

    “我不想的,瑜,我不想的。”景致抓著蕭瑜的衣擺,無神的搖著頭,不住的念著,“我沒辦法,我沒辦法了……”

    “有

    什麽事兒值得你去死!我們小時候換帕結交時,你說過,不同生願共死,那現在……景致,好,你很好,當朋友的我也當仁不讓,陪你死!”拿起那裝滿了藥片的盒蓋,蕭瑜豪氣萬千的直接往嘴裏倒,同時端起水杯,就要往嘴邊送。

    蕭瑜不是想死,也不是被氣得,而是她不這樣做,景致根本不會意識到,自殺是一件多麽可怕而又愚蠢的事兒。

    “不要!”景致一巴掌拍過來,眼神有了聚焦的看向蕭瑜,很急切的大聲尖叫著,“瑜,吐出來,吐出來啊!蕭瑜!來人啊,蘇幕遮你是死的嗎,快給我進來!”

    “咣——”一聲巨響,病房夢被打開了,蘇幕遮幾乎是衝到兩人麵前,看著被景致捏著嘴說不出話的蕭瑜,嚇得趕忙按住景致的手,問蕭瑜,“蕭瑜,你吃了什麽?快吐出來,聽話!”

    技巧熟練的掐著蕭瑜的雙頰,蘇幕遮稍稍用力,蕭瑜就把藥片給吐了出來。猛咳了一陣,就聽蘇幕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極為陰沉。“蕭瑜,你是來陪她死的嗎!”

    “咳咳……”蕭瑜咳得臉都紅了,她才沒要死,如果不是景致之前掐著她的嘴,估計著藥早就被她給吐了。不過,如果沒有蘇幕遮趕過來,估計這些藥片她真得咽下去。喘勻了氣,蕭瑜手指微微顫抖的指著那個沒有標簽的藥品,瞪著目光陰翳的蘇幕遮,低聲責問道:“蘇幕遮,你認得這藥吧。”

    “當然。”

    “拿去查查看,是誰給景致送來的吧。這裏交給我,我要和景大小姐好好談談。”見他眸光微斂,投向她時似乎帶著些許不讚同,蕭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陰絲絲的說:“你放心吧,我還不想死,隻是想讓景大小姐體會下看著別人去尋死是什麽感覺。”轉眸瞧了眼景致,滿嘴苦味的蕭瑜不舒服的皺了皺眉頭,順手就抓起桌上還剩下的那杯涼了的水,這才端起來,景致就和吃了火藥似的,迅猛的撲過來,再次打翻她手上的水杯。

    “不準喝!”

    蕭瑜眸光一顫,看向她,眼睛都瞪圓了。

    “景致,你不至於那麽小氣吧,一杯水……”而已。

    “裏麵有百憂解!”

    看著景致那雙濕漉漉的,寫滿了擔憂的眼睛,蕭瑜瞥了眼摔落在地毯上的水杯,心中又開始加速跳動,唿吸漸漸變得粗重,但她卻在不斷的克製自己近似乎要暴走的情緒。

    “景致,你怎麽能吃這種東西!”蘇幕遮拿起水杯,收掉茶幾上那瓶沒有標簽的藥,看了眼

    蕭瑜,遞了個感激的眼神。蕭瑜可不感激他,狠狠地瞪了眼,卻也讓蘇幕遮明白了,她也知道著百憂解是什麽。

    那是一種治療抑鬱症的進口藥,但和安眠藥一起使用,則會帶來一種副作用。

    不過,和這麽小半瓶的安眠藥一起吃,估計這副作用是不會產生了,直接送去洗胃倒是真的。

    “景致,你就那麽想死嗎,死了除了給愛你的人帶來痛苦,還能有什麽好處!”蕭瑜指著蘇幕遮手上的那瓶藥,一字一頓的說:“百憂解和安眠藥我都吃過,兩者一起吃會產生幻覺,可幻覺隻能騙自己一時,騙不了一世!而那個安眠藥,就我剛才吃的那些量,真的會讓人死。不過,沒死成被送去洗胃的感覺,必死還痛苦!”

    言辭鑿定,蕭瑜的眼神似乎再告訴景致,她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樣的真實。這讓景致的眸光終於閃動了,她突然扼住了蕭瑜的肩膀,眥目以對。

    “那是傻瓜笨蛋才會做的蠢事,景致,我蠢過一次了,生不如死的感覺我不想你也體會一次。你記著,沒什麽事兒是挺不過去的,更沒什麽人值得你為他去死!還有,死是逃避現實,逃避責任的方法,如果你不想做個被人瞧不起的,嫌棄的,沒有勇氣的懦夫,那麽,請你站起來。”說著,蕭瑜的手放在了景致的小腹上,眸光柔柔的看向她,眼底卻堅定不移。“為了他,你也要好好活著。景致,你有勇氣把他帶到世上,就要對他負責任!而不是陪著他去死!”

    一鼓作氣說完,蕭瑜的心裏舒暢多了,似乎也釋懷多了,隻是滿嘴的苦味仿佛讓她體會到了景致心中的苦澀。

    景致怔忪的看著蕭瑜,半晌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摟著蕭瑜的脖頸,不住低泣,似乎在宣泄著長期以來壓抑在心中的痛苦。

    看到這樣的一幕,蘇幕遮轉身默默的給蕭瑜倒了杯水,放在茶幾上,對她打了個手勢,拿著之前的藥品和還殘留著百憂解的水杯離開病房。

    關上門,蘇幕遮稍稍鬆了口氣的站在門口,長長的吐氣,仰著臉,微微閉上了眼睛。箍著藥品的指尖稍稍收緊,再睜開眼睛時,眸光裏的溫暖早已不複存在,被一種陰冷的狠決取代。

    一想到如果景致吃下去這些藥,還沒有被發現,他就後怕,後怕的手指都有些顫抖。這比聽到景致懷孕的消息更為刺激大腦的神經中樞,令他剛擦差點控製不住情緒的暴走。

    低頭,他看了眼手中的藥瓶子,是誰要害她?

    幾個名字劃過心頭,蘇幕遮推了下鼻梁上的鏡架,一道精光從鏡片下折射出來,嘴角勾起一晚詭譎。握緊藥品,心中一個聲音在咆哮著,不顧那個人是誰,他必定讓那人十倍還之!

    轉頭看了眼病房緊閉的房門,蘇幕遮無聲的歎了口氣,就往走廊轉去,卻在轉角處停住了腳步,脊背挺直的站穩。

    眼前,妖異的少年仿佛裹在一團幽蘭火焰裏,眼底跳動著忽明忽暗的光彩。盯著他沉沉地了好一會兒,少年撐開那碧色的眼眸,朝他走去,與他相對而立,平靜的望著他,許久緩緩開口,“蘇幕遮,景致她怎麽樣了。”

    “你怎麽來了。”蘇幕遮微微皺了下眉頭,握著藥品的手不落痕跡的背到了身後。“就是因為你迴來了,才鬧出了那麽多事端,黎晝,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想要她,我想要她快樂!”這是他從小到大的願望,隻要看見她的笑容,他就會很開心。

    “我也可以。”

    “是嗎?”不以為然的挑眉,黎晝笑著,用那雙碧藍的眸子望著眼前的男人,似笑非笑的樣子,極具挑釁。

    兩個男人,不,或許應該說兩個青年站在婦產科病房的最盡頭,因為這一片區域的病房都是單人間,要加極高,所以幾乎沒什麽人,安靜的詭異。而這兩人相對立者,平靜的談話中夾雜著一絲火藥味,隻要有一撮火苗點上,就像兩人之間存在的微妙關係一樣,迅猛的查出火花,一觸即發。

    黎晝忽然眯起了眼睛,輕蔑的說,“就算你接受她,她的孩子你也能接受嗎!蘇幕遮,你看見過,你看見過為什麽都不曾站出來說一句話,還讓她踏入那個可能一條道走到黑的路上!你簡直混蛋!”

    “選你選我都是痛苦,黎晝,我們一樣。這件事請你不要插手,還像以前一樣,離開吧!”他說得很輕,但語調堅定。

    “離開?我已經離開過一次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讓步!就在這個時侯,我才有機會,即使……”

    “不折手段?乘虛而入?黎晝,你很可恥!”

    “感情談不上可恥不可恥,程諾追蕭瑜的時候不也是無所不用其極?我為什麽就不能爭取一次!蘇幕遮,我不是你,我不能放任她陷入泥沼而不管不顧。”所以他迴來了,希望還不晚。

    碧藍色的眼睛猶如海水般沉靜,卻閃爍著仿佛照應著夜空寒星閃爍的絕美。

    一時間,迷亂人眼。

    蘇幕遮記得這眸光

    ,在很多年前,他、景致、蕭瑜、黎晝都還在沐家老宅附近玩耍的時候。一個午後,眼前這個瘦削的男生衝過來就對他砸來一拳,宣誓般告訴他,“蘇幕遮,雖然現在的我爭不過你,但我會爭取,成為唯一一個讓她快樂的人!”

    稚嫩的童聲仿佛還在耳畔迴響,印象中,男孩最引人注意的,大概就是這雙閃爍著碧藍而又璀璨的光芒的眸子,讓人拂不開目光。

    可當初,年少輕狂,他以為自己和景致先認識,他們是舟與水,他是水,她是一葉扁舟,沒有他,她就不能移動。因此他從來沒有在意過這個少年的叫囂,隻當他是個不懂事的小男孩。後來,景致迴到父母身邊時,他才恍然發現,他隻是天空,而那個男人才是水,承載著她的快樂與悲傷,最後卷著她湧入海底深處,從此沉淪。這一切,他這個天空隻能看著,默默地罩著她,隱忍著所有的痛看著她哭,看著她笑,看著她從少女蛻變成小女人的風采,在看著她沉淪至如今的狼狽。

    但他麵前,曾經瘦弱的男孩不符從前,眼底那燦爛的光芒絲毫不減,反而比當年的更為耀眼,並且,已經成長為一個可以撐起天空的男人,勇於走入大海,將沉入海底的她拖上來,哪怕隻是殘骸,他也要把她修理好,倍加珍惜的愛護著。

    所以,他輸了,輸給了時光與勇氣。昨夜,他反複的想著,如果那幾年,他沒有為了學業離開,他是否就不會失去比學業、事業更為珍貴的東西?

    答案,是一道永遠解不開的方程式,無解。“我不怕和你競爭,就算是搶,我一會搶來!蘇幕遮,這一次我們很公平,機會是一樣的。”“如果是從前,我會和你爭搶,但黎晝,這一次我們隻能看著。隻要她能幸福,不管她她身邊站的是誰,牽著的是誰的手,隻要是她的選擇,我都會祝福她。可我,不想放手……”走廊裏,半開的窗戶襲來陣陣秋風,夾雜著落葉的蕭索氣息,吹得散空氣裏的消毒藥水,卻吹不開彌漫著的濃烈感情。“黎晝,那個男人不會輕易放開的。”“那就爭吧,我也不想放手!”黎晝心裏的不甘和不舍讓他瘋狂,不屑的口吻,輕蔑的眼神都彰顯著他對那個男人的怨懟。“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好手段,我難道就會輸給他?蘇幕遮,我不是你這孬種!”蘇幕遮沉默了,或許真的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黎晝此刻的心境。

    不管是天空,還是騎士,他們始終都是局外人,默默的守護著他們的那位公主。“黎晝,在小瑜出來之前,你就站在這裏冷靜冷靜吧。”蘇幕遮偏過臉看著窗外,眼底劃過一抹

    狼狽,轉眸又正色的深深的看向他,“看在從小長大的情分,我提醒你一句,和他鬥我不反對,但不要讓景致傷心,她不欠我們的!”

    轉身,蘇幕遮踏著幽靜的長廊,朝病房區外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刀尖上,異常沉重。

    身後,黎晝目光呆滯的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卻笑得淒慘苦澀。是啊,景致沒有欠他們任何,但如果他硬去搶,隻會像那次一樣,沒有一個人好過。而且,景致會是最傷心的那個,她雖然看著飛揚跋扈,刁蠻任性,其實她就是個單純善良的普通女孩。外表明豔四射,內心暗藏禦姐、但在內心的內心裏,卻住了個需要人保護關愛的小姑娘。她的嬉笑怒罵都寫在臉上,惹急了她,會爆粗口,會高唿“老娘、老子”,一點也不矯情。她做派豪爽,脾氣火爆,內心纖細,同蕭瑜的性格剛好互補,一動一靜,卻總被那個靜的襯托出她的活躍。但她同時也是個死心眼的女孩,從來是不撞南牆不迴頭,就算真撞上了,估計她沒把南牆撞開看看外頭是什麽樣的路徑,也是不會迴頭的。就算迴了,也是會這反倒另一條可以通往的路上,走過去。就像曾經,她的眼裏沒有他,沒有蘇幕遮,隻有那個男人的背影,而現在,她的眼中可能還隻有他,因為她認準了他,在那個人讓她絕望之前,她大概絕對不會接受他,或是蘇幕遮其中的任何一個。

    即使,憑著他們從小到大的情意,她也會殘忍的拒絕。

    苦笑,為什麽他們看上的都隻是景致?黎晝心裏的苦楚,或許離開的那個男人是最清楚的,原來他們都一樣,就是這樣看著她,一直一直的看著,看著她幸福的笑,甜蜜的快樂,直到她傷到了、痛狠了、倒下了,他們才能上前一步去安慰。但還是在默默守候,不曾逾越……

    似乎比起自己的幸福,他們更在意的是能她臉上的笑容,是她的幸福。望著那蘇幕遮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黎晝重重的吐氣,靠在了牆壁上,無精打采的垂下頭,卻忽然發現腳下有一粒藥片,猛然想起蘇幕遮走時手上似乎拿著個藥瓶。不覺狐疑,他將藥片撿起,用紙巾包著,放入口袋……

    病房裏,景致抱著蕭瑜哭了許久許久,在蕭瑜的拍撫中宣泄著她的痛楚與愛恨。等她平靜下來,她抽噎著,抬起朦朧的蕩漾著氤氳之氣的眸子瞅著蕭瑜,低聲顫抖的問:“不問我嗎?”

    “你會自己告訴我。”蕭瑜迴答的篤定。

    “瑜,你已經猜到了,是嗎?”認真的看著蕭瑜,見她點頭,景致拍拍她的臉頰,自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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