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和餘三、彩彩等人分開之後,秦川選擇了和他們相反的方向,全力運起輕功,速度雖不及禦劍飛行的十分之一,但也快過奔馬。


    飛煙。


    這位青雲門年輕一輩的天才女修士,並沒有食言,等秦川等人離去之後,竟閉上了眼睛,如老僧入定一般,直到半個時辰過去,她霍然睜開了眼,身下的飛劍,發出一聲歡快的劍吟。


    少女一躍而起,落下時,已經坐在了飛劍的劍身之上,她催動飛劍,朝著秦川離去的方向,極速追了過去。


    “咻……”


    飛劍破空之聲,在虛空中迴蕩,在原地卻隻留下一道殘影,眨眼之間,駕馭飛劍的少女,一人一劍,便已到了一裏地之外。


    幸好秦川不在這裏,否則,讓他看到這一幕,一定會感歎人劍合一的精妙,由衷讚歎:好一個小劍(賤)人。


    密林、懸崖、高山、沼澤……


    在山林中,阻礙行進速度的這些東西,在一名能夠禦劍飛行的劍修眼裏,根本不是阻礙,隻要禦劍飛上百丈高空,大樹、高山、河流,一掠而過,普通人翻山越嶺需要走三天的山路,修行者隻需要不到一盞茶的工夫。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飛煙禦劍飛行二十裏,看著下方一株被利刃砍斷的樟樹,她控製著飛劍,直落下去。


    碗口粗的樟樹,不是被風刮倒或是被野獸撞折的,斷口處十分齊整,明顯是被利器斬斷。


    飛煙不假思索,駕馭飛劍,進入了眼前的一片密林之中。


    這是一大片的樟樹林,極為茂密,陽光很難透過密密麻麻的枝葉,照進林子裏,所以這片樹林,極為陰暗。


    “出來吧!”飛煙淡然地說道。


    她已經從飛劍上跳了下來,可她剛一落地,突然發現不對勁,地麵上厚厚的腐葉,承受了她身體的重量,突然往下陷落……


    飛煙秀眉一挑,心念一閃,催動體內元氣,飛劍已來到她的頭頂,她一伸手,像一隻猿猴攀住了樹枝一般,抓住飛劍。


    飛劍往上拔起三丈,飛煙低頭一看,之前她踏足的,那片被腐葉遮蓋的地麵,居然出現了一個直徑有大水缸那麽粗,一丈多深的大窟窿,明顯是人為挖掘的,泥土還很新鮮,有一條隻剩半截的蚯蚓,一半在坑壁裏嵌著,一半在坑底,居然全都在扭動著,顯然是剛被挖斷沒多久。


    而在這個大坑的底部,居然還豎著幾根被削尖的粗樹枝,尖頭朝上,剛才飛煙若是來不及反應,恐怕就要變成‘人肉串’,被釘在尖樹枝上了。


    “哼!雕蟲小技!”飛煙冷哼了一聲。


    她自然不會將這類陷阱放在心上,像這種東西,逮個野兔野山羊還行,想對付一名神通九重的修行者,卻還差得遠。


    “唰……”


    就在飛煙剛放鬆警惕,心中還生出幾分不屑之時,耳畔突然傳來破空之聲,飛煙不知用了何種法門,不見她閃躲,不見她腳下移動,可她卻已經從原地消失,一息之後,已經到了四丈開外。


    “奪奪奪……”


    依然是手臂粗細,被削尖了的樹枝,呈現‘品’字形,從飛煙剛才所站之處飛過,釘在了一棵三人伸出手臂才能環抱的古樟樹上,尖銳無比的前端,已經刺入了古樹的樹幹之中,尾部還在不停的嗡嗡輕顫,猶如箭羽……


    “還不出來?!”飛煙冷聲道。


    她之前對秦川還有幾分敬意,此時見他明知必敗,卻不敢慨然赴死,像地底下的老鼠,狼狽逃竄,倒是讓她失望了。


    ——嗯……不美,真真不美呢!


    她不無遺憾,又有著幾分淡淡失落地想道。


    如果秦川拂袖一笑,灑然說一句:隨你迴去仙門又有何妨?或者,明知不敵,明知無法逃脫,不願跟隨飛煙迴青雲門受辱,拔劍自刎,哪怕是跳下懸崖,或者一腦袋裝在山石之上,飛煙依然會保留著之前那一分對秦川的敬意。


    可惜,他居然真的逃跑了,不夠灑脫,不夠瀟灑,不夠倜儻風流,像一隻被農婦用掃帚追打的過街老鼠。


    總之,與秦川之前說出的那番‘論天’之言,所表現出的大氣與不羈,恍若兩人。


    那個他,雖不是修士,卻是敢評天論地,揮斥世俗萬戶侯,甚至連高高在上的修行者都不放在眼裏的翩翩公子,書生意氣,讓飛煙心崇拜之。


    可這時候的他,卻是那樣的狼狽,那樣的貪生怕死,疲於奔命,一心求生,哪怕像地鼠般躲在陰的地下,苟延殘喘,為了對付她,甚至不惜布置下陷阱,引誘她進入這片林子……實在卑賤!


    飛煙等待的這半個時辰,是對秦川的敬意,現在看來,後者似乎配不上自己對他的敬意了。


    他到底是灑脫不羈的書生公子,還是卑賤如螻蟻的陰險小人?


    一時之間,飛煙有些茫然了。


    不過,飛煙的臉上,很快就沒有了茫然之色。


    ——假灑脫也好,真陰險也罷,無論如何,一定要將你帶迴青雲門,向師尊複命。若不是帶著活人迴去,飛煙也不介意帶著秦川的頭顱迴返仙門!


    她環視一周,便已知曉,秦川根本不在這裏,樟樹林中的機關陷阱,都是他之前布置的,就連林子外那棵碗口粗的小樟樹,也是他刻意砍斷,為的就是要吸引飛煙的注意,騙她入林。


    不過,就憑這些東西——係上藤蔓的削尖樹枝,以及並不太深的土坑陷阱,想對付一名神通九重的修行者,也實在太多兒戲,近乎異想天開了。


    難道是為了拖延時間?


    也不對!


    有這挖陷阱削樹枝的時間,都夠跑出去至少十裏地了,這顯然不合算啊!


    不過,飛煙一向都是個很直接的人,不喜歡想太多,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多想,直接追上秦川,將他抓住了,一切疑問也就迎刃而解了。


    “咻……”


    飛煙腳踩飛劍,繼續禦劍而行,追向應該就在前方不遠處的秦川。


    之後,每隔二十到三十裏山路,就會有這樣一處布置了陷阱的地方,或是在密林之中,或是在瀑布之後,或是在半山腰看似隱秘的山洞之中,或陷阱,或滾石,都是山中獵戶捕獵用的尋常手段,並無出奇之處,別說殺死或傷到飛煙,就連飛煙的衣角都沒碰到。


    飛煙也不氣惱,每次破去一處機關陷阱,便繼續禦劍向前。


    一次,兩次,三次……


    直到第四次,飛煙又看到了與第一次布置陷阱的那片小樹林,極為相似一片林子。


    為了吸引飛煙的注意,在林子外,就連砍斷的一株小樹,都與第一次砍斷的那棵樟樹,差不多粗細。


    飛煙皺了皺眉,對於這個貓捉老鼠的遊戲,似乎有些玩膩了。


    林子裏有什麽?


    無外乎又是虛鋪陳著腐爛樹葉的深坑,削尖的樹枝或竹片,最多也就多幾塊觸動簡單機關,就會迅速拋出的石塊而已。


    經過之前幾次秦川布置下的‘埋伏’後,飛煙已徹底對此失去了興致。


    這次,她沒有進入這片林子,而是腳踏飛劍,直接從林子上空掠過,朝著遠處疾飛而去,飛劍破空之聲,越來越遠,越來越輕,直至再也聽不見……


    又不過十多個彈指的工夫,這片小樹林厚厚的腐葉,突然動了一下,像是有一隻大地鼠,要從下麵鑽出來。


    接著,地麵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腐爛的樹葉,撲簌簌被抖落開來,露出一個沾滿樹葉的腦袋,一臉警惕的朝四周和頭頂張望了許久,確定了飛煙沒有埋伏在林子外,也沒有折返迴來,那顆腦袋左右晃了晃,甩掉頭頂上的腐葉和枯葉,猛的從土坑裏一躍而起,頭也不會的朝著另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秦川這是在豪賭!


    他玩的就是心理戰!


    秦川早就料到,經過之前三次,自己布置下的粗鄙陷阱之後,飛煙一定會失去第四次踏入相同陷阱的興趣,而選擇忽略,繼續向前,禦劍追擊秦川。


    這,就是秦川一直在苦苦等待的可乘之機!


    他知道,即便多了這半個時辰,也會在四個時辰之內,被飛煙追上,也許還用不了四個時辰,甚至兩個時辰就很可能被追上。


    至於陷阱,不但不能拖延時間,還會浪費一些時間,秦川之所以選擇布置陷阱,而且看樣子還樂此不疲,為的就是這個!


    從一開始,秦川就是在布局!


    一個很大的局,一次很大的冒險,一場豪賭……


    不過看樣子,秦川至少這一把是賭贏了!


    秦川一個‘縱雲梯’,掠過山丘,接著便是‘燕子三抄水’,躍過一條幾十丈寬的大河,消失在了河對岸的森林之中……


    餘三、彩彩等人向東,之前秦川一路往南逃,飛煙禦劍而去的,也是南邊,可現在,秦川卻拐向了西北方向。


    要說對人心的掌控和了解,秦川一向都極有自信。


    他雖是玄天宗三少主,卻不像大哥和老二,他沒有母親背後強大的家族勢力撐腰,自己又是個無法修行的廢物,隻有一個亦仆亦護衛的‘忠伯’忠海在身邊,若沒有一點心機,不了解人心,秦川早就被吃得連渣渣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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