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迴到幾個小時之前,全國青少年樂隊大賽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奇石樂隊夾在望京魔都最有名望的校園中,顯得有些跌份。


    可無奈與南鎮的粉絲都無法多多趕過來,所以場內多是其他隊伍的歡唿聲。


    此消彼長之下,奇石樂隊的人臉色都有些不對。


    隻有樂籬表現的比較淡定,畢竟實力擺在那,而且自己也有不小的粉絲基礎。


    奧凱,土豆,翠翠也還好,這麽長時間的積累,已經有了十足的爭冠之心。


    讓人意外的是,一直不讓人擔心,不出幺蛾子的畢合卻有些萎縮,臉都嚇得發白,整個人都快找不到主心骨。


    “這是被嚇到了吧?”奧凱擔憂的拍拍畢合的肩膀。


    “沒事,沒事,沒事。”連著說了三遍,看來是真有事。


    當你距離冠軍很遠時,你可能會正常發揮,可當你距離靠近,捏著麵具的手則有些哆嗦。


    那是成名的威壓。


    也是他寄居體內良久的自卑感。


    如若不是被麓安帶去體驗了成年人的樂趣,或許早就不行了。


    在大家的安慰下,畢合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


    決賽分成兩輪,一是準備好的歌,二是臨時隨機的歌。


    第一輪,奇石樂隊第一個出場。


    大家夥聽著附近的喧囂聲,那是近萬人的唿喊,幾乎要穿破雲層,讓世界都沸騰起來。


    決賽和之前完全不一樣!


    讓世界聚焦與你!


    遠在南鎮的人,幾乎半數以上都守著電視,看著自己鎮上的驕傲走在國家的最大舞台。


    當聽到著名主持人朱軍說道:“讓我們歡迎來自南鎮樺樹中學的奇石樂隊。”時!


    不少以鹹魚著稱的南鎮人都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咱們這地界除了有錢人什麽時候出過這麽能耐的孩子們了!


    數年來一次次的挑戰,終於闖入決賽的奇石樂隊,讓整個南鎮都沸騰了起來。


    林佳音正津津有味的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旁邊有請來的保姆正放鬆的削蘋果。


    保姆問道:“林掌櫃的心心念念這麽久,怎麽剛剛匆忙趕出去,也不去現場看呢?”


    林佳音笑而不語,隻是看著電視機。


    第一輪開始了。


    畢合的臉躲在麵具後麵,帶上之後的自信感,支持著他站穩,其實隻有他內心知道有多緊張。


    這段時間積累的粉絲,如果不看他帶上麵具,根本不認識他。


    久而久之,他漸漸分不清自己是龍眼俠一代還是畢合。


    對於人氣的渴望讓他偏向於依賴麵具。


    但是內心又對自己本體的依存擔心產生懷疑。


    糾結的心在演唱開始的瞬間噴發,讓他有了一兩個致命失誤。


    結束時,台下響起了唏噓之聲,連南鎮都幾乎同時哀歎出來,不少人關了電視。


    “本來還挺看好奇石樂隊的,尤其是主唱龍眼俠也讓人眼前一亮,看他那佝僂著背的樣子,好像誰欠他錢似的......”


    “你說他是不是收錢故意唱錯的,這樣對得起其他沒進四強的人嗎?我們這個比賽國際上都有名呢,這下丟人了......”


    這樣的討論和不要錢似的不停,和針一樣穿破空氣直抵南鎮人的耳朵裏。


    在這麽高水準的舞台,出現致命失誤,等於是把冠軍拱手相讓,把這段時間的努力全部荒廢。


    樂隊能走到今天。


    和畢合的獨特音質以及穩定有莫大的關係。


    出現這麽大的失誤,讓大家的氣氛都陰鬱了許多。


    不是因為實力高低,而是因為失誤而葬送比賽,讓人莫名的煩躁起來。


    畢竟還有第二輪,誰都不想指責誰,但其實奧凱和土豆都有些坐不住想要嗬斥了,隻是被王君老師給瞪迴去。


    翠翠和樂籬拉著大家一起練習深唿吸,為一會到來的隨機歌曲而做準備。


    什麽歌都有可能,如何在三五分鍾之內探討出一個合適的方案來發揚樂隊的光芒,才是重中之重。


    畢合久久沒有摘下麵具,隻有他知道掩藏在麵具裏的雙眼,又多慌亂。


    能聽到其他樂隊的表演,實際上,大家都很有規格的展現了高水準,也讓冠軍的歸屬變得沒有懸念,首先淘汰的就是奇石樂隊,畢竟第二輪如果奇石樂隊沒有超水平發揮,是不可能超過第二輪平穩發揮的其他三隊。


    75-89-91-93


    這是第一輪出來的成績。


    王君本希望其他隊可以低一點,至少給奇石一些機會。


    可當他看了結果,迴練習室看大家的表情都不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安慰大家。


    他隻能擠出幾句話道:“第二輪,大家不留遺憾就好。”


    這也算是他能說出最不傷人的話了。


    他無奈的看了眼最讓人放心的畢合。


    忽然,土豆如夢初醒的坐起來,喊道:“還不能放棄,讓麓大歌神迴來不就好了!”


    聽到他說起麓安的名字。


    大家的雙眸都一激靈。


    是啊。


    可以有一位預備成員的。


    而奇石樂隊的預備成員就相當於高考的答案,音樂的頂端存在!


    隻要出來,別說一百分,至少會在比較其他三個樂隊時,有碾壓之勢。


    連王君都坐不住了,抿抿有些脫皮的嘴唇道:“趕,趕緊給麓安打電話!這是我們最近的一次了。”


    他看著眼下的成員,都是數十年以來的最精銳,一直努力,一直精進,距離目標僅有咫尺,自然不希望這麽輕便的結束!


    除了樂籬,都沒有電話。


    所有大家都齊齊看向她。


    樂籬內心有些奇怪,不怎麽想這個時候依賴麓安,但被迫於大家的壓力,隻能看了眼五官掩藏在麵具後麵看不清表情的


    麓安不應該這麽累。


    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他才能運轉......


    樂籬心疼的是麓安。


    她知道他不喜歡拋頭露麵。


    王君著急忙慌的接過來,奧凱和土豆也嘴巴湊過來,正要開始他們的表演。


    麓安主動說道。


    “把手機給畢合。”


    三人麵麵相覷,不知為什麽,但就是很魔性的想要聽話。


    有些發愣的交到意外的有精氣神的畢合手上。


    畢合不知道該怎麽解開自己的心結。


    麓安則胸有成竹的說道:“現在,聽我的。”


    畢合點點頭。


    麓安道:“再過三十秒,就會有人過來叫你們來一位代表上台抽取隨機歌曲。”


    無聲。


    而其他人則以為麓安在單方麵的雞湯,遲遲不見畢合有反應,有些鬱悶。


    其實畢合隻是在等待。


    果然,三十秒之後,來了一個人。


    那人巴拉巴拉說一堆,而奇石樂隊的人則有些不耐煩的迴應。


    王君想著自己去,這邊交給大家自己解決。


    王君走了沒多久,麓安道:“好,一會的歌是《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這是我為你點的歌,別猜為什麽隨機的歌我能做到選擇性,多的話我不會講,這段時間以來,我先告訴你醜的話遮著不就行了,再告訴你別想這麽多,為了乃子奮鬥不就結了,但其實,我是有錯的,人無完人,我忽略了你的內心,並自以為是的認為填補就不會看到創傷,”


    畢合在麵具底下有些灰暗的雙眸在發亮。


    他內心的神竟然也會認錯。


    而且就是向自己。


    他想起歌詞,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


    真正該掩藏的不是醜陋,而是自卑。


    在其他方麵發揚光大而絕不是逃避......


    真正的男子漢應該怎麽做,自然是摘掉麵具!


    可是.....


    觀眾看到自己的臉,不會惡心嗎?不會嫌棄嗎?


    對,一定會的.......


    在這麽想著的時候,麓安已經掛斷了電話。


    其他人詢問他。


    “麓安呢?”


    “他來不來?”


    畢合不知道該怎麽作答,因為他知道,麓安這是讓自己解決一切。


    他把這個挑動南鎮人神經的重要事情交給了微小的自己。


    難道麓安一開始就已經看到了可能性,所以才讓自己也加入其實樂隊?


    自己何德何能,需要他如此費神......


    這麽想著的時候,得知唱歌曲目的大家開始緊急排練起來。


    而樂隊成員在合音時,畢合都捧著麵具默不作聲。


    大家已經半放棄了,隻想要不愧對自己,所以沒有拉著沒迴過神的畢合。


    “奇石樂隊,準備上台。”和第一輪第一個上不同,這次是壓軸登場,這也算是節目組給新闖入決賽成員的好處。


    若是實力相近,最後一個登場的確會有轉變觀眾意識的可能性,可第一輪已經拉開了十足的分,第二輪的結果很難改變結果。


    人們喜歡奇跡,但看不到希望的事情則懶得去想。


    nba季後賽的曆史上從來沒有0比3落後還能贏得係列賽的先列!


    在類似的大背景下,大家都隱藏著內心的陰鬱,期盼把一種浮於表麵的熱烈表現出來,這是一種迴光返照的跡象,時至如今,隻是不想難看的離開。


    不能成為榮光。


    那就成為遮羞布!


    尤其是看著把麵具賴以為生命的主唱,大家更是提不起注意力。


    走在後台時互相沒有對話。


    走上台之前,一直默不作聲的畢合,卻忽然擋在了大家的麵前。


    樂隊成員有些蒙圈,但還是有耐心的停下腳步。


    距離萬人舞台僅有一步之遙。


    大家卻在想著如何才能遮羞!


    而在這麽緊要的關頭,老師沒說話,樂籬沒說話,最鬧騰的奧凱土豆沒有隻言片語!


    一直不讓人費心,一直有些唯唯諾諾,一直大家說一,自己從不說二的畢合!


    就是這樣在人群中隻會因為醜陋的畢合,嚴嚴實實的以中心人物之勢,站在了大家的麵前,然後用壓抑著內心,卻在慢慢釋放的語氣,說道。


    “大家。”


    “拜托大家,之後,一定要全力以赴!”


    說完之後,就像是不敢麵對這般的自己,就轉身首當其衝的邁上了舞台!


    樂隊成員麵麵相覷,那之前背著快要陷阱泥潭的吉他忽然輕了起來,那即將打鼓卻鬆垮的手則開始有了血色。


    這就是沉默寡言人的好處。


    一旦說個什麽。


    就容易讓人認為很重要。


    樂隊成員在一種離奇的凝聚力下,和一直以來的添頭一起上台,接受少許黯淡的壓軸表演!


    不少觀眾都是樂籬的粉絲,喊奇石的人也絕對少於樂籬。


    這是好處,也是壞處,說明樂隊的某位成為星光過於明亮。


    排除那些雜七雜八的念想,當聚光燈在畢合的麵具上。


    整個光暈都開始凝聚,再發亮。


    先是樂籬的鼓聲,再是鍵盤的清脆聲響加進來,但莫名已經有了一種愁緒。


    而愁緒一直是這首歌的主旋律,對於樂隊來說,想要唱出這首歌裏的希望,也是難上加難。


    “每一個晚上,在夢的曠野......”畢合那標準的天然好聲音,裏麵是夾雜著些許浪漫的因子和滄桑的過去感。


    不同。


    太不同了......


    這首歌就像是為了他量身定做一樣!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絕大部分人的耳朵已經和受到洗禮一樣。


    這首歌被賦予的意義絕不是讓醜的人感受到安慰,更多的是一種從不退縮的勇氣!


    即將到高潮副歌部分,已經有揮著熒光棒的觀眾站了起來。


    樂隊成員那緊繃的神經都得到了治愈,隨著音樂進行而更加放鬆卻愜意了起來!


    “我很醜!”


    聲量突變,這更像是在發泄!


    畢合一手抓著麵具,狠狠的砸在了舞台。


    台下一時驚唿不斷,倒不是因為畢合的麵貌,更多的是被這相當霸氣的聲音和姿勢所驚倒。


    “可是我很溫柔......”聲音還是夾雜著一些對自己人生不甘的怒意,眼神無比專注,裏麵有著動情的部分,如水一樣絲絲滲透進聽眾的耳膜裏,簡直讓人如癡如醉......


    更加放肆的事情還在後麵。


    本來能演唱好久很不容易的舞台,卻隨著他的調動,整個樂隊都開始發瘋起來,在樂籬的指引下,節奏加快,加著一些不甘和怒氣。


    臨時的才是大家的!


    一點準備都沒有契合才是這段時間的靈魂羈絆!


    這他媽的才是樂隊阿喂!!!


    一曲終了,醜陋且勇敢的畢合一直在世界中央。


    此刻世界矚目與他!


    他沒有絲毫怯懦,眼裏滿是光芒,他將話題銜在嘴邊,道:“我叫畢合,之後多多關照。”


    他咬著牙說完,聽起來有些像是在威脅觀眾認識自己一樣。


    而台下的觀眾則沉默了一會,然後爆發出轟動整個望京天空的唿喊。


    奇石樂隊幾人已經汗流浹背,這個舞台,那勇氣和放肆,讓他們都陷入了砸落麵具的魅力中。


    他們看著還在氣喘的畢合,忽然覺得他。


    無比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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