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軒午,看,那可是洛陽的城牆?”布留禪推搡著陳軒午大喊,指著遠方地平線上逐漸顯露出來的宏偉輪廓。


    陳軒午放下水囊,眯著眼遠眺,“那便應是洛陽無錯了。”


    “若不是你前幾天將地圖拿反,繞著洛陽跑了一大圈,咱們三天前便可以到了。”


    前幾日駕車之時,布留禪嫌棄自己坐得累了,非得也試試駕車的滋味,於是占著南九嶽的位置,有模有樣地駕起車來,南九嶽也樂得能進車廂休息,誰知這廝竟拿反了地圖,南轅北轍,導致眾人多浪費了三天的光景。


    布留禪輕咳一聲,嘀咕道,“既然事情都過去了,你還提它作甚。”


    江小蠻掀起車簾子,望著不遠處愈發恢弘的剛毅線條,不由得會心一笑。


    “九嶽,起來了,咱們就快到洛陽了。”


    南九嶽微微睜開眼,嘀咕一句,“到了?到了就到了吧,天大地大,睡覺最大。”然後眼睛一閉,又沉沉睡去。


    江小蠻無奈地搖搖頭,南九嶽的性子偏於安逸,既不像陳軒午般穩重少言,又不像布留禪般瘋瘋癲癲,身上卻同時有著二人的影子。


    洛陽,如今的大晉王朝帝都,位於司隸,整個大晉王朝的政治文化中心,有百姓近兩百萬,乃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大城,古往今來,無數的詩人曲者所作,都無法將其的恢弘完全書寫出來。


    自洛陽建城七百載以來,數次遭受外族入侵,卻沒有一次被攻陷,一百年前蠻族英雄拓跋武靖橫空出世,以強硬鐵血的手段一統四分五裂的蠻族,登位可汗,其更是趁人族內亂,率軍入侵人族,三月之間使整個涼州淪陷,攜百勝之師直指洛陽,並在洛陽城下發出了‘洛陽城,實乃愧盡天下城池!’的感慨,圍攻半年有餘,卻不得進一寸一尺,最後無奈撤兵。


    人族的王旗雖然會改變旗號,但永遠都飄揚在洛陽城牆之上,未曾倒下過。


    高聳的城牆直刺雲尖,兩邊城牆向東西延伸望不見盡頭,每一塊牆磚便有普通民房大小,上麵篆刻著偶爾泛起藍光的紋路,牆磚表麵斑駁交錯著火燒錘擊,刀劍槍戟的痕跡,散發著一陣陣的殺意。


    直到馬車到了洛陽城下,南九嶽才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醒來,撩開窗簾,撲麵而來的震撼感霎時壓得南九嶽喘不過氣來,令其睡意全無,腦海裏不斷湧現起屍山血海的場麵。


    南九嶽放下窗簾,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九嶽,是不是感到胸有悶氣,難以釋懷?”江小蠻握住南九嶽的手腕,一股清涼氣息傳到南九嶽身上,讓南九嶽平靜下來。


    南九嶽輕輕點頭,問道,“師父,我是不是太沒用了,連個城牆也會害怕。”


    江小蠻笑著搖搖頭,“你還會害怕,是因為你不曾經曆殺戮,這是好事,師父希望以後的你,無論何時,都能對殺戮心懷敬畏,時時刻刻保持著這種敬畏。”


    南九嶽點點頭,似懂非懂的樣子。


    因為今日便是十二,十五便是開龍門的日子,所以十三便要封城,因此今天是最後一天進城的日子,而且排查極為嚴格,城門外排隊進城的人排了十裏開外,足足等了三個時辰,南九嶽一行人才到達城門洞下。


    “車裏都坐著什麽人,全都下車。”持劍甲士攔著驢車,大聲喝道,並令左右士卒搜查車廂。


    南九嶽一行人都下車來,檢查完過關憑證,持劍甲士掃視了他們一眼,“你們把兵器全都交出來,便可以進城了。”


    “憑什麽,我們才不交,我們可是受邀去龍門的,沒了兵器那還去個卵。”布留禪一瞪眼,大聲喝道。


    “哼,說自己去參加龍門大典的人多了去了,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你們若還不放下武器,我這便將你們拿下,到時候就蹲在牢房裏參加龍門大殿吧!”持劍甲士惡狠狠地說道。


    “冷靜,留禪。”江小蠻看向甲士,“這位大哥,我等真的是參加龍門大典的,絕無半句虛言。”


    “哼,別跟我廢話,此些人等有重大嫌疑,來人,將他們拿下。”


    正當眾人對峙的時候,一名將領模樣的胖子挺著肚子,唿哧唿哧地跑過來,“住手,住手!”


    胖子從懷裏掏出幾幅畫像,仔細比對南九嶽等人之後,突然擠出一副笑臉,“在下朱雀門百夫長周長平,原來幾位仙家便是國師大人苦等多日的貴客,手下人都是土包子,沒見過世麵,有眼不識泰山。剛才多有冒犯,還望見諒,還望見諒。”


    “李二狗,給老子滾過來,還不快給幾位仙家道歉!”周長平大喝一聲,指著之前與南九嶽等人對峙的甲士。


    “這位將軍,不必了,既然誤會已清,那現在我們可以進城了吧。”江小蠻揮揮手,阻止了周長平。


    “仙家真是寬容大量,國師有命,若是見到幾位仙家,則引領幾位到太虛觀內休息,幾位仙家請。”


    “師兄,我們哪有見過什麽國師啊,他們該不會是騙人的吧。”南九嶽在布留禪耳邊悄聲說道。


    “上次那刁蠻女子的師父,也就是送你七海的那老頭,便是他們口裏的國師大人!”布留禪撇撇嘴,說道。


    “啊!那就是國師!看著也不像啊!”南九嶽張大著嘴巴,難以置信。


    畢竟,趙啟凡一身錦衣,言行裏也沒什麽大官的架子,最多也就像一個富家翁,南九嶽倒真沒想到他居然是當朝國師。


    這位周長平將領帶領一小隊人馬,護送著一輛驢車,七拐八拐,停在了一座小小的道觀門前。


    “各位仙家,咱們到了,前麵就是太虛觀了。”


    眼前的道觀並沒有什麽香客,隻有寥寥幾個道童在此打掃,看起來樸實無凡的樣子,唯一的優點就是足夠清淨,四周也沒有別的建築,隻有幾片密林,要知道在洛陽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劃拉這麽一大片地方建道觀,可想而知趙啟凡在宮廷內的地位。


    “這也太小了吧!好歹太虛宮也是天下道教魁首,香火還不如歸劍宗呢。”布留禪撇撇嘴,一臉的不屑。


    “這位仙家說笑了,這裏可不是咱們大晉的護國宗門,太虛宮。這兒隻是陛下為國師大人修建的太虛觀,作為國師大人在京城的住處。”周長平有點自豪地說道,“陛下深知國師喜靜,便下令閑雜人等無事不可靠近太虛觀,自然也無甚香火氣。”


    這時,一名腰纏長鞭的紫衣女子從門裏走出,周長平一見此女子,屁顛屁顛地湊上去,“小的朱雀門百夫長周長平,見過。。。”


    “行了,行了,沒事就趕快走吧!這麽多廢話!”紫衣女子揮揮手,不耐煩地打斷了周長平的話。


    “是,是,小的這就告退。”後退三步後,周長平一揮手,便領著手下士卒離去了。


    “小蠻姐姐,裏麵請。”趙婧葦親熱地摟著江小蠻的手臂,畢竟在之前江小蠻曾為趙婧葦求過情,趙婧葦對江小蠻倒是有幾分好感,至於南九嶽和布留禪,卻不會給什麽好臉色。


    “師兄,怎麽又是這小娘皮,她若記著上次我訛她的事,存心報複,那不是糟了!”南九嶽悄聲說道。


    “怕什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最重要的是,訛她的人,是你,不是我。”言畢,布留禪大笑著走了,留下無助的南九嶽在風中淩亂。


    簡潔的室內,一股清雅的茶香伴著幾縷青煙盤旋在空氣中,倒是增添了幾分雅致。


    “不知這位公子是?”趙婧葦遞上一杯茶,望著陳軒午問道。


    “在下陳軒午。”陳軒午慢慢抿了一口茶,柔聲說道。


    “陳公子果然氣宇軒昂,俊逸非凡。”趙婧葦笑道。“公子可是小蠻姐姐的夫婿。”


    “我是他們的師兄。”陳軒午淡淡迴應一句,臉上古井無波。


    “哎呀,小蠻姐姐,瞧我這眼神。”趙婧葦捂住嘴巴,一臉的歉意。


    “無妨,正好說明我比他們三個年紀大不了多少。”


    “唉,同是師兄弟,一個風流倜儻,另兩個歪瓜裂棗,怎麽就差這麽遠呢。”趙婧葦斜眼瞄了一眼正在狼吞虎咽著糕點的南九嶽和布留禪,語氣不善地說道。


    “那個誰,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再各來十碟。”布留禪完全不在意趙婧葦的諷刺,對著門口的小道童喊道。


    江小蠻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向趙婧葦,“婧葦,不知趙爺爺如今在何處。”


    趙婧葦略有難色地說道,“師尊前幾日苦等不得,還以為你們不會再來,昨日剛好被陛下召進宮裏去了,如今或是正在準備後天的陣法。”


    “小蠻姐姐和陳公子先好生休息,後天便是龍門大典,可要養足精神。”


    眾人沒聊多久,天色便暗了下來,趙婧葦帶南九嶽一行人吃過齋飯,便讓道童領著各人到客房休息。


    是夜。


    “南公子,這是師姐特意為您安排的房間,若是無事,我就先行告退了。”小道童丟下這句話,飛也似地逃走了。


    一打開門的南九嶽被撲麵而來的灰塵嗆得皺起眉頭來,待得看清自己的房間,頓時咬牙切齒地喊道,“趙婧葦,我去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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