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迴石洋算是真正領教了張得光的為人,也給他留下了刻骨的記憶,但因為他是個明白人。“人賺人錢,古之常言”。石洋不高興的是後來他隨張得光一路迴去,和迴到山莊後,在他麵前表現出來的那一臉——讓石洋感覺到自己仿佛讓他給玩轉了的德行。這才是最讓石洋耿耿於懷,簡直不能容忍。

    這天晚飯過後,王笑梅身體好了些,讓石洋陪她到外麵去隨便走走。

    山區的夜晚總那麽涼,王笑梅緊緊裹住石洋的外套,在一遍黑色混沌中依偎在他懷間踽踽而行。

    靜默的宇宙仿佛化為了烏有,隻有她和他緊緊的依偎才是真,也才能感覺到彼此間的存在。

    她們心裏彼此都隻有沉重的不怎麽說話;想想也是,就拿石洋來說吧,他今天所簽這份合同,單從麵上看,仿佛他幹成了一樁讓自己值得慶幸的事;事實卻又無異於,在他脖子上加了一道枷鎖。過去他為自己簽下過不少合同,每簽一次,他的心裏都充滿了喜悅、成就、自豪的感覺;今天他簽這份合同,非旦沒有能夠為他自己帶來喜悅,卻讓他心情更加沉重。這些天,這樣一段時期,他都在沉默中經受痛苦的煎熬,但他也不段地在心裏告誡自己,鼓勵自己,同時也在為自己暗暗的下決心;那就是,哪怕是自己還能剩下最後一口氣,都要挺住;他甚至堅信,隻要自己把這一陣子挺過了,將來自己還是一個爺。

    王笑梅依然還緊緊地依偎在石洋的懷間。從現在起,——不!應該說,她們早已是一對相儒以沫的伴侶了,而事實是她的心這時候和石洋一樣苦。她深愛著身邊這個大了她二十歲的男人;從她第一天跨入愛河算起,到現在她已經整整地苦戀了他七年,而他卻總在她眼前忽隱忽現。轉眼間,——她很多時候都這樣想:“自己早已從一個黃花閨女,到如今已快25歲了。人生有幾個二十五啊?哎!這一切大概就是我的縮命吧?誰叫我將自己的身體交給他的呢?誰讓我朝思暮想的,都是要把自己的靈魂和心思,都附在他的身體上呢?……”

    不知不覺中,她們已經來到了學校大門邊上。透過大門的鐵欄杆往裏瞧,朦朧的月光下,那些教室,還有過去教師們用來辦公的地方,看上去是那樣破爛不堪的沉浸在夜幕中。樹枝在輕風中搖曳,地上厚厚的一層褐色殘葉讓輕風一吹就嘩啦啦、淅瀝瀝的在輕風中飄浮。在這之前,假如沒有人告訴過——這兒的過去曾是一所學校,和那裏麵曾經有過的歡聲笑語和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以及這兒的人們對這裏曾經有過的期望的話,你哪敢想像;而如今的這裏,它雖然看上去都還一切依舊,但過去那些生機勃勃的景象都不複存在了,並仿佛它從來就沒有過過去。

    石洋麵對著這一片悲涼的情景,隻差那麽一丁點兒就失去了信心。他不停地在心裏問自己:“我能將這裏翻過來嗎?像過去那樣,讓這裏成為過去的一道風景。”後來他鼓足勇氣對王笑梅說:“進去看看吧?”

    “不哪,裏麵黑深深,怪嚇人。”

    石洋蹙了眉:“不要怕。搞不好,這兒還是我倆將來的根。”

    突然,一片濃重的烏雲從山那邊飄過來,又漸漸地將僅有的月亮吞進去。天黑得讓人摸不著北,恍然間又仿佛讓人置身到了陰曹地府。公路上泛著微弱的光,高山上偶爾傳來幾聲咕咕叫。幹涸的河心裏涓涓流淌著一汪快要斷流的清泉,嘩啦啦,仿佛嬰兒在哭泣。

    她們靜默無聲地走在迴去的山道上,突然,王笑梅腳下一軟,差點兒跌了地。好在石洋一路都摻扶著她,並很快把她摟住。

    王笑梅氣喘籲籲說:“唉!沒啥。隻是渾身無力!”

    石洋扶住王笑梅憔悴的身軀心頭直喊痛,他說:“親愛的!堅持一下!我真不該讓你出來!”再一會的功夫,她們迴到山莊後很快睡了,直到第二天早晨起過床了,石洋可能都還因為昨天的事而沒有氣過,以至到了他和王笑梅就要出門迴城的時候才隻淡淡地對張得光打過聲招唿,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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