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爺子被急救車帶走,歐陽傑陪伴在側,簡嚴則開著載著陸淩鄴和硯歌緊急的跟在急救車後麵。


    車上,硯歌一直沒有說話,她緊繃的小臉兒泄露了心裏的情緒。


    一雙水眸盛滿了自責的恐慌。


    「小叔,爺爺會沒事的吧。」


    說這句話的同時,硯歌轉眼看向陸淩鄴。


    她飽受煎熬的內心,此時完全失去了冷靜和思考。


    終於,這麽狗血的事還是被她遇見了。


    時至今日,硯歌要不是親眼看著陸老爺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怎麽都想不到,這個時代竟還會有棒打鴛鴦的事情出現。


    爺爺的眼裏,就真的那麽容不下她和小叔在一起嗎?


    她知道得到陸家承認的過程會很艱難,但真的無法預料居然是這樣的後果。


    陸淩鄴麵無表情,一動不動的坐在車上,冷眸瞬也不瞬看著前麵的急救車。


    少頃,他定定的視線凝結成冰,不意外的喟嘆,薄唇抿得溜直,「嗯,會沒事!」


    硯歌沒說話,指尖動了動,想拉住他,幾次三番之後,她又作罷。


    內心深處,她的自責在不停的發酵。


    如果不是她……


    「與你無關!」


    小叔帶著溫度的掌心順勢包裹住硯歌細白的指尖。


    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似的,冷不防的說了一句。


    硯歌咬著下唇,左思右想,憋出一句話,「小叔,要不我們就分開一陣子吧。」


    「說什麽?」


    小叔的尾音散著冷意微揚,眯起眸光射出道道冷冽的寒芒。


    她當然知道自己這番話會帶來的後果,所以連忙搖頭,「我沒別的意思,也不是想和你分開,隻是現在爺爺這樣子,我擔心再不如他意的話,萬一加重了他的病情,那就得不償失了!」


    說到底,不管陸老爺子怎樣過分,她也不可能眼看著他出事,還依舊故我。


    畢竟,那是小叔的親爸!


    「這件事,不需要你來擔心!」


    小叔的口吻有些冷硬,強勢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硯歌看著他寬厚的肩膀,眼眶有些酸。


    他將一切都扛在肩頭,她何嚐不知。


    隻是,陸老爺子不是別人,曾經對她那麽用心疼愛處處維護的爺爺。


    不是親的,卻勝似親的。


    他即便再固執腐朽,也一定有他的用意。


    隻是時代不同,思想不同,造成了今天這樣無法挽迴的局麵。


    硯歌垂眸,倦怠的靠在車窗一側,心裏七上八下,找不到一處『安身立命』的地方。


    是不是她和小叔的結合,本身就是個錯誤?


    當被人反對成這個樣子,不管他們有多相愛,換了誰都會忍不住自我懷疑。


    仿佛陷入了一個怪圈兒,怎麽做都是錯!


    車在快速的行進著,硯歌則緩緩地闔上了眸子。


    累心——


    不到十分鍾,陸老爺子就被送到了二一三軍區總院的急診室裏。


    硯歌和陸淩鄴站在急診門外的走廊,歐陽傑則靠著牆壁一言不發。


    耳聽著醫院裏嘈雜的動靜和來來往往的家屬,一顆心亂了又亂。


    約莫四十分鍾後,急診室的燈滅了。


    幾名主治醫生魚貫而出,他們手裏拿著病例,其中一位年紀較大的大夫摘下口罩對小叔說道:「小陸啊,老首長這次的情況,可不容樂觀啊!」


    此言一出,硯歌整個心都懸了起來。


    陸淩鄴看著對方,垂眸,「他怎麽樣?」


    老醫生所屬軍區總院的心髒內科主任,他簡答得陳述了一番陸老爺子的病情:


    『高血壓伴隨著心肌缺血導致的暈厥,搶救過程中,發現心髒分支血管有梗死現象。


    幸於梗死麵積不大,且經過搶救及溶栓介入,此時已經沒有生命危險。』


    老軍醫的話,像是一記重拳,狠狠的打在了硯歌的心上。


    她難以想像,爺爺到底有多麽生氣和激動,才會導致血壓驟然升高。


    身為陸家的大家長,家庭醫生都會定期給他全身檢查。


    之前老爺子雖然腿腳不利落,但是身體還算硬朗。


    這次,兵來如山倒,而且還如此突然。


    硯歌不自禁的開始簌簌發抖。


    她是罪魁禍首!


    「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老首長勝在底子不錯,這次發現搶救的及時,暫時沒什麽大礙,一會兒送到監護室裏觀察一晚上,明天再看看情況!」


    「多謝!」


    陸淩鄴頷首道謝,幾名主治醫生離開後,陸老爺子也被推了出來。


    他還沒有醒,此時雙眸緊閉的躺在病床上,被醫護人員送到了監護室。


    硯歌和小叔一路跟著,站在監護室的門外,望著窗戶裏麵帶著氧氣罩的老者,說不出的悲涼。


    「三爺,放心吧,老首長吉人天相,不會有大事的。」


    陸淩鄴挺拔的背影像是鍍了一層暗厲的氣息,抿唇不語,眸光複雜。


    歐陽傑說完,沒得到陸淩鄴的迴應,直接搖頭嘆息。


    ……


    中午十一點,陸子榮夫婦和黎婉也是焦急的趕來,對於陸老爺子突發暈厥,他們都顯得非常驚訝。


    幾個人看著硯歌的眼神,明顯隱晦又各懷心事。


    黎婉站在監護室的門外,默默地看了一眼硯歌,沒什麽好臉色轉開視線,睇著陸淩鄴,「三兒,怎麽迴事?老爺子不是說上午去了i.u找你嗎?這還半天不到,怎麽就住進醫院了?」


    陸淩鄴深眉緊縮,「高血壓!」


    「高血壓?老爺子每天都有吃降壓藥,怎麽這次會這麽嚴重?」


    黎婉詢問著,順勢看了一眼硯歌。


    她意有所指,陸淩鄴則漠然,道:「意外!」


    「什麽意外?」


    黎婉追問著,二嬸兒葉玉玲則溫婉的安撫,「大嫂,你先別急,要不先聽聽老爺子的情況吧。歐陽,你說一下!」


    歐陽傑頷首,簡單幾句話就將老爺子的病情作了介紹。


    硯歌眼神兒微閃,餘光覷著歐陽傑,心裏挺不是滋味兒。


    她並沒有想到,歐陽傑會直接略過爺爺和小叔爭吵的事。


    黎婉聽完,看著歐陽傑,她聲音柔了幾分,「醫生的意思呢?老爺子不會有危險了?」


    歐陽傑點頭,「今晚上觀察一下,明天應該就可以轉入病房了!」


    「嗯,那就好,那就好!」


    陸老爺子出事,對陸家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一整天的時間,黎婉和陸子耀一家都在監護室門外守著。


    但,陸老爺子始終沒醒來。


    夜晚,八點。


    在歐陽傑的建議下,黎婉和陸子耀以及葉玉玲三人離去。


    但硯歌不管他怎麽勸說,都堅持的要守在醫院。


    歐陽傑沒多說什麽,唯獨黎婉離去的時候,她倏地瞄到了硯歌無名指上的戒指,登時冷嘲熱諷一句,「現在真是身份不一樣了,說話都有底氣了!」


    這樣的場合,黎婉的諷刺和挖苦顯得特別刁鑽。


    葉玉玲不甚贊同的看了她一眼,臨行前拍了拍硯歌的肩膀,「丫頭,如果太累的話,就迴去休息,別把自己累壞了,老爺子還等著我們照顧呢。」


    硯歌感激的望著葉玉玲,輕輕點頭。


    一直以來,她都對葉玉玲有著好感。


    在她身上,沒有黎婉的刻薄,也不似她那麽強勢,溫婉如水風韻猶存的她,在此時給的一句安慰,讓硯歌好受了不少。


    ……


    時間過得很慢,又似乎眨眼即過。


    深夜,十一點。


    硯歌一直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旁邊還放著歐陽傑買迴來的午飯和晚飯,但早就涼透了,她也沒吃過一口。


    下午三點時,小叔有事離開了,硯歌並沒有詢問他的去處,彼此默默無語的視線交匯,無聲勝有聲。


    半夜的醫院走廊,泛著幽幽的暗光。


    歐陽傑不時的走到監護室的大窗戶邊,看著裏麵的陸老爺子,時而輕嘆。


    十一點十分,幽靜的走廊裏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硯歌眼神微動,側目看去,就見到他冷然的身影背光而來。


    站定在硯歌的麵前,他冷眸低垂,薄唇抿著鋒利的弧度,傾身拉住她的手,轉身往走廊的另一側走去。


    歐陽傑在他們身後看著二人交握的手心,眼神定了定,喟然嘆息,頓覺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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