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歌,你想問什麽?」


    卓翠蘭溫潤的眸子在地燈的照射下,閃著柔光望著硯歌。


    在幽然清寂的深夜裏,硯歌如星的水眸瞬也不瞬的看著卓翠蘭,「請問,您認識蘇慧嗎?」


    「蘇慧?」卓翠蘭明顯一怔,咀嚼著這個名字,卻最終讓人失望的搖頭:「不認識哦。怎麽了?」


    「沒什麽,那你的家人呢?」


    硯歌下意識追問,卓翠蘭麵色狐疑,「傅哥他們都是我的家人啊。」


    察覺到自己的急切,硯歌閃了閃神,佇立在卓翠蘭麵前,「我是說,你的娘家人呢?」


    「哦,這個啊……他們都去世了。」


    硯歌目不轉睛的捕捉著卓翠蘭的每一個神色。


    在她說到家人時,似乎有那麽一瞬的躊躇。


    她心跳失速,升騰起的期望如泡沫般碎了少許。


    「您是本地人嗎?」


    說著,卓翠蘭已經拉著硯歌坐在了長亭外的欄杆上,「不是。」


    「那……」


    「硯歌,我怎麽覺得你對我的事情似乎很好奇呢?我們之前……認識嗎?」


    卓翠蘭話鋒一轉,硯歌唿吸一窒。


    「不,我隻是好奇!」


    不知道還能再問什麽,硯歌隱約已經感覺到卓翠蘭並不記得她,也不認識她。


    可是有了小叔的肯定,知道了眼前的女人很可能是她母親,所以硯歌難免失望。


    她不再開口,反而舉目看著夜色籠罩的山莊,瀲灩著水光的眸子似一汪兒澄澈的清泉。


    她在看天,卓翠蘭則在看著她。。


    「硯歌,卓姨能不能請求你一件事?」


    「您請說!」


    客套的近乎疏離的態度,硯歌心底越來越沉。


    除了這樣,她實在不知該以什麽樣的麵目去麵對卓翠蘭。


    「婷婷的事,能不能請你幫忙和陸先生求求情,他們的確不是故意的。陸先生要求賠償,我們沒有問題,但是那輛車的價值實在是太高了,所以……」


    說到最後,卓翠蘭的也泛起了為難的神色。


    她白希的臉頰雖然年過五十,但保養得很好,風韻婉約猶存。


    和記憶中的整日掛滿淚水的滄桑臉頰相比,硯歌竟看的有些移不開視線。


    恨不得,立刻撲到她的懷裏。


    但,硯歌還是忍住了,她低著頭,垂下的眼瞼遮住了一抹苦澀,「好,我會試試!」


    第一次,她選擇為了別人而去向小叔求情。


    隻因為,是她!


    ……


    從山莊外的長廊迴到翠蘭坊,推門而入時,所有人的視線都定在她們二人身上。


    硯歌在小叔身邊落座,看著他略帶擔憂的眸子,輕笑著搖頭。


    知道他擔心,硯歌心裏暖意充盈。


    「今晚,感謝傅局的招待,我們想告辭了!」


    小叔起身,攏著西裝外套,眸色肅嚴。


    「好好好,陸總早些迴去休息,那……律師函的事……」


    傅局笑意盈盈的起身,彎著唇試探的問。


    「我,會考慮!」


    小叔給了最後的答案,遞給硯歌一個眼神,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翠蘭坊。


    關上門的那一刻,硯歌的肩膀瞬間就垮了下來。


    她有氣無力的走在小叔身邊,直到踏出暮雅山莊的大門,她才說:「小叔,她真是


    我媽?」


    「八九不離十!」


    她張了張嘴,小臉上刻滿了失落,「可是她不記得我了。」


    「先上車。」


    走在暮雅山莊的台階,陸淩鄴自然而然的牽起了她的手。


    坐上車後,小叔從手箱裏拿出了一份報告。


    「看看。」


    硯歌揚眉,扯了扯嘴角,接過報告一頁頁的翻看。


    隨著她看到的內容越來越多,硯歌的掌心就不受控製的收緊。


    最後一頁看完,她眼眶裏麵已經蓄了一層的水汽,「也就是說,她真的是蘇慧?」


    「嗯,8年前,她跳橋之後,意外被送到了傅春暉的醫院。醒過來的時候,根據調查,她就不記得任何事了。」


    「可是,現在她怎麽又變成了傅春林的老婆?而且,傅春林上台都已經三年多了,我竟然一次都沒見過市委夫人。如果早看到的話……」


    小叔喟嘆,黑眸微冷,吐字清晰,「因為他將卓翠蘭保護的很好,這麽多年,從沒有在媒體上露過麵。」


    「那真正的卓翠蘭呢?這上麵的結婚照,根本就不是我媽啊。後麵這張照片,明顯看出應該是後來才拍的。8年前,傅春林的原配又去了哪兒?」


    陸淩鄴薄唇諷刺一笑,「死了!」


    「這……」


    硯歌疑惑不解,煩躁的抓了抓腮邊的髮絲。


    陸淩鄴靠坐在椅背上,睨著硯歌茫然無措的樣子,心下不忍,將她手中的文件抽走,說道:「本不想這麽早告訴你,但若不趁這次,以後在安排你們再見麵,就難了。」


    硯歌一驚,側目看著他,小臉一抽,直接倒在了他懷裏,「小叔,你說我是不是作孽了啊,要不然怎麽有這麽多的事兒?」


    「有我,你是積德了!」


    冷不防的,小叔蹦出來這麽一句話。


    硯歌頓時哭笑不得的抬眸,「我在難過,你講冷笑話,合適嗎?」


    「怎樣合適?」


    陸淩鄴的眸子危險的眯了眯,定在她的嫣然飽滿的小嘴兒上。


    一看到她這樣的神色,硯歌立馬又窩進他的肩頭,擺著手指頭數著,「算一算,自從咱倆在一起,我的好日子全到頭了。小叔,你說咱倆是不是相生相剋?」


    「胡扯!」


    陸老大的臉色逐漸陰沉,眉頭輕揚著犀利的弧線,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情緒莫名。


    硯歌瞄了他一眼,「我可能適合出家!」


    「那老子就在尼姑庵旁邊蓋一座和尚廟!」


    陸淩鄴瞬時扣緊硯歌的小蠻腰,將她緊緊地按在懷裏,惡狠狠的語氣,硯歌倏地笑出了聲。


    她感嘆著,「小叔,你真好。這次能找到我媽,你功不可沒!其實我以為我再看到她可能會受不了,但是有了前兩次的接觸之後,這次我反而冷靜了!」


    「不難受了?」


    硯歌一眼就望進陸淩鄴深邃的瞳孔中,搖頭,「難受,但和以前是不同的。在你告訴我她就是我媽的時候,我心裏特別高興。因為她還活著。人嘛,隻要活著就有一切。雖然看著她叫別人『女兒』,可是我真的能感覺到她身上洋溢的幸福。那是曾經在我爸麵前,從來沒有過的。哦對了,我爸今天還來了呢。又找我借錢,你說有意思。我這個女兒,在他眼裏就是個提款機。」


    硯歌絮絮叨叨的在陸淩鄴懷裏說個不停,到最後逐漸安靜下來。


    陸淩鄴一動不動的抱著她,體會著她壓抑得抽動著肩膀。


    小女人還是忍不住哭了!


    他什麽都沒說,給了她最安穩的陪伴,讓她哭個夠。


    說得容易,但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相見不相識,換了誰也沒那麽容易釋然。


    硯歌無聲流淚,心裏說不上是委屈還會慶幸。


    隻是連日來壓抑的情緒,急需找個宣洩的出口。


    一路沉默著,簡嚴開著車迴到公寓時,已經臨近晚上十點。


    硯歌腮邊的碎發擋住臉蛋,默不吭聲的進電梯,開門再關門。


    初寶已經住校,今晚是他們兩個很久以來的獨處。


    公寓客廳裏燈火通明,硯歌退頹廢的坐在沙發上,懷抱著抱枕,看著某處愣神兒。


    褪下了西裝的小叔,坐在沙發上,直接將她摟在懷裏,蹙眉,「還想不開?」


    硯歌紅彤彤的鼻頭吸了吸,「沒有!我在思考人生!」


    「誰的?」


    「我的啊?」


    硯歌不明所以的眨眼,待看到他們家大總裁的俊彥沉了之後,尷尬的笑了笑,「我、們、的!」


    「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禍害!」


    小叔喟嘆的呢喃,硯歌立馬把抱枕往他懷裏一堆,「小叔,我還在難過……」


    「嗯?所以呢?」


    硯歌驚愕的瞪大眸子,「都不用哄哄我哦?」


    「想怎麽哄?」


    陸淩鄴欺身而來,硯歌立馬像隻兔子一樣從沙發上跳起來,「你……幹什麽。別鬧,我沒心情。」


    陸淩鄴抿唇不語,眉眼間刻畫著一抹柔情,下一刻拉著她的小手就走向了客廳另一側鮮少會涉足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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