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似是變得凝重了幾分,硯歌的臉蛋貼在陸淩鄴的掌心,一動不動的體會著他輕柔的摩挲。


    「小叔……」


    陸淩鄴抿唇不語,拇指卻輕輕擦過她的唇角。


    寂靜的夜,深暗的光,硯歌的心七上八下。


    「想不想聽我講個故事?」


    過了半分鍾,陸淩鄴終於緩緩開口。


    他的嗓音輕喃著,低沉著,似乎有什麽東西梗在嗓尖。


    「小叔?」硯歌有些慌亂,「我可以先解釋……」


    她未說完,陸淩鄴的拇指不偏不倚的擋在了她的小嘴兒上。


    「我先說!」


    陸淩鄴不容置疑的口吻,愈發讓硯歌覺得不安。


    她蹙眉,幾次想要開口,卻最終還是湮滅在他那雙認真且堅定的冷眸之中。


    陸淩鄴拉著硯歌,坐在落地窗邊的寬敞沙發裏。


    他眸子閃著幽暗的光,瞬著窗外撩人的夜色,「六年前,我初入商場!接手陸家一大攤生意……」


    硯歌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俊美如斯的側臉,聽著他喃喃講述他的過往。


    「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可謂是無往不利!過度的順遂,讓我愈發的狂傲冷硬。就在第二年,也就是……五年前!」


    說到這裏,陸淩鄴陡地停頓,他將視線從窗外收迴,定定的睇著硯歌,掌心捏起她受傷的小手,「五年前,因為一次意外,我被人下了藥!」


    硯歌唿吸一凝,下意識的問道:「怎麽會?那後來呢?」


    她完全當做一個故事在聽,卻沒有看到陸淩鄴眼底一閃而過的異色。


    陸淩鄴說著就點燃一根煙,嘬了一口,吐出濃霧般的煙氣,「當晚在錦伯酒店,有人闖入了我的房間……」


    硯歌睜著一雙水眸,輕眨著望著他。


    她微微蹙眉,腦海中精光一現般閃過了某個畫麵。


    她的指尖驟然緊縮,扯痛了掌心的傷口,也渾然不覺。


    「後來,你不記得了嗎?」


    陸淩鄴這句話說得極慢,字正腔圓的打在了硯歌的心頭。


    她臉蛋慘敗,僵硬著坐在他的身邊。


    他講的故事隻有寥寥數語,可是帶出來的畫麵,卻是滿滿的破碎。


    硯歌唿吸顫抖著,心跳亂了又亂,她的指尖發抖,曾經一直以來無法忘卻的夢魘如毒蛇般緊緊纏繞著她。


    唿吸亂了節奏,困難的想說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陸淩鄴微垂的眼底似是劃過一抹慶幸,他修長粗糲的指腹摸著硯歌的眼睛,「你揮之不去的噩夢,是我!」


    硯歌狠狠地倒吸一口冷氣,她整個人僵在沙發上,忘了反應,忘了說話。


    她的眼前逐漸清晰起來,那是五年來她最恐懼的時刻,甚至多年過去,仍舊忘不了當初那一晚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記得,五年前,這一天……


    大一下半學期,臨近期末。


    下了課,慕新柔神秘兮兮的拉著她,來到了操場的一隅。


    慕新柔漂亮嫵媚的臉蛋上沁著難過的神色,將書包放在腿上,口吻低沉,「硯歌,你……你和雲景最近怎麽樣了?」


    她笑容滿麵,看著慕新柔的不太對勁的樣子,迴答,「我們挺好的呀,新柔,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慕新柔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意,順便拉了一下雪紡襯衫的領口。


    而她的動作,不期然的就將脖子上青紅的吻痕露出來。


    一眼看到,頓時她驚訝的問道,「新柔,你這脖子?你……」


    那時候,她已經十九歲,即便和裴雲景在一起,卻也僅限於拉手的階段。


    可是,已然成年,對於這種過於曖昧的痕跡,她還是知道意味著什麽。


    就在這一瞬,她的話音方落,慕新柔腿上的書包一抖,好巧不巧的一疊照片就從裏麵掉了出來。


    那一堆照片,尺度大的驚人。


    她隻消一眼,就清楚的辨認出那個做著挺腰動作的男人,正是裴雲景。


    拾起照片,硯歌感覺唿吸都已經被凍結。


    而慕新柔這時候卻哭哭啼啼的訴苦,說他們是如何喝醉,又是如何情不自禁。


    照片,宛若將他們所有的動作都分解了一遍。


    又清晰,又諷刺!


    時至今日,硯歌仍然保留著!


    那時候,她將慕新柔當做自己最好的閨蜜,同吃同住,所有的秘密都跟她分享。


    她和裴雲景的初遇,和裴雲景的相識,以及和裴雲景的相愛,她都做了完美的見證。


    沒想到,最後卻成全了他們這樣苟且的事!


    慕新柔哭得梨花帶雨,抽泣著告訴她,裴雲景在學校不遠處的錦伯酒店1332房等她。


    她沒有懷疑,也沒有遲疑,捏著照片轉身就走。


    身後,依舊傳來慕新柔的哭聲,可是她卻覺得噁心非常。


    錦伯酒店,學校周圍唯一的五星級。


    因為那一刻她的唿吸都帶著痛,完全失去了冷靜的思考。


    沒有任何遲疑,走到1332房間門口,看到虛掩的房門,直接推門而入。


    她想不到,推開門的那一刻,迎接她的是地獄般的折磨。


    房間裏瀰漫著玫瑰花的香氣。


    她橫衝直撞的走進去,一入內連眼前的一切都沒有看清楚,脖子後麵就被人狠狠砍了一下,直接暈在當場。


    等她醒過來時,漆黑不見五指的房間裏,她身上壓著一個人。


    她的姿勢詭異的被鉗製著,蠻橫的力道狠狠的貫著她。


    疼,無邊的疼!


    她哭喊,唿救,可是除了們哼聲,她什麽都聽不見。


    任憑她如何扭動,如何掙紮,對方的力道都似乎能將她碾碎一般。


    沉重的身體壓著她,疼到最後四肢麻木,甚至連嗓子都到喑啞。


    她沒能得到任何幫助不說,換來的反而是一次次無休止的欺淩。


    沒錯,她一直當那是欺淩。


    身上的人,她不曾看清過,卻隻知道他的力道有多麽重,捏著她的肩膀,仿佛不知疲憊的衝刺,讓她如砧板魚肉,任人宰割。


    她昏了幾次,又被震醒,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全身如同被打碎了一樣,像個木偶硬生生的承受著意料之外的一切。


    最終的最終,她隻記得當窗簾的縫隙射入淡淡氤氳的亮光時,她沉重的睜開眼,四周隻有她自己。


    鬆軟的床上,淩亂的不堪入目。


    一塊又一塊的血跡,沖刷著她脆弱的靈魂。


    肚子上,還有點點白色的『奶跡』。


    她瘋了一樣的尖叫,摔下床,哪怕渾身疼到連唿吸都帶著酸麻,她還是一遍又一遍的用自己的衣裳擦著身上所有的痕跡。


    她抱著自己的雙膝,坐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


    空氣中漂浮著事後的味道,讓她噁心的想吐。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離開酒店的,也無法顧忌酒店服務員是如何看待她褶的不成樣子的上衣,以及那衣服上令人浮想聯翩的濕漬。


    她沒有迴宿舍,而是去了一家私人的浴池,將自己整整洗了三遍。


    可是身上的味道太強烈,不管她擦了多少的浴液,還是能聞到。


    從那一天起,她再沒有迴到學校的宿舍。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也沒有人能聯繫到她!


    隻是在半個與後,學校的同學才知道,她已經退學了!


    裴雲景瘋狂的找遍了所有她可能會出現的地方,結果都是徒勞!


    那段記憶,在後來的半年時間裏,依舊日日夜夜侵襲著她脆弱的神經。


    以至於,她厭惡那種事已經達到了心理陰影的地步。


    ……


    逐漸從記憶裏迴神,硯歌的臉蛋白的幾近透明。


    她恍惚的眸子難以聚焦的看著陸淩鄴,因為他的話,那一夜的事,緩緩在她眼前清晰。


    身上作惡的男人,也慢慢和陸淩鄴的俊彥合二為一。


    硯歌的小嘴兒都褪去了血色,她額頭上沁著一層因為深陷迴憶而驚出的冷汗。


    太過於驚訝,以至讓她怎麽都無法迴神。


    夜色還是那麽美,可眼前卻如深淵一樣,黑的讓人摸不到盡頭。


    想說些什麽,可是抖著唇,無法言語,失焦的眸子蓄滿了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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