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當空,少年不斷的調整方向,沿著那越來越濃鬱的香氣快步走去,又走了一段時間,順著肉香味少年已經來到了一條小溪邊上。


    遠處,少年看到一縷縷青煙繚繞上升,像一片霧雲,隨著那輕揚嫋嫋的涼風,不斷縈繞上升,那陣陣青煙向著少年的方向飄來,慢慢的淡化在山穀之中。


    少年警惕的停住下身子,躲在一處石頭後麵,兩隻眼睛溜溜地觀察著。


    一位瘦骨嶙嶙,須發皆白,身穿直縫寬衫的老人,獨坐在那裏的湖邊上,握著一根竹竿。


    少年依舊躲在石頭後麵,兩手按在石麵上,傾斜著身子,探出一個灰溜溜的腦袋依舊沒有動靜。


    旁邊還生著一堆柴火,一條烤魚插在木棒上,少年目不轉睛地盯著烤魚,不停地咽著口水,原本警惕的神情,被這一道散漫開來的烤魚香氣漸漸的衝淡,經不住誘惑的思緒漸漸湧上心頭。


    又過了片刻......


    烤魚的香氣越來越濃,隱隱的繚繞在少年周圍......


    少年抬頭禁了禁鼻子,饑腸轆轆的肚子已經被味蕾刺激的開始抽筋,他表情有些複雜,盯著不遠處的烤魚,又看了看背對著坐在湖邊的老人,這種輾轉思緒讓他有些猶豫不前。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少年的內心突然被一聲蒼勁渾厚的聲音所打破......


    驚藍天降獨林處,


    年少無知催喜悲。


    問蒼何妨尋無奈,


    唯有世間揭知來。


    湖邊的老者表情淡然,看著平靜的湖水,一雙灰色有些渾濁雙瞳,片刻之後又變的黑亮清澈,也不知道他現在內心深處想著什麽,隻是輕聲的念著這首古詩。


    聽到老者那莫名的吟誦,少年靜靜的站在那裏,閉上眼睛,微微轉頭,心中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思緒,也許是因為他來到這片神秘而未知的森林,走了這麽多天遇見的第一個人類,那一雙迷茫而又好奇的雙眼看著老人,竟然直了直腰挪出身子,慢慢的從石頭後麵走出來,呆呆的朝著老人的方向走去。


    老人背後想起了幾聲細微的腳步聲,清風吹過,這幽幽山穀傳動,微微作響。


    老人沒有說話,隻是嫣然一笑,抖了抖手裏的竹竿,一條青魚扭動著身體,順著那細線勾了上來。


    少年皺著眉頭,每邁出一步,他自己的內心就有一些忐忑,嘴中重複著:


    “驚藍天降獨林處......


    唯有世間揭知來。”


    他一邊向那位老人走去,一邊不明不楚的念著這首古詩,雖然聽不懂這一篇古詩的含義,但是每一句都繚繞在自己的腦海中。


    漸漸的,少年麵容微訝,腳步慢了下來,略微低著頭,心中多了一絲失落,多了一絲無措,不過更多了一份親切,隨心而動的心情,讓少年突然感覺到原本陰暗的內心,漸漸亮了起來,手裏握著長劍也是越來越緊,也讓他的腳步越走越快......


    一位一絲不掛的少年,手中拿著長劍,赫然的向著老人走去......


    老人安然自得的吟著那首讓少年聽起來頗為舒服的古詩,少年盯了一眼岸上的魚,嘴裏不停地大口唿吸著,魚身不停地擺動,魚眼直勾勾的盯著少年,溢出的唾液相互濕潤,吸取著最後一絲希望。在這種極其困難的環境中,魚兒奮力的撲騰著,拚盡全力向著溪水方向進發。


    山穀中,老人轉頭看著一個裸著全身的少年,手中提長劍從大山裏走了出來,龐若再換一個百姓,都要驚恐幾分,拔腿就跑,隻是這個老人卻是自嘲的笑了笑。


    “噗咚”


    已經奄奄一息的魚兒迴到了溪水裏,魚身紮向溪水的深處,擺動著魚身,最後慢慢的消失在水中。


    少年已經走到老人身邊,老人放下手中的竹竿,語氣略帶責備的和少年說道:“為什麽把我的魚放入水中?”


    “因為我看它就要死了。”少年淡淡的說道。


    老人笑了笑,打量著麵前的少年,目光一凝,繼續問道:“你在大山裏是怎麽活下來的?”


    “我......”少年突然想起自己生吃活剝的場景,默然不語。


    “既然你知道這個道理,為什麽還要放走它呢?難道你現在就不餓麽?”老人隨即笑道。


    “餓......”少年低頭說道。


    老人看著少年突然間淡漠,沒有再過於細問,轉頭看著快要烤好的魚。


    老人起身走近火堆,拿起一根枯枝扔進火堆裏,濺起點點火星向著四周飛去,少年和老人再沒有說話,兩人之間突然沉默下來,四目都盯著那根樹枝,靜靜的躺在熾熱的火堆裏。


    “劈啪,劈啪......”


    沒過多久,那根枯枝開始幹枯,變黃,最後慢慢的燃起,一陣陣有些刺耳的聲響傳入兩人耳朵裏。


    “唿!”


    炭火漸漸兇猛,將變黃的枯枝瞬間吞沒,竄出的火苗逐漸升高,包裹住那條烤魚,兩人周圍的溫度也開始升高。


    就這樣,兩人默不作聲,身邊的空氣已經開始微微顫動,老人慢慢收迴了目光,側頭看向少年。


    少年眼仁中映著兩點熾熱的紅色火焰,扭動的火焰在他黑色的眼仁中顯得更加熾熱與明亮。


    而老人這時的眼睛也開始有了一些變化,原本清澈的雙瞳也慢慢的變得昏暗,老人突然意識到這一點,把頭轉向另一方,兩手在袖子裏握的很緊,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陣驚慌,臉色難看,聲音低沉問道:“怎麽也不穿件衣服,這光天化日的就這麽出來了?”


    “衣服?”少年沒有察覺老人的變化,微微愣了一下,雙瞳從火光之中低頭看向自己光溜溜的身子......


    片刻之後,老人的雙眼這才恢複,轉頭打量著少年赤裸的全身,抬起頭開口說道:“這個給你穿上吧。”隨手扔給少年一件衣服和一條褲子。


    “給我?”少年眼中漸有思索之色,雙手接過衣服,卻再也沒有說話。


    老人看著少年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倒也不急,安靜地站在一旁,皺了皺眉頭,似乎想說些什麽。


    “嘶嘶......嘶嘶......”


    魚身開始泛出嘶嘶的油花,使得魚身切口處變的金黃焦嫩,油光光的,魚香味越來越濃。


    老人坐在火堆旁邊,拿起幾根樹枝又扔了進去,火又旺了一些,扭頭問道:“既然穿好衣服了那就坐在這裏吧,這條烤魚馬上就好了。”


    少年猶豫了一些,也不知道心裏想些什麽,神色不定點了點頭坐在一旁。


    “這個你拿著。”老人看著火光,抬起手臂遞給少年一個小碟子,裏麵裝著一些碎粉末。


    少年看了看,沒有伸手,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問道:“這裏麵是什麽?”


    “解膩的,你拿著,一會兒吃魚的時候,可以沾點這個吃。”


    少年伸手接過,莫名的看了看手中的碟子,裏麵有一小撮白色的碎末。


    “你放心,沒毒。”


    “我不是這個意思。”少年急忙解釋道。


    老人繼續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做什麽??”


    少年沉默了片刻,沒有做任何迴答。


    老人用了一根樹枝戳了戳已經變得金黃色的烤魚,滿意的點了點頭,看著少年沉默不語,也沒有繼續追問,拔出烤魚遞給已經按耐不住的少年。


    接過烤魚,少年目光一側,看了看老人,問道:“老人家,這是你的烤魚,你給我,你不餓麽?”


    聽到這話老人倒是猶豫了一下,淡然一笑,揮揮手:“你吃吧,人老了吃不動了,嗬嗬。”


    少年聽完此話,轉迴頭去,抿了抿嘴,慢慢的吃了起來。


    “好吃麽?”


    “恩。”少年一口咬下,沒等再嚼上幾口,皺了皺眉頭,急忙的撅起嘴快速的向外吐著熱氣,。


    “嘶......哈......好燙......”


    少年嘴角一咧,長長的熱氣吐出,散在空氣中,便把魚肉囫圇吞了下去。


    “你慢點吃,也沒有人和你搶。”老人唇邊掠過一抹淺淡的笑,搖了搖頭,兩手靠近火堆。


    “恩。”少年點了點頭,咽著口水,手捏起一小塊魚肉,晾在空中,噘嘴又吹了吹,半晌後放進嘴裏慢慢嚼著。


    “真好吃。”


    老人聽到這句話,一隻幹枯的手指了指烤魚,麵色為傲,對著一旁的少年說道:“此烤魚,外焦裏嫩,香而極鮮。外表金黃,正所謂,美而觀之,味而饞之,此乃美味!”


    少年低著頭越吃越快,絲毫沒有在意老人的那些之乎者也的奇怪語調,嘴巴不停地哈著熱氣,肉香而嫩,這是他來到這座神秘森林裏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老人發現少年並沒有理會自己,隻顧著低頭吃魚,倒是也有些無奈,想對著少年說些什麽,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畢竟這老人也並非無緣無故就會在這深山裏獨自釣魚。


    少年低頭自顧吃著烤魚,氣氛一時也安靜下來,他絲毫沒有注意身邊這位老人,而這時的氣氛也變得有一絲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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