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千年靈芝被熬成了湯藥,送了進來,這已經是幾個時辰後的事情了。

    慕容夜已經換過一身白衣,坐在榻前,小心地喂她喝。

    錦兒心中苦澀,但是這靈芝,他花了那麽多的心血得來的,她再喝不下去,也小心地一口一口地喝著。

    慢慢地,就淚流滿麵了。

    慕容夜心裏也不舒服,但是伸手摟過她的身子柔聲安慰著。

    錦兒趴在他的肩上,一會兒他的衣衫就濕了一半,輕輕地拍著她的小身子,他的聲音柔軟:“錦兒不哭了。”

    她哽著聲音:“你一定要將朝暉找迴來!”

    慕容夜沉著聲音嗯了一聲,推開她一些,繼續喂她喝下去。

    這一盞藥,竟然喝了一個時辰才灌下去,錦兒隻覺得小腹那裏熱熱的,像是灼燒一般。

    她的臉也好像微微泛著紅,慕容夜抱著她的身子:“早些睡,朕守著你!”

    錦兒抿著唇,“我想等。”

    她要等朝暉,那些人還在外頭找著她,不找到朝暉,她睡不下!

    他微微歎了口氣,他抱著她,哄著:“這一時也找不迴來,你先睡,說不定一醒來,朝暉就迴來了!”

    錦兒一直極為依賴他,他這麽說,她乖乖地閉著眼。

    可是那藥入了腹,哪裏一下子就能睡得著的。

    好不容易到了下半夜,她睡了過去,夢裏便是朝暉,一身是汗的驚醒過來,身上的厚實的衫子全汗濕了。

    錦兒許久都是無力的,今夜卻是一下子坐了起來,一具身體立刻就貼了過來。

    “錦兒,怎麽了?”慕容夜摟著她的身子,用力抱住她。

    錦兒神情呆呆的,她看著一旁跳動的燭火,好一陣子才迴了神:“我夢見朝暉了,她…被狼群圍著!”

    慕容夜心下一驚,但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柔聲說:“胡說,這雪山中怎麽會有狼呢!”

    怎麽會沒有呢?

    雪山之狼是天下間狼族中最兇狠最可怕的,朝暉若是碰到了,難保不測!

    錦兒流著淚:“夜哥哥,你去找朝暉好不好我,我夢到你去救她的!”

    慕容夜緊了緊她的身子,柔聲說:“朕幫你洗一洗,換件衣服就去!”

    錦兒聲音低低:“我知道你很累了,但是…”

    她仰起頭看著他

    ,“可是我不能將朝暉留在這裏!”

    他伸手摸了她的腦袋一下:“她是朕的親侄女,朕不會不管她的!”

    聞言,她心中欣喜起來,隻要夜哥哥說的話,她都願意信。

    安海送來熱水後便退了出去,慕容夜抱著她放在自己腿上,輕輕地解開她的衫子,一層一層的都是汗水浸濕了。

    他有些心疼,他不在的日子,沒有人服侍她,她都是怎麽熬過來的!

    將她全部衣衫剝去,她的身子早就沒有了以前的光潤,瘦弱的身上,幾乎是皮貼著骨頭的,那腰間,一根根的肋骨清楚可見。

    皮膚也是鬆弛著的,宛如花甲的婦人。

    錦兒垂著頭看著自己身上,呆了呆:“很醜吧!”

    她摸著自己的臉,“我的臉,也應該很醜吧!”

    她的周圍都沒有了銅鏡,她也不想看,但是瞧著這身子,她還是驚著了。

    “拿麵鏡子給我好不好?”她窩在他的懷裏,抓著他的衣袖!

    慕容夜微微一笑:“朕的眼裏,錦兒一直那麽美,這裏哪裏尋得到這個!”

    他摸了摸她的臉,笑得情深意切。

    錦兒在他的眼裏看著無限的深情,心中也放寬了些。

    也許隻是身上瘦了些,才會這樣的。

    他放她在一旁,也除了衣衫,抱著她一起沒入溫熱的水裏。

    舒服的熱水讓他歎了口氣,他沒有告訴她的是,他在雪山之顛也被冰寒所傷,五髒六腑受不了少的內傷,少不得十天半月才能好!

    如若是能喝得一口靈芝之藥,立時便能好。

    但是他舍不得,千辛萬苦得來之物,他隻舍得給錦兒一人飲用,生怕少了點不起作用!

    此時溫熱的水,讓他才感覺好受了些。

    大手留連在她的小身子上,她的容貌雖變,但他待她的心卻沒有一絲變化。

    令他渴望的身子就在他懷裏,而她又才服了靈芝,想來是不打緊的。

    淺淺地要了她一迴,她在浴桶裏睡著,他這才抱著她出來,替她穿好了衣衫。

    她睡得有些沉,想來是這些日子沒有睡得好,方才的歡愛又消耗了大半的體力。

    他站了一會兒,內心有些滿足,又有些不滿足,摸了她的臉一下這才推門出去。

    讓安海在外頭守著,他自己則帶

    著十二個暗衛再次出發去雪山。

    要下到那座穀底,必須先上到半山,才縱下去。

    慕容夜下去之時,穀底靜靜的,他站著不動,那十二人跟在他身後,也不發出一聲聲音。

    忽然,遠處響起一聲狼族的嗷叫,他心中一凜,想到了錦兒和他說的話,立即朝著那個方向縱身過去。

    約莫一柱香的時辰,他一處湖泊前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朝暉。

    朝暉一身紅衣地躺在那兒,衣衫被撕扯得差不多了,四周圍滿了狼群。

    大概是察覺到異樣的聲音,狼群齊刷刷地朝著這邊看來。

    慕容夜臨風而立,一身白衣比這雪山的雪還要白。

    他身後,站著十二個秦肅麵的黑衣男人。

    狼群之首,是一個白毛雄狼,銀色的毛在雪山中閃閃發亮。

    慕容夜自然知道這是雪山中狼王,他緩緩往前一步,強大的王者之氣竟然讓那狼縮了一下,但是立即的,它的眼裏出現更兇殘的目光。

    它眯了眯眼,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幾乎是立刻地,它四周的狼一齊朝著慕容夜攻擊了過來。

    慕容夜惦記朝暉,一翻掌拍了過去,狼群四散,有些直接就倒在地上,發出悲慘的聲音。

    為首的狼看著慕容夜,喉嚨裏發出一聲哨音,所有的狼都緩緩後退…

    慕容夜上前抱了朝暉,她一息尚存。

    他伸手抱了她縱身迴去。

    迴到山下的屋子裏,素言手裏拿著一個銅鏡,眼裏全是驚恐,她的臉…

    她抹了錦兒那次給她的藥,一點用也沒有,靈狐之血讓那三道血痕永遠地留在了她的臉上,怵目驚心!

    “啊…”素言發出尖叫,伸手就扔掉了銅鏡。

    這樣的她,師兄還會喜歡嗎?

    她抱著身子瑟瑟發抖,她迴來這麽久,沒有因為她的臉而多看她幾分,怕是她的臉好看與否都是不重要的。

    顫了身子許久,她才拿起那個鏡子,眼裏出現一抹古怪的笑意。

    她的臉毀了,但是蘇錦兒呢,她就連身子也廢了。

    師兄不喜歡她又怎麽樣,她可以逼得師兄心甘情願地娶她!

    她拿著錦子緩緩朝著錦兒的房間走去…

    此時,天已經大亮,她坐在錦兒的榻前,看著她安詳的睡顏。

    內

    室中,掛著幾件換下來的內衫,還有一股暖昧的冷香浮動,這讓素言幾乎發瘋,猶如老嫗的蘇錦兒,師兄都能…那般,為什麽不能喜歡她!

    她伸手扯下錦兒的發,披散開來,一頭已經花白的發襯得臉色更是蒼老。

    素言笑了起來,蘇錦兒這樣子,怕是連她娘親也不認識了吧!

    她的笑聲驚醒了錦兒,她睜開眼,就看到素言一臉的血痕。

    她不禁嚇了一跳,素言的身子朝前,陰沉著臉,“很可怕是不是?”

    她忽然仰天大笑,“蘇錦兒,你知不知道,你的臉,比我的更是可怕千倍啊!”

    錦兒看著她,此時素言神智已經不清,她再刺激她,她什麽事也做得出來。

    心中計較著,安公公怕是被他弄昏了吧!

    素言瘋笑:“那太監現在不省人事,蘇錦兒,師兄不在,我想怎麽弄死你都行!”

    她緩緩拿起手裏的銅鏡,放到錦兒麵前:“先來欣賞一下你的尊容吧!”

    錦兒自然地望進銅鏡裏,她看到了一張蒼老得幾乎認不出的臉。

    有些渾濁的眼裏,沒有了往日的神彩,額上爬滿了皺紋,臉頰深陷,唇也是慘白的…

    錦兒撫著自己的臉,喃喃地說:“這是我嗎?”

    素言揚聲大笑,“怎麽樣,是不是很失望?”

    錦兒的腦海裏想起昨夜慕容夜的溫柔纏綿,心中一個激蕩,吐出一口血來…

    她這般不堪容顏,他還…

    她閉了閉眼,無法正視自已的臉,身子伏在榻上,顫抖著…

    陰毒轉到身上後,她一直很勇敢,可是在這瞬間,她所有的堅持,所有的信心都瓦解了,這樣的她,如何站在他身邊…

    素言瞧著錦兒傷心的樣子,心中有著變態的快感。

    她看著一旁燒得正旺的炭火,一腳踢開,“我讓你養尊處優!蘇錦兒,你這樣的廢物就應該去死!”

    她的手猛地拉起錦兒的頭發,用力地扯了過來,手指著她的喉嚨:“將靈芝給吐出來,你以為你這殘敗之身喝了這個就能好起來!”

    她死命地掐著錦兒的脖子,逼迫她吐出來。

    錦兒難受地搖著頭,幹嘔了兩下。

    素言加重地力道,臉上盡是狠毒:“吐出來,吐出來!”

    她要活活地將她給弄死,師兄不會知道是她

    做的,到時候,她再想辦法將臉修好,師兄會喜歡她的。

    素言想著,臉上竟浮起一抹笑意,看起來恐怖至極!

    錦兒幾乎是奄奄一息了,唇邊浮起一抹冷笑:“夜哥哥不會喜歡你這種狠毒之人的!”

    素言狂笑,“我不在意,我曾經想過他的溫柔,可是他卻全給了你,就連你變成了這般模樣,他也不曾多看我一眼,蘇錦兒,隻有你死了,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她用力,慢慢地絞緊錦兒的頸子…

    就在這時,門被踹開,接著是一臉狂怒的慕容夜。

    路上的時候,朝暉醒了一下,她看著皇叔的臉,喃喃地說:“小心素言。”

    慕容夜讓人照看她,自己先行飛奔迴去,一路上他心急如焚,他竟然低看了素言。

    她能害朝暉,她就能害錦兒!

    當他看到安海歪倒的身子時,他麵如死灰,想也不想地就踢開了門…

    那一幕讓他震驚,他想給一條生路的師妹正在殘害他的錦兒!

    他伸手抓住素言的手臂,用力一扯,將她扔到一邊,抱著錦兒急急地拍著她的後背。

    錦兒暈死過去,頸邊有著明顯的青紫。

    他狂怒,伸手對著素言就是一掌過去,素言的身子撞上牆壁。

    慕容夜一字一頓地說:“若是她有三長兩短,我要讓你嚐嚐千刀萬剮的滋味!”

    素言冷笑著:“師兄,你不會的!”

    被發現,她心中雖怕,但是她已經沒有了迴頭路。

    她靠牆坐著,直直地望進他的眼裏,“我有你想要的東西!”

    他看著她,沒有理會,喚了人將她帶走關起來!

    將錦兒扶起,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她仍是一動也不動的。

    他想也不想地吻住她的唇,一下一下地給她渡氣。

    半柱香後,她幽幽地醒來,看著麵前繃緊的俊顏,她輕輕地別過臉去。

    慕容夜看到了地上的銅鏡,啞著聲音:“你看到了?”

    不等她迴答,他起身去將碳火重新弄好,一邊和她說:“朝暉已經找到了,半個時辰後就能迴來!”

    她的眼裏這才有些神彩,他重新坐好,扳過她的臉蛋,“錦兒,朕不在意的東西,你為什麽要在意呢!”

    她的鼻子酸了酸,她真正在電的,恰是他的不

    在意。

    她隻是為他心疼,天天對著她這張臉,這樣殘破的身子,她如何能安然享受他的照料!

    看她不語,他知道她心結未開,心中失望,但此時也急不了。

    安頓好他,那邊朝暉迴來了。

    朝暉沒有什麽內傷,主要是外傷,休養月餘便會好!

    她沒有了力氣,拉著皇叔的手,恨恨地問:“那個素言呢!”

    慕容夜抿了下唇,“已經關起來了!”

    朝暉心中滿是不忿,“那樣歹毒的人,就應該殺了才好!”

    慕容夜揉了她的頭發,“都傷成這樣了,還操心,歇著吧!”

    他神色黯然,朝暉拉著他的手,“皇叔,錦兒吃了靈芝,會慢慢地好起來的!”

    他淡淡苦笑,“那兩隻靈狐已死,光有靈芝怕是不夠的!”

    朝暉垂眸,“你與錦兒情深,上天不會刻薄的!”

    慕容夜嗯了一聲,讓人在一旁守著她。

    而他則踏進了那間關著素言的屋子。

    “你終於來了,不和蘇錦兒纏綿了?”素言冷笑,她撫著胸口,有些艱難地說著。

    慕容夜不願看她的臉,站在窗邊靜靜地背對著她。

    許久之後,他的聲音才淡淡地傳了過來:“師父為人正直,想不到你心腸卻是這麽惡毒!”

    素言笑了,笑得流出了眼淚:“你以為,我爹為什麽對你那麽好,窮其一生為你解毒!”

    慕容夜猛地轉過頭,駭然地盯著她。

    素言冷著聲音,“你的毒,是在宮中中的不假,但是那毒,卻是從我爹那裏求去的!”

    這些,是她看了南山老人私下裏的書信才知道的,但是那求藥之人,她卻是不知!

    慕容夜看著素言,忽然一凜——

    他竟然一直沒有瞧出來,素言的臉長得很神似某個人年輕的時候…

    他眯了眼,眼裏有著殺氣。

    素言卻是不怕,“我爹是為了贖罪,你以為他是真心為你好嗎?”

    她說著,忽然又軟了聲音:“師兄,隻有我,對你是真心的!”

    她近乎夢幻般地說:“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喜歡上了你!我和爹不同,我對你是真心的。”

    她笑了起來,笑得古怪,笑得歹毒萬分:“你的毒,我替你解了,師兄,你

    應該怎麽感謝我呢!”

    慕容夜壓抑著自己:“你還敢承認是你做的。”

    帶她來雪山是最大的錯,本來是想帶她來,走時將她留在這裏。

    百草穀,他是不願讓她迴去了,以免汙了師父的在天之靈。

    他平靜地看著她:“師父,是不是也是你殺的!”

    素言一驚,爾後便承認了:“是,是我做的!他反正也活不長了,我送他一程不是正好!”

    她笑得瓷意:“他害了你,師兄,我為你報仇了,你歡不歡喜?”

    慕容夜看著她扭曲的臉,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來:“你這個瘋子!”

    素言狂笑,“我從小沒有娘,爹每日就是潛心為你解毒,我能不瘋嗎?”

    明明她也有爹娘的,但是為什麽她提娘一個字,爹都會責罵她。

    後來,她就忘了自己也是有娘的人。

    她看到大師兄的那天,她才又活過來了。

    他那麽好看,那麽尊貴,她渴望長大,渴望他能帶她出去過正常的生活。

    可是在她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下,爹將他召迴穀中,他卻對她說,他有了妻子了。

    若是一個門名閨秀,她也死心了,但卻是一個不如她的蘇錦兒,她怎麽能不恨。

    上天真是幫她,那蘇錦兒竟然是聖女,那麽那本書也用不著了。

    讓他們當一迴夫妻是便宜了她了,隻是她想不到,蘇錦兒這般破敗的容顏,師兄還能和她行夫妻之事…

    素言仰起頭,一顆眼淚從眼角滑過,“師兄,你就從來沒有喜歡過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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