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情閣其實就是一個大一點的別院,亭台樓閣花園水榭,諸如此類一應俱全,當然這裏頭的景致要比外麵的已經夠好看的一笑園還要更好看一些,不過這不是重點,李純風當下的首要任務是,找到曹景昀,教訓那個混蛋!


    是的,教訓,李純風已在心裏拿定主意,一定要叫那個混蛋好看!


    讓你囂張!讓你霸道!讓你無恥!讓你龍傲天!讓你敢拿七八個銅錢羞辱我!你看我不、我不......呃......十倍奉還!丫的我就拿七八十個銅錢砸死你!哼!


    嗯嗯,“豪”情萬丈,辦不辦得到且另說,但現在身邊還跟著個小尾巴。


    “綠漪姑娘,你怎麽也進來了?”


    “我為什麽不能進來?”


    “呃,我是說,你是怎麽進來的?”


    “走進來啊!不然呢?公子,你的問題好奇怪喔!”


    “呃呃,我的意思是,他們怎麽會讓你進來?”


    “想進就進啊!他們怎麽攔得了我?”


    遲鈍的李純風這才反應過來:是啊!綠漪本來就是千金樓的侍女,看眾人待她的態度,其品秩還挺高,想來這千金樓和一笑園是沒什麽地方她不能去的,要到哪裏,還不是隨她心意的事?


    可是......


    “綠漪姑娘,能不能別跟著我?”吊著這樣一條小尾巴,有些事情不方便幹啊!


    “不能。”綠漪斷然答道。


    “為什麽?呃,你還要琢磨我嗎?能不能等下次?等有空了我專門抽出個時間讓你好生琢磨?”


    “才不是這個呢!”綠漪勾著嘴角搖了搖腦袋。


    “那......”


    “我這是要盯住你啊~!”綠漪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盯住我?”


    “對!盯住你!”綠漪叉著腰,一臉正直,“吼!展護衛也真是的,怎的這般托大!不管因為什麽原因,都不能隨隨便便放一個會武功的身上還帶著劍的陌生人進入縱情閣這樣的重地啊!萬一你真的意圖不軌怎麽辦?萬一你是個刺客怎麽辦?萬一曹大官人真有個閃失怎麽辦?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盯住你?”


    說得好有道理,李純風竟覺無言以對。


    “拜托,我看著就那麽像是歹人麽?”李純風隻能無奈地說道。


    “不像,但我還是要盯住你啊!有道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綠漪姑娘,你大概比展護衛更能勝任護衛。”


    “謝謝。”


    “......”


    對話中,兩人已來到了飲宴之所在,或者說,縱情閣再大沒有大到哪裏去,一番兜轉,總能碰到這片人群雲集的熱鬧之所。


    這片飲宴之所也很有意思,主席設在了淩於花池之上的一座台榭之中,就著池邊的大片經過精心打理的草甸,鋪開了大大的一片筵席,飲宴者穿梭其間,歡飲,暢聊,玩樂,賞著池中的晚荷,沐著夜間的涼風,消著夏末之際猶在逞威的暑熱,未嚐不是一件賞心樂事。


    呃,在片刻之前絕對是,但現在不是了,李純風二人到達之時,筵席之上已爆發了一場激烈的衝突。


    還沒走近,便有一聲滿帶憤怒的咆哮貫入耳中:“曹景昀!你他x的不就是有個好姑姑嗎?”


    光聽這聲音,你都會以為這裏麵有什麽殺父奪妻般的不共戴天之仇。


    然後,便聽到另一個還算清亮的男聲懶洋洋地說道:“你在罵我什麽?有種你再說一遍。”


    顯然,這個聲音便是曹景昀曹大官人,隻不過,他這話,不論語氣還是內容,很難不讓人有種想要打人的衝動。


    果然,他的對頭愈發怒了,吼道:“說便說!怕你啊!曹景昀!你他x的不就是有個好姑姑嗎?”


    “哈哈哈!”不料曹景昀竟是暢快地笑將起來,“不錯!就是這句!我他x的就是喜歡別人拿這句話說我~!”


    這時候,李純風和綠漪已經來到了場邊,他們已經看到曹景昀此時臉上的那副戲謔的表情。


    止步,默默隱於人群之中,李純風開始細細地打量這位曹大官人:x!又是一個大帥哥!麵色白淨,五官端正,劍眉斜飛入鬢,雙目細長有神,鼻梁英挺,薄唇俊秀,臉上也半點無貴胄公子慣有的耽於酒色的虛浮之色,襯上所著的一身素白錦袍,端的是......


    李純風已經不想說了,氣的!心裏怨念道:這人渣咋也能長這麽帥?這京城咋那麽多大帥哥?碰到的有名有姓的同齡人,一個個都能在相貌上碾壓自己,裴兄如是,這混蛋也如是,還講不講公義?還講不講道理了?(其實你也就碰到這兩個有名有姓的同齡罷)


    就在李純風注目打量的這小半晌,曹景昀的對頭終於反應過來,這tmd是在戲弄自己呀,惱羞成怒,揚手一招,卻是在招唿手下,他指著曹景昀,高聲大喝:“給我上!”言畢他自己便首先猛撲而上。


    然而曹景昀隻是渾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打斷狗腿!——哎哎,出手掂量一點哈,打斷狗腿就行了~!”


    一場鬥毆隨即展開,一邊是看似壯勇的一小群家將,另一邊是以一個彪形大漢為首的一小群“家丁”,前者是那位對頭的,後者自是曹景昀的,人數兩邊都差不多,可戰鬥力的差距太大,顯然是曹景昀的一邊占盡上風,尤其是那個彪形大漢,端的能打,看起來大概他一個人都能打倒對麵全部,想來這家夥便是聽到過的據說很難搞的陽虎臣了,一見之下,名不虛傳。


    所以,這場鬥毆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時,對頭的一邊已全部躺在了地上。那位對頭更是被牢牢地按住,臉貼地麵,手腳困鎖,隻有左腿被高高地架起,他在顫抖,抖得像篩糠似的,口中不住地告饒:“不要!不要......”因為他的對麵,曹景昀正拿著一根不知從哪找來的兒臂粗的木桌腿,臉掛謔笑一搖三擺地走近。


    “我這人,最講信用了,說要打斷你的狗腿,就一定會打斷你的狗腿......”


    笑眯眯地,曹景昀狠狠地將木桌腿落下——啪!木桌腿斷了,對頭的狗腿有沒有斷不知道,隻知道他立刻發出了一陣殺豬般的慘嚎聲。


    唿~!打人者卻舒眉展顏吐了口氣,一派神清氣爽的樣子。


    “都打斷狗腿了吧?”得到肯定的迴複後,曹景昀輕描淡寫地揮揮手,“抬下去,包紮好,然後給我丟出去!按慣例,雙倍湯藥費——哦對了,這位可是許家公子,咱們不能夠辱沒了尊崇的許家啊!給夠三倍!一個子都不能少囉!”


    一時間,全場寂靜,都在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位混世魔王的肆意的表演。曹景昀顯然很享受這種氛圍,他最受用的就是旁人既敬且畏的眼神,尤其是畏,他麵帶微笑,神情陶醉,直至——


    “胡鬧!豈有此理!”


    一朱一紫的兩名貴公子越眾而出,神情激怒,若義憤填膺。李純風定睛一看,毫無意外,正是早上曾暗中窺視過的那兩位俊輔和子義,當然,現在已經知道他們完整的名字了,王俊輔以及柴子義。


    兩人昂首闊步地來到了曹景昀的身前,正氣凜然狀,劈頭蓋臉地就對曹景昀施以一陣訓斥:“曹景昀,你太過分了!莫說子文沒有絲毫過錯,就算錯的是他,他好歹也是名門之後勳爵之子,又有功名在身,怎生容得你這般當眾折辱?”


    “嗬嗬~!王俊輔!柴子義!你們倆,也敢來強出頭啊~!”曹景昀臉上微笑不改。


    “哼!有什麽敢不敢的!路見不平激於義憤,自是我等讀聖賢書者當所為之之事!君子大道,固如是也!”王俊輔慨然高喝,好生一派義正辭嚴。


    “曹景昀!你仰仗家世每多為惡,早已惹得整個臨安城天怒人怨忍無可忍!平時沒見到也就罷了,今日叫我們撞上,你以為我們還能容得你囂張放肆?”旁邊柴子義也都緊隨而上,那副正派模樣,一點都不輸與他的同伴。


    “嗬嗬~!”曹景昀聞言卻是搖搖頭輕笑出聲,“哎哎,別忙著拉虎皮扯大旗啦!那沒用!也不看看,周圍的這些人,誰理你們?你們啊,就是太蠢,還以為別人會和你們一樣蠢。激於義憤?哎喲,要是你們在許子文被打之前出頭,或許還會有幾個傻瓜願意相信,現在嘛,嗬嗬~!嗬嗬嗬~!”


    頓時,王俊輔和柴子義表情為之一僵,難看極了,不是因為周圍的人群真的像曹景昀說的那般無動於衷,而是因為其中的一兩個在聽到他們的話語之後本來已蠢蠢欲動的家夥,聽完曹景昀的話後又縮了迴去。


    這番嘴炮的較量,他們已是先輸了一陣。


    曹景昀又說:“你們啊,蠢就罷了,還愛裝。明明不過是在發泄私憤,卻非要找上大條道理。我該怎樣說你們?幼稚?虛偽?還是膽怯?心虛?”他擺擺手,“哎,不說了,再說你們都得炸嘍!瞧,那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現在繃不住了吧?話迴正題......”


    曹景昀笑嘻嘻地看著兩人:“真是的,剛才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呐,才到一半,就被你們急急打斷......唔,我剛才還要說什麽來著?喔對了——我可等你們好久了啊!怎麽現在才跳出來?你們帶來的那個大員島老漁民呢?”


    王俊輔和柴子義登時臉色大變:“你早已知道?”


    曹景昀得意地笑著,很是滿意兩人的反應:“多年以來縱橫京城,我學到的最重要一點是,永遠不要低估你的對手,也永遠不要過於高估自己。很顯然你們還沒有學到這點,喏,要努力加油,提高知識水平啊~!”


    這話直讓李純風猛翻白眼:丫的還裝上了?沒我提供的消息,這會你還不得一臉懵逼地等著撲街?


    “虎臣!”曹景昀打了個響指。


    那個叫陽虎臣的彪形大漢立刻走上前頭,也不言語,朝曹景昀一點頭,然後便動手脫去自己身上的家丁製服。


    嘩!旁人一陣驚唿。隻見陽虎臣身上鐵光爍爍寒意森森,竟是穿著一件尤其綿密精細仿佛罩衫一般的鎖子甲——不止!鎖子甲下還有一襲看不清材質的寶光瑩瑩的軟甲,光憑感覺就能斷定,其質量害猶在那襲鎖子甲上。


    “金絲甲,鐵布衫,哦,還有這狻猊挽!”曹景昀最後是指著陽虎臣從腰帶上解下的一對造型猙獰一看就知道威力不凡的拳套,他每說一個名字便引起周圍的一陣轟動,不消說,這些都是名聲在外的難得的寶具,“都是專門為你們請來的東溟派高手準備的。怎麽樣?驚喜嗎?”


    “喜”有沒有還不知道,但“驚”是肯定有的,看到披掛整齊恍如畫本中的兇神惡鬼一般的陽虎臣,周圍人等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曹景昀燦爛的笑著,眼前已經開始冷汗涔涔驚慌失措的兩人讓他感到滿身舒心,他比劃了下手腳:“‘折手斷腿’喔~!你們準備好了嗎?”


    聽到這兒,李爾終究忍不住向李純風吐槽:“嗨,瞧這混球裝得,這迴,他怕是要倒大黴!”


    “啊?”李純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倒大黴?為什麽?”


    “逼裝得太大,hold不住,要遭雷劈嘍!”李爾很是尖酸地說道。


    李純風早已習慣了師父的各種奇言怪語,聽起來那是一點障礙都沒有,他兀自想了想,才再問道:“您的意思是,穿上了這些個寶具的陽虎臣,依然不是那個張有業對手?”


    “這不明擺著的麽?那混球啊,到底還嫩,太小看真正的武林高手啦!”


    “那個張有業......很厲害?”


    “還湊合。”


    “我、我能打得過他嗎?”


    “嘿!連這種貨色都打不過,我還能放你下山?”


    “好吧,師父英明......不過,呃~~~嗯~~~”


    “有屁快放!”


    “師父,您常說‘莫裝逼,裝逼遭雷劈’,可是......您老就經常裝逼,咋沒見到您遭雷劈呀?”


    “......臭小子,你是在挑戰我的忍耐極限!”


    “師父,不要迴避問題嘛!”


    “啊啊!氣死我了......老子能和你們這些凡人一樣?”


    “怎麽不一樣?”


    “老子是神仙!和鴻鈞吹牛和玉皇打屁的那種!雷公電母見了我都得畢恭畢敬拱手施禮,他們敢劈我?”


    “切!師父,您這話十歲的時候我會信,你以為現在的我還會信嗎?您明明隻是一把劍......”


    “一把劍還會和你說話?”


    “所以你還是個人,不知道為什麽住在劍裏的人......劍人!對!就是劍人!”


    “噗~~~!你tmd才是賤人,你全家都是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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