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那小姑娘還挺聰明的嘛!”


    走在路上,李純風一直在忍受著師父的喋喋不休。


    “......這邊才強勢趟平了錢六的比武招親的陷阱,迴過頭來又反過來利用這陷阱來製造新的噱頭,好算計!這麽聰明,正該她能賺到大錢——哎,臭小子,在跟你說話呐!給點反應好吧?”


    “喔。”李純風依言應了一聲。


    “哈!你還真就給了‘一點’反應啊?臭小子!你是存心氣我的是不?”李爾怒道。


    “啊?是...哎哎哎,不是!”即使隻是神念的交流,李純風也都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師父,我的意思是,我沒有在存心氣您......”


    “你小子是怎麽了?咋魂不守舍的......”李爾問了一句,然後突然怪笑起來,“嘎嘎~!莫不是,你還惦記那位白姑娘?哦嗬嗬,理解!為師理解!哎,你也別光惦記了!心動不如行動,現在就返迴去打下擂台將他娶迴來吧!為師支持你!百分百支持!為師是一萬個願意她當我的徒弟媳婦......”


    李純風哭笑不得:“師父,您這是說到哪去了......”


    “嗨!這有什麽好害羞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而且那位白姑娘也確實值得‘好逑’!那容貌,那身段,那大屁股,那大長腿,哦嗬嗬嗬嗬~!......”


    李純風大感無奈:“師父,您能不能別這般......色情狂?”


    “你以為我想?老子都千百年沒碰過女人青春嬌嫩的胴體啦!饑渴得很!按捺不住啦!”事實上,應該說從來未曾碰過,穿越時李爾還是個處男——雖然某類電影的閱片量異常豐富,所以他到現在依然還是個處男,如果他還算是一個人的話。


    簡言之,悲催......


    “師父,您這個樣子,別人會說您是老不羞......”


    “老不羞又怎麽了?老子願意!人老心不老不好嗎?——呸呸呸!老什麽老!老子年方二十!才不老呐!”


    李純風心道:按心態算,確實是......


    “誰tmd有意見的,讓他來找我好了!揍到他服氣為止!也不欺負他,老子讓他......讓他雙手雙腳!”


    李純風心道:師父,您根本沒手沒腳好嗎......


    抹了把汗,李純風盡力解釋道:“師父,我真沒在惦記那位白姑娘,我對她沒有感覺,我隻是在考慮那曹景昀的事......”


    李爾嘟囔道:“有什麽好考慮的?不是說了麽?隨便找找,找不到就到千金樓堵他......”


    事情還真就這樣。


    李純風在城中轉了半天,到過了許多地方,賭場、市集、書社、蹴鞠場等等,都沒有找到曹景昀曹大官人的身影。臨近傍晚,他也唯有返迴客棧,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裳——依然是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色道袍,然後再度外出,踏上了前往千金樓的路途。


    “師父,真要去麽?”


    事情愈是臨近,李純風愈覺緊張,口幹舌燥,唿吸急促,心髒撲咚撲咚地跳個不停。


    “嘎嘎!臭小子你的反應可逗死我嘍!”李爾的語調那是十足的戲謔,“要我說,逛青樓而已,有什麽好怕的?不就是那麽一迴事麽?男人不都要有那麽一次?再說了,這青樓自來是男人的天堂,它隻會討好你,又不會吃了你,緊張個甚!嘿,我看啊,你還倒不如順便找個姑娘把這處男身終結了嘍!一了百了,萬事大吉~!”


    “才不要。”李純風堅決地拒絕道。


    “處男就是矯情~!”


    李純風隻能強行無視這些全無節操的瘋言瘋語,皺著眉想了想,他又問道:“要不,我還是不進去了,就守在千金樓外,等那家夥出來......”


    立即便遭到了李爾的反駁:“說什麽渾話?來到了還不進去,腦子有毛病是麽?再說了,等?怎麽等?要等到什麽時候?要是那混球決定在裏麵留宿,你是不是就在外麵等他一宿?”


    李純風頓時語塞,爭辯不得,唯有接受。


    誰知,他是想進去了,人家千金樓反倒不讓他進。


    一番尋覓,沒費勁就找到了坐落西湖邊上的千金樓,長籲口氣,把心一橫,李純風蒙頭直往裏頭走去,不料卻被守候在門前的鴇母笑眯眯地攔住:“道爺,請留步!”她施了一禮,“千金樓薄有自知,招待不來方外高士,恕罪恕罪!”


    笑容是真誠的(至少看起來是),禮數是周到的,神態是恭敬的,看起來真不是這嫲嫲在故意刁難,而是人家千金樓確實不招待出家之人。也是啊,你一個和尚道士的,逛什麽青樓嘛!好吧,被拒絕了也沒什麽,大不了不進去就是了,然而讓李純風最受不了的是,大門周圍川流而過的各色人等的異樣的眼神......


    臊得慌,李純風很想找個地洞將自己埋進去。


    “哎喲,忘了這點!”李爾懊惱地叫道,“出發之前我該讓你換身衣服的!”


    “怎麽辦?”李純風弱弱地問道。


    “涼拌!”


    心裏默默地對某老不羞送上萬份鄙視,迴過頭,李純風朝鴇母一稽首:“該說恕罪的應該是貧道才是!”李純風幹脆認了個道士的身份,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某亦無意叨擾,純粹是想進入貴寶樓尋一個人。”


    倒沒有一個好事者跑出來說“誰tmd進青樓不是為了找人啊?我還要找小紅咧!小紅,等等我~!這就和你共赴良宵~~!”之類的,鴇母照舊是有禮地笑著,答道:“道爺可是要找魯國公世子曹景筠曹大官人?”


    李純風奇了:“嫲嫲如何知道?”


    那鴇母嗬嗬一笑:“在這臨安城中啊,曹大官人寵愛我們家幽娘不是一個秘密,曹大官人當我們千金樓是另外一個住家也不是一個秘密,所以曹大官人會時常出現在千金樓當然也不會是一個秘密。然後,嗬嗬,沒有誰是蠢人,都知道,要找那位‘交遊廣闊’‘慷慨疏爽’的曹大官人,隻管到千金樓找便是。於是,像道爺這樣明擺著就是奔著曹大官人而來的我年中可是見過不少......”


    李純風恍然:“原來如此!那麽,便請嫲嫲行個方便......”


    然而鴇母還是非常堅定的搖了搖頭:“不能。”


    李純風不由問道:“為什麽?”


    鴇母笑道:“原因?說過了呀!就是因為人多!你想,那麽多的人一個接一個擠破頭地前來找曹大官人,他能不煩麽?沒錯,曹大官人確實交遊廣闊慷慨疏爽,可他再豪爽也不會喜歡在玩樂和放鬆的時候受到打擾的呀!所以他專門下了道指令,要是敢放些不三不...哎哎,錯了錯了!要是敢放些陌生人進去打擾了他,他就打斷狗腿,拆了我們千金樓!哎喲,道爺您說,我小小的千金樓,敢不遵旨嗎?”


    李純風一愣,搖搖頭:“原來如此。”心裏卻對李爾說道:“師父,怎麽辦?怕是進不去了.....”


    李爾遲疑地說道:“要不......潛進去?”


    李純風迴道:“不好吧?那家夥說是要拆樓的啊!萬一他真幹了,豈不是連累了人家?”


    “青樓你替他著急作甚?”


    “師父......”


    “哼!你便在外麵等著吧!”


    踟躕間,又聽那鴇母語帶神秘地說:“如果道爺真的想進去,也不是沒有辦法......”


    李純風雙眼一亮:“什麽辦法?”


    鴇母上下打量了李純風一陣,笑眯眯地說:“瞧~!道爺您是這般的年輕俊秀風采非凡,換了身衣裳,定然就是個翩翩佳公子,都不知道能迷死我樓裏的多少姑娘嘍!”


    “呃,嫲嫲的意思是......”


    “道爺,噢不,公子且去換身衣裳,老身自當恭敬地將公子迎入樓內,”鴇母刻意地眨了眨眼,“畢竟,曹大官人隻讓我等攔住不三不四的陌生人,他總不能讓我等攔住前來玩樂的客人,對吧?”


    李爾頓悟,作了一揖:“謝謝指點!”


    鴇母笑道:“不謝不謝!不過,老身隻能放公子進去,能不能靠近曹大官人,還要看公子自己的本事啊......”


    街角,鴇母指點的某間可以“更換”衣裳的成衣店。


    李純風直直地站著,任由夥計幫自己穿戴衣飾,一言不發,兀自在心底裏和李爾交流:“師父,沒想到鴇母裏也有好人,剛才那位嫲嫲可是幫了我們個大忙啊!”


    “哧!天真!”李爾不屑地說了句。


    “啊?有什麽不對嗎?”


    “她不過是想抓住你這個已經送上門的客人而已!進得門後,你要不要喝點酒水?要不要吃點東西?會不會忍不住找個姑娘?或者其他其他?隻要你有一樣需求,就會產生消費,他們就能賺到利潤。至於那個混球的吩咐,哼,你沒有聽到她的解釋麽?她可一點都沒有違背!再說了,她可是著重強調了,隻能讓你進去,不保證你一定能夠靠近那混球,什麽意思,你自己想!而且,我看啊,這家成衣店,百分之九十九就是那個鴇母的私人產業!”


    “啊?這樣啊......我還是太年輕......”


    “知道就好,多學著點!”


    再次來到千金樓門外,換裝後的李純風讓那鴇母刷的瞪圓了雙眼:淡青外袍,月白長衫,素色錦帶,深藍頭巾,做工端的考究,紋飾尤為雅致,貴氣藏而不露,儼然一個卓爾不群的佳公子,雖然腰間還掛著兩柄劍確實會略顯違和。


    鴇母想過李純風會很出色,卻沒想到竟會是這般出色,也不是說他有多帥,帥從來不是李純風的賣點,而是說他身上的那股獨特的幹淨清逸的氣質,結合著這身華麗的衣裳,顯現出一股不可言狀的超然風範。若說周邊走過的男人有的像富商有的像才子有的像貴族,那麽李純風便像是一名隱士,技藝圓熟自有境界大隱於市的那種,自自然令人心折。


    鴇母滿臉堆笑的主動迎了上去,開口便是一串熨貼的問好,但是知道了底細的李純風是沒再與她客氣,有一搭沒一搭愛理不理的,高冷傲慢的樣子,倒還真像是一名貴公子,直把鴇母唬的一愣一愣的:換了身衣裳,連脾氣也一並換了?


    走進千金樓,入目便是各種金碧輝煌,也別指望一家以“千金”為名的妓院能夠如何格調高雅了,就算有,也肯定不會在大堂。而這個大堂被布置得如酒樓一般,恩客和姑娘們就在一張張桌子上一個個雅座中把酒言歡,聊聊天,談談“心”,聽聽曲,看看表演,玩玩遊戲,眉來眼去摸摸索索你儂我儂,很香豔,很曖昧,卻也未有如何出格,便是李純風這隻小菜鳥也能接受。同時,便是這隻小菜鳥也都明白,那位曹大官人斷然不可能待在這種地方。


    李純風唯有向一路殷勤跟隨的鴇母詢問,得到的答案既是果然如此又是大感意外——


    “曹大官人慣來愛在一笑園中飲宴遊樂,今晚當然也不例外。嗨,這一笑園呐,便是我千金樓萬千精華之所在,錦繡繁華,景致勝絕,冠蓋臨安,莫可比肩,有道是,千金樓中一笑園,天上瓊宮差可擬......”


    “什麽狗屁不通的......”


    “啊嗬嗬,這可是曹大官人的金口親斷~!對了,曹大官人也有參與一笑園的設計喔......”


    “好啦好啦!帶我進去便是,別恁多廢話!”


    “哎,這可不能!便如我前頭所說,能否靠近曹大官人要看公子你自己的本事!”


    李純風隻道是這好財的鴇母在隱晦地討要好處,於是揚手便向她彈了一顆銀豆,鴇母毫不客氣地收下,卻還是搖頭:“公子您誤會了......”以為她嫌少,李純風索性塞了她一張銀票,哪知她依然收下依然搖頭:“公子您確實誤會了,要進那一笑園,真真隻能依靠自己的本事......”


    一番細說,方才知曉。原來,這一笑園竟是設有了高高的準入門檻,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夠走得進去,要麽有才,要麽有財,往來無“白”丁。怎麽個篩選呢?簡單。要麽就用錢財開路,要麽就靠才華過五關斬六將攻克那一道道月洞門前設下的考題,考題立意精巧不落俗套,且時常變換每有新意,時人以為風雅,樂而趨之,因而聲名遠播,頗得稱道。


    李純風(或者說李爾)哪能不懂得這是千金樓的一種自抬身價的營銷之道?也不點破,奉陪便是,難道還怕他不成?連忙詢問今晚之主題,答曰:詩與書,即詩詞和書法。當下,李爾便狂笑起來:啊哈哈哈~!表演時間到!在穿越者麵前擺弄這些,不是成心給我創造裝逼的機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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