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跑著,顏如玉一下撲進了宋進懷裏,沒有一絲猶豫,宋進大張雙臂,滿麵笑意,將顏如玉擁進了懷裏。

    霎時天地靜默,諸佛沉寂。

    真好。

    秦書轉身,這樣真是再好不過了,如今自己能給他的,就是一個安心,還有一個遠離。以最割心的放棄,來成全顏如玉。

    一步一步靜靜走開,再不打擾兩人,腳步趔趄,眼前一黑,已經被人攙住。林景抬眼靜靜望著秦書:“我送你迴家。”

    “林景,我總算是明白過來,顏如玉是我命中注定的劫。”

    那麽你一定也不知道,你也是林景命中注定的劫。林景不語,隻低低道:“走吧。”

    翌日下午趙子宴氣急敗壞,拿了張燙金的奏折,一把摔在秦書的桌前:“這是什麽,你給我講清楚!”

    秦書躺在床頭,桌案上還有一隻空了的藥碗,徐讓正在幫他換藥,秦書聞言抬起頭來,瞟了一眼,語氣平靜:“就是你看見的那麽一迴事兒,這還需要我解釋?”

    趙子宴沒想到他就這麽答應了,你了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你大約還不知道吧,宋進迴來了。”

    趙子宴一驚,又站了起來,張口結舌說不出話,宋進不是已經……

    “就這樣吧,趙子宴,真的,我放棄了。”

    趙子宴又坐下來,覺得要被秦書和顏如玉這兩人整瘋了,想來想去,立刻衝了出去,他得去找一趟顏如玉,走出大門又想起,奏折還在裏頭,心說被氣糊塗了,又折迴拿了奏折,往顏如玉那兒趕。

    秦書心裏很靜,靜得像一壇水,死水。

    看著趙子宴來來迴迴,又生出些感動來。

    趙子宴一把將奏折摔到顏如玉跟前,顏如玉拿起翻了翻,麵無表情:“這不是很好麽,怎麽?”

    一樣的平靜,一樣的滿不在乎。

    “顏如玉,你到底想怎麽樣!折騰人很好玩是不是!秦書上輩子欠了你的,由著你這麽折騰!你到底在想什麽!”

    “你管得太多了。”

    趙子宴:“你明明喜歡他……”

    顏如玉表情一瞬間變得很是不善,打斷了趙子宴:“你閉嘴。”

    趙子宴:“你惱羞成怒!你就是喜歡他,你摸著良心問問,你敢說你沒有半點兒喜歡!”

    顏如玉惱了,一把

    抓起桌上的茶壺:“你給我滾出去!”

    茶壺嘩啦一聲碎在地上,兩人劍拔弩張,誰也不讓誰,趙子宴替秦書鳴不平,覺得顏如玉簡直換了個人一般,喜怒無常,顏如玉也氣得嘴唇發抖,覺得趙子宴無事生非。

    “這是怎麽了?”

    低沉好聽的男聲,趙子宴也沒發現他是何時進來的,搭眼一看就知道這是秦書口中的宋進,相貌也能和秦書對得上號,像則像,隻是總覺得和秦書口中聽來的宋進還少了些什麽。

    宋進幾步過來,攬住顏如玉,顏如玉跟著他的動作往後退了一步,趙子宴卻見顏如玉眉眼間閃過一絲冷色,頓時心下有些生疑。

    顏如玉撥開宋進的手,找了把椅子坐下來,冷冷道:“你走吧趙子宴,免得到時候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趙子宴再也沒有心思想別的,火蹭一下便上來了,也冷了臉:“兩位別後重逢,趙某在此恭喜了,祝兩位恩愛不疑,白頭偕老!”

    言罷甩袖而去,拿了桌上的奏折之後,狠狠瞪了兩人一眼,出了大門猶不解氣,不住在心裏頭學著趙儉的模樣罵娘。

    折子的問題便就這樣壓了下來,就趙子宴一個人兩頭熱,他自己的事情還管不來,何況是顏如玉和秦書這兩個強的,便索性不管了,太子過目之後將其同其他折子一起呈了上去。

    百裏璟批得也痛快,西北的事情他尚且焦頭爛額顧不過來,何況是秦書一件小小的婚事?朱筆一批,準了。

    旨意一下,煙波樓裏炸了鍋。

    秦書是何等的人物?大梁開國以來為數不多的異性侯爺,年輕英俊,尚未娶妻,香伶這一進門,就是正妻,一品夫人,何等的榮耀,戲文上說得飛上枝頭變鳳凰可不就是這個?

    煙波樓裏姑娘個個眼紅,哀歎自己怎麽就沒有那麽好的命。

    “這是幾輩子修來的好福氣,香伶姐姐,不知道你可想好了要帶著哪個進府?”此言一出,幾個女孩子一瞬間都靜了下來,定定地看著香伶,都隱隱有些期待。

    香伶怎會不知她們的心思?按理說跟著正妻進門的陪嫁,以後都該是秦書房裏的人,運氣好得了寵說不準還能做個側室,哪怕是個無名無分的侍妾,也要比呆在這樓裏迎來送往要好上千萬倍。

    香伶笑笑,眉眼溫柔:“侯爺吩咐了,我自己一人無依無靠的,進門的人他都已經選好了,哪裏能讓你們跟著去侍奉我呢?這樣豈不是折煞了我?”

    眾人幹笑,知道無望也不多做糾纏,送了賀禮客套了幾句也就散了,青姑娘著人捧了些衣料子,說是侯府送來過目,量身做禮服的,香伶隨手指了一匹:“就這個吧。”

    老嬤嬤立刻眉開眼笑:“姑娘真是好眼光。”香伶也不答,隻微微點頭,賞了些碎銀子。

    因著西北戰事吃緊,納彩問名一切從簡,親迎定在九月二十八,前後不過一個來月,秦書躲在府中不出門,給香伶另置了一處院子,等待親迎。

    趙儉告了假,整整一個月,就怕秦書想不開,日日在一處插科打諢想方設法逗著他,秦書甚是無奈,知他好意也就由著他。

    秦書不禁著他了,趙儉好不容易找了個喝酒的機會,喝多了又開始胡言亂語起來:“將軍,你甘心嗎?”

    秦書喝茶,聞言就知道趙儉又醉了,苦笑:“不甘心又如何?”

    “反正現在軍師沒了功夫,不如你擄了他,遠走高飛吧,去個誰都不認識的地方,好好過一輩子。”

    過一輩子,多麽好的設想。

    “要我說那個宋進,嗝,什麽啊,憑什麽你要讓著他?你對軍師什麽樣,咱們都看在眼裏,他一消失這麽多年……”

    “話不是這麽說,趙儉。”

    趙儉抬起臉來,秦書見他居然含了淚:“你……”

    “將軍,趙儉替你難過,還有兩天,兩天之後,香伶過了門,你就……,趙儉替你難過啊將軍,軍師他怎麽就這麽狠心,這麽舍得呢?”

    秦書鼻子也是一酸,眼眶發熱:“好兄弟,我知道。”就著趙儉用過的酒碗,狠狠灌了兩碗酒,飲罷將酒碗往桌上一擱:“我會忘了他,一輩子還有這麽長,慢慢忘,總能忘了。”

    一輩子那麽長,其實秦書也不知道能不能忘了顏如玉。

    想忘,又不想忘。

    但不敢不忘,又不得不忘。

    偶有一兩聲秋蟲鳴,顏如玉隨意坐屋脊上,天邊一撇下弦月,薄薄的像一片利刃,宋進踩著瓦片小心坐下,抬頭看了看天。

    “今日是哪一日了?”顏如玉問。

    “九月二十七。”宋進答。

    顏如玉將手中的小酒壇遞給宋進:“來嚐嚐,這是他最喜歡的酒。”

    宋進接過,並不飲:“你說的這個他,是哪個?”

    顏如玉不答。

    宋進撫了撫

    他的頭發,顏如玉微微躲了躲:“癡子,說你這麽聰明,你又這麽笨,嗬……”宋進說完了往前湊了湊,盯著顏如玉的唇。

    顏如玉眉眼之間瞬間閃過一絲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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