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珺陽公主在月台那裏瞎嚷嚷,那高興的模樣,像是隻要她振臂一揮就能帶走龍族似的。


    “臥龍穀的龍,隻有在捍衛家國時才會出戰。不會做複仇工具。”祁靖遠冷冰冰丟過去這句話,將對方噎得說不出話來。其他人早已沿著石階走下去,就她和孟忘憂還留在月台上。


    看孟忘憂的表情,似乎是故意在這裏等走在最後麵的我和祁靖遠的。


    “公主她向來心直口快,得罪之處還請二位多多包涵。”孟忘憂立馬代她賠不是,行的卻是我們豢龍氏的扶肩之禮。美人丞相不愧是美人丞相,哪怕是落到國破家亡的地步,依然是個翩翩佳公子。


    不過,看他護犢子似的護著珺陽公主,那感覺不像是臣子對主子的維護啊。


    珺陽公主見他如此,也垂臉朝我們扶肩一禮:“抱歉,是我一時激動,才說了那樣的話。但那也是我的心裏話,親眼看見父皇和親人被殺,這種痛不是誰都有的。”


    我輕笑一聲,翹了翹眉,是個烈性人兒。


    “你爹被殺是因為他自己野心勃勃作惡多端,巫鹹族長不是好人,魯國皇帝也不是。”祁靖遠麵目含笑,還在和懷裏的景鑠互動,說出的話卻像利刀。


    他的另一麵就是這樣子,尖銳鋒利,毫不留情。


    連一向沉穩的孟忘憂都一愣,旋即道:“祁城主……”剛開口,一隻嬌小的手掌就橫在他麵前。孟忘憂怔怔看著這隻手的主人,不說話了。


    珺陽公主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不過卻沒有轉臉向身邊的孟忘憂求助,反而還阻止了要替她說話的孟忘憂。


    “我之前並不知道父皇曾做過什麽,但自從被鬼穀接納後我也全都知道了。不過,不管父皇曾經做過什麽,他都是我的父皇。為他報仇,是我的責任!若要父債女還,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隻要報了仇,讓我做牛做馬亦無半點怨言。”


    她一字一句,像是在許一個要用性命去完成的承諾。


    我忽然明白為何鳳青軼會同意鬼穀接納這個魯國的公主,她果然和魯皇不一樣。是個有擔當,有氣魄的姑娘,不過,魯皇怎麽可能培養出這樣的公主?


    孟忘憂忽然握住珺陽公主還橫在他麵前的手,鄭重道:“我也會和公主一起承擔,不止是為了公主,還為我的老師。”


    十指緊扣的兩人,如穀中幽蘭般站在這裏。我摸了摸鼻子,朝孟忘憂道:“你的老師當年確實在臥龍穀做過一些壞事,不過,也做過好事。各為其主而已。”


    他一怔,沉沉道:“對不起,當初我還派人一路追蹤你們。”


    “不是也被我們殺死在鬼穀外麵了嗎?有什麽好提的。”狐狸走到月台邊上,看著下方正在訓練的龍群道:“你們魯國皇族和鳳家的事與臥龍穀無關,當然,同巫鹹族的也與我們無關。要報仇自己去找機會,龍族不會幫忙。”


    狐狸依舊氣勢逼人,半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當然,我也不會勸解。狐狸說的沒錯,那些事和我們沒關係,隻有鳳青軼會處理。不過,桃翁能有這樣的學生,魯皇能有這樣的公主,也算是上天對他們開了眼。


    “城主說的是。我們跟著鬼穀的勢力,委實也隻是在尋機會殺敵複仇。”孟忘憂輕歎口氣,像一株半死不活的蘭花。


    他轉臉看著身邊的珺陽公主,溫和笑道:“複仇之後,了結一切。若還有命在,我們隻願尋一處棲身之地,安靜的過完下半輩子。這天下,就讓能負起這份重量的人來擔吧。”


    呃,我翹了翹眉,看著在孟忘憂話語中點了點頭的珺陽公主。他們這是……不打算複國了?


    “誰管你們要幹什麽?”祁靖遠不帶半分興趣的撇下這句話,轉而對我道:“淺淺,我們也下去吧。真怕那群人被龍群給踩死嘍。”


    我朝孟忘憂和珺陽公主頷首,隨後和狐狸一起走下石階。


    我不知道那兩人有怎樣的過去,才會讓他們做出這樣的選擇。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們選了一條最好的路。額,如果鳳青軼不計較“父債女還。師債徒還”這句話的話。


    接下來的日子,臥龍穀掀起一場造船熱。


    整座城都忙得不亦樂乎,人心齊、大山移。半月的時間就造好了能容下近乎全部軍隊和龍戰隊的戰船船隊,小娘我在看他們造船的時候,忽然萌發一個想法——利用荊棘樹在船身上包一層。


    這樣,就算發生海戰,指不定還能紮死兇獸呐!


    提議一出,立刻得到讚成,於是船隊就成了一群釘著荊棘樹皮的“恐怖船隊”,一眼看去,委實挺嚇人。鑒別的酒,是在城中喝的,龍戰隊和軍隊都站在廣場上,聽著狐狸在高台上的訓話。


    我猜想的不錯,此次作為鬼穀勢力的援軍出發,是祁靖遠親自帶隊。


    他把身邊最得力的暗衛留在臥龍穀,還留下足夠護衛臥龍穀的兵力和龍戰隊。這隻狐狸,表麵上看起來風風火火、動若雷霆,其實心細如發,處處安排妥當。


    小娘我作為城主夫人,自然是要代夫君執掌豢龍城大權。不過,他卻沒留給我多少操心的事。


    最大的操心,就是他和所有人的平安。船隊離開時,臥龍穀的百姓們自發去懸崖邊送行,還做了祈禱勝利歸來的花燈去海邊放。


    不過,懸崖的石台站不了太多人,他們就輪著上前祝福。


    每個人都戴著祭祀大典時才會戴的龍麵,捧著親手雕刻、點燃的花燈朝船隊吼上上幾句祝福和鼓舞的話,之後把花燈放在水波中。


    場麵十分震撼,把前來臥龍穀的人都給看傻了,包括鳳青軼。


    “我以為鬼穀的人們已經足夠上下一心,此時看到臥龍穀的百姓,我才深感他們的‘一心’遠遠及不上這裏的‘一心’。這樣的地方,豈是誰人動得了的?!”鳳青軼在祁靖遠身邊感歎。


    後者毫不謙虛:“那是自然。”底氣滿滿,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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