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了今天的地步,羅文茵還能說什麽呢?


    蘇凡昏迷的這些日子,覃逸飛隔三差五就來,早上來的比查房的醫生還早,晚上一直待到霍漱清來了才走。羅文茵覺得他每次都是半夜到了京城,或者是趕著早上來的。那段日子,覃逸飛也幾乎把蘇凡的病房當做了自己的辦公室,在那裏處理公事,開視頻會議什麽的。


    很多時候,看著那樣守護女兒的覃逸飛,羅文茵也會有種閃念,如果當初蘇凡和霍漱清重逢之前就嫁給了覃逸飛,或許也並非一件壞事。覃逸飛對蘇凡的嗬護,對念卿的疼愛,真的絲毫不會讓別人懷疑他對蘇凡的真心。隻不過,女兒的心裏就一直隻有霍漱清一個人,覃逸飛再怎麽對她好,她總是——如果當初選擇了覃逸飛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麽多的不幸了?


    可是,這種念頭剛一冒出來,羅文茵就立刻熄滅了這種想法。


    她並非不喜歡霍漱清,說實在的,作為女婿,霍漱清非常讓她滿意——當然蘇凡中槍這件事讓她對霍漱清意見非常非常大——可是時間久了,看著霍漱清對蘇凡的照顧,那不眠不休的體貼,她的態度也就改變了,隻能說一切都是孽緣吧!


    這三個人,從四年前開始就把命運牢牢地糾纏在了一起,根本無法分開,到了現在——有時候她覺得覃逸飛太不會避嫌了,再怎麽說,蘇凡是霍漱清的妻子,在覃逸飛麵前是嫂子,覃逸飛卻這樣守著她,對於霍漱清來說很是難堪吧!


    孽緣,孽緣啊!


    這半年多,羅文茵看著前來探望蘇凡的葉敏慧父母和哥哥,總有種說不出的難堪。有時候和徐夢華聊天,兩個人都好像在刻意迴避著“覃逸飛和蘇凡”這個話題,絕對不把他們兩個人放在一起說。


    緣1;150850295305065分,到底是什麽呢?因為你先遇到了一個人,愛上了他,把他深深種進了心裏,用愛嗬護著,等別人再來的時候,你心裏的那個人已經長成了參天巨木,占據了你整顆心,就算是一塊長草的地方都沒辦法容給別人了,不是麽?想讓把這樣的一棵巨樹從心裏移開,不是和自殺一樣的痛嗎?


    羅文茵很清楚這些,因為太清楚,也就不知道可以說什麽,可以拒絕覃逸飛來探望。而現在看著女兒和覃逸飛相處如此快樂,和霍漱清又有些讓人難過的疏離感——


    唉,這種局麵,到底什麽時候可以結束啊!


    “他也老大不小了,該結婚成家了——”羅文茵道。


    “是哦!他是該結婚了,要不然他爸媽都著急了。”蘇凡道。


    “那你有空就和他說說嘛,你看看敏慧為了他都去了榕城工作,”羅文茵趕緊說,“敏慧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是非常優秀的,她在工作上也很有能力,唯一就是那個脾氣,你也明白的,你靜姨生敏慧的時候都三十多了,你秉叔那時候都是快四十的人了,兩個人把敏慧給慣的跟什麽一樣,那孩子就是有時候脾氣倔點兒,對逸飛的心思——”


    “我問過逸飛,可是他不喜歡我說這些事。”蘇凡打斷母親的話,羅文茵看著她。


    “他的事,他自己去決定,我們周圍的人總是讓他去接受的話,我覺得也不太好吧,畢竟這是關係他一輩子的婚事,該怎麽樣,他自己是唯一有權利做決定的人是不是,媽?”蘇凡道。


    “你說的也有道理——”羅文茵道。


    可是,羅文茵很想和女兒說,如果覃逸飛不是因為老放不下你的話,怎麽會不讓敏慧走進他的心?


    “您放心,我會找機會和他說的。”蘇凡道。


    羅文茵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女兒這麽說,應該是心裏沒有對覃逸飛有那種男女方麵的想法吧!這就好了,不用擔心了。


    感情的事,單方麵的很難有結果,而且往往注定是悲傷結局。雖然這樣想有點不道德,有點對不起覃家,可是為了能讓女兒和女婿好好過日子,羅文茵也隻能這樣想了。


    “來,你還想吃哪個?”羅文茵微笑著問。


    張阿姨站在門外,看著客廳裏那母女兩個人的樣子,不禁深深歎了口氣。如果蘇凡從小沒有被遺棄的話,應該是個非常幸福的孩子吧!


    對於羅文茵來說,雖說在蘇凡剛醒來的時候也和霍漱清說過那些話,那些不強求霍漱清照顧女兒的話——那是因為羅文茵和曾元進都擔心女兒醒不來或者說醒來後無法恢複正常,不得已才想的下策——可是現在看著蘇凡那麽用心去做康複訓練,而且醫生也說蘇凡的進步很快,比其他同類的病人要進步大的多,羅文茵的這份擔心也就漸漸沒了,隻盼望著女兒早點恢複正常,然後和霍漱清和念卿好好生活。


    而這時,覃逸飛來到了霍漱清的辦公室,在等候室等待著霍漱清的時間。


    雖說到了晚飯時候,可是覃逸飛看著霍漱清好像還是很忙的樣子,走廊裏人來人往,每個人的腳下都像是踩著風火輪,根本停不下來,簡直比他公司還忙。盡管父親也是身居高位的人,可是覃逸飛幾乎很少去父親工作的地方等待父親,就算是去了,也是在父親的辦公室裏走來走去,翻翻抽屜櫃子什麽的。等父親有空了,就過去找他了。而不像現在這樣,把他安置在這裏等待,好像古代等著皇帝召見的百姓一樣——當然,他也很清楚,不管是他還是霍漱清,都是等待被召見的而已。


    等了一會兒,有個秘書過來。


    “覃總,霍書記在等您。”秘書道。


    “好,走吧!”覃逸飛道。


    到了霍漱清辦公室,卻見霍漱清在打電話,馮繼海的手上拿著文件,霍漱清一邊打電話一邊在文件上簽字。馮繼海跟覃逸飛點點頭以示問候,覃逸飛便對他揚揚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帶他進來的那個秘書低聲問他要喝什麽,覃逸飛說“水就可以了”。


    等霍漱清打完電話,才對覃逸飛說:“今天找我什麽事?”


    覃逸飛起身,走到霍漱清的辦公桌前,想從他辦公桌上拿個小玩意兒看,可是他的辦公桌上除了辦公用品就什麽都沒了,隻有一張照片,就算不用看,覃逸飛也知道那是誰的照片。


    “你吃晚飯了嗎?我沒吃呢,咱們一起吃點兒?”覃逸飛道。


    “我已經安排了,等會兒他們就送過來,咱們在裏麵邊吃邊說吧!”霍漱清簽完字,馮繼海就把文件遞給了秘書。


    “我打電話催一下。”馮繼海對霍漱清道,說著就走了出去。


    霍漱清起身,端起自己的茶杯要倒水,覃逸飛就把茶杯拿過來給他加水了。


    “哥,今天我過來,其實有件事,想和你說。”覃逸飛道,轉過身就看見霍漱清在房子中央做運動,好像骨頭很不舒服的樣子。


    “嗯,說吧!”霍漱清站在地上,閉著眼睛活動脖子,道。


    “你得多運動運動才行。”覃逸飛把霍漱清的茶杯放在茶幾上,道,“你坐著吧,我來給你按按。”


    “什麽時候學會按摩了?”霍漱清看了覃逸飛一眼,笑問。


    “給你來兩下還是沒問題的。”覃逸飛道,“坐吧!等會兒飯就來了。”


    霍漱清便坐在了沙發上,覃逸飛開始給他按摩肩膀。


    “你這力氣也夠大的。”霍漱清笑道。


    “那當然,我也經常健身的啊!”覃逸飛道,“哥,你好久沒打球了,改天咱們一起去打球?”


    “是啊,好久沒打了,恐怕要輸給你了。”霍漱清道。


    “沒事,等你們搬新家了,你就可以好好鍛煉了。”覃逸飛道。


    “我都沒去過,你去過了?”霍漱清道。


    “你們那邊我是沒去過,敏慧哥哥那裏去過。”覃逸飛答道。


    霍漱清不語。


    “哥,我和四少商量了,請他幫忙在榕城調查那件事。”覃逸飛道。


    霍漱清迴頭看了他一眼。


    “這件事,你就別管了,別把你自己拖進去。”霍漱清道。


    “雪初她,她今天和我說不記得四少了。”覃逸飛卻說。


    霍漱清伸手端茶杯的動作猛地一滯。


    “四少前陣子才去看過她,可今天和她說的時候,她一點印象都沒了。”覃逸飛道。


    霍漱清端起茶杯喝了口,道:“還有什麽嗎?”


    “沒了,這,還不夠嗎?”覃逸飛問。


    霍漱清不語。


    “哥,她怎麽好端端又會忘事兒了?怎麽——”覃逸飛不解,道。


    門上傳來敲門聲,馮繼海進來說飯菜已經好了,霍漱清就讓送到隔壁的休息間裏,自己和覃逸飛往那邊走了。


    “咱們隨便吃點兒,等會兒我還要去開會。”霍漱清對覃逸飛道。


    馮繼海和秘書備好餐點,就都退了出去。


    “哥,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嗎?”覃逸飛道,“她醒來後忘了你就很不正常,現在又開始——”


    霍漱清拿起筷子,遞給覃逸飛一雙。


    “我覺得是不是她用的藥有問題?”覃逸飛望著霍漱清,問道。


    “小飛,這件事,你別再問了,我會處理的。”霍漱清道,“來,吃飯吧!”


    “哥——”覃逸飛驚訝道。


    霍漱清放下筷子,看著覃逸飛,道:“小飛,蘇凡的事,我會處理,你隻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不要再讓慕辰去調查,不要再把任何人牽扯進去,明白沒有?”


    見霍漱清聲色俱厲,覃逸飛完全不能理解,這,到底怎麽迴事?


    “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雪初會失憶是有問題?”覃逸飛猛然反應過來,問道。


    霍漱清繼續吃飯,給覃逸飛的碗裏夾了一口菜,道:“你就隻管經營你的飛雲,把你的生意做好,找個女孩談戀愛,哦,那個葉敏慧,你們怎麽樣了?她不是在你那邊幹的很好嗎?是你的得力幹將吧!小秋說徐阿姨也很——”


    “哥,你早就知道雪初被人害了,是不是?”覃逸飛打斷霍漱清的話,盯著他。


    霍漱清看了覃逸飛一會兒,並沒有迴答他的話,隻說“吃飯吧”。


    “哥,你知道是誰幹的,是嗎?”覃逸飛追問道。


    “殺她的人是劉書雅,劉書雅已經死了——”霍漱清道。


    “這種話,就連雪初都不會信。”覃逸飛道。


    霍漱清看著他,道:“你和她說什麽了嗎?”


    覃逸飛努努嘴,沒說話,低頭吃菜。


    良久,覃逸飛沒有看到霍漱清動筷子,也沒有聽到他說話。


    “哥——”他叫了聲。


    “小飛,這件事沒那麽簡單,不要把你自己牽扯進去。”霍漱清道。


    “哥,我不能看著她變成這樣,自己卻無動於衷。如果那天我上樓去等她,我——”覃逸飛道。


    “事情已經發生了,沒有誰可以挽迴。你能陪她說說話,讓她心情好點,不要去想不好的事,我已經很開心了。真的,我不希望你去做不該你做的事——”霍漱清道。


    “哥,為什麽你一定要自己一個人來承擔這一切?為什麽不要別人——”覃逸飛打斷他的話,而他的話,也被霍漱清打斷了。


    “因為她是我的妻子,她是我娶的人,結婚證上是我和她的照片,是我和她宣誓做夫妻的。她發生這些事,也是因為她是我的妻子!”霍漱清的聲音那麽高,覃逸飛怔住了。


    話說完,霍漱清不停地喘著氣盯著覃逸飛。


    自從蘇凡出事以來,這是覃逸飛第一次看見霍漱清脾氣發作,第一次——


    “保護她,是我的責任,而我沒有做到。我沒有保護好她,反而牽連了她。難道現在,我要給她一個交代,為她做點補償,這都不行嗎?這都需要你來插手嗎,小飛?”霍漱清道。


    覃逸飛愣愣地盯著霍漱清。


    霍漱清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道:“小飛,蘇凡的事,是我的事,你,還是到此為止吧!”


    覃逸飛盯著霍漱清,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他怎麽會聽不出霍漱清的言外之意?他頻繁出現在蘇凡的身邊,現在又開始調查蘇凡中槍的事——霍漱清說的對,他和蘇凡是夫妻,蘇凡的事就是他的事,所以他不希望別人插手——


    說到底,霍漱清是在向他宣誓主權,他不管再怎麽舍不得蘇凡難過,再怎麽愛蘇凡,他隻是一個外人,霍漱清才是真正有資格處理她的事情的人,而不是他!


    房間裏一片安靜。


    霍漱清向來都是縱容覃逸飛的,長這麽大,從來都沒紅過臉。在覃逸飛麵前,他從來都是一個好哥哥。而今天,霍漱清為了蘇凡的事和覃逸飛這麽說話,在覃逸飛的記憶中這是第一次,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再怎麽安靜的獅子,也是獅子啊!


    “哥——”良久,覃逸飛才叫了霍漱清一聲。


    霍漱清看著他。


    不知怎的,今天的霍漱清讓覃逸飛覺得很是威嚴,讓覃逸飛覺得自己好像在麵對父親覃春明一樣。是因為自己挑戰到了霍漱清的底線,還是什麽緣故,覃逸飛的聲音,沒有平時那麽精神了。


    “哥,你說的沒錯,我承認,這件事,的確是你們的私事,我,不該涉足太多。”覃逸飛道。


    真的明白了嗎,小飛?霍漱清不語。


    “可是——”覃逸飛看著霍漱清,轉折了話語,“可是,那天看著她倒下去的人是我,她是在我的懷裏一點點沒氣兒的。”


    霍漱清的眉頭,緊蹙著。


    “哥,我知道我不該管太多,我知道,”覃逸飛頓了下,“哥,我承認,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沒有辦法徹底,徹底把她從我的心裏趕走,在你們結婚前,我努力過了,我努力讓自己不去愛她,不去沉浸在過去的迴憶裏。可是,我眼睜睜看著她那麽倒下,眼睜睜看著她一點點失去唿吸。這半年裏,每一個夜裏,隻要閉上眼睛,我就看見她在劉書雅的槍下倒地,看著她被鮮血染紅,每一個夜裏,我都沒有辦法睡著,我——”


    覃逸飛越說越激動,鼻腔裏湧著一團液體。


    “我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我沒有辦法做到平平靜靜等著她醒來,我——”覃逸飛頓了下,霍漱清站起身。


    “哥,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也想要給她一個交代,我也想,我也想看著她早日康複,變成以前的樣子,我也想——”覃逸飛道,霍漱清在地上慢慢踱著步。


    “她那麽努力在做康複訓練,明明已經累的不行了,可還是在努力堅持著。她是想早一點走到我們中間來。可是,難道我就這樣看著她嗎?看著她一個人努力,我就什麽都不做嗎?我真的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哥,我沒有辦法——也許,這是我的自私,是我想要讓自己心裏舒服點,想要讓自己不再做噩夢,想要讓自己可以睡的安穩一些。”說著,覃逸飛也站起身,走到霍漱清身邊,望著他,“哥,我會用自己的力量去為她尋找真相,我不會給你添麻煩。”


    說完,覃逸飛就拉開門走了出去。


    霍漱清站在窗口,一動不動望著外麵。


    華燈初上,覃逸飛的身影消失在一片夜幕之中。


    看來,一直活在自責中的人,不止他一個人啊!


    因為無法釋懷那件事,因為沒有辦法從那件事之中走出來,所以就想要給她一個交代,用這樣的辦法來自我解脫嗎?來讓自己的良心可以安寧嗎?


    他也是自私的,他沒有辦法麵對自己,沒有辦法麵對蘇凡。不止一次,看著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她,他總是感覺到那裏躺著的人是自己,是那個已經死去了的自己。而現在呢?


    傳來敲門聲,馮繼海進來,看了眼桌子上的飯菜,不禁歎了口氣。


    “霍書記,您再吃點,我讓小李再等會兒。”馮繼海道。


    要去開會了啊!司機已經在等著了。


    霍漱清也覺得自己沒有胃口,長長地唿出一口氣,轉身走到茶幾邊喝了口茶,道:“讓他們收拾了,咱們走吧,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嗯,準備好了。”馮繼海道,“不急,您要不再吃點兒?”


    “不了。”霍漱清說著,就去換衣服了。


    剛剛覃逸飛出去的時候,馮繼海撞見了,見覃逸飛一臉嚴肅,完全不是平時那嘻嘻哈哈的樣子,心想一定出事了。沒想到進來就看見霍漱清也是。


    夜幕降臨之時,覃逸飛迴到醫院陪蘇凡畫了會兒畫,可是他沒有等到霍漱清迴來就去機場了,蘇凡並沒有挽留他,畢竟他有很多事做。


    躺在床上,蘇凡望著天花板。


    孤獨,深深浸著她的骨髓。


    他們都在忙,隻有她是個廢人,隻有她這樣有大把大把的時間。


    雙手,不禁攥緊了。


    夜色深深籠罩著這座不夜城。


    當霍漱清開完會議返迴醫院的時候,那些要去縱情去享受夜生活的人才開始進入狀態。


    車子,緩緩行駛著,穿過車流,穿過燈海。


    霍漱清看著車外那些來來往往的人,思緒也在漸行漸遠。


    “停下車。”他對馮繼海說。


    車子就停下了。


    “霍書記,您要做什麽嗎?”馮繼海問。


    這邊都是商業區,遊客們喜歡的地方,即便是到了這個點,每家店鋪都是開著門正在賺錢。


    “我下去走走。”霍漱清說完,車門就拉開了。


    馮繼海趕緊讓後麵車上的警衛員跟上來,自己也跟著霍漱清走進了人群。


    人們擠來擁去,霍漱清也被人潮擠著,他看著路邊店鋪裏賣的商品,想起自己那一次出差給蘇凡買的小娃娃,心頭突然一陣悸動。


    走到一家店門口,是賣布娃娃玩偶的,不過看起來不是那種滿大街都有的娃娃形象。


    “先生,我們可以把人的名字繡上去,您可以隨便選一個。”年輕的女店員趕緊推銷。


    霍漱清想了想,走進了店裏。


    店裏都是年輕的女孩子們在選購,看見霍漱清這麽一個男人進來,也不禁都有點意外,好奇他是來買什麽樣的娃娃。


    這麽帥的大叔,是給什麽人選玩偶呢?女孩子們難免好奇。


    馮繼海和警衛員站在店門外看著裏麵。


    都是布做的娃娃,頭發說用毛線纏起來的,看起來很簡單,可是娃娃那大大的眼睛——


    霍漱清的腦海裏浮現出的,是蘇凡那偷偷看向自己的大眼睛,那一對在濃密睫毛下撲閃著的大眼睛,那柔柔的視線——


    他挑了一個穿藍色婚紗的娃娃,遞給了店員。


    女店員忙問他要往上麵繡什麽名字。


    “雪初,就繡雪初。”霍漱清想了想,道。


    是的,隻有雪初才是他的,才是屬於他的。


    “好的,您稍等幾分鍾,很快就好。”女店員讓他把要繡的字寫在紙上,道。


    霍漱清皺皺眉,這還不能馬上拿走啊!


    罷了罷了,就這樣吧,等會兒讓馮繼海過來取就行了。


    付了錢,霍漱清就繼續慢慢往前走著。


    冬日夜裏的風,如同刀割一樣在臉上劃過。


    霍漱清把領子立起來,慢慢走著。


    農曆新年很快就要到來了,這附近的人也似乎更加的瘋狂起來。


    酒吧密布的地方,喝醉酒的自然也是不少。霍漱清卻不知道怎麽迴事,就這麽一直走著走著,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離還是想要忘記,想要讓自己融入這紛繁的紅塵,忘卻那些想要忘卻卻無法忘卻的塵世紛擾,不管是工作的,還是家庭的。


    “霍書記?”突然,他被撞了下,一個女人的聲音飄進了耳朵。


    霍漱清低頭看了下,一個穿著白色短皮衣的卷發女人正笑眯眯看著自己。


    “江記者?”他問道。


    江采囡明顯有些醉了,正在旁邊一個男人攙著。


    “你走開啦!”她甩著那個男人,立刻抱住霍漱清的胳膊,“這是我男朋友,走開啦!”


    那個男人看著霍漱清,有些悻悻然地走開了。


    江采囡便對霍漱清笑了下,霍漱清推開她的手,道:“怎麽喝成這樣了?”


    “沒事,就是有點心煩,心煩就喝酒。”江采囡笑道,“相請不如偶遇,咱們再去喝兩杯?”


    “你都喝這麽多了,還喝什麽?車在哪兒呢?”霍漱清問。


    “難得我們能碰上啊!上次在醫院裏還沒聊幾句,你就走了——”江采囡說著,身體猛地往旁邊一倒,險些就直接躺在路上了,霍漱清趕緊扶住她。


    “怎麽喝了這麽多?”霍漱清問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江采囡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你家在哪兒?我送你迴去,大半夜的喝成這樣——”霍漱清道。


    可是江采囡已經醉的說不出話了,隻是靠在他的胳膊上看著他笑著。


    沒辦法,霍漱清隻得把她送到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讓馮繼海登記了一間房子就把她送進去了。


    等安頓好江采囡,要送給蘇凡的小娃娃早就做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江采囡的突然出現,打亂了霍漱清的思緒,或者是這個有著和蘇凡一樣大眼睛的娃娃讓霍漱清的心裏明媚了起來,迴去醫院的路上,霍漱清突然覺得一身的輕鬆。


    感到輕鬆的確是,可是他的腦子裏揮之不去的是覃逸飛和他說的那些話。


    他不能讓覃逸飛牽扯進這件事裏麵來,現在牽扯的人越少越好,免得給覃逸飛帶來麻煩。那小子真是不懂事,以為這麽做了,自己的良心就會安了,唉!


    於是,霍漱清給葉慕辰撥了個電話,既然覃逸飛是找葉慕辰幫忙的,那就直接讓葉慕辰不去調查就可以了。


    可是,接到電話的葉慕辰說了句讓霍漱清無言以對的話——


    “逸飛的心病就是他當時沒有保護蘇小姐,如果這個心結不解開,恐怕他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所以,還是讓我們調查吧,萬一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我會及時向您匯報!”葉慕辰說。


    也隻能這樣了,要不然呢?


    心病還須心藥醫,就如同此刻的他一樣。


    到了醫院的時候,蘇凡已經睡著了,霍漱清小心地把娃娃從手提袋裏取出來放在她的枕頭邊,親了下她的額頭。


    夜色茫茫。


    霍漱清輕輕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中,輕捏著撫摸著。


    雖然現在她也是在睡覺的狀態,可是手的溫度比昏迷的時候要好多了,讓他感覺到了溫暖。


    多少年來,他一直渴望期待的就是夜裏可以讓自己握住的手,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孤單一人,讓他可以安心入眠。那麽現在呢,他真的可以安心入眠了嗎?


    蘇凡這件事一直查下去的話,會發生什麽後果,他很清楚。掀起的興風大浪隻有他自己去應付,不能再牽扯更多人,覃書記,曾部長,曾泉還有蘇以珩,現在居然又多了一個小飛出來,真是夠亂了。


    小飛說,他隻是想給自己一個解脫,那麽他自己呢?他想要的,是不是也是自己的解脫?


    一切,都有應對的辦法,現在需要的,就是把證據準備好,抓住那個人,開始行動!


    既然小飛要查,那就讓他查去。小飛太年輕,有些情緒化,可是葉慕辰做事穩重,還是值得信任的,不用太擔心了。


    夜深深,誰又能安眠呢?


    對於蘇凡來說,或許說因為和覃逸飛談了劉書雅的事,這個夜裏她的夢裏的確平靜了不少,至少沒有人追趕她了,有的隻是一個美好的夢境,屬於她的夢境。


    等天亮霍漱清起床的時候,發現她的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正在夢鄉。


    是做什麽好夢了嗎?真好!霍漱清輕輕撫摸著她柔軟的頭發。


    這是最近這半個多月來,蘇凡第一次的夢裏笑。


    天亮了,一切都照舊,每個人繼續著自己的生活。


    江采囡是被一個電話叫醒的,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而且還是一個普通的酒店房間——


    她努力迴想著昨夜的情形,昨夜,她遇上了霍漱清,然後,就斷片了?


    霍漱清?是他送她到酒店的?


    那麽,昨夜,是他和自己在一起?


    江采囡意識到這個問題趕緊起身,被子從身上掉下去才發現自己還穿著昨晚的衣服。


    是啊,她不穿著這身衣服,還能穿什麽?真是可笑啊,四年前霍漱清沒對她動過手,現在還會——真是想多了。


    不過,接受了他的幫忙,總得有所表示吧!


    可是,她去哪裏向霍漱清表示?她連他的聯係方式都沒有,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妻子住院——


    那就去醫院守著?反正他一定會迴去的。這麽決定了的江采囡,趕緊起床離開了酒店。


    這一天,對於霍漱清來說還是一樣的忙碌。


    中午休息的時候,他給蘇凡打電話,問她的情況。


    “那個,娃娃是你給我買的嗎?”她問。


    “嗯,昨晚在路上看見挺有趣的,就給你買了,喜歡嗎?”他問。


    “喜歡,就是,”她的手指,撫摸著小娃娃腿上那兩個字。


    “就是什麽?”霍漱清問。


    “我都這麽大了,你還送我小娃娃,我還以為你是送給念卿的。”蘇凡微笑著說。


    霍漱清的嘴角,也蕩漾出了笑意,道:“念卿肯定不喜歡那種。”


    “為什麽?那你怎麽知道我會喜歡呢?”她笑著問。


    病房裏陪護她的人看著她臉上那麽深的那麽開心的笑容,都不禁笑了,真是夠膩味的兩夫妻啊!


    “我猜的。”他也在笑著說。


    “你還猜的真準。”蘇凡道,“哦,對了,昨天逸飛給我拿來一個小娃娃,敏慧拿走了,我想起來那個娃娃,你是不是以前也送過我?為什麽我現在想不起在哪裏了?你能幫我找迴來嗎?”


    霍漱清一愣,他沒想到她居然還想著那個娃娃——


    “沒問題,我記得好像是在榕城的家裏,等會兒我給我姐打電話,讓她過去找到,下次她來的時候給你帶上。”霍漱清道。


    一切都會開始向好的方向走了啊!


    霍漱清的心裏,也輕鬆了起來。


    等馮繼海再度走進領導的辦公室,就發現領導眼角眉梢那喜悅的神采。


    有什麽好事嗎?


    就因為和蘇凡簡單聊了幾句,霍漱清這一整天都感覺到精神無比。


    事實上,早上蘇凡醒來看見枕邊的娃娃,看見娃娃腿上的字,以為是覃逸飛送給她的,畢竟昨天覃逸飛要送她的禮物被葉敏慧半道劫走,她以為覃逸飛又去買了。結果問了下張阿姨,才知道覃逸飛昨晚再沒迴來。


    霍漱清感覺到心情好,蘇凡的情緒似乎也很不錯,嘴角總是隱隱帶著笑意。別人也不好說什麽,隻有方希悠來的時候見著她這樣,還調侃了她兩句。調侃是調侃,可是方希悠看著蘇凡那幸福的模樣,心裏不知道有多麽羨慕。


    然而,等他晚上迴到醫院的時候,剛下車就聽見一個人在叫他“霍書記”,馮繼海立刻循聲看去,霍漱清就發現路燈下麵走過來的是江采囡。


    “江記者?你怎麽在這裏?”霍漱清驚訝地問。


    “我想來和你說聲謝謝,昨晚的事,謝謝你,可是不知道你的電話,也進不去你工作的地方,隻有來這裏堵了。”說著,江采囡笑了,兩隻手插在衣兜裏。


    “這麽冷的天——”霍漱清見她在這裏等著自己,也有點過意不去了,畢竟是認識的人,又是女人,大冷天——


    “沒事,我一直在車裏開著空調的,不冷。”江采囡笑著說,便把手機掏出來,“霍書記,不知道你現在方便不方便把你的號碼給我一個?”


    霍漱清沒有接話,便請她往住院部大廳裏走,裏麵暖和一些。


    江采囡的目的就是這樣,讓霍漱清感覺到對她有些於心不忍,然後她提要求,他就會答應了,何況隻是一個電話號碼而已,不給他的,還可以給他秘書的。


    “霍書記?下次我就直接給你打電話了,說實在的,還真是夠冷啊!”江采囡笑著說,她一笑,那兩隻眼睛就如同貓的一樣圓。


    馮繼海也知道江采囡的目的,霍漱清怎麽會不明白?不過到了這樣的地步,一個電話號碼而已,也沒必要太拿著了。


    於是,霍漱清便把馮繼海那邊的一個對外聯係的號碼告訴了江采囡,江采囡很清楚這個號碼的級別,卻隻是笑了,把號碼存了下來。


    “馮秘書,以後你可別掛我的電話哦!”江采囡笑著說。


    馮繼海笑笑,沒說話。


    “江記者,時間不早了,我要上去陪我愛人——”霍漱清道。


    雖然時間很晚了,可畢竟是在醫院公共場合,他和江采囡在這裏大半夜聊天,似乎也不太好。


    “好的,那就打擾霍書記了,我一定會給你打電話的,請你喝茶哦!”江采囡笑著把手機裝迴包包。


    說了再見,江采囡就走了。


    “等一下——”霍漱清的聲音傳來,江采囡停下腳步轉過身。


    “你還在新華社?怎麽沒”霍漱清問。


    江采囡笑了,道:“要不然呢?”


    “那怎麽都沒見過你?”霍漱清問道。


    “霍書記你從來都不出來開發布會,我呢,也不去你們那裏麵做專訪,所以,咱們就見不到咯!”江采囡笑著說,“不過,改天霍書記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去你們那裏麵給你做個專訪?我最近混的很不好呢!給我一個成名的機會?”


    霍漱清忍不住笑了,道:“江記者的嘴巴永遠都這麽厲害!晚安,我上樓了。”


    說完,霍漱清就朝著電梯走去,江采囡望著他的背影笑了,折身走向樓外的停車場,打開自己車,駛出了醫院。


    樓上蘇凡的病房裏,蘇凡坐在床上上看書,等著霍漱清迴來。


    霍漱清從門口看見床頭那亮著的燈光,心頭暖暖的。


    “你迴來了?”蘇凡看著他推門進來,微笑著問道。


    “嗯,你怎麽還沒睡?”霍漱清問。


    “白天睡多了。”蘇凡微笑著說。


    事實上她是想等著他迴來的,所以特意白天多睡了一會兒,可是她不好意思說出口。


    看著張阿姨給他掛好衣服,為他倒水,蘇凡好希望這些事都是自己可以為他做的啊!


    霍漱清洗完手,走到床邊,輕輕親了下她的額頭,含笑注視著燈光下她那瑩潔的麵龐。


    蘇凡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他,而他的視線,也是一寸不移地落在她的臉上。


    就這麽對視了好久,蘇凡覺得被他看著很不好意思,便低眉,嘟嘴道:“你幹嘛老看著我?我臉上長東西了嗎?”


    霍漱清卻笑了,親著她臉上那深深的梨渦,道:“我老婆這麽漂亮,讓我一整天都想的不行,就想著早點迴家,然後好好看著你——”


    “討厭,這麽肉麻的話你都說得出來。”蘇凡推了下他的手,假嗔道。


    霍漱清臉上的笑意越發地深了,注視著她那嫣紅的臉頰,心裏的潮水一浪高過一浪。


    “丫頭,你,想我了嗎?”他一直都想知道,在自己想著她念著她的時候,她是否也一樣——


    蘇凡望著他,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他的心裏,不禁有些急了,可是,瞬間的焦慮過後,他立刻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樣強迫她,便輕輕撫著她的臉,道:“沒事沒事,我就是隨口問問——”


    “我想你。”她說,霍漱清怔住了。


    “我,我想你,其實,今天就是很想你,所以才一直等著你迴來,想看見你,昨晚——”蘇凡小聲地說著,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他幾乎要聽不見了,可是,霍漱清的眼裏,似乎又看到了過去在雲城生活的時候那個蘇凡,那個不經意就會害羞,會——


    說著說著,她就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丟死人了,真是的,都怪他害她說出這些話,還說他肉麻,她居然比他更肉麻!


    話說到這地步,居然沒有聽到霍漱清有任何反應,他是在笑話她嗎?笑她這麽不矜持?笑她跟個花癡一樣——


    小心抬起頭,蘇凡眼裏是那個笑意深深,眼底眉梢都是濃烈的幸福笑意的霍漱清,她猛地又低下頭,可是她沒有得逞。


    耳畔,他的唿吸越來越近,她感覺到耳朵開始滾燙起來。


    是因為她害羞,還是他真的在靠近她?


    蘇凡不敢抬頭,她小心翼翼地透過濃密的睫毛去觀察他,可是,因為羞怯,那睫毛不停地撲閃著,霍漱清看見了,那撲閃的睫毛,就如同她那顆不安的心。


    有那麽些時候,霍漱清突然覺得自己要感激她的失憶,感激她忘記了他,這樣的話,他們就會重新開始相愛,有一個機會讓他重新看到初戀時那個悸動的蘇凡,這也算是某種程度的時空倒流吧!


    他的心,被她這撲閃的睫毛撩撥的亂亂的,這丫頭,總是會用她不經意的一個神情撩動他的情潮,讓他重迴曾經熱戀的時光。


    在蘇凡越來越快躍動的心裏,他的吻落下來了,落在她的耳邊,落在她的臉頰,落在她的眼睛上,落在她的眉間,落在她的唇邊。


    那麽輕柔的吻,如同天空中漂浮的雲正在落在她的臉上,撓動著皮膚上最細微的絨毛。


    他努力克製著內心的情潮,卻怎麽都沒辦法再忍住。


    在她的麵前,他的自製力向來都是零,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能讓他牢固的心防轟然坍塌,蕩然無存!她聽見了他的喘息,那熾熱的唿吸縈繞在她的臉上,牽動著她的心跳。


    “霍,漱清——”她低低叫了聲他的名字。


    “什麽?丫頭?”他輕吻著她,輕聲問道。


    一天之中最美的就是這個時候了,最美的就是這樣擁著她,吻著她。


    他想說,自己就是為了這個活著,可是這樣的話顯得他那麽輕浮,那麽不穩重,那樣與他的身份不相符,可是,他的內心就是這樣的感覺,他就是這樣的愛她,這樣的,愛她。


    她輕輕攀住他的脖頸,他的上半身微微向下傾斜著,伏在她的身上。


    那柔柔的眼神勾動著他的心神,霍漱清重重喘息了一聲,加深了這個吻。


    這是半年多以來,具體來說,是將近八個月來最貼近她靈魂的一次。她感覺到了他唇舌的火熱,灼燒著她記憶的空殼,往昔那些美好的悸動,衝破了閘門湧了出來。


    她知道自己在渴望著什麽,知道他也在渴望著什麽,愛,就是這樣的一個複合物,眼神流轉之間傳達的情意,總是要與濃烈的情欲融合,才是完美的愛。


    濃烈的情意,在兩人周遭的空氣裏蕩漾開來。


    蘇凡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喜歡他吻自己,喜歡他這樣攫取她的靈魂和理智,喜歡自己這樣,墮落。


    其實,她是愛他的,不是嗎?哪怕忘記了和他在一起的許多的細節,可是那種感覺深深融入了她的骨髓,他的愛就將它們重新點燃,重新在她的血液裏奔騰起來。


    愛的感覺,永遠都不會被遺忘,愛的能力,也永遠都不會消失。


    可是,霍漱清不敢再繼續下去了,他很清楚自己的極限在哪裏,她的身體如此,他不能太過激烈,不能——否則會傷害到她。


    時間還很長,不是嗎?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不是嗎?


    一定會的,他一定會守護屬於他們的未來,屬於他們的幸福,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不會再讓任何人奪走屬於他們的幸福!


    終於,他鬆開了她的唇,這個無盡綿長的吻,讓蘇凡深深墜入了對他更深的愛戀之中。


    和他第一次接吻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呢?也是這樣,讓她銷魂?讓她忘我?


    津液,粘連著兩人的唇,連著兩個人劇烈的心跳。


    她慢慢低下頭,霍漱清再度親了下她的額頭。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今晚可以,在你身邊睡嗎?”


    這麽久的時間,他從沒提出過這樣的要求。


    如果是正常夫妻,同床根本不是什麽該提的要求,是一件正常不過的事,可是現在,他那麽小心翼翼,那麽珍視兩個人重新燃起的愛情,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破壞了這樣的美好,不敢越界一步。


    蘇凡靜靜望著他,輕輕點點頭。


    霍漱清是那麽的興奮,就像是初嚐愛果的小男生一樣。


    她看出他眼裏的喜悅,她的臉頰更加滾燙了。


    “我馬上去衝個澡,你等我。”他猛地親了她的唇,趕緊鬆開她,動作迅速極了,好像生怕她會改變主意一樣。


    蘇凡看著他幾乎是衝向洗手間的背影,心裏不禁一疼。


    他們是夫妻啊,現在竟然變成了這樣!


    霍漱清換了睡衣躺在她的身邊,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他的臉頰,貼在她的額頭。


    蘇凡閉上眼,好像這是夢中的場景一般,好像這是許久許久的記憶一般。


    霍漱清深深唿出一口氣,親著她的發頂,道:“你今天做什麽了?”


    “呃,沒什麽,就是看書,康健,什麽的。”蘇凡道。


    “心理醫生來過嗎?”他問。


    “嗯,來了,聊了一會兒。”蘇凡說著,抬頭望著他。


    霍漱清想起昨晚覃逸飛和他說的那些,認真看著蘇凡,好一會兒,才說:“丫頭,我們過幾天就迴家吧!”


    “迴家?”蘇凡愣住了,“可以嗎?”


    “嗯,我們迴家,我明天就安排人,把你在醫院需要用的那些器械都在家裏備上,至於醫護人員,你現在的情況也穩定了,我和薑教授通過電話了,我明天再找機會問他出院的事。”霍漱清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再過一個多星期就是過年了,我們,迴家過年,怎麽樣?”


    蘇凡點頭,淚水就從眼裏湧了出去。


    他是非常想迴家住的吧!任何一個健康人在醫院住七八個月都撐不住的,何況他的工作那麽忙,住那麽小的床——


    “嗯,我也想迴家了,醫院裏的味道,真是受不了。”蘇凡道。


    “你現在身體還不好,住在寬敞點的地方對你的康複好點,我們就搬去新家住,你說呢?”他問。


    “那邊,你上班方便嗎?”她問。


    “挺方便的,反正我上下班的時候路上都沒多少車,不會堵車。”他微笑道。


    蘇凡點頭。


    “既然要搬過去了,你就看看那邊的裝修設計,要是有什麽是不喜歡的,就讓公司的人去改。”


    迴家吧,迴家安全點!霍漱清心想。


    不過,就算是迴家了,他也得和蘇以珩商量一下,蘇以珩派人給那邊做安保,再也不能讓那些人有機可乘了。


    “我媽給我看過那邊的圖片,很漂亮,我喜歡。”蘇凡道。


    “喜歡就好,那邊是你媽媽盯著設計的,她的眼光不會有問題。”霍漱清道。


    “她的眼光是很挑才對!”蘇凡笑了,道。


    霍漱清看著她,就聽她說:“咱們婚禮的時候,她提的那些要求,把公司的職員都給忙暈了。”


    “你,想起來了?”霍漱清問。


    蘇凡點頭,道:“隻有一些事而已,很少很少。腦子裏好像很多地方都是空白的,沒有東西填進去。”


    “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的,慢慢就好了。”他的嘴唇,在她的額頭磨蹭著。


    嗯,一切都會好的。


    兩人靜靜相擁著,就像是曾經一樣。


    周遭安靜極了。


    霍漱清好累,眼睛都快要閉上,可是他還是努力沒有閉上眼睛。


    蘇凡注意到了,輕聲笑了下,道:“你還是睡吧,明天不是要很早去上班嗎?”


    “我想多看你一會兒。”霍漱清歎道,“春節的時候,我們應該可以出去旅行一下的,你爸和我說到時候一起去北戴河,我想咱們帶著孩子單獨去哪裏——”


    “可是,我這樣子,你一個人——”蘇凡道,“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我——”


    “傻丫頭,夫妻不就是這樣嗎?不管貧窮還是富貴,健康還是生病,都要不離不棄,這才是夫妻,不是嗎?”他靜靜注視著她,道。


    可是,我不想你因為夫妻的責任就這樣苦著自己!蘇凡卻說不出來。


    如果婚姻隻剩下枯燥的責任,還有什麽意義存在?當然,他們現在是沒有到這樣的地步,可是,她不想用婚姻的責任牽絆著他,不想讓這樣的自己成為阻擋他前進的累贅!


    然而,這時,霍漱清的手機響了起來,打破了這一片寧靜。


    霍漱清趕緊起床一看,是蘇以珩打來的。


    難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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