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鶴聽到沈恩來迴府的消息,便猜道他爹對這樁婚事是極其滿意的。迴到府後,果不其然。


    沈母正在翻箱倒櫃:“前些日子讓六嬸給馮家過了話,說今兒個就是個好日子,你爹和我就都定了今天去人家馮府提親。你快點過來,穿件好看點衣服跟你爹一起去。”


    又拿起一件深藍小馬褂:“這件咋樣?顯得你白,還有精氣神。”說罷,又兀自搖了搖頭:“這色兒不行,這日子得找個喜慶點的色。”


    沈雲鶴見他娘忙活著,有點發懵。爹什麽時候得著倆家要定娃娃親的信兒的,又是啥時候同意了的?還有這提親的日子,自己咋不知道?難道說自己奮力艱難抵抗馮二丫頭的空檔,雙方家長已經越過自己這個最主要的當事人,把日子啊、嫁妝啊、彩禮啊這些東西全都商量好了。唯一需要自己做的就是數著日子,然後婚禮當天騎著高頭大馬,把那個朝天椒娶迴來,從此便在妻管嚴的路上一去不複返。


    沈雲鶴覺得自己有必要獲得一些知情權:“娘啊,我爹是啥時候答應了的?我咋不知道啊?”


    沈母表情有些恍然:“瞧我這記性!你成天出去玩去,我這沒看著你,再加上準備彩禮,就忘告訴你了。那天吳六嬸走嘍,我就讓夥計進城找你爹了,你爹一聽是和馮家定親,立馬就答應了。後來你爹找人吳四先生算了算,給我還有馮振海寫信,說今天是個吉日。要我說,這日子是有些急,不過你爹和馮老爺都說沒事,早辦完早拉倒,就在今天把婚給定嘍。”


    吳四先生是數年前逃荒到這裏來,餓倒在路邊,幸得沈恩來相救。後他在雷溝村頭蓋了一座草房作為住所,可仍終日神龍見首不見尾。


    此人自稱家中老四,所以人們便叫他四先生,由於沒有姓氏,漸漸又被稱為無四先生,後來人們把無改為口天吳。近一年,吳四先生又穿上一身道袍,搬進了釣魚台,有的村民私下又稱他為吳道人。


    這位吳四先生極有本事,上達天文,下知地理,傳言說他也極其擅長排兵布陣、占卜八卦。雖聽起來像似神棍一類,可吳四先生與雷溝神神叨叨、坑蒙拐騙跳大神的王老婆子極為不同,吳四先生從不輕易為人算卦,隻有對沈恩來,為報他恩情,每當沈恩來帶著保安隊攔路搶劫,都會要請這無吳先生算上一卦,找準方位。


    沈母見沈雲鶴對這樁婚事仍有不滿,說道:“人家吳四先生輕易不開口,還是你爹去為你這婚事求了一卦。吳四先生都說了說了你倆這是天作姻緣,天生就是一對,你還有啥可強的?”


    沈雲鶴對吳四先生沒有什麽印象,隻知道他搬進了釣魚台,自己不能去那玩了。隻當那吳四先生與王老婆子是一類人,此時聽了沈母的話,不禁對那吳四先生有了一絲怨氣。


    “孩子他娘,你看我這身咋樣?”這時,沈恩來走進來,聲音雄厚。


    “這是人家孩子定親,你穿那好跟著瞎參合啥。”“這可是咱兒子頭一迴定親,能不穿好點嗎!”


    沈雲鶴看著沈恩來,神色越來越絕望。他原以為自己定親這樣的大事,老爹迴親自從錦城迴來,然後召開一個家庭會議,如果老爹覺得馮二丫不錯,那自己就撒潑打滾,實在不行就絕食。可眼下,這進展速度也太快了,打得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沈恩來看著沈雲鶴苦茄子似的臉,挑了挑眉:“咋噠?我聽你娘說你有點不樂意,那老馮家多好呀,他家姑娘還比你大兩歲,能讓著你點。”


    沈雲鶴不敢觸他爹的黴頭,接過沈母遞過來的衣服,不情不願的換了起來。


    看著鏡子裏的人,沈雲鶴扯了扯嘴角。真傻,沈雲鶴心裏想道,一身的紅,紅褲子,紅布衫,紅馬甲,扣子和兜是金的,要是給自己一條鯉魚,都能當財神爺身邊地福娃了。


    一路上好些人吹吹打打過了河,引得村裏人圍在道兩邊看熱鬧。沈雲鶴不自在的撇了撇嘴:“爹!就是個定親,用得著整這麽大的陣仗嗎!”


    沈恩來哈哈一笑:“你小子懂啥!那老馮最寶貝他閨女了,這我都怕人少不夠熱鬧,被老馮家給比下去!”


    到了馮府,沈雲鶴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隻見馮府門口臨時用架子搭了一個高台,一男一女正在上麵賣力唱著二人轉,揮著手絹一圈又一圈,周圍看戲的人也是一層又一層,人來人往,弄得沈雲鶴頭腦發暈。


    “哥呀!你來啦。嘿嘿,你這身紅衣服可真好看。”


    沈雲鶴定眼一看,原來是孫成從人堆裏走了出來,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衣服,不禁越發看定他審美絕對有問題:“孫鐵蛋子,你咋在這呢?”


    孫成一笑:“這不聽說二道河馮府有請二人轉的嗎,就過來看看,李快腿、沈雲燕他們也在那邊看呢。”


    沈雲鶴向孫鐵蛋子指著的方向裏看去:“陳多嘴呢?他咋沒來呀?就他成天欠欠的,不應該不來啊。”


    “陳多嘴在另一邊呢,那有一個說書的,我們都不愛聽,就他一個人去了。”


    果然在高架旁邊,還有著一堆人,三兩成群,時不時鼓起掌來叫一聲好,早就將說書的人頭頂給淹沒了,不仔細還真分辨不出來。沈雲鶴不禁咋了咋舌,這馮家好大的手筆!


    這時,一中年男子走了出來,馮紅袖正跟在他後麵,喜色道:“沈兄!現在咱倆不僅是拜把子兄弟了,還是兒女親家,這是親上加親了!”


    此人正是馮振海,看起來四十五六歲,身材高大,皮膚黝黑,雖膀大腰圓,可氣勢卻十分穩重,因常與正規軍打交道的原因,與沈恩來相比少了一分匪氣,在沈雲鶴看來,倒更像一個正派的遊蕩俠客。


    “誒呀!馮老弟!今兒個,你這可弄得太熱鬧了!”沈恩來大步向前。見到二位親家,周圍人馬紛紛趕來恭喜,一時間場麵熱鬧非凡。


    馮振海領著沈恩來及一眾親戚進了大堂,看著沈雲鶴笑道:“侄子人機靈,長得也精神,怪不得我家二丫頭噔麽在我跟前誇人。”


    沈恩來拿起酒杯:“兒子哪有閨女懂事!現在看他倆站一起,金童玉女的,瞅著更般配了!”


    馮振海說:“咱哥幾個在這喝酒,讓小一輩們自己出去玩去吧。二丫頭,你帶著雲鶴你倆去後院轉轉。”


    “誒,知道啦!爹。”馮二丫甜甜笑道。


    “對!雲鶴,你現在可是人家小女婿了!”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沈雲鶴本就興致怏怏,心情低沉,可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見馮振海提到自己,勉強露出笑臉,看向馮二丫頭。


    隻見馮紅袖也穿了件喜慶的紅色布衫,我們倆的衣服確實挺般配的,沈雲鶴想到,不過她臉怎麽白了一點,嘴也比平常紅豔些,倒是比平常更好看了。


    不過當視線落在馮二丫頭腰上時,沈雲鶴險些要哭了,這丫頭怎麽訂親的日子也是鞭子不離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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