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廢棄百年的道觀,與昊然館隻相隔兩個街道。一年前官府拍賣出售,幾經轉手由穆天購入。雖然殘舊,但房屋的格局保存完整,簡單修葺一番仍可利用。


    名義上變成了一座囤積貨物的倉庫,屬於昊然館的產業。


    大多時候,這裏是穆天修行練功的地方,也是他的秘密實驗室。


    他之所以一個流民的身份,在短短一年內便能取得戶籍,由黑戶轉為良民拿到和田府的公民證。當中有昊然館的幫助,也出於他個人擁有不少令人驚訝的能力。


    他不僅是個煉體的武者,還是一名修行者。更不可思議的是,年紀輕輕便能煉製出二品丹藥。在中原,這種資質足可擁有煉丹師的公證身份。


    一品靈丹妙藥的煉製成功,是成為初階煉丹師的起步考核標準。


    在整個大明帝國,一萬人之中才出一名修行者,一百名修行者之中,也才出一名煉丹師。由此可見,成為煉丹師的難度不亞於衝聖。


    在靖西蠻荒更為稀罕,可知的煉丹者隻有他一人。因此,遊走在五鎮各派勢力當中,不僅積累了名氣也收斂了不少的錢財。


    就連官府也暗中表態,欲想招攬。隻是他最終選擇了昊然館,令不少人大跌眼鏡。


    道觀後院,原本有一座煉丹房但已是殘破不堪,經過維修大致保留了原貌。這裏便是穆天最常來的地方,每當夜深人靜他總喜歡獨自在此,倒騰自己的那些實驗品。


    煉丹房內,有許多裝飾和布置都是按原貌修複,許多瓶瓶罐罐、形狀怪異的儀器、木質模型隨處可見,大量的藥草、靈草、甚至含有毒性的植物和各種動物野獸的軀幹,都整齊分類擺好,貼上了標識。


    中間由一排欄柵隔開的後屋,坐落著一個小型青銅爐鼎,高約一尺半。底下托盤中正有一枚雞蛋大小的晶體礦石,燃燒出紅黃雙色火光,奇特無比。


    爐中明火無風旋動,猶如一個小小的漩渦在緩緩轉動,漸漸散發出淡淡的異香。穆天盤坐於蒲團之上凝神專注,雙手間神紋突顯將白光傳遞至煉爐上,神紋白光在兩者之間遊走不息。


    三刻鍾後,晶體已成米粒即將燃盡。穆天收起神紋之力,白光消散。片刻就冷汗直冒,雙手都在微微顫抖,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襲來,一手撐在地上急促的迴氣喘息。


    “哥哥……”


    白膚少女從前屋跑來,攙扶著他的手臂責備道:“逞強吧!要是你倒下了,誰人來救你?”


    穆天臉色有些蒼白,用食指點了點少女的鼻梁,笑道:“還有你呀!我們的體質本就異類,恢複隻需時間。但忠伯和羅館主不行,一刻也不能耽擱。”


    “芸芸知道,可哥哥這樣沒日沒夜的煉藥……說你也不聽,哼!”白膚少女低著頭,閃著淚光,雙手緊緊的拽住穆天的衣袖,來迴的搓。


    “沒事,我知道了。那我休息一會,你幫哥哥拿些晶碳過來?”


    “好!藥湯熬好了,你先喝。剩下的我來照看!嗯……隻剩五塊一色晶碳,兩色晶碳已經用完。”


    穆天由她攙扶著起身,惆悵的歎息道:“用完了呀……”


    “天兒、芸兒……”


    此時,花甲老人忠伯站在他麵前,慈祥溫和的看著他們兄妹二人。


    “忠伯伯……”穆天規規矩矩的施禮,芸芸卻是一把抱了過去。老人寵溺的輕撫著少女的頭發,幫她拾去發上的汙屑。


    二人與他全無血緣關係,卻勝似親人。


    “你暫時無須理會老夫,先將羅館主的傷勢化解即可,其他的可以慢慢來。別讓自己太累了,剩下的時間不多,你也要保留體力呀。”


    “天兒知道。”


    “芸兒幫著照看下,天兒陪老夫走走。”


    “是……”


    ……


    ……


    冷寂蕭條的院落間,一老一少的身影在夕陽下,漫步行走。


    “這幾日來,你不眠不休的煉製血清丹可有成效?”


    “前兩日廢了一些靈藥,幸好靈草和原材料還是足夠的,雖然缺少一些但可以用其他草藥調配煉製。隻是二色晶碳已用完,以當下的情況一時半刻也湊不齊材料去煉製,一色晶碳倒好煉製,隻是丹藥的純度會稍減一分。”


    老人和藹的說道:“少一分就少一分嘛,這都是你幾年來在魔域拚死拚活攢下來的,當初老夫就在想,花費那麽多心力和血汗收集這些物品值嗎?如今看來,是老夫愚昧啊!十靈血清丹,光是要湊齊那十種靈草和十種靈獸的血精,已是很難。況且還是二品階丹,對於我們這些人足夠用了,你呀……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穆天扶著老人的手,笑容親切的迴道:“不許忠伯伯這般菲薄自己,沒有您……哪有我們。哎……是侄兒愚鈍才是!母親留下的至寶……至今尚未將其中的奧秘探知明白,哪怕有一成被侄兒所參悟運用,當下的局麵也不至於這般!”


    “慢慢來……十年都熬過來了!你還年輕,不要急可好?答應老夫,無論今次成功與否,你都要步步為營,不可急躁冒進。為了芸兒,為了你母親的清白,也為了穆氏的榮耀……你必須要好好活著才行!”


    穆天神色肅穆,含淚點了點頭。


    老人深深歎息道:“經此一役,雖殺盡爪牙。但老夫一身修為也毀去過半,已成累贅。你既然執意要過那一方城牆,這條路……隻能靠你自己走下去。”


    “侄兒明白,這就是我的命,也是芸芸的命。父親與母親所遭受的劫難,我永世難忘!不殺盡仇敵,還一個清白,誓不罷休!!”


    老人眼色複雜,也不多說什麽,話題一轉:“異類……異於常人,出類拔萃。這就是你與芸兒的體質優勢,既是天賦也是毒藥啊!你還好些,家主與主母的優點盡數傳承於你。老夫倒是擔心芸兒那丫頭……不知怎的,就遺傳了那種病呢?!哎!”


    聞言,穆天心中也突生起伏。淡然說道:“忠伯伯勿憂,此次入關侄兒定會為芸芸覓得良師,為她治病。”


    老人輕咳幾聲,望著晦暗下來的夜色輕歎:“若是病,以當年穆家的強盛與主母的神奇修為,早就治好了。犯不著遺留至今,日漸嚴重。隻怕不是病……老夫真沒用啊!咳咳……”


    “忠伯伯……”


    “罷了,罷了!上蒼有好生之德,人人俱有自己的造化。也許,這就是你倆的命……”老人拍拍穆天的手背,鬆開手腕一個人走出院門,留下穆天一人孤立在那。


    穆天恍然若失的看著老人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視線之內。


    他張開手心,以魂念引發靈蘊,體內的血脈一陣韻動,那顆黑球漸漸顯形泛起一股血氣。成型的黑球顯得有些小,大小如台球一般。


    黑得相當絕對,純淨的黑。卻又黑的通透,似乎在內蘊含著某種……光!很難讓人參悟其中的意境,絕對的黑竟然隱含著光,本身就是一種荒謬而又矛盾的事。


    這不是幻覺,肉眼無法看清,所以多年以來穆天用的是“心眼”。


    隻有自己的魂念能通過祂設下的禁製,從而進入黑境中的那道“光”,隻是成功的次數並不多。每一次進入,都能帶給他許多驚人的信息,甚至能幫助他解答修行上的困惑,不斷突破瓶頸,收獲頗豐。


    “當初是你,帶著我們來到蠻荒。我知道,母親留下的秘密都被你保存了起來。你之所以能融合在我的血脈裏,也是因為我母親的緣故,對嗎?如果你可以開口說話,那該多好……我有太多太多的難題想要你解答啊!母親,你把最優秀的血脈傳承給了我。但是妹妹她……這十年來她過得太難了!大家都說我所背負的壓力很大,可芸芸……才是最痛苦的那個人。如果可以,我甘願承擔所有人的痛苦,就讓我穆天一人背負一切因果!!”


    迴廊盡頭的拱門那處,少女的身形往裏靠了一下,背靠著牆壁掩麵抽泣起來。她禁不住心裏的辛酸,咬著手指倔強的壓抑住聲音,哽咽著輕聲滴下熱淚。


    穆天的心聲,何嚐不是她的心聲。她是穆天的命,而他也是她唯一的親人。相依為命,互相照顧一步步走到如今,實屬不易。


    她有病,一出生便與常人不同。孕育七月早產,體質至寒至熱並存,夏日易發寒症,冬日易發熱症,有時兩種症狀同時發作。恐怖之時,不僅本人連外人近身一丈範圍,猶如身處冰凍熔炎之中。


    而穆天是懷胎十八個月,才生出的。卻是沒有這種病症,生下後與正常胎兒無異。曾經也有所猜想,因為母體血脈的原因,或許是女性胚胎才會遺傳,甚至在胎兒中就已發生的突變病症。


    “……這都是命!”


    少女徐徐蹲下,一抹微弱的月光透過烏雲,沐浴於她瑩白的麵容上。片刻間透白如雪……她臉頰間的淚水,瞬間凝結成冰霜……她的氣息散發出森寒的陰冷,手上漸漸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


    就在她倚靠的牆壁上,蔓延出白色的冰霜綻放開來,就如一朵白蓮花!


    稀薄的白霧騰起,她就如坐於白色蓮花之中的一副冰雕。是那麽的唯美,而又那樣的淒然。


    然而,白霧之中突然透出一雙霎紅瞳目發出的異光,陰鬱的仰視著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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