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片吵雜聲,進來了許多人,素衣擋在前麵阻止著他們。

    我慢慢站起身。

    他們停止了喧鬧,站在原地微微垂首看著我,那是一張張麵無表情的臉。

    “娘娘。”素衣一臉不安。

    我露出一個安心的淺笑,一步步走近:“諸位大人心中所念本宮明白,可不顧禮儀直闖嬪妃寢殿是否有些過了?”

    平日在朝堂上嚴謹肅穆的老臣此時才覺出一絲不妥,麵上有些訕訕地跪倒:“皇後娘娘恕罪。”

    我沒說什麽,隻是嘴角滑過一絲冷笑,“諸位大人請起。”

    他們起身微微垂首,我一一掃過他們木然的臉,有人上前一步,眼睛直視著我不卑不亢開口:“後宮之事臣等本不該插手,但如今皇上不在宮中,而後宮也尚未……”

    “各位大人請移步外室,這裏終是不便。”我打斷說話的老者,淡淡開口。記憶中他姓曾,也算得上是開朝元老,所以德高望重。

    曾大人眼角動了動,低頭恭敬道,“是,是老臣失禮。”一竿人隨他退下。

    嘿,當真是把本姑娘當成了能隨意拿捏的軟柿子了啊!沒有家世背景靠山又怎樣,本姑娘可也從來不是個善薦兒。

    “娘娘可要小心,他們都不是容易應對的人。”素衣扶著我,比我還緊張的神色。

    “安啦,我們見招拆招,實在擋不住你家娘娘還有秘密武器呢,出去吧,別讓他們等久了。”

    在椅中坐定,“各位大人也請坐。”我微笑著。

    看著他們施施然坐下,嘖,真一點沒把我這個皇後娘娘放眼裏啊,連句客套話都沒有,得,咱是現代人不跟你們古代人一般見識,俺要的就是一個淡定。

    “素衣,給各位大人上茶。”我輕笑著。

    “娘娘——”

    “天寒地凍的,各位大人一路匆忙趕來莫不要受了風寒,本宮可是罪過大了。”我打斷開口的人,刑大人,官居二品,記得他以嚴酷出名,犯到他手上的人往往沒有好下場。

    我拿起茶杯輕抿了口,斜眼看他們隱忍的怒意,嘿,看你們能忍幾時。

    一時,滿室靜寂,我眼觀杯,看這杯做的多好啊,下麵人的動作眼色我視作不見。

    緩緩放下杯子,嘴角掠過一絲情緒,時間也差不多了,“封後大典尚未舉行本宮也無權名正言順地管理後宮,曾大人剛才想說什麽本宮明白。”我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老臣不敢。”姓曾的老頭躬身道。

    不敢?看你那狂妄態度,你就好好裝b吧,當然,你有裝b的權力,我就有放倒你的實力。我輕笑著,“你我心中明白就好。”

    “各位大人心中擔憂本宮明白,”目光掃過堂下眾人,我繼續皮笑肉不笑地看他們有趣的麵部表情,“你們以為本宮毒害了李妃,於是過來探聽虛實?……或是其它什麽需要各位大人費心。”

    “臣等不敢。”一眾人跟著曾老頭後麵耍虛禮,看來曾老頭是他們的頭頭啊。

    “李妃是從本宮處離開後中毒,本宮的確嫌疑最大,莫不說各位大人,就是本宮也是如此認為。”我緩緩站起身。他們本來帶著一肚子心疑盤算急趕而來,所以得不到滿意的答複他們誓必不會就此罷休,隻是他們沒想到我竟這樣就把他們心中所想一一列出,這讓他們有些始料未及,再加上剛才我有意磨他們性子,於是這時他們心中的那股勁兒就消了一半。

    堂下眾位大人一時倒不好說什麽,隻是相互交換眼色,最終倒是都看向曾老頭身上。隻是他們是一路還是幾派人我也不清楚。

    “臣等不敢枉自揣測,“曾老頭起身躬身道,“老臣聽聞李妃娘娘中毒鳳體危急,皇上此時不在宮中,臣等惶恐下毒者心懷不軌會禍及娘娘們的安危。”

    “曾大人所言有理……”堂下有人附合,有人交頭接耳。

    我冷眼看著曾老頭麵無表情的微頷首,眼觀鼻,鼻觀心。

    嘴角劃過一絲冷然的笑意,他們,也根本沒把一個嬪妃的性命看在眼中,他們處心積慮的隻是想抓住些權勢利益,從他們入宮到現在沒有一人探問過李妃的病況,他們做的如此明目張膽,也隻待最後一層薄如蠶翼的君臣之禮撕開後大家都好說話,既然如此,我如你們願又有何無可,眼角掃過堂下眾大臣,我淺笑開口:“如今當務之急是如何救愈李妃娘娘之性命,各位大人以為呢?”

    堂下眾人麵色各異,交換神色麵麵相覷者皆有。一人站出,“娘娘若能真心救治李妃娘娘,想必李妃娘娘必可安好。”

    這個人,夠坦白夠直接,便多看了他一眼,“大人就如此肯定此事是本宮所為?”微微揚起一絲眉角,“如果本宮說李妃之事與本宮毫無關係呢?”我揚著蒙娜麗莎的笑意,“各位大人可信。”

    一時堂下眾人皆有些詫然結舌,心中思緒百轉之後各有臉色,而唯獨曾老頭從頭到尾都顯得很淡定,嘴角噙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輕笑了一聲我淡然開口:“其實事情很簡單,李妃到本宮宮中飲茶後中毒無治,你們認定是本宮下毒害命,”抬眼掃過堂下各人,“本宮說的可是事實?”

    堂下眾人臉色風雲變幻,聽我如此直白倒沒人開口了,一個個低首靜思。

    瞧他們一個個跟那心懷鬼胎,我卻是心裏沒底,手心隱隱冰涼冰涼的。

    “恕臣鬥膽,”還是曾老頭站了出來,“娘娘如此明白,老臣也不想多繞彎子。”他抬眼直視著我,“如娘娘所說,眾人皆知道李妃娘娘是從娘娘宮中走出去即中毒,若說不是娘娘所為臣不敢相信。”

    好,終於說到重點了,這樣耗著隻能眼看李妃的生命點點流逝,嘴角劃過一絲冷笑,“那各位大人們可是親眼看見本宮下毒了?”我睜大眼睛看著他們,我是女子,而且是個厚臉皮的女子,我光明正大的耍無賴,你奈我何!重點是這毒壓根就與我無關。

    看著堂下眾人一副吞了蒼蠅似的咽不下吐不出的哽著倒真有些可笑。

    “皇後娘娘——”這聲皇後娘娘叫的不高不低不卑不亢,卻是氣場發揮的恰到好處。

    挑了下嘴角,我撩起眼角一眼掃過堂下,此刻一個個倒是知道置身事外靜觀其變。視線最後對上一個人身上,他也正抬眼直視著我,兩人對視。

    “恕老臣無禮,皇後娘娘又如何證明此事與您無關?”這句話說的仍是鏗鏹有力。

    我隻是掀了下唇角,“如何證明?”不再看堂下眾人,我慢慢轉過身去,手無意劃過滾燙的杯壁,“嘿~是啊,要如何證明呢……”我倏然轉身,眼眸如定,“三日之後,本宮還你們一個明豔無損的李妃如何?”

    堂下眾人一時驚疑擾動,懷疑看戲嗤之以鼻者皆有,他們不在乎這毒究竟是誰所下,也不乎我究竟是否能解,更不在乎李妃的性命,他們在意的隻要能趁機除掉我這個與他們沒有任何利益權勢的皇後娘娘即可,目的很簡單,也很明顯。

    “皇後娘娘似乎成竹在胸?”曾大人直視著我,沒有過多表情。

    看著他的眼睛,我緩緩開口:“是否成竹在胸你我心中明白,待三日後一切塵埃落定自會清楚明白,當然,本宮最希望的是三日後一切都能圓滿安定。”

    “臣等也願一切如娘娘所想,隻是……”曾大人眼眸一閃,“恕臣無禮,娘娘又憑什麽保證三日後李妃娘娘定可安然?”

    他說的擲地有聲,態度堅硬不卑,緊盯著我的視線直逼的我有種無力招架想要躲開的欲望,堂下此時也議論出聲,“曾大人所言甚是,恕臣直言,倘若李妃在這三日無法救治……臣鬥膽請問娘娘那又當如何?”一人站出抱拳行禮,印象中他應該是一名武將,武將沒有文臣的圓滑心機,說話直白卻也直中要點。

    “是啊……此話有理……到時該如何是好……定要告知皇上啊……”堂下議論紛紛,緊逼不放。

    冷笑一聲,“各位大人是認定本宮下毒還是想逼本宮退位?”我眉角一挑,冷笑著,“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們想借此事發揮也未必可行吧!”

    堂下眾人一時驚詫失聲,半響,“臣等不敢,請娘娘明查。”

    “哼~你們有什麽不敢的,如此興師動眾是看準了本宮無權無勢無靠山嗎?”

    “娘娘此言差矣。”依然是曾大人不急不徐地開口,“娘娘是皇上親刲的皇後,雖尚未舉行刲後大典也是鐵定的皇後,臣等隻是擔心,皇上離宮不久就發生如此大事,李妃娘娘現今命懸一線,一日找不出兇手這宮中的安危就得不到保障,人心惶惶,皇上出征在外怎可安心,所以保全宮中一切大小事務本是我們做臣子的責任。”

    “曾大人所言有理,請皇後娘娘三思。”堂下眾人齊聲附合。

    三思?讓我思什麽,就此承認毒是我下的還是直接宣布我不做這個皇後了?慢慢握緊手掌,欺人太甚了,這是明目張膽的逼宮嗎?

    “此等大事必要及時稟告皇上才是,救治李妃娘娘當是此前最重要的。”堂下有人突兀開口,一時全部視線皆歸到一微微傾身低頭的人身上。

    我也看向他,他微低著頭,中年,看不清神情,在他身上感覺不到曾老頭那種明晃晃的壓迫感,雖然不是輕鬆卻也能夠自在。

    我微微笑了下,“這位大人所言有理,當務之急是如何救治李妃,與其在這裏做無謂的爭論不如各做各事,本宮說過三日後一切再行定論,如何?”

    堂下眾人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持觀望態度。

    我看向曾老頭,“曾大人以為如何?”

    曾大人抬眼看向我,“既然娘娘如此堅持老臣自當不敢多言,”他說這話時眼眸一動不動,甚至表情都沒有一絲的變化,隻是說出口的後話卻不像他的表情一樣淡然,“皇上獨寵娘娘,娘娘應該不想讓人詬異侍寵而驕為所欲為有損皇上威德,所以,臣等希望娘娘能夠給出一個答複,臣鬥膽再次請問娘娘若三日之後李妃若是不幸……”他眼眸閃爍,“娘娘又當如何?”

    是啊,如此皇上的威名還當如何……

    此事一定要盡快稟告皇上……

    皇上迴朝李妃娘娘還當有一線生機啊

    他們議論的語重心長,一副忠臣良將的樣子……

    拿君臨夙的君德威儀逼我,媽的,還有臉說的冠冕堂皇句句理直,操,你一老爺子這樣威逼一小姑娘你丫就不臉紅嗎,我緊緊握拳,忍無可忍……

    “各位大人請聽奴婢一言。”素衣忽然撲倒在地,她沒看我,低垂著眉眼麵向堂下眾人。

    我還未來得及阻止,她已搶前開口:“此事與娘娘毫無關係,李妃娘娘喝的參茶是奴婢親手泡的,隻是李妃娘娘如何會中毒奴婢真的不知,奴婢以人頭擔保茶水之中並無毒藥,請各位大人不要再逼皇後娘娘了……”

    “素衣,你退下。”我淡淡開口,這些已不在重要,他們要聽的不是這些,不達目的他們誓不罷休,素衣這樣扯進來隻怕不是件好事。

    “娘娘,素衣……”

    “退下。”我厲聲喝止她。我明白她是不忍心看我被逼如此,也許是太過擔心所以她才失了方寸,沒有顧到她這樣冒然衝出隻會讓他們抓住攻擊點不放,最終不會起任何作用相反隻會讓自己受到牽連,可能她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是我在乎,她,也終究是個孩子啊。

    果然,堂下已有人按耐不住:“你這奴才如何下毒的還不從實招來!

    一個奴才也膽敢下毒謀害宮妃,定不能輕饒……

    一定要讓她說出是受何人指使……

    一個奴才豈有膽毒殺主子……

    我沒看他們,我隻看曾老頭一人,他從素衣開口到如今都隻是微垂著眼,隻是他嘴角滑過的一絲看似笑意的情緒讓我明白,明白他是鐵了心要除掉我。

    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那就以命抵命。”我一字一字清晰說出。

    出口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堂下眾人一時驚呆當場反應不過,在他們還未從震驚中迴神兒,我一步步走到堂下,一步步走到曾老頭麵前,看著曾老頭的臉我微笑著將手中的一塊玉佩緩緩放到他身側的桌麵上,輕輕開口:“以此作抵,三日之後若是李妃發生不幸我就以命抵命,如何?”

    這一刻,

    少女開口便是以命抵命,擲出那東西之後臉色淡漠,竟是渾然不在乎一般。

    站在一邊的素衣驀然抬頭,靜靜看著眼前的少女,她的皇後娘娘,說過她們是朋友的阿璃。她也曾想過自己敬畏如神的皇上為何僅忠情於麵前這個再普通不過的少女,一直覺得她靈動聰慧有餘卻並不適合天晟國的一國之母,可此刻,少女一身簡潔的衣飾站在群臣麵前卻顯得如此高貴,她的高貴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

    這一刻,她呆呆看著少女,她從未比現在更慶幸眼前這個少女是天晟國的皇後娘娘。她也在此時此刻,下了此生第一個除了效忠皇上之外絕不會改變的決定……

    曾大人凝視著那塊玉,一塊方形的白玉,突然脫口而出:“鳳璽——”

    眾大臣本就沒迴過神兒,緊接著又被二次拋出的重磅炸彈直炸的他們悉數變色,目瞪口呆地瞪著桌上那塊玉偑。

    那塊玉,很白,通體瑩白,溫潤透亮。

    那塊玉,是皇後的身份像征。

    那塊玉,也叫鳳璽,據說可以調動晟京一半的禁衛軍,是冊刲儀式那晚君臨夙放在我床頭的。

    那塊玉,讓這些大臣們在震驚過後惶恐跪倒,“娘娘千歲,臣等不敢。”

    跪倒在地的大人們竟是心驚膽戰,他們以為眼前這個無權無勢的普通少女沒了皇上的庇護就不堪一擊,此刻他們心中卻生出一絲膽寒,眼前這個皇後娘娘看似柔弱溫和,卻開口便是以命抵命,竟是以她自己的性命後位賭李妃一命。

    少女眼睛眨也沒眨一下,明淨地凝視著曾大人,那目光把曾大人的心虛惶恐照的清清楚楚,直逼的曾大人在少女眼前緩緩跪倒。

    我微閉上眼睛,竟有種想笑的衝動,嘴角終是滑過一絲苦澀的笑意,睜開雙眼,已是一片清明,“既然各位大人沒有異議了,那就三日之後再議,不送,請迴。”我直接下逐客令,李妃的性命不容耽擱,而且我更沒有時間可以與他們耗。

    話說到這份上,堂下眾人已不好再說什麽,既然說定三日之後,便行禮後默默退下。

    “娘娘,臣有話。”說話的正是仍跪首的曾大人。

    起身欲走的眾人遲疑地頓下腳步轉身觀望,他們低垂著眼恭敬站立在一旁等待著,等待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曾大人,”我轉身坐定堂上,端起茶水輕抿一口,眼神瞥過“鳳璽”在他身上落定:“鳳璽你盡可收好。”

    “臣不敢。”曾大人俯首在地。他知道這鳳璽他不敢拿不能拿也拿不得,他更知道他低估了堂上的女子,他本已無話可說,可他更明白如今事情發展至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也隻能孤注一擲,“娘娘明鑒,臣以為直接為李妃奉茶水的婢女必須收監方顯公正又能確保萬無一失,”他叩首在地,“懇請娘娘應允。”

    他們要素衣……心思百轉後我隻有一個念頭,素衣斷不能落入他們之手,絕對不行。懇請皇後娘娘應允——

    放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顫抖著,現在我唯一在乎抓得住的隻有素衣了,我絕不能讓她陷入險境,盡管心裏也正害怕恐慌著,可害怕逃避哭泣能改變什麽,什麽都不能,什麽都不能……提了一口氣看堂下跪倒的眾人

    “娘娘,奴婢願意。”

    轉眼看向素衣,她跪在我身邊一臉淡然,“娘娘,奴婢願意依各位大人所說。”

    “素衣。”我輕輕開口,手卻緊緊揪著衣角。

    “娘娘放心,奴婢從未做過自然心安理得,相信各位大人定會明察,也可借此為奴婢洗去嫌疑,奴婢願意隨各位大人前去調查,”她眼神澄澈地看著我跪倒,“請娘娘成全。”

    、、、

    李妃的寢殿中

    站在華麗空曠的寢室中央,一個人的孤獨恐慌瞬間放大,看著躺在床上的李妃,她的生命正一點一點消逝,心裏一陣陣的刺痛。

    其實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救不了李妃,我怕素衣被傷害,我怕君臨夙為我分心,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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