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外麵激烈的打鬥聲,心跳窒了窒,是……冷楓嗎?

    靜靜躺在床上,不能動不能喊,眼睛直直盯著帳頂,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

    被封了全身的穴道放置於奇淵漠的房內,是怕我會自殺?還是早就料到今夜,所以用人假扮我,讓來人撲個空。

    打鬥聲漸漸減弱,直至平息。

    輕眨了下睫毛,冷楓,璃兒好想你……

    帳簾被掀開,

    奇淵漠快步走進,看到我安然無恙,腳步緩了緩,慢慢在床沿坐下。

    靜默了一陣兒,抬手輕拭去我眼角的淚,輕笑道:“琉璃是在傷心什麽?那皇帝派人來……你應該高興啊!”

    是君臨夙?那冷楓呢?他說過會來就一定會,如今卻這麽久沒出現……難道真的已經……

    一直支撐自己活下去的信念似乎轟然倒塌,大腦一刹那的玄暈。

    ——

    “奇淵漠,殺了我吧。”望著帳頂,我平靜地開口。

    奇淵漠看著我輕笑一聲,語笑輕柔道:“殺了你……本王子可舍不得。”

    傾身麵向我,對上我的視線,更柔聲道:“這麽多人愛著你,琉璃你就舍得死嗎?”

    “奇淵漠。”我厲聲打斷他,“該停止了吧……”

    嘿,奇淵漠嘴角勾起冷笑,直起身看著我,冷冷道:“你想說什麽?”

    轉過頭,我也緊盯著他的眼睛,“這場仗,你根本就沒想過輸贏,你隻是……隻是想要盡情一戰,是不是……是不是?”我激動道。

    看著奇淵漠漸漸陰冷暗沉的眼神,我卻越發激動道:“你拿征戰沙場的萬千將士性命當作什麽?當你一場遊戲一場賭博中沒血沒肉的人偶嗎……嗬嗬”。說到激動處,我竟輕笑了出來。

    我看著他,他盯著我,氣氛一時緊張詭異。

    半響,我轉過頭,眼睛盯著上空,沉聲道:“奇淵漠,你到底是在報複誰……”

    脖子被緊緊勒住,奇淵漠的臉在眼前瞬間擴大,那盛怒的眼中是瘋狂的恨意。

    他冷聲笑道:“別自以為很了解本王子……你又知道什麽?你知道那個女人拋下我一個人,我是怎樣生存下來的嗎?就像草原上的野狼一樣時刻……”

    不能唿吸,眼神漸漸迷離,輕輕閉上雙眼,看見的是那個一身清冷的淡漠男子,站在曾經的山崖上,似在等待什麽……

    ……

    ……

    “為什麽不下手。”我開口,依然閉著雙眼。

    奇淵漠似是平息了下來,一個翻身在我旁邊躺下,重重吐出一口氣後輕笑道:“這炫爛的一戰……怎能少了琉璃。”

    這一瞬間,他眼中褶褶發亮的是——嗜血的瘋狂。

    “奇淵漠,你簡直就是個瘋子。”我怒瞪向他。

    嗬,他輕笑一聲,“也許吧。”緩緩閉上了雙眼。

    ………………………………………………

    嘶殺打鬥聲淹沒了所有……

    隱約的戰鼓聲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一聲一聲,悸動著戰場上每個人的心弦。

    我就像一個木偶,隱逸於沙場一角,不能說不能動,隻是冷眼旁觀著一切流血……死亡……

    君臨夙的三日時限並沒能改變什麽,戰爭,或是我……

    一切,終始於原點。

    “君臨夙,這場仗,本王子真的很期待結局呢?”奇淵漠騎馬立在我身前,眼望戰場沉聲道。

    看著眼前口出狂言的瘋狂背影,你個變態狂到時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純屬自尋死路型。

    “琉璃,這場仗——延遲了三日。”奇淵漠忽然輕笑道,不過他也沒指望全身被點了穴的我會迴答,便自顧自地繼續道:“放虎歸山乃兵家大忌,那皇帝終究是舍不下你啊。”

    靠,真他媽沒看出來我葉琉璃還有紅顏禍水的本錢啊,是不是該放點煙花炮竹歡唿兩聲。

    看著眼前衝鋒陷陣,橫屍沙場的將士,心裏竟沒有了害怕,傷心,悲哀,僅餘一片空寂……

    嗖——

    一支長箭穿過千軍萬馬以雷延萬鈞的氣勢急射而來,箭尖直指奇淵漠。

    眼睛瞬間睜大,來不及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長箭卻已握在奇淵漠手中。

    哼,奇淵漠輕哼一聲,看向前方,邪笑道:“是他?”

    順著長箭射來的方向看過去,戰場那一端,一人騎坐馬上,仍然是拉弓射箭的姿勢,正遙遙望著這邊。

    是他……李子恆,一身銀白戰甲著身,英挺非凡。

    連他都來了,看來君臨夙誓取流雲國不可。

    “本王子就去會會天晟國的平番大將軍。”奇淵漠的聲音拉迴了我的視線。

    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聽得出他已被李子恆那氣勢不凡的一箭勾起了體內的戰鬥欲望。

    奇淵漠迴頭看了我一眼,唇畔勾笑,“好好看著她。”語畢一提韁繩奔馳而去。

    看著奇淵漠絳紅的的背影消失於千軍萬馬中,我竟輕笑出聲。

    自古征戰沙場,又有幾人能迴……

    紛紛擾擾千百年以後,一切不過又重頭而已

    玄衣老者迴過頭怪異了看了我一眼,視線又轉迴戰場。

    嘿,大概以為我瘋了吧,這個時候這種情形竟還笑得出來,可我真希望自己瘋了死了,這樣活著四處禍害別人,我他媽活著比死了還痛苦。

    震耳的嘶殺聲,被淹沒了的戰鼓聲,

    這一切,與我何幹

    我不想看見流血死亡,不想有人受傷啊

    忽感一種熟悉的氣息離自己越來越近,這種感覺是……

    心沒來由地激動雀躍起來,

    砰—砰,激烈的跳動著……

    那是於千千萬萬人之中能一下感應到的,專屬於那個男子的——清冷氣息。

    玄衣老者的全部精力集中在戰場上,卻也覺察到氣息的微妙變異,在側身迴頭的一瞬,卻也隻能看著守在我身旁作兵士打扮的倆侍女倒下去的身體。

    腰部被人輕撫上向後躍出數丈。

    嘴角慢慢擴大,淚水漸漸盈滿雙眼,冷楓,謝謝你還活著。

    “冷樓主好計策,潛伏我軍如此之久現在才現身卻無人察覺,本夫當真佩服。”追上來的玄衣老者冷笑道。

    “冷楓說過定會再來。”身後的男子開口,語氣一如往昔的淡漠。

    哈-,玄衣老者一聲長笑,道:“如此就看冷樓主此次能否安然帶走葉姑娘了。”語畢,迅速圍過來的士兵向我們逼進。

    “擋我者,死。”音落劍起。

    穴道被封了三天,整個身體僵強的隻能依偎著冷楓,迴過頭看著他的臉,有些蒼白,有些憔悴……

    當冷楓的劍又一次洞穿對方的喉嚨時,我第一次真正了解到作為殺手的他,殘酷冷血,出手快,狠,準……不給對方半點兒反擊的機會。

    最後一人倒下,

    玄衣老者陰厲的眼神掃過腳下的屍體,最後看向冷楓,“連一個身受重傷的人都打不過,的確……死有餘辜。”

    陰沉的天空下,一陣蒼涼的風吹過,

    戰場上的嘶殺慘叫於我們恍若未聞

    看著眼前男子淡然的表情,卻很安心,抬手輕輕拭去他嘴角的一絲血跡,對他展露出一個最美的笑容。

    緊緊握著他的手,看著他的臉,這一次,我們再也不分開。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就是遇見你

    看著冷楓與玄衣老者打鬥的身影,有微微的笑意停在嘴角,因為相信,所以無畏。

    在人海茫茫中靜靜地凝望你,陌生又熟悉

    心髒猛地劃過尖銳的刺痛,我能感覺到血液流動的聲音瞬間停止,冷楓的身影漸漸從眼中消退——身體向後直直倒去……

    一切聲音都退得很遠,世界一下靜的鬥轉星移。

    死亡的氣息在體內漫延,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它,是,人本能的直覺嗎?

    為什麽……為什麽結局會是這樣?既然讓我來到這裏遇見他,卻又為何讓我如此就離開。

    冷楓,對不起。

    冷楓,我們注定不能在一起嗎?

    冷楓,能遇見你,葉琉璃仍然感激上蒼。

    冷楓,璃兒舍不得再離開你啊……

    身子墜落地麵的一瞬如願地落入一個僵硬的懷抱,睜開雙眼看清眼前男子的麵容,那雙本應清冷無畏的眸子此刻卻有瑩瑩光點跳動,我想安慰他,嘴角拉起一絲蒼白無力的笑意,我想說冷楓,我沒事,可吐出來的隻是一口口赤紅的鮮血。

    “璃兒。”冷楓抱緊我,一如往昔的淡漠語氣,我卻看見了他眼裏閃過的惶恐。

    “解藥。”他抬起頭。

    玄衣老者嘴角噙著一絲詭異的笑意,“本夫從沒打算讓她活著離開,又何來的解藥。”

    “解藥——”聲音一如他的眼神冷的冰寒徹骨。

    玄衣老者微怔了下,之後反而笑了,“本夫倒是忘了,解藥——冷樓主就有啊!”

    冷楓抱我的手緊了緊,眼神越發冷咧地看著玄衣老者。

    玄衣老者嘴角劃過一絲陰冷的笑意,“本夫的藥本就是為克製蝕心散而製,所謂以毒攻毒,兩種巨毒在體內相生相克葉姑娘本也能安然活著——至少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前……” 他冷笑著,狠厲的眼神看向我,“三王子竟不忍看你痛苦給你吃了蝕心散的解藥,嘿~隻是他不知道本夫一早就改變了主意,一旦蝕心散的毒解了,本夫的藥就會變成無解的巨毒,慢慢浸蝕全身的經脈,直至巨毒攻心,無藥可解……”

    看著我們,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冷笑,“不過若是冷樓主舍得讓葉姑娘再受那蝕心噬骨的痛楚,當然也可以用蝕心散延續幾個時辰的性命……”

    一切發生在瞬間,玄衣老者話音未落,冷楓冷然殺氣的身影站定在他對麵。

    心髒尖銳地疼了一下,瞪大雙眼看著那把穿透冷楓胸口的刀,喉嚨堵的發不出任何聲響,目眥欲裂卻流不出什麽。

    “解藥。”

    “可能阻礙三王子的一切,本夫都絕不會讓她存在。”

    一道劍影劃過

    冷楓轉身向我走來,身後是玄衣老者直直倒下的身體,瞪大的雙眼中滿是不置信。

    冷楓一步步向我走來,圍過來的士兵一步步向我們靠近。

    深深看著向我走來的男子,黑衣黑發,清冷淡漠,每走一步,腳下都是一個血印。

    心裏的酸澀痛楚衝擊著想哭的衝動,卻發現連哭的氣力都沒有了。

    當冷楓單膝跪地將我攬入懷中,淚終是滴滴掉落, 迷離了我的眼。

    恐慌地用手壓住他血流不止的胸口卻發現根本沒有用,殷紅的血透過指縫流出……染紅了我顫抖的手。

    “璃兒別怕,我沒事。”他的手覆上我滿著鮮血的手,看著我,眼神是我從未看見過的溫柔。

    害怕到恐懼的心因為他的安撫想鬆弛下來時卻一陣巨疼,嘔出一口血,血色紫黑,卻是毒氣攻心的心血。

    “璃兒——”冷楓終是打破了他以往的沉穩自製,失聲驚叫。

    “對…對不…起……楓,”手指慢慢撫上他清冷俊毅的臉,我哭了。

    “璃兒,”他輕喚,眼裏是難掩的悲苦。

    看著他越發握緊的手掌,我卻笑了一下,輕輕握住他的手,“臭冰山,我…我不想現…現在就死,讓我…讓我吃……”

    他的眼神動了一下,緊握的拳頭在微微顫抖。

    一根一根,慢慢掰開他的手指,拿出裏麵的小瓷瓶,被染紅的小瓷瓶裏麵有能夠讓我在這個男子身邊多呆幾個時辰的藥。

    看著他的臉,拉開一個蒼白的微笑,“我想。”

    冷楓的唇角動了動,眼裏流轉的情緒——讓人心疼。

    當他用微微顫抖的手將藥放進我嘴裏時,我卻呆住了,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流下。

    看著他的眼淚,才明白,原來還有一種痛,是比蝕心噬骨更痛的痛。

    這樣一個一生清冷淡漠的男子,一個殺手,遇見我,守護我,為我受傷,為我流淚……閉上雙眼,輕輕吻去那個男子臉上的淚,幸福地笑了,“楓,謝謝你。”

    圍上來的兵馬一圈圈將我們包圍,伴隨著震耳的吼叫聲衝上來。

    冷楓的雙眼赤紅卻冰寒,周身殺氣暴漲,長劍所指之處人人斃命,瘋狂的殺意讓那些士兵頓住腳步,一時懼怕到不敢上前。

    冷眼掃過四周,冷楓將我輕輕抱起,看著我,“璃兒,我們走。”

    “嗯。”展開一個安心的笑意,我輕輕道。

    馬兒吃痛向前急奔,冷楓抱著我坐在馬背,遇人殺人,遇馬斬馬。

    一士兵被震攝的不能閃躲,隻能瞪著兩眼驚恐地看著來勢洶洶的馬兒。

    “冷楓,不要殺人了。”看著他,我輕聲道。

    冷楓冷漠冰寒的眸子閃爍了一下。

    馬兒貼著士兵的身體擦馳掠過,向鄆城奔去。

    戰場中,一人紅衣紅發,冷眼看著那匹急弛的駿馬,拉弓上箭,箭尖瞄準馬背上的人兒……

    繃到極致的弦一聲輕吟,卻是從中斷開,拉弓的人一聲輕笑,看著前方,:“葉琉璃——本王子竟是也舍不下你。”

    “冷楓,帶我走。”

    冷楓策馬飛馳,眼睛盯著前方,半響,“他能救你。”

    看著這個無論何時都會讓我安心溫暖的清冷男子,潸然落淚,“傻瓜,我喜歡的,一直是你啊。”

    冷楓低頭看了我一眼,“我知道。”眼裏是淡淡的溫柔。

    還未揚起的笑意僵在臉上,一聲輕咳湧出滿口鮮血。

    “璃兒。”冷楓低聲輕喚,我能感覺到他抱緊我的手在微微顫抖。

    揚起一抹笑意,“我隻是……隻是有點兒困。”卻已不自主地閉上了雙眼。

    “璃兒別睡,別睡啊!”聲音帶著難掩的慌亂。

    意識有些迷亂,努力看清眼前男子的麵容,“冷楓,不要再離開璃兒好嗎?”

    冷楓攬緊我,看著我的眼睛:“生生世世,守護與你。”

    嘴角的笑意擴大開來,我知道,答應我的,他絕不食言。

    意識徹底消散,世界迴歸一片寂寥,緊攥著冷楓的手終是無力地垂落……

    隻是

    心中還有一絲牽掛,不忍再舍下那個一生清冷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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