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清晨,驕陽依舊是火辣辣地噴射大地,關中一片幹枯。紀蕙蘭拍醒睡懶覺的木無愧,三人匆忙上路,待至中午才趕至木府,木府丫鬟們趕緊為三人準備飯食,三人飽餐後繼續睡覺。


    日落西山,木師安騎馬歸府,得知三人在他之前迴府,便安下心來。吳康上前為木師安牽馬,將馬係到馬廄裏,又為馬喂食草料。木師安意外發現車棚裏的青蓬雙轅馬車不見了,來到馬廄,疑惑地問:“吳康,夫人的馬車哪兒去了?”


    吳康躬身道:“夫人與二公子騎馬而迴。”


    “溫伯伯在哪裏?”


    “小人沒見到溫伯伯迴府。”


    木師安明白紀蕙蘭定在途中遇到麻煩,溫伯伯遇害,幸好母子兩平安而迴。木師安來到繡房,丫鬟梅香告知他紀蕙蘭正在熟睡,不便打擾,便在書房等她醒來。


    待至傍晚,紀蕙蘭一覺醒來,梅香便按照木師安的指示,請紀蕙蘭到書房去。木師安邊飲茶,邊翻閱《六韜》,啜了一口茶,又吐到茶碗裏,翻了一頁,又歎一口氣。


    書房門是開的,紀蕙蘭來到書房門口,隻見木師安愁眉苦臉,無心看書,卻又不停翻閱。紀蕙蘭明白了木師安一定是因為她在華陰闖了禍而心神不寧。


    紀蕙蘭神色憂慮,淒冷道:“師兄因何事找妾身來?”


    木師安目光灼灼地瞪住紀蕙蘭,怒道:“師妹,溫伯伯與馬車哪去了?”


    紀蕙蘭意識到後果有點嚴重,不好隱瞞,幹脆和盤托出。木師安大為驚駭,怒叱道:“溫伯伯之死事小,但是你擅殺朝廷命官、私通匪徒罪大。你一個婦道人家,不知朝堂險惡,做起事來向來不計後果。陛下一直在防範我,正苦於沒有理由,朝中小人一定會借此機會攻擊我,給我安上謀逆的罪名,我百口莫辯,陛下正好抄沒木家,我們木家將毀在你手裏。”


    紀蕙蘭閃過一抹淚光,柔聲道:“陛下素來信任鄧禦史,師兄是鄧禦史舉薦的,師兄可以向鄧禦史求救。隻要他在陛下麵前說情,陛下或許會寬恕木家的。”


    木師安咬牙道:“三年前,冠軍將軍上官楠被人誣告謀反,陛下毫不留情麵,不給上官楠任何辯護機會,令虎賁軍指揮使司徒越秘密逮捕他,當即就地正法。事後朝中有三名官員為他伸冤,陛下革去三人官職,將其打迴原籍。如今,朝中小人當道,婁尚書令與兆司農沆等人瀣一氣,陛下豈會輕信鄧禦史?何況謀逆是重罪,任何人求情也沒用。”


    紀蕙蘭這才意識到後果不堪設想,哭泣道:“妾身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連累你與孩子們。妾身親自明日到廷尉司自首,將全部罪責攬到妾身身上,你可高枕無憂。”


    木師安眉頭緊皺,緊緊攥住《六韜》,歎息道:“你以為你自首,陛下就會相信你的話嗎?陛下一定會認為我在背後指使你,你我都難逃幹係,隻是連累了無辜的孩子們。”


    “既然如此,妾身隻好一死了之,隻是孩子們尚未成家,妾身難以割舍。如今,事情到了無法挽迴的地步,妾身隻好把孩子們托付給師兄。”紀蕙蘭不禁潸然淚下,淚水滾落到雙頰上,又沾濕衣襟。


    木師安將《六韜》狠狠地甩到紀蕙蘭麵前,怒斥道:“你總是這般任性,以為尋死就能保我木家平安無事嗎?”


    紀蕙蘭針鋒相對,怒道:“那你要妾身怎麽辦?”


    “我不知道。”木師安怒吼一聲。


    紀蕙蘭掏出錦帕,擦幹淚水,恨恨道:“師兄不想辦法,妾身也不想活了。”


    紀蕙蘭扭頭衝出書房,木師安擔心紀蕙蘭尋短見,尾隨而去。紀蕙蘭傷心欲絕,衝到繡房去。木無愧剛從房間出來,見他娘急匆匆的樣子,急速奔過去。紀蕙蘭取出青雲劍,架在脖子上,準備自刎。


    木無愧大驚失色,高喊道:“娘且住手,娘不要孩兒了嗎?”


    紀蕙蘭熱淚盈眶,遲疑一下,深情地望了木無愧一眼,哭泣道:“娘也不想離開孩兒,隻是娘鑄成大錯,陛下不會饒恕我們木家,是娘連累了你們,娘隻有一死了之,或許陛下寬恕你們。”


    木無愧一把奪走青雲劍,淚流滿麵道:“娘若不想活了,孩兒願隨娘同去。”


    紀蕙蘭哽咽道:“你這麽小,怎能死去。”


    木無愧哭道:“隻要娘在,孩兒便在;娘若不在,孩兒留在世上有何用?”


    木無愧丟掉青雲劍,兩人抱頭痛哭。木師安與紀宛如站在門口目睹母子肝腸寸斷的場景,木師安上前淒聲道:“師妹,何苦急於輕生。人一旦死去,再也沒有補救的措施。我再想想,看看有沒有好法子。隻要陛下不殺我們,其他任何懲處都行。”


    “娘,是宛如害了你,若不是宛如執意要去見我爹一麵,木家就會安然無事。陛下不肯放過娘,宛如願替娘受死。”紀宛如撲通一聲,跪在紀蕙蘭麵前,泣涕如雨。


    木無愧轉身扶起紀宛如,勸道:“宛如妹妹,這不怨你,是因我而起,是我堅持要去華陰的。”


    木師安怫然作色道:“無愧,你上次把瓏佳公主置於險境,為父教訓你一頓,你還不長記性,反而變本加厲,唆使你娘與宛如到華陰闖禍,木家今日要毀在你與你娘的手裏。”


    木無愧柔聲道:“事到如今,抱怨也好,責備也罷,想辦法才是緊要的事情。”


    木師安厲聲道:“陛下鐵心問罪木家,根本就沒有能有什麽辦法?莫說萬全之策,能保住全家人性命已是千幸萬幸。你整日遊手好閑,把木家逼至絕境,為父怎麽養出你這樣的東西來!”


    木無愧低下頭來,尋思脫罪辦法。


    木師安怒視紀蕙蘭,訓斥道:“師妹,我上次正要嚴懲這種不成器的東西,你倒好,處處袒護他,阻攔我。要是那日打斷他一條腿,就不會釀成今日惡果。你身為母親,處處縱容他,居然還對他言聽計從,害了全家卻渾然不知,都是你慣出來的好兒子。你們娘倆存心要毀掉木家麽?”


    若是木師安平日這般咆哮,紀蕙蘭非要鬧個木府底朝天不可。可是今日身負主要責任,紀蕙蘭無言以對,默默垂淚。


    木無愧深思一會兒,溫言道:“瓏佳公主是陛下掌上明珠,孩兒請求她為木家說情,陛下哪怕是鐵石心腸,總得不會讓骨肉傷心絕望吧。”


    紀蕙蘭心頭一喜,附和道:“無愧與瓏佳公主打小在一塊兒玩,兩人是地地道道的的青梅竹馬,她不會眼睜睜看著無愧被殺?”


    “你說的輕巧,陛下若是要殺我木家,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何況,這種生殺之事,陛下從來不輕信任何一人,即便是骨肉至親之言,也難以撼動陛下。再說師妹上次賣掉了瓏佳公主的愛犬,瓏佳公主好多天沒來木府,必然對無愧心懷怨恨,豈肯救木家。木師安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了一眼木無愧,眸子裏含有一絲疑懼的眼神,黯然道,“無愧,公主殿下是不是對你有怨氣?”


    木無愧點點頭,嚴肅道:“不管怎麽樣,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總比坐以待斃好。孩兒現在去向公主殿下道歉,請求她原諒,過幾日再把那些狗贖迴來,想必她會原諒孩兒的。”


    木師安沉思片刻,緩緩道:“也隻能這樣了。我明日親自向陛下請罪,或許陛下念在昔日知遇之情,免我們死罪。”


    禁軍都統指揮史屈突遼年老多疾,秦帝遂免去屈突遼之職,令其衣錦告老還鄉。禁軍指揮副史斛律建因其妹斛律貴妃深受秦帝寵幸,斛律貴妃又為秦帝產下一名皇子,秦帝遂提拔斛律建為禁軍都統指揮史。


    斛律建帶領3000名禁軍甲士,包圍木府,蔣華得知後驚恐萬狀,速向木師安稟報。禁軍士兵破門而入,迅速占領木府各處房屋。斛律建手捧聖旨,來到木府大堂,成群的仆人跪在斛律建麵前。


    木無愧正在房間整頓衣冠,準備去瓏佳公主府,不料一群披甲執戟的軍士衝進房內,頓時明白秦帝迫不及待地處置木家。禁軍士兵嗬斥木無愧,催迫他迅速趕往大堂。木無愧緩緩來到大堂門口,木府上下三十餘口人齊刷刷地跪在斛律建麵前,他爹跪在最前排,他娘、他大哥跪在第二排。木無愧不免渾身發抖,一個踉蹌摔倒在他娘身旁,又迅速爬起來,跪在他娘身旁。


    一名禁軍副指揮史田真照著花名冊清點了人數,一個不少。斛律建鄭重宣布:“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靖國大將軍、榮國郡公木師安之妻紀氏勾結流匪,擅殺朝廷命官,犯謀逆之罪,罪不容誅。其子木無愧不知規勸,反助紀氏謀逆,實為共犯,依律當斬。褫奪木師安與木無悔一切職務,木府其餘人等俱留府待罪,欽此。”


    木府所有人等均嚇得麵如死灰,更有甚者當即被嚇得暈死過去。木師安哀求道:“斛律大統領,末將管教不嚴,致使拙荊與犬子釀成此禍。望大統領念在同袍之誼,犬子無悔在大統領麾下效力的份上,替末將美言幾句,以保住拙荊與犬子無愧,末將定當不忘大統領救命之恩。”


    斛律建溫言道:“你我是同僚,本將原本打算在陛下麵前為你求情,但是龍顏震怒,天威不可冒犯,無人敢替將軍求情,本將也不敢把家人性命當做兒戲,隻能奉旨行事。再說,陛下考慮到將軍功勞卓著,網開一麵,暫且沒有追究將軍與世子。”


    麵對斛律建這種圓滑之詞,木府眾人明白池魚之殃在所難免,無不恐懼不安地等候死神的降臨。


    木無悔疾言道:“卑職盡職盡忠,是由大統領一手提拔,視大統領為恩師,望恩師拯救木家。再者,卑職之父對陛下忠心不二,立下不少功勞,盼恩師在禦前申明父親的忠心,以求將功折罪。若是陛下執意要抄斬木家,隻會令人神共憤,天理難以昭彰。”


    木師安一聽這種對秦帝的不遜之詞,大為驚恐與惱怒,怒斥道:“無悔,休得在大統領麵前大放厥詞。為父的忠心可昭日月,陛下遲早會看到,由不得你來胡言亂語。”


    斛律建臉上已有憤怒之色,隻是念在忽律家與木府深厚交情,並未發作處來。木師安趕緊賠罪道:“大統領,犬子粗言冒犯,實為無心之語,末將深感慚愧,望大統領念在犬子為門徒的份上,寬恕其一二。”


    斛律建怒意這才緩解,正色道:“本將豈跟無悔計較。隻是無悔這種出言方式若是不改,遲早會令木府蒙難。”


    木無悔意識到不遜之詞的嚴重性,躬身道:“卑職一時出言不慎,衝撞了恩師,望恩師恕罪。”


    斛律建淡淡迴應道:“考慮到你年少輕狂,又誠心道歉,本將不與你計較,望你深刻反省,吸取教訓。”


    木無悔道:“多謝恩師寬恕。”


    紀蕙蘭垂淚道:“此事由拙婦一人造成,跟小兒無愧無關,唯望大統領在陛下麵前申述此事,赦免小兒,賜拙婦一死。”


    斛律建正色道:“此案由陛下聖心獨裁,成命已出,無法收迴,望夫人不要多想。”


    木無愧原本嚇得不敢言語,但見他娘為她乞命,忽然想起瓏佳公主,遂鬥膽道:“大統領,此事由小人引起,卻牽連到母親。母親有兩子,但是小人隻有一個母親。小人願替母受死,望大統領念在小人母慈子孝的份上,勸陛下賜小人一死,免去母親死罪。再者,小人是瓏佳公主至交,瓏佳公主又是陛下掌上明珠,瓏佳公主一定會救木家,望大統領看在瓏佳公主的份上,勸諫陛下,赦免小人之母。”


    紀蕙蘭一聽到木無愧為自己攬罪,心如刀割,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小兒年幼,拙婦不忍心他這麽小的年紀就不能活下去,望大統領在陛下麵前申述所有罪過都是由拙婦一人引起,放小兒一馬,拙婦死也能瞑目。”


    木無愧小小年紀,卻做出驚人之舉,願替母受死,斛律建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斛律建思慮片刻,認為木無愧與瓏佳公主交情確實深厚,遂正言道:“若是瓏佳公主肯出麵勸諫陛下,那是最好不過的。”


    全府上下煞白愁容變得振奮起來,似乎看到一根救命稻草,紛紛將目光聚焦在木無愧身上。


    斛律建忽然正色道:“不過,在陛下收迴成命之前,本將隻得奉旨行事,將尊夫人與令公子收監於天牢。”


    斛律建此話將木府上下封騰的激情打迴冰點。木師安嚎哭道:“請大統領關照一下拙荊與犬子,末將不忍他們母子倆在獄中忍饑挨餓。”


    斛律建淡淡道:“木將軍請放心,本將自必會照顧他們。”


    木府所有人都泣下淚水,紀蕙蘭忍不住抱住木無愧,兩人失聲痛哭起來。在斛律建的一聲令下,田真親率一群衛士上前拉扯母子倆。可是,母子倆緊緊抱住死活不願分開。田真親自帶人將其拉開,軍士上前將鐐銬戴在兩人身上,然後拖入囚車裏。木府所有人看著母子倆遠去的身影,更是放聲大哭起來。紀宛如忍不住唿喊紀蕙蘭和木無愧,兩人先後迴應了一聲後,紀宛如再也聽不到他們的唿喊之聲。


    斛律建命田真帶領兩千禁軍甲士,日夜把守木府,不準任何人進出。田真依命行事,在木府周邊架上盾牌和弓箭,又死死看守木府前後門。斛律建帶領1000名軍士,押走人犯。


    木師安令木府下人各司其職,眾人惴惴不安地離去。紀宛如與木無悔一直沒有站起身來,待眾人都散去後,木無悔站起身來,一臉茫然地望著他爹。紀宛如爬到木師安麵前,哽咽道:“爹爹,女兒勸娘與無愧哥哥去華陰老家的,是女兒害了娘和無愧哥哥。女兒自知罪該萬死,願意承擔一切罪責,請求爹爹把女兒交給陛下發落,換迴娘和無愧哥哥。”


    木師安不由得大怒道:“宛如,我木家從未虧待於你,一直視你為親生女兒。你為何如此作孽,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迴老家。陛下接下來必定會抄沒我木家,木家將亡在你這個小丫頭之手,叫我如何麵對木家的上下老小呀。”


    這位英姿颯爽的武魁大英雄心有不甘,扶著大廳頂梁柱,痛哭流涕。木木無悔見此,對紀宛如恨之入骨,咬牙切齒道:“父親把一切罪過推到宛如身上,就說衛小娥是黑風寨首犯晁彪派來的臥底,潛伏到木家,然後引誘娘和弟弟去會見晁彪。不僅如此,田小娥誘使娘殺害朝廷命官,如此一來,她就是首犯,娘和弟弟是無辜的。陛下縱使不饒恕我木家,也不至於判娘與弟弟死罪,孩兒便於父親從長計議,等到合適時機,將他們救出來。”


    木師安蹙眉道:“宛如,你認同大哥的看法嗎?


    紀宛如斬釘截鐵地說:“宛如這條命是娘的,隻要能救出娘和無愧哥哥,宛如做什麽都願意。”


    木師安深思片刻,歎了一口氣道:“即便宛如願意做替罪羊,但是宛如隻不過是14歲的黃毛小丫頭,陛下如何肯相信。再者,陛下素來懷疑為父有異誌,豈肯輕易錯過這次絕好的機會,隻怕到時候,陛下將以欺君之罪處死抄斬。”


    木無悔啞然無語,垂下雙目,不知所措。


    紀宛如淚流滿麵道:“爹爹,一定要救出娘和無愧哥哥。無愧哥哥說過,瓏佳公主會救哥哥的,爹爹可以向瓏佳公主求救。”


    木師安無奈地搖頭道:“不可。府裏府外都有禁軍重兵把守,他們又布置好連弩弓箭,為父如何能出去。一旦木府有動靜,田真必定衝進來,清查所有人等。若是少一人,田真必定以私放疑犯潛逃為由,將為父告到禦前。到那時,陛下必定痛下殺手,立即處死木府所有人。”


    紀宛如眉頭一皺,輕聲道:“爹爹,女兒有一計,可救娘和無愧哥哥。”


    木師安不大相信紀宛如的話,依舊抱著柱子凝神苦思。紀宛如緩緩起身,湊到木師安耳旁,輕輕說了一句,木師安點了點頭。木師安吩咐章管家關上所有門,引紀宛如、木無悔,到書房去。


    木師安關上門後,紀宛如娓娓道來,木師安眼前一亮,同意了紀宛如。他雖然對紀宛如計策不抱有太大希望,但是很想一試,畢竟沒有更好的辦法,總比坐以待斃要強。。


    兩輛囚車一前一後地天牢大院裏,紀蕙蘭在前,木無愧在後。木無愧對天牢早有耳聞,親身體會後才覺得淒冷恐怖。天牢有兩重大鐵門,天牢大院裏外都有重兵把守,插翅難飛。木無愧環視天牢,隻覺得天牢是世間把守最嚴密的牢獄,押入天牢,意味著生還無望。這裏自然是關押皇親國戚、重要官員的地方,任何人無旨都不能探監。天牢之囚向來由秦帝親自裁斷,囚犯免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僥幸免死,但也隻能終身囚禁在天牢裏,無法再見天日,直至老病而亡。天牢陰暗幽深的環境足以讓關押在這裏的要犯癲狂,不少要犯尚在處決之前,就已神誌不清,甚至斃命。


    囚車又跨過一道鐵門,緩緩來到長廊口。一群軍士打開囚車之門,兩人迅速被拉下車,又被拉倒不同的牢房區域。木無愧高喊:“我要跟我娘關在一起。”


    這名獄卒臉一橫,怒目叫嚷道:“休要亂叫,給爺小心點,要不然的話,有你好受的。”


    紀蕙蘭哭泣道:“無愧,是娘害了你,娘對不住你。”


    木無愧眼睜睜望他娘越拖越遠的背影,含淚嘶吼道:“娘要好好保重身體,公主會來救娘和孩兒,到時候孩兒就會跟娘團聚。”


    一名獄卒聽得不耐煩,怒斥道:“陛下要砍你這個罪奴的頭,任何人也救不了你。公主乃是千金之軀,怎會來此髒物的地方。爺勸你還是老實點,乖乖聽話,否則吃爺殺威棒。”


    另一名獄卒得意地訕笑道:“進天牢就是進入鬼門關,隻能活著進來,死了出去,爺勸你不要癡心妄想。”


    木無愧拚命掙紮,不願從他娘身旁被拖走,但因手戴鐐銬,腳拴腳鐐,終究擺脫不了。兩位獄卒將其拖到一間指定的囚室小門旁。小門吱吖一聲開了,木無愧被塞進去,倒在枯草上,囚室鐵門迅速上鎖。裏麵除了地上有一堆幹草外,別無他物,陰暗幽深,散發出腐臭味,令人作嘔窒息。


    男犯囚室區塊與女犯囚室區塊之間隔一道厚實的石牆。木無愧聲嘶力竭地喊了他娘三聲,自始至終得不到他娘的迴應,卻引來一位獄卒的斥罵。木無愧終於明白在兩區塊之間喊叫,根本聽不到對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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