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山馳騁疆場三十多年,建立起煊赫軍功,從一名百夫長升遷為大秦一品將軍,獲封為忠武侯,後又被秦帝任命為統管大秦兵馬的大司馬。赫連山功高震主,秦帝有點不放心,曾有解除其武職的念頭,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隻好暫時擱置下來。赫連山在長安的府邸中嬌妻美妾成群,滿朝皆知,可是在個別屬將的勸誘下,在軍營中率眾偷偷摸摸地狎妓。秦軍將領普遍以大司馬馬首是瞻,紛紛效仿,就連從一品的驃騎將軍、秦帝禦弟曾王符亮與同屬從一品的車騎將軍長孫聞也步其後塵。


    畢竟紙包不住火,時間稍長,軍中密探向秦帝舉報赫連山等人敗壞軍紀。秦帝頓時龍顏震怒,派人明察暗訪,發現高級武將中隻有靖國將軍木師安等少數將領潔身自好,不與他們同流合汙。秦帝密令虎賁軍大統領司徒越率領6萬虎賁軍悄悄緝拿赫連山等人。虎賁軍戰鬥力之強大,武器裝備之精良,赫連山等人對此心知肚明。他提前探知情報,恐懼不安,在與屬將商議之後決定親自向秦帝求情。他引用前漢相國蕭何霸占民田,自汙名節,以求自保的典故,在秦帝麵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顯示他對秦帝忠心不二,沒有非分之想。秦帝如撥雲見日,頓時茅塞頓開,明白赫連山的良苦用心,認為赫連山等人品格有汙點,但是沒什麽鴻鵠之誌,於是放下心來,對他們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予追究。木師安有心整頓軍紀,遂上書奏請天子,請求改革軍製,嚴肅軍紀。怎奈秦帝置若罔聞,將奏章長期擱置在禦案,木師安隻得作罷。眼見上封沆瀣一氣,皆是如此,木師安不敢得罪他們,僅僅管束自己的部眾。


    然而,秦帝擔心素有大秦“武魁”之稱的木師安心懷異誌,秘密派人監視他。過了一些時日,秦帝不知怎麽的,在鄧中丞的提醒之下,居然想通了,認為軍中需要木師安這類意誌堅定、清廉無私的將軍們。如若將軍們都跟赫連山那類人為伍,縱情聲色,秦軍遲早會喪失戰鬥力,在同燕晉等國爭奪天下的過程中,秦軍將不堪一擊,甚至身死國滅。於是,秦帝在物質上嘉獎了以木師安為首的這類廉潔的將軍們,又擢升木師安為榮國侯,但還是不敢讓木師安取代赫連山。木師安意識到秦帝在搞平衡術,防止一人獨大,依然對其心存戒心。


    久在軍營中任職,木師安不時受到符亮、長孫聞等人的冷嘲熱諷。他們譏笑木師安過於害怕老婆,就連納妾也做不了主。大司馬赫連山也曾婉勸木師安為木家開枝散葉,廣蓄妻室,多納美妾。木師安未置可否,隻是靜靜聆聽上司給他上課,可是心裏卻有些期盼。


    自從木無悔進入禁軍中之後,木師安也曾想入非非,想到京師達官貴人無不把嬌妾捧在手心上,妻室不敢吱一聲,更遑論阻攔。紀蕙蘭素來雷厲風行,堅決不讓木師安納妾,木師安隻得忍氣吞聲。於是閑暇之餘,木師安一門心思栽培長子木無悔,為其繼承榮國侯做準備,繼續傳授其青龍山武藝,紀蕙蘭則把大半心思用於撫育小兒子,其餘時間則沉浸在醫術之中。


    幾個品嚐到甜頭的部下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跑到木師安麵前風言風語,口若懸河,精彩細致地描述他們的心得,似是再給上司傳授經驗。木師安不由得怦然心動,幾欲蠢蠢欲動,但是害怕老婆娘得知後遭受河東獅子吼,遂不敢放手。


    木師安曾鬥膽向紀蕙蘭提出納妾請求,紀蕙蘭嚴詞拒絕,又痛斥木師安一頓,木師安隻得安分守己,不敢奢望納妾。紀蕙蘭醉心於醫術,木師安縱情於武學,兩人倒也相安無事。可是,紀蕙蘭擔心夫婿心誌不堅定,派出心腹丫鬟梅紅、紫苑等人暗中監視木師安,一旦木師安有異動,立即向紀蕙蘭稟報。木師安渾然無知,卻也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木無悔武藝從眾,守衛宮城得力,頗得禁軍副指揮史斛律建的讚賞。於是,斛律建向秦帝舉薦木無悔,秦帝授予木無悔禁軍校尉一職。眼看長子官運亨通,事業有成,木師安興奮之餘,反而覺得有些空虛,對紀蕙蘭不滿的情緒越來越強烈。


    這一天晚上,上床就寢不久,木師安本就憋著一肚子火,再也不想忍受下去,悄悄地將頭湊到紀蕙蘭耳旁,和顏悅色地道:“師妹,你看我木家人丁稀少,我想納妾一二,以求開枝散葉,延綿子嗣。”


    紀蕙蘭怒道:“木府裏誰當家作主?”


    木師安見妻子有些生氣,試圖討好她,爭取讓她同意,遂陪著笑臉道:“當然是師妹做主,我保證永遠隻愛師妹一人。至於小妾嘛,就是為我多生幾個孩子而已……”


    木師安尚未講完,紀蕙蘭氣得跳起來,橫眉怒指道:“依妾身看來,你是風流成性,喜新厭舊,獵豔心切。”


    木師安渾身一震,坐在床頭,垂下雙目,輕聲細語道:“師妹,莫要氣壞身子。我本不想惹你發火,但是無奈赫連大司馬多次勸我多納妻妾,多添點香火。你也看到官宦人家哪個沒有三妻四妾,他們的娃兒少則五六個,多則十來個。滿朝文武皆是如此,我不想一個人成為特例。我膝下僅有兩子,無愧完全不成器,無悔雖稱心如意,難保有個三長兩短,如若這樣,我木家就沒有什麽盼頭。”


    紀蕙蘭當頭棒喝道:“甭管什麽大司馬,什麽達官貴人,你去問問孩子們,看他們同意你納妾麽?”


    木師安局促不安,明白孩子們不會同意他納妾,但是忍不住針鋒相對道:“納妾生子,由你我決定,何須問孩子們。”


    紀蕙蘭氣得跳下床,點亮蠟燭,當場砸壞繡房內不少貴重的瓷器和金銀器具,房內地上各種碎片到處亂飛,又大發雷霆之怒:“既然你說木家由妾身做主,你就休想納妾。”


    木師安楞被紀蕙蘭這一驚天動地的舉動給鎮住,不敢再吱聲。他心有不甘,憋著一肚子火,可是又奈何不了老婆娘,隻得暗自生悶氣。木無悔、木無愧睡得沉,沒有驚醒,不少仆人聽到主人房內傳來爭吵打砸的聲音,卻也不敢來勸。


    過了一會兒,紀蕙蘭坐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靜下心來,想到京城富貴人家廣置妻妾,娃兒滿地跑,不免有些傷感,便怒瞪了木師安一眼,嗬斥道:“你若是真心想多要幾個孩子,妾身願為你生一大炕孩子。不要再抱著納妾之類的非分之想,否則妾身跟你沒完。”


    紀蕙蘭潑了一頭冷水,木師安空有一腔怨氣,但是有些疲累,遂硬著頭皮向紀蕙蘭道歉,又把她扶到繡床上去。


    許多年來,兩人一直同床異夢,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體驗到隱遁山林之中甜蜜的感覺。雖然紀蕙蘭容貌超出一般女人,但是她脾氣越來越暴躁,木師安為了顧全顏麵,一直以來選擇隱忍。同她生活久了,木師安每當看到她時,就如同看到一張會說話的白紙。


    這一日早晨,紀蕙蘭顧不上早餐,一大早帶著貼身丫鬟紫菀和梅香,去長安繁華的鬧市區太華門附近掃貨。隆慶街位於太華門外最為繁華的核心區段,大大小小的酒館、客棧、商鋪鋪林林總總。這裏各種商品琳琅滿目,人群每天熙熙攘攘,比肩接踵,喧鬧聲鋪天蓋地而來。這裏成為大秦各種商品集散、販賣的最大商埠,秦樓楚館也在這一帶最為集中,越秀美青樓就位於隆慶大街繁華地段。


    紀蕙蘭大包小包的,塞滿整個馬車。其中,有她精挑細選的絲綢綾羅,她打算利用這些布匹,為木師安、孩子們,以及她自己趕製新衣服。


    木府車夫溫伯伯駕車嫻熟,緩緩路過一座名叫越秀美的青樓門前。這裏人頭攢動,馬車隻得像螞蟻一樣往前爬,否則容易刮擦到別的馬車,或是撞倒行人。紀蕙蘭拉開車簾,放眼望去,到處塞滿人,不經意間望見年輕漂亮的姑娘們。她們打扮得花枝招展,賣弄風騷,在大廳旁唿朋引類,一群人簇擁過去。樓上的姑娘千嬌百媚,倚樓賣笑,儀態萬千。


    紀蕙蘭睥睨一眼,發現大把公子爺們從越秀美青樓門前進進出出,場麵異常壯觀,開始懷疑木師安木無愧也曾光顧這裏。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40多歲的女人,紀蕙蘭料想她是鴇母。這位婦人佇立在門前,不停地搖晃羽毛扇子,似乎在等待某人的歸來。不一會兒,她鑽到大廳裏麵去。


    一輛馬車迎麵駛來,停在越秀美大門前不遠處。兩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從車裏拖出一位少女,將其被抬往越秀美。


    一位女孩嬌媚地喊了一聲:“媽媽,她來了。”


    那位婦人奪門而出,滿臉喜色,這直接證實這位婦人正是老鴇。紀蕙蘭頗感吃驚,吩咐車溫伯伯停下車來。為了能看得更清楚,紀蕙蘭直接跳下車去,緩緩來到越秀美大門附近。少女拚命掙紮,死活不願進越秀美,無疑是不願蒙塵。


    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那位小女孩被抬進青樓,正好從青樓大堂一根頂梁柱旁經過。小女孩拚盡全身力氣,故意將頭狠狠地撞到頂梁柱上。眾人大驚失色,隻見她頭上撞個大洞,鮮血淋到柱子上,又濺到兩位壯漢的身上,壯漢急忙放下她。因為失血過多,她暈倒了,地板上鮮血淌了一大片。老鴇臉色變得慘白,哀歎道:“這麽一個標致的搖錢樹就這樣沒了。”


    在這人命關天之際,紀蕙蘭見她長得亭亭玉立,楚楚動人,又不失貞節,動了憐憫之心。她匆匆上前,提出要贖迴那名小女孩,鴇母大喜,開出500倆銀子的大價格。木家錢財雖多,這種價格也不算什麽。可是,紀蕙蘭因瘋狂購物,花光隨身攜帶的絕大部分銀兩,遂要求降價。老鴇仔細打量紀蕙蘭,隻見紀蕙蘭皮膚白皙,風姿綽約,一副貴少婦的氣派。於是,鴇母認為紀蕙蘭多在二十五歲上下,家世一定不錯,死活不願降價。然而,紀蕙蘭芳齡36歲,隻是因為保養得好,依舊光彩照人。


    紀蕙蘭好說歹說,說破嘴皮,鴇母才降到200兩。鴇母怒氣衝衝地表示:“如若再降,我寧願收屍,也不出賣。”


    “我今天銀兩確實帶得不夠。若是不能降到100兩之下,可否賒欠?”紀蕙蘭一怔,瞟了鴇母一眼,又怕鴇母不信,遂打包票道:“請放心,我願寫下借據,待我迴府後,派人送過來。”


    鴇母冷冷笑道:“小娘子,你以為老娘跟你是熟人呀。在老娘店裏,即便是熟客,也從來不賒賬。等到你把這肉票子拎走,誰知道你不會逃之夭夭呢?”


    梅香見這位老鴇如此咄咄逼人,忍不住衝上前,怒道:“夫人身份貴重,向來說一不二,怎會失信?你可是我家夫人是……”


    梅香正準備亮出紀蕙蘭的身份,紀蕙蘭考慮到在這種風月場所,暴露出自己的身份,有失大雅,立即掩住梅香的嘴巴,又喝令梅香退下,梅香隻得退到紀蕙蘭身後。


    紀蕙蘭沉思片刻,秀眉一挑,怒道:“既然不肯賒欠,又不願降價,我將以逼良為娼為由,到京兆尹府裏去告你。”


    鴇母一聽,眉毛立即豎起來,大怒道:“喲,你敢威脅老娘。京兆尹張大人吃你家的飯麽?你是張大人什麽人?老娘可是府尹大人的至交,豈容你在這裏撒野?來人,把這娘們給收拾一頓。”


    “誰敢動手,休怪我不客氣。”紀蕙蘭料想這老鴇定有來頭,必然跟京兆尹張權勾結在一起,否則不會如此囂張。


    4位壯漢立即衝出來,撲向紀蕙蘭,紀蕙蘭騰空而起,使出劈波斬浪腿,壯漢紛紛倒地。嫖客們見這打鬥陣勢,紛紛奪門而逃。一位壯漢迅速爬起來,悄悄搬起桌子,砸向紀蕙蘭,紀蕙蘭飛腿將桌椅踢個粉碎。一群壯漢又撲過來,紀蕙蘭巧使青龍拳,眾漢紛紛人仰馬翻,鼻歪口斜,又口吐鮮血,再也不敢爬起來。


    老鴇見這小娘們拳腳功夫確是厲害,不好招惹,又擔心她砸場子,毀了生意,太不劃算。於是,她陪著笑臉道:“小娘子,老娘足足花了200兩銀子,才買到她,總不至於讓老娘虧本甩買吧。”


    老鴇深諳經商之道,明明是花了100兩銀子,卻還想賺紀蕙蘭一把。紀蕙蘭摸摸衣兜,發現銀兩所剩無幾,僅十幾兩而已。老鴇盯上紀蕙蘭手腕上戴著的一串珍珠翡翠玉鐲子,不時對玉鐲子發笑,遂陰冷地笑道:“小娘子,你這玉鐲子很是漂亮。”


    紀蕙蘭意識到老鴇對她的玉鐲子有企圖,但是這玉鐲子是大秦天子賞賜給木師安的,木師安親自將其戴到紀蕙蘭手腕上。紀蕙蘭感念夫君恩情,難以割舍,眼看小女孩奄奄一息,如若再耽誤,鬧到京兆尹府去,隻怕小女孩性命不保,又壞了名聲。紀蕙蘭不想動粗強搶,想到府裏還有其他玉鐲子,遂忍痛割愛,將珍珠翡翠玉鐲子甩給鴇母。


    梅香小聲提醒道:“這串玉鐲子非比尋常,老爺會…”


    紀蕙蘭打斷梅香的話,道:“勿複多言,我自有辦法。”


    對於這些奢侈品,鴇母可是行家,一眼就能瞧出這種玩意的優劣貴賤。可是,她並無喜色,裝作不太願意要的樣子。


    鴇母抿住嘴唇,歎氣道:“今日算是便宜你了,老娘還要做生意,沒這功夫跟你閑扯,隻好認命了。”


    紀蕙蘭怒道:“現在可以將人帶走吧。”


    鴇母裝作麵有難色道:“小娘子,這玩意兒值不了幾個錢。既然你銀兩不夠,但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娘也隻能虧本賣給你。”


    對於老鴇這種勢利眼,認錢不認人,紀蕙蘭不屑於跟她糾纏。她立即上前止住小女孩的穴道,阻止血液進一步流失,又吩咐紫菀和梅香,將小女孩抬上車子。紀蕙蘭剛一上車,鴇母喜不自禁,沒想到用一個快要死的賤命丫頭,居然換來價值連城的宮中寶貝,簡直是白白撿了一個便宜。她把玩玉鐲子,又將其戴到手腕上,總算過了一把癮。


    紀蕙蘭急命溫伯伯把車子駕到最近的藥鋪去,花了10兩銀子,買了兩副膏藥,又親自為小女孩包紮和敷藥。小女孩雖無大礙,但是脈象依然微弱。要想治好小女孩的傷勢,紀蕙蘭想到她精心製作的五花玉液丸。可是,她隨身並未帶上此藥,遂吩咐溫伯伯快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趕迴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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