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李雲漢拜別馮雲歌,並以答應她在正式比賽當天帶她進場的條件,換取了那本蔣百裏先生編寫的書籍,他興衝衝的往鐵公胡同趕,想盡快迴房好好研讀。


    當他剛走到鹽業商會大門前時,從正門裏迎麵走出來三個人,這三人都是安****政府山東直魯聯軍的軍人,為首的則是一個年紀約莫四十左右的中年軍官,兩人甫一碰麵,都是一愣怔。


    軍官那眼神上下掃了掃他,眉頭稍稍緊皺,定在那裏不動。


    李雲漢則是報之以微笑,不明白此人為何這般凝視自己,忽有想到這幾天曆城正滿大街抓捕石井診所鬧事者,自己這兩天又忙著跟寺內打啞謎,竟把這茬給忘了,於是心裏一驚,頓時提高了警惕,以防那人突然抓捕自己。


    “你是?”軍官忽然開口問道。


    還不及李雲漢開口迴話,楊露亭匆匆趕來,一上來就拉住了軍官的胳膊,咧著嘴笑道:“六哥,這是我剛剛募的師爺,管管帳啥的。”


    李雲漢看起來細皮嫩肉,外人乍一看都不會把他跟力敵日本蘿卜皮的英雄畫上等號,所以,楊露亭這話也算說得過去,被叫做六哥的軍官衝著他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轉身便要離去,卻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扭頭衝著李雲漢說道:“初來曆城,少走動為好。”


    “哎,哎,六哥,您放心。”楊露亭拍了拍六哥的後背,又朝李雲漢擠眉弄眼,這才算打發走了這些瘟神。


    待李雲漢進了院子,楊露亭又追了過來,說道:“走,去你屋。”


    兩人在李雲漢的別院正屋坐下後,楊露亭便重重的歎了口氣說道:“唉,眼下局勢變幻莫測,上次石井診所那事,現在日本人抓住不放,安****這邊也無可奈何,這找了人疏通,也怕有些難,你最近要注意行事,莫不可給日本人再留下什麽話柄,對了,那個寺內怎麽個說法?”


    見楊露亭如此問,李雲漢也沒有什麽值得隱瞞的,於是便將正式比武的事情說了,楊露亭乍一聽,眼睛瞪的溜圓,驚恐的說道:“什麽?這麽說,你答應了?”


    “是的,這樣可以救出宋妮和風四哥。”李雲漢說道。


    “哎呀,你呀你,你若是贏了倒還好說些,如果輸了,豈不是連自己的命也要搭進去?!再說,日本人狡猾的很,他們是不講誠信的。”楊露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不過,在李雲漢看來,似乎情況並沒有那麽糟糕,經過這兩三天的來往,他甚至與寺內已經達成了某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兩人不僅談了中日之間的齟齬,更談了一些關於經濟、文化甚至佛學的東西,在言談之中,兩人似乎有了點惺惺相惜的味道。


    “沒關係的,我會掌握好分寸,況且,我相信我可以勝了他。”李雲漢信心十足,他不想此時再過多的跟楊露亭說些什麽話,反倒急著要看那本書去。


    “慢著,讓我想想。”楊露亭似乎想到了什麽,猛地一頓,數秒之後,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六哥說這兩日有重要活動,難不成就是為了你這事?!”


    李雲漢不認識那個所謂的六哥,自然也就不知道他所說的究竟是個什麽情況,楊露亭這邊悟到了點東西,自然也就不肯再待下去,急匆匆便出了門。


    他一走,便讓李雲漢消停了下來,打開書便看,直至晚飯才放下書,出門伸展了胳膊,而後去看看依然在昏迷中的傅先生。


    楊露亭離開李雲漢的別院後,就直接牽了一匹馬出門,然後直奔城北而去,馬兒嘚嘚馳奔,半個時辰後,到了一處野外的莊園門口,通報了姓名,看門人便進內通報,少頃,又出來引了他進去。


    這處莊園規模宏大,中式田園風格的建築頗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明清園林更是清新脫俗,順著迴廊,楊露亭到了一處極僻靜的書房外,看門人彎著腰離去,他則推門而入。


    “二哥。”楊露亭進了屋子,站在正中間,輕聲喚道,可是這屋子卻空無一人。


    “嗯,你來了。”似乎是懸空之中的一聲應答,之後,在帷幕後麵才慢慢走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來,老頭子精神奕奕,雖然幹瘦,卻頗有些硬氣,身上披著綢緞的薄衫,手裏拿著一本書正目不轉睛的看著。


    “二哥,我是來請您出手幫個忙。”楊露亭何等的英雄人物,在山東地界幾乎家喻戶曉,可是真正到了這裏,卻放低了自己的姿態,說話輕聲細語,絕沒有在鐵公胡同那樣的吼叫。


    “嗯,老九的傷勢如何了?”老頭子頭也不抬的問道。


    “啊?二哥都知道了?”楊露亭臉色一變,驚訝的說道。


    老頭子瞥了一眼楊露亭,然後將書本往桌子上一扔,似乎有些怨氣的說道:“你們幾個,做事也忒荒唐。老四被日本人擄去了那麽久,竟然毫不知情?”


    楊露亭嘴上不敢說,心裏卻嘀嘀咕咕道:看來這事你早就知道,為啥就不去救四哥呢?


    見楊露亭不說話,老頭子苦笑道:“我知道你小子心裏想什麽,日本人不敢動老四,我是跟他們說過的,原想著待一些時日,等我處理完手中急務,就去接他迴去的,你們可倒好,惹出這些個麻煩。”


    老頭子一邊說話,一邊往椅子上坐,楊露亭連忙上前攙扶,卻被老頭子一胳膊肘甩了一邊,於是隻好繼續尷尬的站著。


    “說吧,現在什麽個情況了?又有何種的為難?”老頭子抖了抖身上的披掛,說道。


    楊露亭這才定了定神,將李雲漢斬殺天皇四侍衛和六大高手的事情,以及寺內雄一挑戰的事情說了個原本,末了又跟上一句話:“今個下午,我和六哥也說了,六哥說要我按兵不動,看看情況再說,我也是才知道要比武,那孩子是咱的恩人,不能讓他去冒這個險。”


    老頭子聽完他的話,嘴上一撇,說道:“事情有輕重緩急,那孩子即便再如何,也不能不顧你們這幫兄弟的死活,現在你們緊護著他,將來必受他的連累!”


    他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就是要楊露亭放棄李雲漢,可是楊露亭是個義薄雲天的漢子,自然沒有那些白眼狼的功夫,心裏憋悶至極卻又不敢名言。


    “好了,我今夜要去帥府議事,若能在大帥那裏求的一些保障,就算那小子有造化,不過,你們不可再參乎此事,以免殃及池魚,懂嗎?”老頭子說完,又怕他聽不懂,於是又補了一句道:“鹽幫上下千百口子,總院那邊還有那些婦孺,切莫因為不相幹一人誤了大事,要知道你我的身份何在!”


    楊露亭不聽便罷,尤其是聽到這最後一句身份何在的時候,腦子裏噌的便燃起一陣無名火來,雙眼怒視,身子也不禁向前跨了一步,嘴上怒道:“二哥,大哥在的時候,要我們有恩必報,做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人家有恩於我,若不是他,恐怕現在鹽幫早就關張大吉了,二哥你要我袖手旁觀,這,這,這忒難做!”


    誰知老頭子也是個強脾氣,噌的站起身來,吼道:“難做?!有甚難做?!你別提大哥,大哥當年如果真的有情有義,為何拋下這一些老兄弟自己倒躲了起來?!如果這些年不是我一再提醒你們注意身份,現在恐怕那杆旗早就折了吧?!”


    楊露亭沒想到今日竟是個這樣的不歡快局麵,心下懊惱不已,頓了片刻便提出告辭,老頭子也不做挽留,隻是在他臨走時又一次說要在大帥麵前求情,但不保證一定能救了李雲漢,楊露亭也點了點頭,他知道,在眼下的曆城,除了老頭子,恐怕無人能救得了李雲漢了。


    “大哥,你在哪啊?你為啥要拋棄咱這些兄弟而去啊!要是你在,這些日本片子還敢這麽囂張嘛!”在迴來的路上,楊露亭一直在對天抱怨著。


    李雲漢再次來到寺內雄一的雅室時,寺內正在侍弄他的花草,見李雲漢到了,連忙又是一陣忙活,今天他特意備了信陽毛尖,沏好了茶遞給李雲漢後說道:“這茶葉說來也是很好的,當年吳子玉大帥避居雞公山時,曾托人送給我的,我一直藏著,想著哪一天再見了他,才會喝的。”


    吳子玉就是吳佩孚,想當年也是鼎鼎有名的北洋大帥,這些年走了背字,時運有些不濟了,不過依然是國內赫赫有名的戰將,隻是李雲漢曾聽人言,吳有約法說不住租借的,想來是不願意和外國人打交道的,這寺內是個日本人,為何又跟他吳將軍這般親昵呢?


    如果換做前幾天,李雲漢或許會一直想不通,可是經過這幾天,他覺得哪一國都會有一些頂不錯的人,寺內或許就是日本人中很不錯的那一類人吧。


    寺內其實也有這樣的感覺,他之前說自孫中山、蔡鍔死了之後,中國便再也沒有賢者了,可是自從見到李雲漢後,卻猛然發覺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繼而又影響到他對中日之間的局勢判斷,他甚至感到李雲漢身上有一種莫大的感召力,究其原因,他想了幾個晝夜也未弄清楚個大概。


    “我的問題,雲漢君是否想明白?”寺內和藹的問道,此時兩人之間已經沒有之前劍拔弩張的態勢,取而代之的則是朋友間的和諧。


    李雲漢點了點頭,寺內連忙追問道:“哦?快說來聽聽。”


    李雲漢放下茶杯,然後站起身來,走到牆上掛著的一副東亞地圖麵前,望著這不足兩尺的地圖,他沉默了少許,忽然扭過頭來說了一句話。


    可是正是這一句話,卻讓寺內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鐵血1900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傷城棄疾.QD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傷城棄疾.QD並收藏鐵血1900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