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接客?我不要!我不要!"韓玲萱像隻被扒了毛的獅子,咆哮狂吼個不停,她一口咬住粉衣女子的手臂,粉衣女子吃痛,一把撕爛了她的氅衣,與藍衣女子一起將她摁倒,不顧她的掙紮扯爛了她的羅裙和褲子,露出光潔白皙的大腿。

    "唔——"人群裏嘩聲一片。

    貴叔剛想上前勸架,李東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他點頭,悄然退到一旁。

    雪地冰涼,寒風刺骨,這些都不抵韓玲萱萬分之一的羞惱,她堂堂丞相府千金,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扒了褲子,這叫她情何以堪?

    "你們這群禽獸!放開我!"

    "放開?"玉芙蓉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星子在她臉上,探出手在她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啊——你幹什麽?"

    "我掐死你這個小賤人!"玉芙蓉又接連在韓玲萱白皙嫩滑的大腿上掐了好幾道淤紫,幾乎將她痛暈了去,方才拍拍手,卻不給她穿褲子,"帶迴怡紅院!"

    巧兒想溜走,玉芙蓉將她耳朵一擰:"小賤人,你往哪兒逃?跟我走!"

    經玉芙蓉這麽一鬧,旁觀的人再不認為寧和布莊出售良莠不齊的貨品了,紛紛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韓玲萱,似乎要在她狼狽的臉上看出一朵花兒來,畢竟玉芙蓉發話了,日後"奴依姑娘"再逃跑,舉報她的行蹤之人可得紋銀百兩,這是個不小的誘惑。

    此事,驚動了隔壁街道上的裴記當鋪的楊掌櫃,他匆匆奔赴現場,看了會兒熱鬧,不知道該信玉芙蓉的話還是該信韓玲萱的話,畢竟韓家的大小姐是裴家未過門的少夫人,可他從未真正見過準少夫人的模樣,拿不定主意的他隻能差人給裴浩然報了信。

    裴浩然是個極其謹慎之人,他並未出現在公眾的視線範圍內,而是包了寧和布莊斜對麵一家酒樓的廂房,自軒窗處開了個小口,默默地欣賞完一出精彩絕倫的戲碼。當韓玲萱被玉芙蓉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他幽暗深邃的眸子已黑得像地獄的深淵,曾以為丞相府的人將韓玲萱嫁給他一個商人,一來,是因為韓玲萱手有殘疾,不好婚配;二來,韓玲萱的的確確愛慕他,做夢都想著嫁給他!照眼下的形勢看,這樁貴女下嫁皇商子的姻親背後竟然掩藏了一個

    驚天秘聞!

    韓玲萱的心虛和惶恐並未逃過他閱人無數後練就的犀利眼神,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肯定韓玲萱認得玉芙蓉!對玉芙蓉心懷恐懼!這說明她真的在怡紅院呆過!

    丞相府的千金陰差陽錯之下進了怡紅院,簡直是天大的醜聞!而他若將這個不貞潔的女子娶迴家,便會淪為整個南越最滑稽的笑柄!

    丞相府,你們一家人騙得我好苦!

    萬千思緒,百轉千迴,裴浩然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眼睜睜地看著韓玲萱被拖入了萬劫不複之地,心裏忽然覺得十分暢快!

    寧和布莊的二樓,一道垂花珠簾擋住了桑玥清淺的笑,裴浩然,你果然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自己的未婚妻被人當眾淩辱、拽迴青樓,你非但不救,連給丞相府通風報信都不肯!不,這還不是最絕的,隻怕你還會落井下石、斬草除根吧!

    慕容拓側目,疑惑的目光落在她越笑越冷的眼眸裏,為何每次看到裴浩然她都會走神?他吃味兒地擋住她的視線,冷哼道:"不許看別的男人!"

    桑玥不禁失笑,這個小氣巴拉的男人,"走吧,打道迴府。"

    桑玥站起,撣了撣裙擺,優雅轉身,慕容拓嘴角一勾,從身後將她抱了個滿懷,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白皙勝雪的臉,微微一扳,她就勢轉過頭,瑩潤的唇瓣剛好就那麽擦過了他早已送上門的唇。

    一陣狂風吹拂,掀開了珠簾的一角,屋裏曖昧的一幕赫然落入裴浩然不經意間流轉的視線,像一根長針狠狠地戳進了他蓬勃跳動的心髒!尖銳的痛感夾雜著漫無邊際的酸澀強勢碾壓著他的自尊!

    桑玥是他的!本該屬於他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如此荒誕的直覺,仿佛從見到桑玥的第一刻起,他就覺得這個女人跟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可不論對慕容耀還是對他,桑玥從來都是疏離冷淡,甚至敬而遠之,即便笑,也笑得如蒙寒霜,他以為這個女人沒有心!沒有情!不懂世間男女情愛!但此刻,她居然任由慕容拓抱著、吻著,眉宇間充盈著濃情蜜意!

    他睜大眸子,俊秀的臉上寫滿了那麽多、那麽多的不可置信!那樣溫順嬌美、嫵媚動人的女子真的是桑玥?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慕容拓?桑玥,天底下的男人那麽多,為什麽你獨獨選了慕容拓?

    慕容拓俊逸的劍眉擰成一個狡黠的弧度,桑玥對他一係列的小

    動作故作不察,反正能讓裴浩然吃癟,也是一件挺開心的事。

    一名中年男子推門而入,打斷了裴浩然的思緒:"公子,今年還給攝政王府送那麽多黃金嗎?"

    裴浩然唇角揚起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送,怎麽不送?給我加倍地送!靖王府的也加倍地送!"

    中年男子捏了把冷汗,人前公子總是一副謙和有禮的形象,人後,便是老爺都要略其鋒芒,每當公子露出這副表情時,就是又要折磨人了。他麵露男色,遲疑道:"可是……我們已讓出皇商之位,宮裏的生意做不成,少了一大筆錢財,如今宮裏的生意都叫一個姓田的人攬去了,就連好幾家王府的生意也歸了他。"

    裴浩然冷冷地笑了:"錢是賺不完的,沒了京城的生意,我們還有其它的生意,你去查查那個人的背景,他動了宮裏的生意不要緊,若是他將主意打到其它地方就不妙了。"

    中年男子似有頓悟:"是,屬下這就去辦。"

    裴浩然望著桑玥和慕容拓攜手離去的背影,心裏的酸澀像一汪用陳醋匯聚而成的大海,潮起潮落,一遍又一遍地折磨他的心智,他單手握住一旁的熏香小鼎,滾燙的鼎壁灼著他厚實的大掌,發出"嘶嘶"之音,空氣裏迅速彌漫起一股烤肉的糊味兒,他渾然不覺!

    桑玥,我想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冬季的夜晚總是來得格外早,辰時剛過,夜幕已悄然籠罩了整個大地,月朗星稀,積雪反射著清冷的光輝,像無數粒細小的水晶璀璨瀲灩。

    從中心禦街迴定國公府需要穿過喧嚷的鬧市、僻靜的巷子、兩邊是人造湖泊的林蔭小道,再途徑幾條寬敞的居民住宅街,到了城南一偶,便可見那莊嚴大氣的棕色大門,和高牆紅瓦的建築。

    下午,雪停了一陣,這會兒又紛紛揚揚、飄飄忽忽個不停了。怕車輪子打滑摔進湖裏,車夫刻意放慢了馬匹的速度,踏雪無聲,落地有痕,但很快,車轍碾過的痕跡又被厚重的飛雪淹沒,仿佛這條路從未有人走過似的。

    車夫驟然打了個噴嚏,心裏暗罵:什麽鬼天氣?凍死人了!他搓了搓手,放在嘴邊哈了口氣,就在他鬆開韁繩的一瞬間,兩匹高頭駿馬遽然像著了魔似的狂躁起來,前蹄猛抬,身子幾欲直立,爾後開始上串下跳!

    &quo

    t;怎麽迴事?"桑玥掀開簾子問道。

    "迴二小姐的話,馬匹發狂了!"車夫一邊迴答,一邊勒緊韁繩,企圖控製暴走的馬,奈何他越拉,馬越是暴躁,馬匹的嘶吼響徹了靜謐的夜空,就連湖麵都蕩起了不規則的漣漪。

    危險遠沒結束,就在車夫奮力與馬匹對抗時,車輪子"哢嘣"一聲,毫無預兆地自車身剝離,車廂重重地向另一側傾斜而下,"噗——"倒在了厚重的積雪中。

    車廂內一片狼藉,不等她作出反應,幾道黑影從大樹上彪悍地落下,揮劍刺入車廂。

    她目光一凜,雙腿一蹬,已然震裂車廂,帶著內勁的木板將偷襲的黑衣人拍飛了去,韓天軼大驚失色,桑玥怎麽會武功?蒙著麵的韓天軼不做多想,旋身避過一擊,用劍端撐地,穩住身形,然後借力一躍,在飄忽的大雪中持劍劃出一道冷淩的弧線。

    隱沒在厚重的鵝毛大雪中,韓天軼的身形撲朔迷離,詭異得令人無從辨別,然而,同樣優渥的條件對她也一樣!

    隻見一道銀光閃耀,她已跳了個起落,單膝跪在雪地中,在她身後,韓天軼的表情僵硬在臉上,眼底還殘留著那道白色的倩影和她冷如寒刃的眼神。

    "啪!"韓天軼的身體驟然崩裂,儼然是被一劍劈成了兩半,左右對稱,均勻得不得不了,左耳、左手、左腳,右耳、右手、右腳,落在雪地中,形成一個血淋淋的"北"字!

    韓天軼的四名手下乍見此狀,個個呆若木雞,一時不知該報仇還是該逃跑?

    她麵無表情,右手斜持寶劍,像一尊遠古洪荒複蘇的死神,僅一個白色的背影,就令四名男子望而生畏,怯步不前。

    突然,一命身披鬥篷的男子踏空而來:"大祭司!快走!京兆尹來了!"

    "不行,要走也要帶上桑玥!否則,我這人不是白殺了嗎?"

    "大祭司!你別再執迷不悟了!慕容拓有什麽好?你劫持了桑玥,他也不會見你的!再不逃,被京兆尹發現就晚了!"語畢,他帶著她騰空而起,飛鴻踏雪而去。

    韓天軼的手下一聽京兆尹來了,嚇得扔了劍就開始四處逃竄,然而天不遂人願,他們還未邁出步子,京兆尹的滔天咆哮便自身後傳來:"大膽逆

    賊,竟敢在天子底下行兇!快快束手就擒,否則我就下令放箭了!"

    出於逃生的本能,他們的腳步隻停頓了一瞬,便又全速奔離,京兆尹火了,一到冬天就他媽的來事兒,是吧?去年有人偷襲定國公府的桑二公子,害他被桑楚沐狠狠地訓斥了一番,今年又有人襲擊定國公府的馬車,他要是再抓不住真兇,豈不被同僚給笑死?況且,這夥賊人如今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還能讓他們逃了?

    "給爺爺我站住!再不站住爺爺就放箭了!"京兆尹叫囂無果,雙腿夾緊馬腹,從鞍旁操起大弓,拿起利箭,憑著多年抓人的直覺,"咻咻咻",連發三箭,命中其一。

    慘叫聲傳來,他哈哈大笑,又連續搭弓放箭,直到四人全部負傷,逃無可逃,他加速揮鞭上前,指揮幾十名侍衛將黑衣人團團圍住,自己則停在定國公府側翻的車廂旁,打量著嚇得暈厥的車夫和被人從百會穴一劍劈成兩半的屍體,繞他統領京兆府多年,管理京城治安,打擊兇敵無數,如此精準的劍法他還真是首次得見。

    就算殺豬,比好尺寸,畫好分割線,也不一定能劈得如此漂亮,一劍,他確定對方隻用了一劍,就連脊椎骨都被削得極其對稱,兩片屍體之間,是尚未凍結的乳白色腦漿、灰白色骨髓、黃綠色大便和鮮紅的血。

    此人穿著黑色夜行人,顯然與那些逃跑的人是一夥兒的,究竟是何方神聖所為?定國公府的暗衛?他搖了搖頭,隨即四處搜尋定國公府的人的下落,在槐樹後,他瞥見了一方銀狐氅衣的下擺,本能地警惕道:"我乃京兆尹,大膽逆賊還不快點現身?"說話間,他的手已摸上了劍柄。

    桑玥從樹後走出,如臨大赦,眸子裏還閃動著驚魂未定的波光:"大人!真的是你?"

    待桑玥走近,京兆尹才看清來人正是定國公府的二小姐桑玥,忙將抽出半截的劍推送迴鞘,斂起眉宇間的凝重,換了一副和藹可親的微笑,措辭也盡量文鄒:"二小姐莫怕,賊人已被擒獲,二小姐可有受傷?"

    雪花飛在桑玥的發髻上、長睫上,暗夜如墨、飛雪如絮,掩不住她絕美的眸子裏淺淺縈繞的華光,她真誠地福身致謝,京兆尹卻感到了一股無形的威壓,急忙虛手一扶:"二小姐不必多禮。"

    "大人,我沒事。"她安心地笑著,眸光偶

    不經意地落在韓天軼慘不忍睹的屍體上,"嚇"得花容失色,倒退好幾步,"天啊!碧洛大祭司怎麽如此殘忍?"

    "碧洛大祭司?"京兆尹詫異不已,"你是說,方才出手相救的,是碧洛大祭司?"

    桑玥局促不安,貝齒咬了咬粉唇,秀眉緊蹙:"嗯……我也不知道她算不算救我,原本是她挾持了我,打算利用我來要挾慕容公子。"說著,她悄然打量起京兆尹的神色,京兆尹去參加過楚嫿的壽辰,對於慕容拓、碧洛和她之間的"糾葛"可謂一清二楚,待京兆尹露出信任的表情,她繪聲繪色道:"不知怎的,馬匹突然發狂,緊接著,車廂翻了,我和碧洛大祭司一同倒在了地上。雪下得好大好大,我還沒迴過神,就聽到了打鬥的聲響,急忙跑到樹後藏了起來,然後,我就聽到大祭司的手下說大人你來了,勸她快逃,她起初不願意,非要抓上我,大約是大人來得及時,她最終無暇顧及我,與她的手下一同離開了。"

    京兆尹半信半疑,攝政王已明確下令,不讓碧洛大祭司踏入京城半步,天底下誰不知道,攝政王的話就是半句聖旨呢?那麽,碧洛當真有這個膽子為了要挾慕容拓而越雷池偷跑迴京、還劫了桑家二小姐?

    桑玥將京兆尹的疑慮盡收眼底,心裏是半點兒也不著急,反正韓天軼手下也聽到了,京兆無無論如何嚴刑拷打他們,得到的都隻能是這個供詞!

    就在京兆尹心存懷疑之際,侍衛們將逃跑的四名黑衣人抓了過來。四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箭傷,臉上的麵紗也被揭下,大致看去,年齡都在二十左右。他們跪在京兆尹身前,用餘光打量著韓天軼的屍體,恐懼得瑟縮發抖。

    "將屍體拚好,讓他們辨認一下,究竟是不是一夥兒的?"

    "是!"幾名侍衛忍住胃裏的翻騰,將兩半屍體推至一塊合上,當合上的那一刹那,京兆尹懵了!

    韓……韓……韓天軼?

    韓丞相的長孫韓天軼?

    京兆尹猛拍大腿,我滴個親娘誒,這是攤上了什麽破事兒?

    初雪這一晚,發生了兩件轟動京城的大事。

    先是碧洛大祭司枉顧法紀,私自迴京,劫持了桑家二小姐,企圖用她去要挾慕容拓,再是,韓丞相的孫子韓

    天軼在半路英雄救美,卻被碧洛大祭司一劍砍成了兩半!

    韓丞相與京兆尹同是攝政王的部下,隱瞞了韓天軼在半路設下埋伏打算殺害她的事實並不多麽奇怪,反正自始至終她從沒想過將丞相府逼上絕境,她要的隻是韓天軼的命以及百姓對碧洛的唾棄、朝廷對碧洛的通緝!

    碧洛大祭司的威望一下子被踐踏得猶如炮灰,若說之前百姓們對街頭巷尾的傳言眾說紛紜、意見不一,那麽,經此一事,朝廷的通緝令正式下達,眾口鑠金,碧洛百口莫辯!

    當然,此事疑點頗多,可慕容宸瑞不在乎疑點,他隻在乎一個可以將碧洛打入萬劫不複之地的由頭!

    當桑楚沐將消息告訴桑玥時,眼底充滿了愕然和一絲微不可察的驚悚,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或許並不如外麵傳得那麽簡單,因為他從來不相信慕容拓會與碧洛有私情。他道出了心底的疑惑,桑玥隻是乖巧一笑:"父親,你多心了,事情的經過與京兆尹對外宣稱的一般無二,我是無辜的。"

    桑楚沐不信,不信韓天軼會出手搭救桑玥,更不信桑玥與這件事半點關係都沒有。他的心裏,對桑玥的定義不再是懂事、聰穎,而是心機深沉、手段果決!

    於丞相府而言,噩耗遠不止此一樁,韓天軼去世的當晚,韓玲萱徹夜未歸,巧兒天亮時分從怡紅院逃迴丞相府,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字不落地和盤托出,原來,韓玲萱自毀桑飛燕送來的布匹,去寧和布莊鬧事,就是為了引出桑玥,待與桑玥糾纏至日暮時分,再放桑玥迴府,另一邊,韓天軼早在湖邊的林蔭小道設下埋伏,將鐵釘藏於雪下,馬匹吃痛發狂叫囂,他們便出手將桑玥擊殺。

    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卻接連遭受變故,韓玲萱這邊是遇到了怡紅院的人,韓天軼那邊遭遇了碧洛,若說這一切都是巧合,韓丞相和韓正齊都不相信!韓丞相千叮嚀萬囑咐不讓韓玲萱出門,就是怕她無意中撞到怡紅院的人而被認出,她倒好,為了對付桑玥,竟然去寧和布莊聚眾鬧事!曲修宜沒有走漏風聲,她自己捅了個天大的簍子!

    "父親,玲萱是被陷害的,那玉芙蓉的出現絕非偶然,玲萱是被贖身後離開的怡紅院,玉芙蓉卻說玲萱是自個兒偷跑的,這背後,定是有人買通了玉芙蓉陷害玲萱啊!"

    韓正齊跪在地上,言辭灼灼,韓丞相掄起杯子朝他的額頭砸了過去,頓時,韓正齊的額角鮮血四溢,染紅他的褐色錦服。

    韓丞相橫眉

    冷對,指著韓正齊的鼻子:"你個逆子!看你將兩個孩子教成什麽樣子了?小小年紀,兒子不是想著考取功名,女兒不是想著研習婦德,全部都將心思放在與桑玥那個庶女較真兒上!這就是你教育出來的一雙好兒女!"

    "父親,"韓正齊隨手擦了擦快要流進眼裏的血跡,痛心疾首道:"難道要讓桑玥白白害死了天軼、毀了玲萱的名節嗎?"

    韓天宇從屋外緩步而入,孤傲地揚眉以對,清雋的麵龐上寫滿了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和慍色:"大伯父這話講得真不厚道,大哥和大姐一次又一次地陷害玥姐姐,如果不是玥姐姐命大,現在黃泉路上哀嚎的就是玥姐姐了吧!憑什麽害人的死了該受到憐憫?被害者僥幸生存卻要屢遭猜忌?大伯父有證據證明大哥的死和大姐的遭遇與玥姐姐有關嗎?"

    韓正齊直起身,咬牙道:"天宇,別往了你姓韓!不姓桑!天軼和玲萱才是你的親兄長、親姐姐!你不要胳膊肘往外拐!"

    若在從前,他絕不會跟一個孩子置氣,但而今,他一雙兒女慘遭變故,怒火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狂躁得與一頭野獸沒什麽兩樣!

    "正因為我姓韓,所以不能看著韓家人一次又一次地被嫉妒仇恨蒙蔽雙眼,將祖父辛辛苦苦營造的清譽葬送於意氣用事之間。"韓天宇揚眉對上韓正齊怒火盎然的眸子,冷聲道:"大姐要是聽了祖父的話待字閨中,會出事嗎?"

    "……"韓正齊無言以對。

    "大哥若安心在書房和我一道埋頭苦讀,會被殺嗎?"

    "……"韓正齊撇過臉,仍舊無言以對。

    韓天宇搖了搖頭:"所以,怪得了誰?"

    韓丞相一雙老目充斥著不耐煩和懊惱,韓天宇走到他身邊,遞過一杯熱茶,語氣恭敬道:"祖父別浪費時間在一些毫無意義的事上,多多指點孫兒的功課吧,孫兒打算春試後,考個金科狀元呢!日後入朝為官,襄助祖父,光耀我韓氏門楣!"

    韓丞相眼底恢複了一絲光澤,秋試中,韓天宇和桑玄羲的成績最好,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能在莘莘學子中脫穎而出,絕對是個百年難越的奇才!更難能可貴的是,韓天宇心性耿直,胸懷

    大誌,他才是丞相府最好的棟梁,一念至此,韓丞相的神色緩和了幾分,道:"好,我的天宇長大了,隨我來書房吧。"

    韓正齊無比失落地望著韓丞相與韓天宇越行越遠的背影,雙目如炬道:"父親!天軼的死,玲萱的冤屈,你都不管了嗎?"

    韓丞相頓住腳步,韓正齊心中一喜,韓丞相並不轉身,淡淡地道:"養不教,父之過,害死天軼、害苦玲萱的人,是你自己,別利用仇恨成為你推卸責任的理由,失去孫子,我比你更痛心!可你別忘了,你我皆為朝廷命官,當以大業為重!"

    "父親!我們丞相府與定國公府本就水火不容……"

    韓丞相陡然迴眸,犀利的眸光像一個鉤子鉤得韓正齊的心劇烈一痛:"朝堂之爭不殃及婦孺,你若怨恨桑楚沐沒善待珍兒,就該建功立業,從功勳上將桑楚沐壓在腳底,跟一個丫頭片子計較,算什麽英雄好漢?別濡沫了丞相府的姓氏!"

    韓天宇迴頭,正好撞進韓正齊那雙爆發著嗜血兇光的眼眸,渾身打了個寒顫……

    棠梨院。

    桑玥泡在熱氣氤氳的浴池中,紅豔豔的梅花瓣遮掩了她嬌柔曼妙的身子,她靠著池壁,靜靜冥想。她有些拿捏不準該如何對五姨娘開口詢問她的身世,其實內心,她已然對冷香凝和思焉的話信了大半,記得九姨娘最初入府時,曾與五姨娘發生過幾次爭吵,鍾媽媽說她們言談之間提到了她,而今想來,她們應該就是在爭論她的身世問題。

    慕地,她憶起九姨娘說要帶她去見荀義朗一事,看來,得快些見荀義朗才是,她實在有太多太多的疑惑要尋求答案。

    沐浴過後,桑玥穿了件淺藍色繡梨花褻衣,披上五彩團蝶大氅,在被紅羅碳熏得溫暖如春的房裏看起了書。丁香打了簾子進來,一陣冷風灌入,唿唿直響,她緊了緊氅衣,又叫丁香添了盆炭火,繼續翻著手裏的書本,之前她隻詳細看了姚家秘史,關於冷家和荀家的並未多做留意,現在,她該是要把這些子不相幹的人統統認個全才行。

    冷芸,年方三十一,處入宮時為冷貴人,誕育長平公主後,晉封為冷嬪;誕育慶陽公主後,晉封為冷妃;育有皇七子雲綏後,一舉奪得貴妃寶座,從此寵冠後宮、執掌鳳印,生母郭氏如今被抬為冷府平妻,掌冷府的中饋之權。冷香凝的生母(大夫人陸氏)則常年與青燈古佛相伴,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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