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刀殺一人的是罪犯,人們畏懼卻也敢反抗;用槍殺十人的是殺人狂,人們會由心底生出恐慌但也知道報警;用炸彈殺百人的是恐怖分子,力量弱小一點的國家機關也拿他們沒有太多的辦法,但有機會還是會徹底將其鏟除;用軍隊殺千萬人的是政客,敗戰者喪權辱國,依舊無時無刻準備著推翻他國的統治。在公眾認知裏的殺戮方式,無論再怎麽殘酷,都無法徹底抹殺人類的抗爭之心,隻有來自未知的死亡,讓人無從反抗的死亡,才能真正摧毀人類所有的反抗意誌,所以古來今往,人類真正的恐懼大都來自妖邪鬼神,哪怕是僅有一例的詭異死亡,也會造成無數人的恐慌。


    “咲醬,萬眾矚目下動手殺人,不是明智之舉。”嶽重僅有的良心讓他不得不進行一次幾乎注定無用的勸告。


    宮永咲的臉上一直掛著妖異的詭笑,沒有迴頭去看嶽重便在腦海中迴應:“我不會殺誰,殺掉她們的隻有她們自己,她們自己的恐懼。”


    欺騙與玩弄嗎?誰最先承受不住死亡的壓迫,便是魔王降臨的第一位獻祭者。


    風越的三名選手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全都表情瘋癲的想要將自己的校友送上那個祭壇來保全自己的性命,這個時候,所謂的配合所謂的同盟全都成了笑話,手中的牌已經不是競技的道具,而是決定自己生死的關鍵所在,每一張現物都是保命符,被各自所珍視與舍棄著。祈禱著別人放銃,祈禱著別人去死,然而在魔王的注視下,便是連祈禱神的救贖都不敢。


    仿佛生死仇敵一樣,各自用怨毒的眼神看著彼此,看著對方無奈打出生牌,便會生出萬分的慶幸,然後魔王卻不要這張牌,就有無盡的憎惡生出。她們此刻全然不記得曾經一起訓練,一起歡樂的友誼了,心中所保留著的,隻有人性中所有的惡。


    宮永咲借助這個惡魔遊戲不僅散布了無數的恐懼來讓其他人棄權,更是摧毀了風越長久以來積澱的傳承與精神。


    竹井久從觀眾席的座位上騰地站了起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宮永咲會變成這般恐怖,想要阻止什麽,卻隻得無奈坐下,因為她什麽也阻止不了。


    “嶽重,這個時候你在幹什麽,你就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孩子的雙手和心靈沾滿鮮血嗎?”隻有將希望寄托到那個神秘的男人身上了,也許現在隻有他能阻止宮永咲繼續瘋狂下去了。


    “部長,我阻止不了,能阻止她的隻有給她留下這個血脈的人。”


    山牌隻剩下最後的兩棟了,依舊沒有任何人給宮永咲放銃,不過宮永咲卻一點都不著急,她在等待著有人承受不了最後的壓力而失誤,就算是流局到來,被推向頂峰的心靈風暴,等死的大恐怖就將殺掉全部的對手。


    會有人挺身而出,犧牲自己來保全自己的部友嗎?答案注定是否定的了,其實隻要誰真的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故意放銃,她便絕對不會死,甚至會借大曆練來涅槃重生,從普通人一舉成為特能者。


    東位的少女摸起自己最後的一張牌,是一張打過的現物,但卻難以鬆懈下來,因為剩下的隻有兩個機會了,如果下麵的兩家再不放銃自己一樣得死。


    看見東位打了現物,下麵的兩家全都將最為惡毒的語言在心底罵出,然後由南位萬分忐忑的摸起新牌……生牌,同時也是宮永咲所聽之牌,她卻並沒有舍身救人的覺悟,從自己的手牌中挑出一張保留到現在的現物打出,來換取可能不到一分鍾的生命。


    看著南位換牌打的舉動,另外兩家甚至產生了走過去殺掉她的衝動:為什麽不打那張牌,你不打,我們全都得死!


    西位的風越摸牌時心髒幾乎都已經停滯了,自己是最後一個風越的人,無論放不放銃,自己都要死了。摸起了和剛才的南位風越部員一樣的牌後,她看到另外兩人那急迫與惡毒的目光:要我犧牲自己來救你們嗎……可笑,要死,大家一起死!


    打出了一張現物,南位的風越部員近乎絕望,連唿吸都快沒有了,也有了一絲解脫,在這種生死之間徘徊的恐怖,還不如死了算了。


    然而東位的風越部員卻眼前一亮,不準備將最後的一張山牌留給宮永咲來摸,然後流局殺掉她們全部了。


    “碰!”獲得了身體支配權後所說出的第一個字,碰掉了西位舍掉的牌,將最後的海底牌轉到南位手上,“已經是最後的機會了,你沒有選擇,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上家,南位的風越全身的力量在一瞬間衝破了宮永咲的壓製,她打算衝到對方麵前,親手殺死對方,你要我死,那麽我們就同歸於盡!


    “和,清一色跳滿,18000點。”宮永咲不是單騎,她聽的是兩張,而東位的風越碰牌後所打出的,正好是之前她在宮永咲沒有聽牌之前自己早早打出的,宮永咲現在所聽的第二張牌,她以為這張是安全牌,以為宮永咲在一開始就暗聽了,想要害掉別人,最終卻是自己放了銃。


    東位的風越部員臉上的猙獰尚未消去,便急速的轉變成了灰白色,在宮永咲宣判的話語響起之時,生機全失,自己對於死亡的恐懼,最後殺掉了她自己。


    “恭喜你們,活下來了。”宮永咲敷衍一般的說了這麽一句,轉身走出了賽場的大門。


    飛人出局,這場比賽拿下了41分,同時也奪走了一個年輕的生命。剩下的兩人傻傻的站在原地,臉上的血痕顯得十分滲人,內心的創傷卻更加巨大,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將如同夢魘一樣伴隨她們一生,也許以後她們看到麻將都會恐懼了。


    會場因為出現在死亡變得混亂起來,但沒有誰能追究宮永咲的過錯,因為她除了眼神,沒有將任何東西放到死者的身上,法律不存在追究眼神殺人的條款,所以對宮永咲造不成任何的損害,這就是特能者所令人感到恐懼的地方,她們殺人,隻要手段得當便是合法的。


    觀眾區裏大量的風越部員們沒有憤怒,卻帶著一臉的驚恐爭相向會場外麵逃去,他們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遠遠離開這個怪物所在的地方。清澄的人也並不淡定,隻是他們還沒來得及下定決心是去是留,宮永咲似乎早就猜到了這裏的反應一樣,大步邁進了公眾區,然後摔倒在地……


    “疼。”宮永咲一臉的委屈,站起身子後對所有不安的清澄部員道,“對不起,剛才可能嚇到你們了,不過我這也是為了報複風越呢。”


    沒有因為宮永咲的解釋而放鬆些許,清澄的一眾人依舊用警惕與驚恐的目光看著宮永咲,這時候,一個粉紅的身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到宮永咲麵前後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大魔王的臉頰上:“宮永同學,你怎麽可以這麽做!”


    嶽重對於這巴掌都有些意外了,以宮永咲現在的實力,擋住原村和的耳光輕而易舉,但她卻沒有這麽做。


    捂著紅腫起來的臉頰,宮永咲低下了腦袋道:“原村同學,是你教我勝負之心的,如果讓你不滿意了,很抱歉。但是今天我要贏,為清澄的榮譽而戰,拿下冠軍。”


    “宮永同學你!”原村和感覺自己有些詞窮,不知道該和對方說些什麽,但宮永咲顯然已經沒有興趣去聽對方的話了,轉過身去離開,她要去知道自己下一場的對手,或者說下一場還有沒有對手。


    清澄所有的部員都坐下了,因為宮永咲那幾句擲地有聲的話,她在為清澄戰鬥,哪怕她是十惡不赦的魔鬼,也是自己的同學,是清澄的旗幟,為了那勝利的果實,暫時忍耐吧。


    離開觀眾區後來到有電子公告牌的地方,嶽重看著抬著頭倔強的看著公告牌的宮永咲,忽然問道:“咲醬,疼嗎?”


    “嗯。”宮永咲偏過頭看著嶽重道,“沒事的,我已經想到會這樣了,她們隻是一時無法理解我的做法罷了,以後……算了。”


    “以後她們也不一定會理解的對吧,咲醬,你知道你現在的狀態嗎?”


    “我很清楚,但感到很暢快,連一點的抗拒都沒有,不過就是在關鍵的時候,有種著魔似的感覺。”宮永咲頓了頓,鄭重的問道,“嶽重,她們不理解,你呢?”


    嶽重知道對方能清楚的看到自己了,對著宮永咲笑了笑道:“我的境界可能比你還差一點,不是完全讚同,不過我一直會支持你,哪怕你把天給捅破。”


    “為什麽?”


    “絕望之力在短短的一場比賽裏就被散布了一半了……咲醬,你做這一些,有不小的因素在我,而人不能無情無義。”哪怕是會殺人的魔王,她也需要一個可以寄托心靈的存在。


    宮永咲點點頭,再也不去看公告牌一眼:“那麽我們繼續接下來的征途吧,看看還有誰有膽量來麵對我。這一次,我不殺人,我會堂堂正正的用實力來鎮壓所有的對手。”


    “如你所願,冠軍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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