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臨破產的危機,身上還背負著累累外債,加上失敗的挫折,這些紛亂而尖銳的負麵情緒,這些其實一直都被鹿鳴壓抑在內心裏,表麵上雖然一如往常,可他的內心其實早已苦不堪言,李漁的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隔開了他埋在這些情緒上的那層薄薄的布,也終於讓他再也無法自我欺騙下去,瞬間就崩潰了。


    可畢竟是以後有大成就的人,鹿鳴的失態隻維持了短短一瞬,隨後便恢複了理智,目光不再慌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理性的光芒,他看著麵前的李漁,神情中依舊有些戒備,問道。


    “你跟我說這麽多,究竟想做什麽?”


    “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解決你目前的困境。”李漁笑吟吟的看著鹿晗,語氣隨意的像是說著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你怎麽說?”


    “你一個未成年能……”


    後半句鹿鳴卻是說不出口了,他突然想起來,就在幾分鍾前,眼前這個未成年,可是憑借著三言兩語,就讓自己這個自視甚高的成年男人失了態。


    或許,他真的能夠解決……也說不定。


    已經熄滅的火焰又燃燒起來,鹿鳴抬起頭,看著這個少年。


    “你想要什麽?”他自然不會認為突然出現的這個少年是菩薩派來救苦救難的,在商場上,凡事都有個代價,所以他謹慎的問起了價碼。


    對嘛,這才是你嘛。


    李漁此刻才從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找到了那種熟悉的感覺。想了想之後,說道。


    “我要錢,很多很多的錢。”


    “可我現在沒有錢。”鹿鳴抓著手中的箱子晃了晃。“隻有100萬,你做了這麽多工作,我想這些應該滿足不了你的胃口吧?”


    “那是自然。”李漁笑著說道。“正因為這樣,你才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我是真心想幫你,把你的樓賣出去,不是嗎?”


    “你要多少?”鹿鳴麵無表情的說道。


    “我要一半,當然,是利潤。不過…除了這個,我還要…”李漁說著,看著麵前鹿鳴皺起的眉頭,嘴角勾起一抹自認為充滿了深意的笑容,接著說道。“……你這個人。”


    場麵突然莫名的尷尬了起來,沉默在空中蔓延,風兒喧囂的吹過。


    ‘嘎嘎。’


    相對無言的兩人,頭頂上飛過兩隻烏鴉,呱噪的叫著。


    “那個……”鹿鳴看著李漁的眼神戒備了起來,明明兩人之間隔著有段距離,可還是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滿是警惕的說道。“我雖然是國外留學迴來,可我骨子裏還是挺傳統的。”


    這和傳統不傳統有什麽關係?幫我賺錢很有違傳統嗎?


    李漁狐疑的看過去,明顯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句話裏的語病,反倒覺得對方的話有些沒頭沒腦。


    聽錯了?


    “我是說。”他想了想,聲音提高8度又說了一遍。“我要你這個人。”


    鹿鳴又後退了兩步,臉上已經不是單純的戒備了,而是一種混雜著警惕,憐憫,甚至還有一絲絲嫌棄的複雜表情。


    一對年輕女生走過,明顯是聽到了剛才李漁的話,此刻眼神複雜的飄向這邊,邊走還邊竊竊私語,聲音很小,李漁隻聽見了幾個零碎的詞語。


    什麽‘吉倫哈爾’,斷什麽山,以及,最後那個一錘定音的詞。


    ‘基佬。’


    李漁的臉瞬間綠了,終於把握到究竟是那裏不對勁了。


    這tm就很尷尬了。


    “咳咳。”李漁朝著對麵已經退到10米開外的鹿鳴,有些不自然的解釋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的性取向,非常,非常,非常正常的。”


    鹿鳴的臉色依舊沒變,明顯還是一臉不信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這次我幫你渡過難關,將來你幫我賺錢。”李漁不得不囉嗦的解釋起來。“當然,並不是替我打工,如果非要說的話,應該是類似於合夥人一樣的關係。”


    鹿鳴總算像是信了,皺著眉頭思考起來,似乎在權衡利弊。


    畢竟是生死攸關的事情,李漁並不覺得鹿鳴此時的表現算是優柔寡斷,按他的猜想,鹿鳴大概還是會猶豫一會,再問些問題。


    然而很明顯,有些人的動作,是預測不了的。


    “成交。”聲音從對麵傳過來。


    什麽?


    李漁有些吃驚的看了過去,卻發現,鹿鳴已經三步並兩步走到了他的麵前。


    “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眼前李漁吃驚的表情讓鹿鳴有種莫名的爽快,他表情正式,向李漁伸出左手。“認識一下,我叫鹿鳴。一個即將破產的商人。”


    “李漁。一個成績不好的高中生。”李漁伸出手,雖然過程順利的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可,這畢竟是好事,不對嗎?


    兩人都是務實的性格,隨後不約而同的跨過了虛偽而無用的寒暄,直接切入了他們都關心的正題。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既然你選擇相信我,那麽接下來的幾天,所有我的指令你都要不打任何折扣的執行,我的命令無論多麽奇怪,你都不要過問…當然,我會盡量給你解釋清楚,隻是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分析可行性的時間了,所以說,相信我,毫無保留的相信我,像傻子一樣相信我…這是我們合作的前提。”


    也許是李漁話裏的信心太具有感染力,麵對看似荒謬的條件,鹿鳴也隻是思考了片刻,便點點頭同意了。


    “很好。”李漁遞過去一個讚賞的表情,竟然讓鹿鳴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人家都這麽配合了,李漁也不介意再給鹿鳴畫個餅。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能保證,這個月底,你就能賣掉大部分的樓盤。”最後這句其實沒什麽營養,李漁隻是想讓鹿鳴有些底氣而已。最後,他把目光移迴鹿鳴的臉上,四目相對,一字一句的問道。“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們就算達成協議了。”


    說罷,將手伸了出去,等待著對方的迴應。


    掙紮,擔心,在鹿鳴的雙眼之中攪動,隨後慢慢變成了一種狠戾,和決然。


    有結果了。


    沒有多餘的問題,沒有討價還價。


    “成交!”鹿鳴一咬牙,狠狠地握了一下李漁的手,那神情簡直就像個陷入絕境的賭徒最後的孤注一擲。雖然在他自己看來,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一個素未謀麵的高中生身上,似乎比去賭場還要荒謬,可少年奇異的表現,以及心底那種依舊在蔓延的,淡淡的熟悉感,都化成一股直覺,告訴他。


    相信這個叫做李漁的少年!


    “那麽現在。”李漁笑著說道。“拿著你的100萬,跟著我去撒餌。”


    兩人肩並肩走在路上,鹿鳴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未來充滿了未知,這種把命運交在別人手中的感覺本應該是很忐忑的,可他現在卻覺得莫名的輕鬆,以至於還開始閑聊了起來。


    “喂。”


    “幹嘛?”


    “你真是高中生?”


    “有必要騙你嗎?”


    …


    “喂!”


    “又幹嘛?”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這是取自‘出師表’的典故吧。”


    “廢話。”


    “是你寫的嗎?有沒有全詩?”


    “???”


    這個世界有‘出師表’沒有杜甫的‘蜀相’?


    大概是因為自己會背蜀相,不會背出師表?


    …


    “喂!”


    “…”


    開始還好,慢慢的,李漁就受不了耳邊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了,臉色慢慢黑了起來。


    話說,眼前這家夥,明明以後那麽吊,沒想到年輕的時候居然是個話癆。


    好煩人呐…


    …


    鹿鳴沒想到。李漁帶自己來的是這個地方。


    紅牛證券。


    這個名字極其沒有內涵的證券所,卻正因為簡單粗暴的起名方式迎合了迷信股民的喜好,而一步步成了整個a市最大,最高端的證券交易所。


    在這裏,區區100萬,是絕對進不了大戶室的。


    可這裏除了大廳和大戶室外,還有另一種房間,就如同網吧一樣,並不是免費提供的,而是計時收費,所收取的費用,也和房間的布置,大小等等有著直接的關係。


    最便宜的,比高檔網吧也貴不了多少,不過也隻是一個單獨的小隔間。


    最貴的,則是按天收費,一天1萬塊,提供酒水三餐,房間裏也備著各種生活娛樂用品,甚至還給每個房間專門配備了一位管家聽候差遣。說白了,就是能炒股的總統套房。


    兩人進門前,李漁還被一個冒失的女孩騎著自行車撞了一下,那短發女孩連連道歉,李漁也沒受什麽傷,就沒追究。


    倒不是個好兆頭。


    不過兩人都是堅定地無神論者,這種事情也就算個小插曲,誰也沒放在心上。在門外醞釀了一會,兩人就照著李漁剛剛在路上說的劇本,用力將門一推,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錢。”


    李漁走在前麵,手往空氣中一擺,語氣輕佻的說道。跟在後麵的鹿鳴連忙打開箱子,從裏麵拿出一遝,輕輕地放在李李漁手上。


    來來往往的人,自然看見了那箱子裏裝的滿滿的現金。


    李漁接過錢,一臉跋扈的甩在了櫃台上,倒是把後麵坐著的接待嚇了一跳,抬起頭剛想開口罵人,看到了桌子上厚厚幾遝毛爺爺,濃妝豔抹的臉上立馬變得笑顏如花。


    “最好的房間,一個星期,剩下的錢先放著,用不了的話,就當你們的小費了。”和接待說完,李漁皺著眉頭,一臉嫌棄的對旁邊站著的西裝革履的鹿鳴說道。“什麽破城市,也不知道老頭子非讓我跑這來做什麽?”


    那神情,簡直活脫脫一個被家裏寵壞的二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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