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些想不出頭緒來的事情，硬想是沒有用的。
這是李漁在將近40年人生經驗裏總結出的感悟，他一貫也是這麽做的，從醫院迴來之後，雖然他始終還是想不通，為什麽警察就跟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一樣，到現在還沒找過來，可對方不出招，他也樂得省去自己打交道，編證詞的功夫，不再多想，就這麽把注意力放在別的事情上麵了。
其實李漁的身體已經完全恢複了，可父母卻還是不放心，早上晨跑的計劃也泡湯了，去剩下小區數野貓的任務也暫時破產了，一天到晚哪裏也不讓去，隻能乖乖地待在家裏。李漁本來就不愛看電視，相比之下他覺得還不如看書學習還來的更舒服些。
賤命。
一邊吐槽著自己，李漁卻還是翻開了教科書，刷著題，一點一點體會到自己明顯的提高，這種充實的感覺倒讓他覺得很踏實。
那個被自己救下來的蘇杭也一直沒來，這倒是讓李漁鬆了口氣。原本他還有些苦惱：本來幾次接觸下來之後，他就決定盡量減少和蘇杭的交流，原本還覺得自己這次英雄救美，可能又平添了許多麻煩，如今看來，倒是有些自戀了。
除夕夜發生的事情仿佛是砸入湖麵的巨石，開始時驚心動魄，水花四濺，然而接下來的幾天裏，波瀾開始消退，這塊石頭就這麽慢慢的沉了下去，一點蹤跡都沒留下，仿佛從沒發生過一般。李漁的生活又迴歸了原本平淡的軌道，一天天的翻過去。
這期間，倒是大伯和姑姑來了幾次，噓寒問暖，提了許多包裝精美的營養品過來。堂姐李檀看著自己的表情一直很有深意，說開了才知道自己那天拿的手機原來是她的，原本李漁醒來之後沒看見手機，還以為是丟了，心中有些歉意，沒想到聽堂姐說，前天竟然有警察特意登門，親自把手機送了迴去。
對於李漁那天晚上究竟去幹什麽，幾個長輩自然也開口質問過，李漁自然不會實話實說，什麽殺人綁架的，這麽說出來，保準以後除了上學估計自己就再出不了這個門了，於是隨口扯了個慌，說是和同學約好晚上去k歌，熬夜著了涼，最後倒在了路上，被巡邏的警察叔叔看見送到了醫院。
編完這個謊李漁都覺得聽不下去了，有些心虛的抬頭看了看幾個長輩的反應，想著要不要換個比較有腦子的版本時，卻看到幾人臉上全是‘恍然大悟’的表情，竟然是就這麽接受了這個李漁自己都覺得漏洞百出的說法。
隨後身為長輩的姑姑和大伯又板起臉，苦口婆心的教育李漁，以後不要這樣貪玩，熬夜k歌，把身體都搞壞了。
家人永遠是最好騙的。
這麽容易就糊弄過去了，搞得他心裏還有些愧疚。
而寒假也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馬上迎麵而來的就是他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就在李漁以為生活會如此平靜的順流而下，他也能夠像一個最普通的高中生一樣，好好學習，偶爾打打遊戲，消磨平淡而美好的時間，最後在高考化身一匹黑馬，亮瞎一眾狗眼。
就當他以為日子就會這樣按照劇本過去的時候。
蘇杭終於敲響了他家的門。
那是大年初八，也不知道小姑娘是不是故意的，正好是情人節那天。李漁開的門，卻發現蘇杭身邊還站著一個很難形容的女人。
李漁很容易就猜出來了，那應該是蘇杭的媽媽。
事情似乎又變得複雜了起來。他有些無奈的想道，滿臉不情願的將兩人迎進了門。
--
宋紫芸坐在沙發上，姿勢很是優雅，臉上露著和煦的微笑，和對麵李成鄧華夫婦親切而友好的攀談著，那樣子估計誰看了也想不到，這個透著股貴氣的親切女人，竟然在商場上也有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腕。
尤其是當她從短短的幾句話裏，聽出來李漁的父母似乎對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並不知情之後，原本帶著報恩意味的登門道謝也毫無痕跡的變成了同學之間正常的探望，連帶著拜個晚年。
眼界不高的李成夫婦自然看不出麵前這個女人外表下的那顆玲瓏心，李漁卻是清清楚楚的從蘇杭的媽媽，這個叫做宋紫芸的女人眼裏看見了某種深意。結合起上輩子關於蘇杭的記憶，很多事情就變得瞬間有了緣由了，比如蘇杭身上為什麽有一種遠超同齡人的氣質和見識。
母親這個樣子，女兒想要平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這些倒也沒什麽，畢竟李漁並不覺得自己以後的生命軌跡會和這個叫做蘇杭的女孩有著過多的交集，那麽這個叫做宋紫芸的****有多厲害，和自己也是半毛錢關係沒有的。
倒是蘇杭的表現讓他有些頭疼。
傻兔子還是那隻傻兔子，拚了命的往獵人跟前湊。
或者說，更傻了？
倒不是說蘇杭表現的有多差勁，她的言語倒是顯得很矜持，行為也很大家閨秀，但也許是因為雙方家長都在場的緣故，少女口中吐出來的台詞都變得有種欲蓋彌彰的做作味道。
怎麽形容？
就像那種新聞上演的那種：某某兩國領導人進行了親切的會晤，a領導人問b領導人：“貴國的畜牧業突飛猛進，請問閣下在進出口貿易政策上有何見解？”
就是類似這樣的，氣質詭異的談話內容。
比如說
蘇杭：“…李漁同學，你寒假作業怎麽樣了？”
李漁：“…？？”
再比如說。
蘇杭：“…其實你腦子很好用的，連數學老師都和我說過，你隻要稍微用用心，及格是沒問題的。”
李漁：“……”
…大姐你莫不是在搞我？
聽著對話的走向越發有種跑偏的趨勢，身後父母看過來的眼神已經帶著點殺意。
李漁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宋紫芸雖然一直在和李成夫婦聊天，可大部分的注意力其實都在一旁坐著的李漁身上，看著少年越來越黑的臉色，覺得好笑的同時，心裏最後的那一絲疑慮也消散了。
這幾天之所以沒來，是帶著女兒飛了一趟魔都，在那裏預約了一個國內有名的心理學專家，檢查之後，得知女兒這次並沒有留下心裏陰影，鬆了口氣之後，才帶著蘇杭來李漁家拜訪。這段時間她也沒閑著，家裏動用力量，對這個叫做李漁的男孩做了詳盡而全麵的調查，得出的結論是沒有危險。
即便對家裏的情報能力沒有絲毫懷疑，可畢竟涉及自己女兒的安全，宋紫芸還是決定親眼來看看這個男孩。
而短暫的接觸之後，對於李漁接近女兒的動機，她也打消了疑慮。
現在看來，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李漁拚命的遞眼色，蘇杭卻仿佛看不見一般，繼續輸出著成噸的傷害。
蘇杭此時此刻情商之低，就連作為母親的宋紫芸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笑著站了起來，和李成鄧華一一握了手，禮貌的道別。“今天也不早了，李哥，鄧姐，以後有機會，我做莊，咱們飯桌上再聊。”
說完拉起明顯一臉依依不舍的女兒的手。“好了，小杭，天也不早了，我們該迴家了。”
早已被宋紫芸魅力蟄伏的李漁父母連忙站起來，一群人在本來就不大的客廳裏推推搡搡，好不容易送到了門口。
“李漁，還不快送送人家，這孩子！”鄧華催促道，畢竟是第一次見麵，她和李成不能表示的太過熱情，讓人有種上杆子的感覺，送人的任務自然被派到了李漁的身上。
“不用……”李漁還沒說完，發現那位宋阿姨正站在門口，雙眼頗有深意的看著自己，後半句話自然咽了迴去，自覺地低頭穿起鞋子來。
宋紫芸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幾人到了樓下。
在宋紫芸的要求之下，蘇杭有些不情不願的鑽進了一輛氣勢不凡的黑色轎車裏，李漁斜著身子瞟了一眼車標，嘿，果然。
邁巴赫。
畢竟上輩子也算有錢人，這個牌子他自然不陌生，不過在a市出現，卻是有些嚇人了，車牌號倒是普通，然而普通的車牌搭配不普通的車，不尋常的味道卻反而更濃了。
宋紫芸站在車前，轉頭向後麵站在車前的司機兼保鏢低聲說了句話，男人便進了車。
明顯是要有場爾虞我詐的對話了。
李漁腦袋裏浮現上輩子偶然看過的幾部惡俗電視劇裏的橋段。
富家小姐愛上窮小子，家長橫加幹涉，單獨叫窮小子出來，掏出一本支票簿，問“多少錢你肯離開我女兒？”
惡俗啊。
他心裏感歎道，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碰上這件事。倒不是說他多討厭這種橋段裏說的這種事兒，事實上，他覺得從某種程度而言，這裏麵還是蘊藏著一定道理的。
富家小姐，窮小子這種搭配本來就很生硬。
李漁不會武斷的說這種愛情不會長久，在他看來，隻是長久的幾率比較小。
很小，非常小，渺小。
將雜亂的思緒收迴來，李漁把目光重新放到麵前的宋紫芸身上。
由衷來說，他是欣賞眼前這個女人的，所以他相信，即便是惡俗老套的橋段，從這個女人嘴裏說出來，也許就會變得不那麽勢利眼。
或許會讓當事人覺得好接受些？
想到這，他反而有些期待女人即將開口說的話了。
終於，麵前的宋紫芸笑了笑，看樣子準備開口了。
李漁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甚至在心裏開玩笑似的，連對於蘇杭的報價都做出來了。
要她200萬？嘖嘖，看這女人的氣質，自己是不是要的有點少啊？那可是邁巴赫誒，自己這麽報價會不會被鄙視？
風雪之中，閱曆無數的****，兩瓣豐潤的嘴唇輕輕喏動，好聽的聲音乘著北風，跨過咫尺的距離，清晰的傳了過來。
李漁愣了一下，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表情僵在那裏，看上去傻乎乎的，像隻嚇呆了的木雞。
不是“作為長輩，我要給你一個忠告。”
也不是“抱歉，接下來我說的，可能會傷到你的自尊心。”
沒有循序漸進；
沒有雖然但是；
更沒有先揚後抑。
從宋紫芸嘴裏說出的，隻是簡簡單單，誠誠懇懇的三個字。
她說的是…
“謝謝你。”
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震撼，宋紫芸兩隻眼睛裏透出真摯的顏色，麵對著李漁，竟然彎著腰，深深地朝他鞠了一個90度的躬。
震撼二連！
直起身子之後，宋紫芸對著明顯還沒迴過神來的李漁露出一個不符合年紀的狡黠笑容，說了句再見，揮揮手，鑽進車裏，竟然是就這樣離開了。
直到邁巴赫帶著霸道的尾音離開了院子，李漁才恍然迴過神來。
不是…大姐你怎麽不安照劇本來啊？
大家說的好好的……說好的談錢呢？
你要覺得200萬太貴，也不是不能講價的啊？
150……130，算了，100也不是不行，你倒是迴來啊？
扭頭就走，你這樣，我沒法做生意啊？
一連串的吐槽像是初鑿開的泉眼一般，咕咚咕咚接二連三的冒了出來。
最終，李漁還是苦笑了一下，用有些無奈的語氣對著自己說道。
“很明顯，你被耍了啊。”
這是李漁在將近40年人生經驗裏總結出的感悟，他一貫也是這麽做的，從醫院迴來之後，雖然他始終還是想不通，為什麽警察就跟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一樣，到現在還沒找過來，可對方不出招，他也樂得省去自己打交道，編證詞的功夫，不再多想，就這麽把注意力放在別的事情上麵了。
其實李漁的身體已經完全恢複了，可父母卻還是不放心，早上晨跑的計劃也泡湯了，去剩下小區數野貓的任務也暫時破產了，一天到晚哪裏也不讓去，隻能乖乖地待在家裏。李漁本來就不愛看電視，相比之下他覺得還不如看書學習還來的更舒服些。
賤命。
一邊吐槽著自己，李漁卻還是翻開了教科書，刷著題，一點一點體會到自己明顯的提高，這種充實的感覺倒讓他覺得很踏實。
那個被自己救下來的蘇杭也一直沒來，這倒是讓李漁鬆了口氣。原本他還有些苦惱：本來幾次接觸下來之後，他就決定盡量減少和蘇杭的交流，原本還覺得自己這次英雄救美，可能又平添了許多麻煩，如今看來，倒是有些自戀了。
除夕夜發生的事情仿佛是砸入湖麵的巨石，開始時驚心動魄，水花四濺，然而接下來的幾天裏，波瀾開始消退，這塊石頭就這麽慢慢的沉了下去，一點蹤跡都沒留下，仿佛從沒發生過一般。李漁的生活又迴歸了原本平淡的軌道，一天天的翻過去。
這期間，倒是大伯和姑姑來了幾次，噓寒問暖，提了許多包裝精美的營養品過來。堂姐李檀看著自己的表情一直很有深意，說開了才知道自己那天拿的手機原來是她的，原本李漁醒來之後沒看見手機，還以為是丟了，心中有些歉意，沒想到聽堂姐說，前天竟然有警察特意登門，親自把手機送了迴去。
對於李漁那天晚上究竟去幹什麽，幾個長輩自然也開口質問過，李漁自然不會實話實說，什麽殺人綁架的，這麽說出來，保準以後除了上學估計自己就再出不了這個門了，於是隨口扯了個慌，說是和同學約好晚上去k歌，熬夜著了涼，最後倒在了路上，被巡邏的警察叔叔看見送到了醫院。
編完這個謊李漁都覺得聽不下去了，有些心虛的抬頭看了看幾個長輩的反應，想著要不要換個比較有腦子的版本時，卻看到幾人臉上全是‘恍然大悟’的表情，竟然是就這麽接受了這個李漁自己都覺得漏洞百出的說法。
隨後身為長輩的姑姑和大伯又板起臉，苦口婆心的教育李漁，以後不要這樣貪玩，熬夜k歌，把身體都搞壞了。
家人永遠是最好騙的。
這麽容易就糊弄過去了，搞得他心裏還有些愧疚。
而寒假也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馬上迎麵而來的就是他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就在李漁以為生活會如此平靜的順流而下，他也能夠像一個最普通的高中生一樣，好好學習，偶爾打打遊戲，消磨平淡而美好的時間，最後在高考化身一匹黑馬，亮瞎一眾狗眼。
就當他以為日子就會這樣按照劇本過去的時候。
蘇杭終於敲響了他家的門。
那是大年初八，也不知道小姑娘是不是故意的，正好是情人節那天。李漁開的門，卻發現蘇杭身邊還站著一個很難形容的女人。
李漁很容易就猜出來了，那應該是蘇杭的媽媽。
事情似乎又變得複雜了起來。他有些無奈的想道，滿臉不情願的將兩人迎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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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紫芸坐在沙發上，姿勢很是優雅，臉上露著和煦的微笑，和對麵李成鄧華夫婦親切而友好的攀談著，那樣子估計誰看了也想不到，這個透著股貴氣的親切女人，竟然在商場上也有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腕。
尤其是當她從短短的幾句話裏，聽出來李漁的父母似乎對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並不知情之後，原本帶著報恩意味的登門道謝也毫無痕跡的變成了同學之間正常的探望，連帶著拜個晚年。
眼界不高的李成夫婦自然看不出麵前這個女人外表下的那顆玲瓏心，李漁卻是清清楚楚的從蘇杭的媽媽，這個叫做宋紫芸的女人眼裏看見了某種深意。結合起上輩子關於蘇杭的記憶，很多事情就變得瞬間有了緣由了，比如蘇杭身上為什麽有一種遠超同齡人的氣質和見識。
母親這個樣子，女兒想要平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這些倒也沒什麽，畢竟李漁並不覺得自己以後的生命軌跡會和這個叫做蘇杭的女孩有著過多的交集，那麽這個叫做宋紫芸的****有多厲害，和自己也是半毛錢關係沒有的。
倒是蘇杭的表現讓他有些頭疼。
傻兔子還是那隻傻兔子，拚了命的往獵人跟前湊。
或者說，更傻了？
倒不是說蘇杭表現的有多差勁，她的言語倒是顯得很矜持，行為也很大家閨秀，但也許是因為雙方家長都在場的緣故，少女口中吐出來的台詞都變得有種欲蓋彌彰的做作味道。
怎麽形容？
就像那種新聞上演的那種：某某兩國領導人進行了親切的會晤，a領導人問b領導人：“貴國的畜牧業突飛猛進，請問閣下在進出口貿易政策上有何見解？”
就是類似這樣的，氣質詭異的談話內容。
比如說
蘇杭：“…李漁同學，你寒假作業怎麽樣了？”
李漁：“…？？”
再比如說。
蘇杭：“…其實你腦子很好用的，連數學老師都和我說過，你隻要稍微用用心，及格是沒問題的。”
李漁：“……”
…大姐你莫不是在搞我？
聽著對話的走向越發有種跑偏的趨勢，身後父母看過來的眼神已經帶著點殺意。
李漁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宋紫芸雖然一直在和李成夫婦聊天，可大部分的注意力其實都在一旁坐著的李漁身上，看著少年越來越黑的臉色，覺得好笑的同時，心裏最後的那一絲疑慮也消散了。
這幾天之所以沒來，是帶著女兒飛了一趟魔都，在那裏預約了一個國內有名的心理學專家，檢查之後，得知女兒這次並沒有留下心裏陰影，鬆了口氣之後，才帶著蘇杭來李漁家拜訪。這段時間她也沒閑著，家裏動用力量，對這個叫做李漁的男孩做了詳盡而全麵的調查，得出的結論是沒有危險。
即便對家裏的情報能力沒有絲毫懷疑，可畢竟涉及自己女兒的安全，宋紫芸還是決定親眼來看看這個男孩。
而短暫的接觸之後，對於李漁接近女兒的動機，她也打消了疑慮。
現在看來，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李漁拚命的遞眼色，蘇杭卻仿佛看不見一般，繼續輸出著成噸的傷害。
蘇杭此時此刻情商之低，就連作為母親的宋紫芸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笑著站了起來，和李成鄧華一一握了手，禮貌的道別。“今天也不早了，李哥，鄧姐，以後有機會，我做莊，咱們飯桌上再聊。”
說完拉起明顯一臉依依不舍的女兒的手。“好了，小杭，天也不早了，我們該迴家了。”
早已被宋紫芸魅力蟄伏的李漁父母連忙站起來，一群人在本來就不大的客廳裏推推搡搡，好不容易送到了門口。
“李漁，還不快送送人家，這孩子！”鄧華催促道，畢竟是第一次見麵，她和李成不能表示的太過熱情，讓人有種上杆子的感覺，送人的任務自然被派到了李漁的身上。
“不用……”李漁還沒說完，發現那位宋阿姨正站在門口，雙眼頗有深意的看著自己，後半句話自然咽了迴去，自覺地低頭穿起鞋子來。
宋紫芸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幾人到了樓下。
在宋紫芸的要求之下，蘇杭有些不情不願的鑽進了一輛氣勢不凡的黑色轎車裏，李漁斜著身子瞟了一眼車標，嘿，果然。
邁巴赫。
畢竟上輩子也算有錢人，這個牌子他自然不陌生，不過在a市出現，卻是有些嚇人了，車牌號倒是普通，然而普通的車牌搭配不普通的車，不尋常的味道卻反而更濃了。
宋紫芸站在車前，轉頭向後麵站在車前的司機兼保鏢低聲說了句話，男人便進了車。
明顯是要有場爾虞我詐的對話了。
李漁腦袋裏浮現上輩子偶然看過的幾部惡俗電視劇裏的橋段。
富家小姐愛上窮小子，家長橫加幹涉，單獨叫窮小子出來，掏出一本支票簿，問“多少錢你肯離開我女兒？”
惡俗啊。
他心裏感歎道，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碰上這件事。倒不是說他多討厭這種橋段裏說的這種事兒，事實上，他覺得從某種程度而言，這裏麵還是蘊藏著一定道理的。
富家小姐，窮小子這種搭配本來就很生硬。
李漁不會武斷的說這種愛情不會長久，在他看來，隻是長久的幾率比較小。
很小，非常小，渺小。
將雜亂的思緒收迴來，李漁把目光重新放到麵前的宋紫芸身上。
由衷來說，他是欣賞眼前這個女人的，所以他相信，即便是惡俗老套的橋段，從這個女人嘴裏說出來，也許就會變得不那麽勢利眼。
或許會讓當事人覺得好接受些？
想到這，他反而有些期待女人即將開口說的話了。
終於，麵前的宋紫芸笑了笑，看樣子準備開口了。
李漁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甚至在心裏開玩笑似的，連對於蘇杭的報價都做出來了。
要她200萬？嘖嘖，看這女人的氣質，自己是不是要的有點少啊？那可是邁巴赫誒，自己這麽報價會不會被鄙視？
風雪之中，閱曆無數的****，兩瓣豐潤的嘴唇輕輕喏動，好聽的聲音乘著北風，跨過咫尺的距離，清晰的傳了過來。
李漁愣了一下，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表情僵在那裏，看上去傻乎乎的，像隻嚇呆了的木雞。
不是“作為長輩，我要給你一個忠告。”
也不是“抱歉，接下來我說的，可能會傷到你的自尊心。”
沒有循序漸進；
沒有雖然但是；
更沒有先揚後抑。
從宋紫芸嘴裏說出的，隻是簡簡單單，誠誠懇懇的三個字。
她說的是…
“謝謝你。”
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震撼，宋紫芸兩隻眼睛裏透出真摯的顏色，麵對著李漁，竟然彎著腰，深深地朝他鞠了一個90度的躬。
震撼二連！
直起身子之後，宋紫芸對著明顯還沒迴過神來的李漁露出一個不符合年紀的狡黠笑容，說了句再見，揮揮手，鑽進車裏，竟然是就這樣離開了。
直到邁巴赫帶著霸道的尾音離開了院子，李漁才恍然迴過神來。
不是…大姐你怎麽不安照劇本來啊？
大家說的好好的……說好的談錢呢？
你要覺得200萬太貴，也不是不能講價的啊？
150……130，算了，100也不是不行，你倒是迴來啊？
扭頭就走，你這樣，我沒法做生意啊？
一連串的吐槽像是初鑿開的泉眼一般，咕咚咕咚接二連三的冒了出來。
最終，李漁還是苦笑了一下，用有些無奈的語氣對著自己說道。
“很明顯，你被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