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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的時候身邊放著一隻手提袋,是媽媽一直握著的那隻手提袋,心如和她姑姑坐在一邊,心如的眼睛紅紅的,見到我醒了便張開口想要對我說什麽,我不看她,將臉轉向了另一邊,心如的姑姑對我說:“索憶呀,你醒啦,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你媽媽的葬禮安排在了明天。”

    “啊!!!”我大聲尖叫著:“我媽沒死!我媽沒死!!!”我開始亂扯亂踢,被子被我踢在地上,點滴瓶被我扯下來砸碎在了地上,針頭從我的胳膊中猛地被扯出,心如的姑姑輕聲歎口氣走了出去,心如站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望著我說:“索憶,別這樣,別這樣好嗎?”然後她走過來抱住我,我的後背瞬間濕了一大片。

    心如的姑姑買來了小籠包和薏米粥,同來的還有任家弦,他笑著問我:“大小姐,好一些沒有。”我點頭,心如接過粥端在手裏喂給我喝,她的眼淚不停的流下來掉進碗裏,她的手一直不停的顫抖,我說:“心如,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嗎?真的,我很好,我很好。”

    任家弦走過來接過粥對心如說:“我來吧。”心如將地上的被子抱起來放在一邊的床上,將那隻手提袋拿起來準備掛在一邊,我大吼一聲:“別動!”然後從床上衝下來將手提袋搶過來,緊緊地抱在懷裏。

    心如和任家弦都吃驚的望著我,然後心如大聲尖叫:“索憶!你的腳!”我就那樣被任家弦抱了起來,任家弦衝心如吼:“快去叫醫生。”心如愣了愣迅速的跑了出去。

    我對任家弦說:“你怎麽了,快放我下來呀,還有,你幹嘛那樣吼心如,她膽子很小,會被你嚇壞的。”他將我輕輕放在床上說:“索憶,你有沒有覺得那裏很疼。”

    我說:“頭,頭像要炸開了一樣疼,還有胸悶,像是被棉花堵著,讓我唿吸不順暢。”他有點擔心的說:“那麽腳呢?你的腳……”我低頭看看自己的腳,才發現上麵紮滿了玻璃,不停的有血流下來,將床單染的腥紅。

    這時醫生走了進來問任家弦:“怎麽弄的。”他說:“踩在玻璃上了。”醫生一邊清理傷口一邊輕聲對我說:“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忍。”我說:“沒事,一點也不疼。”醫生抬起頭對我笑笑說:“你可真堅強,不過沒關係,疼了你就喊出來,我們不會笑話你的。”我很認真的說:“真的一點也不疼,我沒騙你。”

    醫生的臉色突然變的很難看,迅速的將我的傷口包紮好,起身用很嚴肅的口氣將任家弦叫了出去。我對心如說:“我們迴家吧,醫院裏太悶了,再說,我媽她迴來了找不到我一定會很擔心的。”心如很心疼的望著我,眼淚又悄無聲息的流了下來,她哽咽著說:“可是,你的……你的腳怎麽辦啊?”我晃晃雙腿無所謂的說:“沒事,反正又不疼。”心如輕輕歎口氣說:“那……等任家弦來了再說吧。”

    任家弦來的時候醫生也跟著一起來了,心如緊張的跑過去問:“怎麽樣?會不會有危險。”任家弦搖搖頭,醫生說:“沒關係,她暫時感覺不到疼痛是因為太悲傷了,強烈的悲傷壓住了疼痛,過一段時間就好了,你們都別擔心,也別刺激她,凡事都順著她吧。”

    在此之間,我一直緊緊地抱著手提袋,等醫生走了便對任家弦說:“我要迴家。”他點點頭,走過來蹲在了我麵前,見我依然一動不動便轉過身對我說:“上來呀,我背你,你的腳還沒好,醫生不讓你隨便亂動的。”我將手提袋拿在一隻手裏,爬上了他的背。

    房間裏像是好久都沒人住過一般沒有一點生氣,任家弦將我安頓好便出去買吃的了,心如在一邊擦擦洗洗,不停的問我,有沒有不舒服,需不需要什麽東西。我說不用,然後看她忙來忙去。她用她的纖纖玉手不怕髒的抹著灰塵,手被冰冷的水凍的通紅也不抱怨,還迴頭問我:“索憶,你冷不冷,要不要再加一床被子。”我搖頭她便衝我笑,笑容裏充滿了愛憐。

    然後我看見了那架鋼琴,心如細心的擦著,看著我就想摸摸那架鋼琴,於是我起身將腳向鞋子裏塞,卻聽見一個急促而又憤怒的聲音:“等等!”嚇得我趕緊將腳收了迴來。

    任家弦將買來的東西放在桌子上,怒氣衝衝的向我走來,指著我說:“不是說了不讓你亂動嗎?傷口又裂開了怎麽辦,你以為你生病的時候隻有你一個人在疼嗎?我們就不會疼嗎?你怎麽就不讓人省心呐!”

    我望著他,突然就掉下眼淚來,其實他罵我我一點也不生氣也不難過,真的,但我也不知道我的眼淚怎麽會那麽容易就掉下來,並且一流下來我的心就開始沒完沒了的疼。

    任家弦看到我哭了,頓時慌了神,語氣也瞬間軟了下來:“對不起,我錯了,我知道不該亂發脾氣,你告訴我你打算去幹什麽,我背你去。”我依然流著眼淚哽咽著說:“我……我隻是想去彈鋼琴而已。”他走過來將我攔腰抱起,,然後將我放在椅子上說:“好了,你彈吧,我和心如做你的聽眾。”

    我將手指放在琴鍵上,音符一個一個飄出來,整個房間都變的生動起來,我抬起頭對他們說:“好聽嗎?”他們都微笑著點頭,我說:“是媽媽教給我的,等媽媽迴來,我要彈給她聽呢。”

    他們臉上的笑容就突然凝固了,心如紅著眼睛轉過身去,任家弦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間接著又恢複正常,對我說:“好啊,索憶彈得這麽好聽,你媽媽聽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那天夜裏心如就睡在了我身邊,任家弦睡在客廳,夜裏任家弦在我們房間門前轉悠了好幾次,心如也是有一點響動便睜開了眼睛,我當然也睡不著,腦子裏亂哄哄的像是有幾百個人在裏麵敲鑼打鼓,心口也疼的厲害,像是有人用刀片割走了一塊,血肉模糊裏還有針尖紮在上麵的疼痛感。

    我的腦海裏不停的閃出這樣的念頭:“我的媽媽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但隨後總會有一個更大的聲音說:“不,她沒死,她隻是去外地演出了,很快就會迴來的。”然後我就會在心底默默但堅定的告訴自己:“對,她隻是去外地演出了,不然怎麽會丟下索憶一輩子不迴來呢。”

    第二天,我們都起的很早,甚至能看見掛在天邊的啟明星,心如和任家弦都穿了黑色的衣服,我打開那隻手提袋拿出裏麵的東西,是一條黑白相間方格吊帶棉裙,白色毛衣,還有一雙白色長靴,我將它們通通穿著身上,又用梳子將頭發梳的整整齊齊,還辮了兩個小辮子放在胸前。

    心如的姑姑敲門進來後說:“索憶,你母親的葬禮安排在她們劇院裏舉行,你……”我痛苦的搖搖頭,捂著耳朵大吼:“不,不!!!”她輕輕歎口氣說:“我知道你很難過,可也要麵對現實,我相信你母親也不希望看見你這樣的……”我尖叫著跑向臥室,然後將自己鎖在裏麵。

    過了很久,任家弦來敲門,輕輕的喚我:“索憶,索憶。”我將門打開,他和心如一起走了進來,心如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想要給我安慰,任家弦說:“索憶,我們應該去送媽媽,你說對嗎?”我問他:“媽媽是要去外地演出嗎?”他愣了愣然後點頭:“對,是乘飛機去,所以你隻要抬起頭,望著天空默默地為媽媽祈禱就可以了。”我輕輕的點頭:“那我去。”

    周圍有很多人,可我感覺一個人也沒有,我望著天空輕輕的說:“媽,你一定不能離開太久,索憶很害怕一個人待在家裏,媽媽我保證以後不再犯錯,我保證什麽都聽你的,媽媽你看今天我穿裙子了,媽媽你看今天我的頭發沒有被風吹亂,它長長了很多是不是,媽媽,索憶今天很漂亮對不對,所以媽媽你一定要早點迴家。”

    任家弦和心如總是問我:“索憶,伯母是不是去外地演出了。”我點頭說:“是啊。”然後他們的臉色就變的很難看,心如問我:“考試最後那天你做了什麽啊。”我說:“考試啊。”心如接著問:“然後呢?”我說:“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心如緊張的問:“接著呢?”

    接著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我抹去眼淚說:“接著我就記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媽媽跟我說去麗江的事吧。媽媽早就說好放假要帶我去麗江的。”然後擦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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