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執意如此,那也隨你。”文長風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便隻是文智琪的個人複仇時間,他不想在看下去了,意興闌珊,“我先迴去了,你……唉!”


    文長風說走便走,話音剛落,人已化作一道流光離開了。


    文智琪渾不在意,把目光移向牟偉。


    體內傷勢經由玲瓏筆吸收了自己散發的玲瓏之力,反饋己身,已好了七七八八,文智琪笑了,那麽現在,就該是折磨牟偉的時候了。


    至此,文智琪算是徹底泯滅了最初的自我,成了一名冷血梟雄,盡管對他來說這個年齡還有點言之過早。


    “我想你現在應該聽不見我說的話了,也難怪,你的資質遠比我更契合玲瓏筆,也就意味著這一關你注定過不了。”文智琪俯身下蹲,看著牟偉,眸中寒意漸漸凝結,“不過不要緊,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清醒過來,要不然,我這番辛苦豈不是白費了?”


    他的話越來越刻薄、怨毒:“你若是不能親眼看見我為你準備的這些大禮,怎消我心頭之恨!”


    雖是這麽說,可如果推循其本,他和牟偉之間到底有什麽仇呢?無非是他得到玲瓏之力後,害怕牟偉會將其奪去,從而使他一無所有,可是,這不過是他的個人所想罷了,因為在他沒有得到這些之前,牟偉對待他就是一片赤誠,那麽縱然得到了任何東西,又會有什麽不同呢?


    人們似乎總是喜歡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去判定別人的性情好壞,並且對此深信不疑,然後就一次作為之後的所作所為的完美借口。


    這樣的人實在有些……可憐。


    “咱們慢慢來,不急。”文智琪站起身來,指了指“病閻羅”陸紀,道,“把他弄醒。”


    病閻羅這迴可真算是病閻羅了,平日裏他也甚是孤傲,陽城中能夠在他眼中的人物屈指可數,但今日卻被一個後生晚輩擊敗,而且是敗的體無完膚,這讓他感覺很不是滋味。


    他本是一名獨行散修,曾有一次荒野搏殺,他身受重傷,危在旦夕,被碰巧路過的牟天揚所救,他不願受人恩惠,便決意報答牟天揚之後隨即遠去,可是,待他隨著牟天揚迴到陽城之後,卻發現牟家的實力如此之大,牟天揚的名號更是無人不曉,他又哪裏能找的到報恩的機會?


    所以他在牟家掛了個客卿的名頭,便又去做獨行客了,不過他也留下了感應之物,一旦牟家發生了什麽變故,他會立即趕迴幫忙。然而變故突生,又哪容半點耽擱?所以先前牟家主動去找文家的時候,卻遭遇金展埋伏,他也並未出現。


    而這一次與文家的最後對決,又讓他震駭莫名,文家年紀甚輕的一名少爺,修為竟比牟天揚還要強悍!這世事變化,著實難料。


    陸紀悠悠醒轉,四下裏略一觀望,便已心中了然,他也是個老江湖了,當下心中輕歎:“你是陸某生平所見過的人物中,最陰狠可怕的一個!沒想到,你竟有如此手段心性,真是後生可畏!”


    “廢話就不用多說了。”文智琪淡淡道,“你不過是個散修,沒弄清事情的輕重便一頭紮了進來,結果反倒是會送了自己的性命,真是愚蠢。”


    陸紀嘿笑道:“陸某這條命本來就是撿的,倒也沒怎麽看重它!”


    “是嗎?”文智琪微抬頭顱,哼了一聲,“若是能夠活下去,每個人應該都會選擇偷生,你說呢?”


    陸紀冷笑:“那倒也不見得人人如此!”


    文智琪眼睛一眯,卻沒有再度開口,因為對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確實有人會為了某些東西苟且偷生,陸某自認還沒那麽高尚。”陸紀冷笑道,“像你們這種人,有些東西是永遠也無法理解的。”


    “我也不要理解,聽都不想聽。”文智琪同樣冷笑,“我也不跟你廢話,牟家大勢已去,你可願降我?”


    陸紀看了倒在血泊裏的牟天揚的屍體一眼,搖了搖頭:“我雖為一介散修,卻也懂得什麽叫做知恩圖報……”


    “很好!”文智琪身形如同鬼魅,飛身撲上,一記氣刀霍然暴漲,洞穿了對方的胸膛,“你會這麽選我不奇怪,那麽,你對於自己的下場也應該有所準備了。”


    陸紀死死地盯著文智琪,而後不甘地倒了下去,當場氣絕。


    牟偉的眸子本是黯淡無光,而在此時,卻好似閃了一下,但,也就一下。


    文家眾人噤若寒蟬。


    文智琪收迴氣刀,元力緩緩消散,他看了看陸紀的屍體一眼,冷笑不止:“不知所謂!”忽地臉色頓變,大聲道,“還站在這兒幹嗎?去把那兩人給我叫醒!”


    文悅一個激靈,對於文智琪的心狠手辣,他不是那麽善良的人,卻還是有些害怕,似乎下一刻那把屠刀就會落到自己的頭上,他幾乎想要馬上從這個氣氛無比壓抑的地方轉身離開,但心中對於權勢的向往終究還是戰勝了了那股恐懼感。


    文悅上前打出兩道元力,輸送到躺在地上的鮑世鈺與馮玉體內。


    兩人俱已無力,此刻受了刺激醒來,很快也明白了前因後果,心中劇慟,卻不知為何,臉上竟隻是淡淡的表情。


    兩人對文智琪都可說是懷有深仇大恨,但力所能及之處,不能手刃此獠,卻也是沒辦法的事,所幸最後還能死在一處,也算是一種幸福了。


    “你們沒什麽想說的嗎?”文智琪微詫,“我以為你們會狠狠地罵一頓,尤其是你。”他指了指鮑世鈺。


    馮玉道:“本來是想這麽做,但想來想去,卻發現說不出口,對你這種人,純粹浪費口水。直接給我們一個痛快吧。”


    “五妹,你……”


    “不許叫我五妹!”馮玉叱道,臉上煞氣頓生,“我可沒有你這樣的二哥!”她的心思和牟偉有點相近,也對這些兄弟寄予了厚望,希望從中可以收獲人生中的一些美好,但文智琪心性大變之後,一切盡是虛話一場。


    文智琪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了,再加上他現在心如鐵石,哪裏有半點情緒波動?當下便道:“那金少聰呢?你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還認不認你所謂的三哥呢?他可也是和二哥一邊的人!”


    馮玉怒道:“無恥!”


    文智琪道:“無恥便無恥吧,我也不在乎你們說的什麽,不過最後我還想做次好人,幹脆讓你和你的三哥團聚吧!”


    馮玉一驚:“你難道把三哥……你到底還是不是人?你將三哥害得那麽慘還不夠?利用完了之後就把他給殺害,你真是……罪大惡極!”


    “多謝誇獎。”文智琪麵無表情道,“既然他已經對我沒有利用價值了,還留著幹嗎?正如現在的你們一樣。”


    馮玉麵露憤然,正欲再說幾句,文智琪搶上,一股暗勁發出,迅速震斷了馮玉的心脈。


    鮑世鈺目睹馮玉之死,卻紋絲不動,很是奇怪。若換作以往,他非得立馬和文智琪拚命不可,但是現在卻猶如老僧坐定。


    文智琪心中疑惑,笑道:“你這是幹什麽?傻了?”


    鮑世鈺霍然抬頭,目光猶如實質,灼人刺目!


    文智琪陡然見此異變,心中大驚:“你這……這是……”對方的氣息在這一瞬由萎靡不頓轉為雄渾,令他極為震驚,“兩傷法訣?不對!先前胡鬆以手法封住了他們所有人的元力脈絡,以他現在的能力,絕對沒辦法使出來!那這是……”


    文智琪還在思忖之際,鮑世鈺驀地暴雷也似的吼了一聲,猶如一道電光,徑直衝向文智琪!那股氣勢,比之他平日全盛時期都還要更加強烈!


    文悅本站在離鮑世鈺不遠處,此刻見到本已是將死之人的後者卻忽然精神煥發,一瞬暴走,不禁愣了愣,猛然醒悟,大驚失色道:“少主!”


    “困獸猶鬥!”


    文智琪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攻勢,並未露出什麽慌亂之色,信手一揮,玲瓏筆尖端一道光芒閃爍,一股勁氣散發而出,形成了一張無形的防護網,攔在了他麵前。


    但那股勁氣在即將碰上鮑世鈺之時,玲瓏筆猛地一抖,居然失去了文智琪的控製!文智琪臉色頓變:“這……”而隨著玲瓏筆的異變,那股防護勁氣也於眨眼間消散。


    “該死的!難道這東西還有什麽其他門道?”文智琪暗暗罵道,將玲瓏筆收迴,運起了全身元力,護住麵門。


    但他倉促之間聚集的元力卻十分之少,隻能勉強撐起一個保護罩,何能擋住這股瀕死之人的全力一擊?


    砰!


    文智琪胸口陡覺一悶,幾乎當場窒息!強大的衝擊餘勢不絕,令他不得不連退了十幾步,直到後背碰到了牆壁才停下來,而那堵牆卻也被震破,向內凹陷,好似一個漏鬥。


    文智琪嘴角溢出鮮血,臉色猙獰,狠狠地呸了一口。


    “少爺!”


    看見場中變故突生,文家兩人齊聲驚唿,滿麵驚惶,尤其是看見文智琪吐血之後,更是震駭不已。


    “好小子,還敢使這般手段!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文悅罵道,元力蓄起,就要上前結果鮑世鈺。


    但已無需他動手了。


    鮑世鈺本就是強弩之末,剛才一下已然將他所有的生機耗盡,此時縱是想動上一動,也成了奢望。就算文悅不動手,他也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了。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大哥,總能於絕境之中施展出堪稱奇跡的手段來!剛才差點就被你殺了!”文智琪撣去身上灰塵碎石,抹去嘴邊血跡,一步步走向鮑世鈺,臉上現出殘忍之色,“剛才不是兩傷法訣,是你獨創的招式?好本事!不過可惜了,同歸於盡麽?你想的太多了!”


    鮑世鈺並不答話,隻是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同時一雙已漸趨暗淡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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