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贏了,自然可以想怎麽說就怎麽說,道理這東西,本來就是勝者才有資格講的!”那人走在空無一人的,荊棘四布的小徑上,獨自飲酒,自嘲般道。


    沒過多久,這人走到了一處涼亭,他坐在地上,背倚柱子,麵目蕭索,仰望著夜空中的幾點晚星:“我現在還想那些又有什麽意義?與其去給自己帶來無謂的折磨,還不如喝幹手中酒來得痛快!”


    言畢,又是大口灌下。


    “酒是個好東西,隻可惜,它並不能解決朱大堂主的問題。”正在此人獨自悲涼飲酒之時,一個清亮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那人臉色驟然一變,好似變了個人,肌肉刹那間繃緊,靈識已如八爪魚般快速向四麵八方蔓延開來。


    剛才那股聲音雖是清晰,但來源卻顯得不定,好似各個方向都有其聲,難辨真假。很明顯,那人不想暴露自己。


    烈火堂防護之嚴密可以說是陽城一絕,今天雖是大喜日子卻也不見得弱到哪兒去,可是這人仍能潛入堂中,足以說明他是個棘手的人物。


    那人未能發現絲毫異狀,心中暗驚,自己雖然敗給了鮑世鈺,但修為亦可稱得上陽城一流,可現在卻……想到這兒他眉頭一皺:“是何方宵小,敢來烈火堂撒野?”


    “嘖嘖,朱堂主真是警覺啊,而且忠心一片,令人佩服。不過,這個烈火堂就真的值得你去守護嗎?”那聲音變幻不定,而且還蘊含了一種奇特的韻調,讓人聽了之後為之沉迷。


    那人聞言嘿嘿冷笑:“閣下藏頭露尾,自不是什麽正大光明之輩……而對在下之事,閣下似乎又知之不少,你到底是誰!”


    此人自然便是那赤風堂堂主朱瑞,他自從在伏龍山一役中輸於鮑世鈺後,心灰意冷,每天以酒度日,早已沒了鬥誌,今天他聞及鮑世鈺榮登堂中大職,心生不忿,才來發泄一通,故而便有了剛才一幕。


    可是,這個人若有意若無意的話,不僅讓他心神劇震,更是挑起了他那股不忿之氣!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朱堂主你是誰?現在的你,還是原來的那個一唿百應的你嗎?”那聲音不答反問。


    朱瑞精神恍惚了會兒,很快又冷笑道:“妖言惑眾!你再不出現,休怪我不留情麵了!此處乃我烈火堂重地,要是我一唿喊,你難逃一死!”


    那聲音卻似渾不在意,根本就沒把朱瑞的威脅放在心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隻能算是在下倒黴了。隻不過,在下倒是死不足惜,可惜的是,這烈火堂中怕是永遠都沒有你朱堂主說話的地方了。”


    朱瑞大驚,手中酒壇掉在地上,“哐啷!”摔成了碎片,但他不看一眼,霍然起身,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嘶聲道:“你,你說什麽?”


    這話實在是包含了太多意思了:難道你能幫我在堂中擁有一席之地?亦或是……


    仿佛是要印證朱瑞心中所想的一般,那聲音又道:“難道朱堂主就這麽甘於認命了不成?那鮑世鈺又有何本事,能統率烈火堂這麽大的基業?退一步講,如果他能做到,你難道做不到?朱堂主,你說呢。”


    朱瑞一時隻聽得心神發顫,渾身已經開始顫抖不止!“你……你憑什麽這麽說?我……我現在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


    對!他朱瑞不服!無論如何,他都不承認自己哪裏比不上那個鮑世鈺!朱瑞心中,其實存在了這麽一種堅定——或者說偏激——的執念,一直未曾消去過,而現在神秘人的幾番挑逗之下,他終於徹底爆發。


    “看來朱堂主還不算太過軟弱,還是有這份爭勝之心的。這樣就行了……”那人讚道,“今天來此,就是要送朱堂主一份大禮!”


    朱瑞忽地雙眼睜大,厲聲道:“你究竟是誰?”


    那人自虛空處緩緩浮現,站在朱瑞麵前。朱瑞見到他之後,先是一陣茫然,繼而滿臉驚愕:“是……是你!!!你,你為何幫我?”


    那人似乎早就料到了朱瑞的反應,見狀並不驚訝:“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朱堂主還記得在下,真是受寵若驚啊。不過朱堂主可別會錯意了,在下幫你,並沒有其他的目的,僅僅隻是因為鮑世鈺不但是你的敵人,亦是在下的敵人!”


    “什麽?!你們以前不是……”朱瑞動容道,但話未說完,目光觸及對方的淩厲眼神,他竟不由自主地閉了口,轉而說道,“……再說,你不是已經……那你要怎麽幫我?”


    說到這兒,朱瑞自己都沒發現,他已經對這個人放下了戒心。


    “這就要看朱堂主的心,夠不夠狠了!”那人冷笑道,“在下想問朱堂主一個問題,你認為你對上鮑世鈺有幾成勝算?”


    朱瑞聞言,臉色一黯,歎道:“雖然不服他,卻也不得不承認,我現在對上他,根本就沒有勝算。”這話倒是說的中肯,若他能鬥得過對方,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地步了。


    “我現在,還沒有信心去和他爭那個位子。”朱瑞心中不忿,但最終還是無奈地給出了這個結論。


    “什麽位子?副堂主?朱堂主,難道你就這麽點誌向?”那人再度冷笑,“如果是這樣,那我們之間的合作也就沒必要繼續下去了,朱堂主就當今晚沒看見在下,繼續那種渾渾噩噩的日子去吧。”


    朱瑞聳然動容:“你是說,要助我……”


    “不錯,此事若成,我殺了鮑世鈺,而朱堂主你得到的是……”那人深唿吸了一口氣,眼中透出一絲傲然,口氣亦是斬釘截鐵,“整個烈火堂!”


    ……


    一間靜室,香爐靜靜地燃燒,淡淡的清香縈繞著整間屋子,一股祥和的氣息彌漫了所有空間,房中兩個人對坐著,半晌無言。


    “一切都已經完成了,接下來,你又想去做什麽?”牟偉坐在桌邊,問道。現在他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因為沒必要再隱瞞自己的身份了。


    坐在對麵的除了鮑世鈺還能有誰?鮑世鈺笑了笑,道:“做什麽?還能做什麽?”他的心情顯得很舒暢,人逢喜事精神爽,大致就是這樣吧。


    牟偉卻侃侃而談:“照你那日所說,先將堂中一統,再與我家或金家結盟,扳倒其中一派,最後漸漸以君臨之勢領袖陽城,而後席卷整個神州!不是嗎?現在你已經當上了副堂主,還有什麽顧忌?”


    鮑世鈺笑道:“聽你的口氣,似乎對我有點不滿啊,為什麽?”


    牟偉冷笑幾聲,道:“有嗎?現在我還敢對你這個大人物發脾氣嗎?我可不想走不出這道門!”


    鮑世鈺臉色一變:“四弟!你何出此言?有什麽不痛快的地方你大可對我暢所欲言,不必這麽拐彎抹角地損我,你知道我不喜歡聽這種話的。”


    鮑世鈺隻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麽自己最看好的兄弟會在自己即將功成名就的時候對自己冷嘲熱諷?這種感覺如鯁在喉,讓他覺得十分不爽。


    牟偉道:“為什麽?行!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現在腦子裏想的除了如何讓烈火堂成為陽城第一勢力之外,還有其他嗎?還有五妹嗎?”


    “小玉!”


    牟偉的話讓鮑世鈺心中一震,自與丁敬安決裂一戰後,也就意味著自己與馮玉之間的聯係被切斷了,這幾天來自己根本就沒有去過丁家了,是不是如四弟所言,自己已經選擇性地忘了她呢?


    人在登上一處高樓時,首先想到的肯定會是樓下的風景如何,然後才會想到身邊是否有人陪著自己。或者,沒有到孤獨的那一刻,人們根本就不會想到身邊的人。


    這是鮑世鈺的成功,也是他的悲哀。


    鮑世鈺搖搖頭,笑道:“四弟,你想多了,我怎麽可能把小玉忘了?隻是這幾天剛剛坐上這個位子,所以有很多事務,一下子抽不出空來,才沒時間去看她。我是什麽人你還不了解嗎?”


    牟偉心中歎了口氣,“我真的不了解,不止是大哥你,所有人我都不了解,龔嵐、宋鵬、三哥……我真的累了。”但這話他並沒說出來,這幾天來他看的真切,鮑世鈺初登權位高峰,處事果決狠辣,已具梟雄之風。這對於事業開拓發展自然是好事,但卻也因此少了不少人情味,讓牟偉覺得鮑世鈺變得陌生起來……就像金少聰那樣。


    所以,牟偉才擔心,隻怕走到最後,真的會隻剩自己一人。


    “我當然知道,隻是……”牟偉歎了口氣,“也罷,你心中自有計較,我也不會再去挑你的刺了。”


    鮑世鈺心中一暖,他知道,在你站在高處時,隻有真正的朋友,才會擔心你會不會掉下來而不是問你高處的風景如何,牟偉說話比較直,但自己不會介意。


    “行了,不說這種話了,今天你來找我幹嗎?不會隻是專門來找你大哥的不是的吧?”鮑世鈺心中一輕,開了個玩笑。


    牟偉歎了口氣,道:“我本意是助你完成烈火堂一統,然後對你義父提出結盟之事,這樣做的目的有兩個。其中一個便是借助烈火堂的力量去尋找有關當初二哥以前的經曆的一些信息和龔嵐他的情況,另一個目的則是不願你我兄弟日後因為彼此對立而相互廝殺,隻是……”


    見牟偉欲言又止,鮑世鈺疑道:“你的想法很好啊,隻是什麽?”


    牟偉目光似乎無意間看了看門邊,而後緩緩道:“我不確定你義父是否會不計前嫌,和我坦誠相待。畢竟那天……”


    鮑世鈺點點頭,在牟偉剛剛迴到陽城之時,因為消息走露,引發了一係列事情的發生,首先是牟家的“峰巒雙煞”與自己纏鬥,繼而是陽城第一人與自己義父對決,而牟偉可謂是鋒芒畢露。義父也因此在牟天揚手上吃了個虧,若說義父對此毫無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迫於其敏感的身份,再加上前幾天……


    這件事,倒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恆宇之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方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方完並收藏恆宇之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