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淩天大笑:“你倒是沉得住氣,也好,趁這個機會好好享受最後的時間吧。”


    “那他們為什麽還不來呢?”楊雪天淡淡截住對方的話頭,“我們打了這麽久,聾子都應該察覺到了,你口中的那些徒子徒孫呢?”他嘲諷道,“楊淩天!你清醒點吧!連你的兒子和女兒都離你而去,你還傻乎乎地指望會有人來救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已經眾叛親離了!哈!……”


    楊雪天其實早已心如槁木死灰了,兒子在自己麵前逝去卻無力挽迴,他早已不想繼續活下去了,但是,如果在去見兒子之前能給這個畜生一點心靈上的打擊,他也是很樂意的。


    有些人大概就是這樣了,當看到有人比自己更慘時,他就會覺得心裏舒服點。


    楊淩天聞言默然良久,也許自己以前做的是有些不對,所以走到這一步也是理所當然。可是,心底還是有些不甘心啊。


    他忽地抬頭,眸中精光頻閃:“最後問你一個問題,那些弟子,你為什麽那麽肯定他們來不了了?”


    楊雪天淡然道:“血殺盟來了,要奪你天絕宮。”


    楊淩天瞳孔猛地一縮,怒道:“你勾結外人!老祖宗留下的訓誡你都忘了嗎?!”


    “血殺盟雖然是新興勢力,來曆卻是神秘無比,而且與天機門也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如果我不和他們配合,怎麽會有天機門秘傳的殺器?又怎麽去對付你?”楊雪天好似在訴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可是口氣卻飽含怨毒,“你也別提什麽祖訓祖訓的沒用的玩意兒,道貌岸然的模樣真讓人作嘔!我勾結外人又怎麽了?還不是你逼的!你當初要是不做那麽喪心病狂的事,會有今天的我嗎?要怪,就怪你自己!”


    出乎楊雪天意料,楊淩天沒有在聽完以後破口大罵,而是沉默起來,良久方才開口道:“你,你真有那麽恨我?”


    楊雪天一怔,旋即又惡狠狠地道:“恨你?我何止是恨你那麽簡單!我無時不刻都在想象自己如何把你碎屍萬段!”


    楊淩天心中一震。楊雪天忽然又道:“其實,以前的那些時光裏,你在我心中一直是個對弟弟關懷備至的大哥哥,有了什麽好吃的好玩的以及修行中有了靈感都會和我分享,那時候的我們,真的過的很快樂。”


    楊淩天還有什麽話可說?他唯有默默地聽下去。


    “可惜,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隨著我們的成長,心中的想法,對天下的野心,我們開始背道而馳。可是,無論如何,我都是支持你的,當初的幾兄弟,我甘心認你為老大,而這,不僅僅隻是因為你本來就是我大哥。”楊雪天蕭然道,“但,你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人寒心,我直到現在仍不能明白,你為什麽可以為了那些權勢,去做出令大家都傷心絕望的事來。”


    “道不同,不相為謀。”楊淩天頭微低,平靜道。


    “哈!……好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啊!原來你到現在都還是沒有悔悟!好!好!好!”楊雪天唿吸急促起來,臉色漲的通紅。


    “無論你說什麽,我們,迴不去了,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了。所以,今天就做個了斷吧。”楊淩天忽地站了起來,氣息驚人,“你引來強敵,論家法,罪當處死。”


    見到楊淩天節節攀升的氣息,楊雪天一怔:“竊天訣?你不要命了?”竊天訣乃天絕宮獨特的秘法,通過透支生命力來提升修為,先前楊武就曾用過此訣燃燒生命硬撼楊淩天,但卻無奈飲恨。可那是因為楊武本來修為就低了對方不止一個檔次,自然難以逆天,那麽,現在呢?


    “別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了,想殺我就光明正大地來啊!何必廢話連連?”楊雪天眸中閃過一絲瘋狂,“更何況,竊天訣,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會麽?”


    “轟!”


    強大無匹的氣息霍然爆發,楊雪天須發皆張,臉上滿是猙獰之色:“來吧!”


    楊淩天眼中閃過一絲異光,驀地,原地已失去了他的蹤跡。“嗖!”楊雪天不假思索地屈身一腿橫掃,踢向左側。“砰!”楊淩天的身形出現,以肘部硬接了對方一擊,同時反手為爪狀,勁氣四逸,狠狠捏向楊雪天腳踝。


    楊雪天大吼一聲,身子一個側翻,左腿順勢側踢對方腦後,手中飲血刀光芒大盛,一刀斜斬。


    上下夾擊,勁氣衝擊之下的氣勢極為驚人,但楊淩天不慌不忙,對於砍向自己肩頭的一刀看都不看上一眼,徑直一手擋向腦後,同時另一隻手擬成刀狀,一記手刀狠狠切向楊雪天小腿。


    “哢!”


    楊雪天沒料到對方會用這種同歸於盡的打法,登時左腿一陣劇痛,幾乎令自己眼前一黑,但手中飲血刀卻沒絲毫停頓,“唰!”斬進了對方肩頭,鮮血飛濺!


    刀鋒入體,楊淩天眉頭微皺,右手反切,將自己的整個左臂都卸了下來,同時元力暴湧之下止住流血,身子疾退一步,趁對方愣神之際一記飛腿踢中了楊雪天胸前。


    楊雪天胸口一悶,已被擊飛,身子不住地在地上滑行,足足劃出了一道長數米的深溝才緩緩停下。但楊雪天經此一擊,氣血翻滾,早已忍耐不住,“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楊淩天臉色因左臂的失去而變得異常蒼白,但他臉上卻隱有得色,這是生死之戰,自己雖然已成殘疾之人,但是,自己贏了!而輸了的人,下場隻有一個,死!


    剛才兩人交手雖有十幾招,但卻不過瞬息工夫便已分出了勝負,楊雪天左腿骨折,而且又受了對方的全力一擊,身體內部已是千瘡百孔,再加上竊天訣的反噬之力,現在他可以說是慘敗了,而且,連性命都得搭上。


    楊淩天卻沒有半點掉以輕心的心思,他站穩身子後,右手一晃,一顆淡藍色的珠子旋轉著從他手中飛出,衝向已經躺在地上不斷呻吟的楊雪天。


    “陰溝裏翻船的事可不少,二弟,不要怪我心狠了!”大意輕敵?這在楊淩天的人生信條中是不存在的。


    “爆!”


    “砰!”那珠子猛地炸開,席卷天地間的洶湧元力霍然暴動,將楊雪天整個人嗯淹沒了。


    如果楊武還活著並且見到這一幕,一定會驚叫出聲,因為楊淩天扔出的正是修真四皇之一烈炎秘製的霹靂雷火彈!


    楊淩天落井下石,趁你病要你命,手段既狠且辣,令人側目。但他深吸了一口氣,也覺得十分難受,開玩笑,“飲血刀”瀕死的全力一刀有那麽好捱?不過,自己還是贏了!楊淩天露出一絲喜悅的笑容。


    對於他來說,邁出了當初神人共憤的一步之後,第二步第三步都會變得輕車熟路,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因為所有人心底都潛藏著暴戾因子,一旦釋放將再無事物可以困住它。而楊淩天已然走到了這一步,他還有別的選擇嗎?墮入深淵的人都是這樣的:自己反正都是罪大惡極的人了,那還能彌補嗎?又要如何彌補?拔下釘子不照樣會留下痕跡嗎?


    自暴自棄,因此黑暗籠罩心靈。


    而失去手臂對於楊淩天這種程度的高手來說,完全不是問題,花費些時日再輔以靈藥,絕對可以斷肢重生。隻是竊天訣引發的後遺症卻需要好好調理。不然將會引發大患。


    “嗯?”


    楊淩天轉身欲離開此處,但僅走出數步,忽聞背後一陣破空之聲,他霍然轉身,卻愕然地看到楊雪天飛向自己。楊雪天已然麵目全非,全身上下都是深可見骨的傷痕,令人觸目驚心,此時他卻不屈不撓地運足了最後一分力氣,撲向了自己的仇人。


    “這都炸不死你?”楊淩天微微皺眉,目光瞥見了地上已斷成兩截的飲血刀。原來在性命危急關頭,楊雪天以此刀擋住了要害,所以受傷雖重,但還是撿迴了一條命。


    可是,這樣又有什麽用處?難不成,憑你現在的死狗模樣,還能對我造成什麽威脅?


    楊淩天冷笑一聲,右手在對方即將撞到自己之際驀地探出,一把抓住了對方脖頸。


    楊雪天麵目紅腫,更添幾分猙獰,那張已經打爛的臉卻擠出了一個怪異的表情,身子在拚命地扭動,倒不是想掙脫楊淩天的束縛,卻像是想更湊近楊淩天。嘴唇翕動,似乎想對楊淩天說什麽。


    楊淩天促狹之心頓起,將對方拉了過來,“你想說什麽?認錯?求饒?後悔?”


    “我想說,我想說……”楊雪天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漸漸地垂了下去。


    “什麽?”楊淩天好奇地把耳朵放在對方嘴巴邊上。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楊淩天絕對不會那麽去做。


    “我想說……”楊雪天臉上露出了一個恐怖的微笑,口氣也忽然變得異常冷厲,聽起來猶如勾魂死神,令楊淩天毛骨悚然,“霹靂雷火彈,我也有……”


    楊淩天臉色大變,拚命地想逃開,但,一切都太晚了。


    “嘭!”


    一聲巨響席卷了此處的驚唿、狂笑以及其他的一切事物。


    楊開不知是多少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了,而且一次比一次驚險,對方的招式堪稱無懈可擊,狂風驟雨般的攻擊簡直要壓的自己透不過氣來,楊開自己都不清楚是怎麽從那中途頻率的攻擊下堅持下來的。


    不,不是自己,而是,天絕刀!


    在楊開又一次飛退的同時,他手中的天絕刀忽然亮起了一陣眩目的光。與此同時,楊開在地上一點,霍然而起,半空一個空翻落於地上,反手將刀猛地插在地上,頭顱微低,單膝跪倒,停下了後退的腳步。


    見此怪異的情景,血殺盟主一怔,竟然停止了手中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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