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察覺尹平已經掉到臭水溏裏,也沒有在乎身後的叫罵,任憑耳邊的風依舊,任憑自行車的速度依舊,放任地在光滑的沙石路上奔馳,直到我們村的影子出現在我的視野裏,才讓車子慢下來。

    我沒有直接迴家,而是徑直去了我常去的那片鬆林,我把車子停靠在一棵矮鬆旁,枕著自己的雙手,又一次躺在軟軟的鬆針上......

    直視著眼前的茂密鬆枝,我的心怎麽也靜不下來!

    沒有撞倒尹平,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我知道以後他一定得警覺,再找這樣的機會是不可能了!

    沒有抓到蛇,還打了草,我的處心積慮徹底泡了湯!

    我沮喪極了,默默的在心裏恨著:“真是倒黴,哪裏蹦出個多嘴的家夥!”當時並沒有意識到那個突然迴了頭的人,其實是我和尹平的大貴人——沒有他那一嗓子,也許我倆都要弄得麵目全非!

    一些人就像流星一樣,他們的光和熱,照亮了我的灰暗,溫熱了我的冷漠,甚至都改變了我運行的軌跡;可是他們在我的生活裏卻轉瞬即逝,留給我的隻有感激和遺憾,讓我想去報答都找不到對象——也許這就是我的命運,這就是我的生活!

    “尹平會放過我嗎?他會采取怎麽的方式報複?會不會以我的失敗而告終?我和楊美春還有沒有必要繼續好下去?”

    一連串的問號像小小的跳棋子,在我大腦這張棋盤上,跳來跳去,我揮之不去,趕之不退,好久都無法理清紊亂的思緒......

    鬆林裏光線漸漸的暗了,我知道自己隻要還活著,就得迴家,就得繼續我的跋涉!

    推開西屋房門,見黑小子正頭衝著炕裏趴在南炕上,手裏拿著一個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小收音機,聚精會神的在擺弄著,我沒有興趣和他打招唿,眼皮也沒有抬,就鬱悶地把書包扔在了北炕上。

    我開門的聲響,驚動了媽媽,她急忙跟進來,一邊讓妹妹給我端飯,一邊很奇怪的詢問:“你怎麽才迴來?”

    “老師留下開會了!”我的謊撒得很流利。

    “她們幾個也一起迴來的嗎?”媽媽沒有懷疑,“啥會開到這時候?我正要去後院打聽呢!”

    “一起迴來的!”我已經很餓了,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你慢點吃,也沒有人和你搶!”媽媽沒有繼續追問,嘮叨著出去了。

    匆匆忙忙的填飽了肚子後,我習慣地去翻自己的櫃子,準備第二天該穿的衣服,卻意外地發現,我的櫃子上,放著一把漂亮的水果刀:大約有三寸多長,刀鞘厚墩墩的,是天蘭色的有機玻璃,放著藍盈盈的柔和的光,我急忙拿起來:“大哥,這刀是你的嗎?”

    “是的!”黑小子頭也不抬地迴答我,興趣還在那個小收音機上。

    “這刀好漂亮!”我摸索著那把刀好奇地問,“你哪裏弄的?能借給我玩幾天嗎?”

    不知道怎麽迴事,看見那刀的同時,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尹平,莫名其妙的有了占有那把刀的想法!

    “你一個女的玩它幹什麽!那是個電工刀,很鋒利!”黑小子很不以為然,“要是弄不好割破了手,我還得挨罵,你快給我放那兒!”

    “女的怎麽了?穆桂英還是女的呢,你能打過她?”我生氣地故意把那刀掰開了,果然很糝人,明晃晃,亮閃閃,最有趣的是,那刀鞘裏居然還藏著螺絲刀,錐子,小剪刀,還有一個螺旋狀的東西,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麽好看,還這麽齊全的刀子,於是占有它的欲望更強烈了,便不再和黑小子搭話,不動聲色地把那刀藏了起來!

    黑小子也沒有在意我的舉止,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我已經打定了那把刀的注意,第二天他還沒有起床,我就上學了,等他迴石場的時候,哪裏還能再找到那把刀,他隻好擔心地告訴了我媽媽一聲,就失望地走了,那刀也就成了我的寶貝!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我小心翼翼的把黑小子的電工刀放進書包,可是剛把書包塞進書桌,又拿了出來,我怕被人偷去,隻好讓它沉甸甸的在我的衣袋裏贅著......

    我正在上課,班主任突然走進教室:“韓麗你出來一下!”

    我緊張地站了起來,在講課老師和同學們奇怪的目光中走出教室。

    “韓麗,你昨天故意撞尹平了?”敖老師很不相信地看著我,“你不可以隱瞞什麽,告訴我為什麽要和一班的同學打架?”

    我已經想到了和尹平的衝突,可是沒有料到他惡人先告狀,於是很氣憤也很鎮定:“沒有和一班的同學打架,也沒有故意撞什麽尹平,我的車閘壞了!”

    “真是這樣嗎?”敖老師似乎鬆了一口氣,“尹平的家長來了,在辦公室呢,你去解釋一下吧!”

    我默默的跟著敖老師走進了教師辦公室。

    隻見一個叼著煙的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正笑咪咪地和墨鏡談著,墨鏡手裏的茶杯還在冒著熱氣,也在溫和的笑著......看到他們的親切,想到楊美春的忠告,我就斷定了那個小眼睛的男人,一定就是尹平爸爸!

    “什麽狗男人?有什麽了不起!”話雖然沒有說出口,可是我心裏已經反感到了極點!

    “韓麗來了,大家把情況核實一下吧!”敖老師象是對著那個男人,又象是對著一班的班主任說道,“把尹平也叫來吧!”

    “尹平已經來了!”隨著一班老師的話音,我這才看到,原來大模大樣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故作鎮靜在那兒翻什麽破書的就是尹平!聽到了敖老師的話,他居然都沒有站起來,而是很傲慢的對敖老師說道:“還核實什麽?她就是故意要撞死我!”

    “那你怎麽還能坐在這裏胡言亂語呢?”沒等敖老師說話,我就接口道,“誰能證明我是故意要撞死你!”

    我的話,讓那個男人一驚,他轉過身來,仔細的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疑惑:“你是永進村的?你爸爸叫什麽名字?”

    “這和我故意撞死你兒子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你有資格對我盤根問底嗎?”

    我的充滿了敵視和傲慢的反問,讓那個男人很尷尬,但是他很機智,也很會為自己解圍,幹咳了一下,故意擠出一絲微笑:“好厲害的姑娘!”

    “是啊,這孩子的作文寫得好極了,口才也好!”

    這種場合,墨鏡的表揚,更增加了我的反感和怨恨,心想,沒有你出什麽破板報,或許還沒有這麻煩呢,到現在還提什麽作文不作文的,真是讓人討厭透了!那男人的笑,特別象黃大衣的虛假,一種惡心和鄙視在我的腦海裏翻騰,不羈的個性也更加的突出!

    “就是故意撞的!”尹平終於不再狗仗人勢,漲紅著臉站起來,“如果我不躲得及時,就被你撞死了!同路的人都能證明!”

    “我為什麽要故意撞你?”我很平和的繼續反問,“我的車閘壞了?”

    “姑娘,別嘴硬了!”那男人終於也露出了狐狸尾巴,“會說的不如會聽的,你車閘壞了,為什麽不推著走呢?再說你看見前麵有人,總該喊一聲,給個知會吧!”

    “如果我不喊,他怎麽就知道躲呢?”我故意揚著頭不屑的迴擊他,“撞死你兒子,撞死他對我有什麽好處?”

    “是啊,剛才我已經問了韓麗,她根本就不認識尹平!”敖老師很誠懇的向那男人解釋,“我們兩個班,平時也沒有來往,他們不會有什麽過節,再說也真象韓麗說的,要是真的撞到了尹平,那她自己也得摔壞了!”

    “她能和你說真話?”那男人很不相信的看著敖老師,“我看這小孩兒比狐狸都精明!”

    “我看你比黑瞎子都愚蠢!”我直視著他,“請你放尊重些!”

    “怎麽和客人說話呢?”墨鏡急忙來打圓場,“韓麗,不要沒禮貌!”

    “是他先沒禮貌的!他憑什麽罵我?”我把臉扭過去,不看那個小醜,把氣撒在了墨鏡的身上“他是你的客人!把心懷叵測的家夥當客人,我還沒有這個習慣!”

    “好了,好了!我看這件事就這樣吧!”一班的老師不得不插嘴了,“反正也沒撞壞尹平,畢竟都是孩子!韓麗以後可得注意點自己的車子,真要撞了人,可不是小事啊!”

    “謝謝老師的提醒!我會注意的!”我裝做很謙虛地對一班的老師點了點頭,“對不起,我給您填麻煩了!”

    “沒什麽!沒什麽!”一班的老師真的上了我的圈套,居然很感動的過來安慰我,還很親切地說,“這孩子說的也很實在!”

    尹平見他的班主任對我那麽溫和,氣得七竅生煙,臉色鐵青地扭過身去,氣乎乎地對他爸爸說:“你迴去吧!”

    “是啊,你迴去吧!”墨鏡也附和道,“沒出大事就是大家的福了!”為了安慰尹平,他也學著一班老師的樣子,拍著尹平的肩膀和藹的說,“尹平啊,公路上的車多,以後走路也得留意些!”也許是為了討好那個男人,墨鏡又很關心地問,“尹平,最近怎麽不見你往板報組投稿呢?你的語文可不錯啊,這孩子將來一定能有成就!”

    墨鏡的阿諛,讓我更加的惡心,我想到了魯迅的話,我想說:“是的,將來這個孩子一定得死!”

    雖然我知道這是實話,可是墨鏡一定不能說,別人也不能說,我當然也無法說,於是隻好故意斜著眼睛瞥了尹平一眼,希望讓他明白,在我這裏,狡詐的爹不如智慧的腦有用!

    “那好吧,希望老師能處理好,以後別再發生這樣的事!”小眼睛隻好就坡下驢,十分勉強的囑咐他兒子,“以後走路靠邊!”

    我在心裏暗笑:在這裏教育兒子,還不如抖落爛菜葉呢,真是丟死人了!

    “那麽,尹平和韓麗迴去上課吧!”敖老師很自信地看了看大家,“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好的,好的!希望是這樣,你們當老師的也很辛苦啊!”那個男人終於從他的狗嘴裏吐出了一顆象牙——當時的農村,一個小小的村書記,儼然就是一方“土地”了,老師在他們這些地頭蛇的眼裏是沒有地位的!

    我和尹平一前一後的走出了辦公室的裏間,他氣鼓鼓的使勁摔了一下外間的門,發狠的哼了一聲。

    我裝做沒有聽見,抬起頭看著天上的雲彩,還故意哼起了《繡金扁》.....

    “你真損!”他再也忍不住,竄到我的麵前,握著拳頭說,“你等著瞧!”

    “是嗎?謝謝你的誇獎!”我從衣兜裏掏出了那把電工刀,故意漫不經心地在手裏擺弄著,“我已經瞧了你們父子的演技!你放心吧,我會舍命陪君子!”

    不知道是那刀的震懾,還是他想起了被撞的一幕,總之他沒有對我動手,惡狠狠的丟下一句話“我不會放過你!”就頭也不迴的跑了.....

    沒有撞上尹平,我非常的失望,可是楊美春卻沒有讓我失望,她和我的友情越來越深厚,漸漸的已經有了互送禮物的往來。我經常給她帶故事情節很精彩的小畫冊,她也經常給我帶一些女孩子喜歡的小物品。

    一天,我又去給她送書,她從衣袋裏拿出兩個紮頭發的蝴蝶結送我,那是用黑緞子做的,漂亮極了,我很喜歡,可是又覺得不好意思要人家那麽“貴重”的東西——多麽有趣:一條紗巾,一個蝴蝶結,都是我少女時代的大事!真是好純也真是好難忘的歲月!

    我的百般的推辭,讓楊美春很生氣,她強行地往我的衣袋裏塞,結果驚訝的發現了我的“寶貝”:“韓麗,你衣兜裏的是什麽?”沒等我解釋,她就拿了出來,“你帶這東西做什麽?”

    “玩唄!”我故作輕鬆的說,“我大哥的,我看著很漂亮就拿來了!”

    “這可不是好玩的!”她很老道的提醒我,“這是電工刀,都能殺人!”

    “你胡說什麽啊!”我一把奪了過來,“就是好看罷了,殺什麽人!”

    “你才胡說呢?”她很激動,“我老叔就是電工,我不比你明白!告訴你,這刀子割鋁線就像切麵條似的,我老嬸平時都藏起來,怕我老弟拿出去惹事呢!”

    “是嗎?”我故意裝做不知道,又故意的嚇唬她說,“那我就更得帶在身上了,你等著聽我殺人的好消息吧!”

    她突然閉了口,睜著大眼睛注視著我,好久才說到:“韓麗,我知道你的心思!其實你撞尹平的事我們班都知道了,聽說尹平他爸也來學校了,你不要再和他衝突了!怎麽說你也是個女的,整天兜裏帶著刀成什麽樣子!尹平和我老弟很好,我讓他把話捎過去,他壞了你,你也把他弄到了臭水裏,大家誰也不欠誰的了,以後不要再結仇了,這樣沒有個頭兒!”

    望著善良的楊美春,我的眼淚不由自主的下來了——我怎麽願意帶著那沉重的刀子上學呢!何況我生性就膽小,也不喜歡男孩子的玩具,是命運逼著我和生活逞強!

    楊美春的話讓我非常的感動:“不是我要找他麻煩,是他欺人太甚!”

    “是的,我知道!”楊美春象個大姐姐似的給我擦淚,“這件事讓我老弟和他說!”

    “別連累你了,大不了和他拚了!”我說了氣話,“我死了無所謂,他死了他家就絕戶了,看誰失敗!”

    “你說什麽傻話呀!”楊美春很激動,“看不出,你還真強呢!犯得上嗎?以後少理他就是了!”

    不知道是楊美春的斡旋起了效果,還是尹平終於醒悟了,我和他的“鬥爭”終於沒有繼續下去,可是那把電工刀我卻一直保存著,結婚後還用它削土豆皮,似乎是在一次搬家後才不見了它的蹤跡,那段不愉快的往事也跟著消失了......然而,沒有想到的是,三十年後,我又和那個尹平有了一次“照麵”!

    有一天,我正在興致勃勃地給學生講作文,“嘟——嘟——”手機不合適宜的響起來,我十分尷尬的望著幾十雙求知的眼睛,裝做沒聽見,裝做不在意,繼續我的“詞彩飛揚”......

    可是,包裏那個討厭的家夥不依不饒的“嘟——嘟——”著,我隻好拿出來掃一眼:“老同學,我是李文文,王野從江陰迴來了,東北農大的胡超也在,我們都在‘聚仙樓’呢,你能過來嗎!”

    我是向來不參加什麽同學聚會的,急忙合上了手機。

    “韓麗,我是尹平!”電話再次響起,“大家都很想你,如果你是因為我不來,那大家會很遺憾!”

    不知道為什麽,聽了這話,我竟然放下電話我就匆匆的去了......

    酒桌上,我像個不折不扣的木乃伊,僵硬的微笑弄得我臉上的肌肉都發緊,我很詫異,也很不解——大家為什麽象迴到了過去?難道不知道過去了就永遠迴不去了!似乎“舊情人”一般,儼然有很多的“舊”要敘,究竟是哪裏來的激情令他們如此的澎湃!

    也許尹平的現實能詮釋我的疑惑:“韓麗啊!你該敬我一杯才是啊!”滿臉的油光,突起的肚囊,肥白的墜肉,眯縫的賊眼......

    “為什麽我要敬你呢?”我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何苦到這裏無緣無故地延續這三十年前的惡心!

    “難道你不知道嗎?”我的疑問,引來了雜然相讚,“尹平現在可是咱們的驕傲啊!他的家具店已經做到省城了,鋼窗廠也是縣裏的納稅巨頭!”

    “是啊,是啊,我就敬佩尹平的仗義,這不為了給他們倆接風,特意推掉了客戶的邀請,來這和老同學相聚!”

    “哪裏,哪裏!說遠了不是!”賊眼更加的放光,“大家夥兒都是從一條壟溝裏爬出的,西裝革履也蓋不住土地的親情麽,以後有事,瞧得起我就吱一聲!”

    他的作文的確不錯,美酒和咖啡裏,還能濾出一句帶有文學色彩的語言,也許隻有他尹平能做到吧——遺憾的是沒辦法得到我的褒獎!

    “韓麗,怎麽還不倒酒?”我正麻木地籌劃著逃離的借口,一張半醉的臉靠近了我,“還記得我嗎,你和尹平的故事還是我劃的句號呢!今天你和尹平可得好好的敬我一杯!”

    我愈加的詫異,動員了所有的腦細胞方才憶起:是楊美春的老弟!

    “真是冤家路窄,我真的嫌這地球太小了!”我在心裏討厭著,臉上的微笑卻更加的鎮定:“可惜呀,故事我忘卻了;酒我又不感興趣,恐怕會讓你失望了!”

    “不失望,不失望!”那家夥開始借酒撒潑,“你能來我們就不失望,尤其是尹平,都想了你三十年了!想當初,為了看你,我聽課都直走神兒......”

    “二龍,你喝高了!”尹平見我已經斂起了笑容,急忙的警告他的走卒。

    “誰喝高了!都多大歲數了,還裝!”那家夥更加的放肆,“合班以後,你為什麽不念了,今天不說還等什麽時候?”

    在大家的哄笑裏,那家夥還是胡言亂語......我卻象是在聽說別人一樣的跟著笑,並且很自然地和其他的同學打招唿:“王野,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在那裏生活習慣嗎?”

    我的無所謂和不在意,使無聊的 “二龍”更加的無聊,尹平也愈加的沒趣......

    是的,我已不再是三十年前那個火暴的傻丫頭了,我明白了尹平要我來的真正目的!

    盡管那家夥的胡唚讓我反感到了極點,可是微笑更加溫馨地浮現在我的臉上,——我不僅再次的鄙視尹平,甚至可憐他!

    三十年前的“失敗”,用三十年後的“成功”來彌補,不僅沒有意義,而且還很荒唐,何況在我的字典裏,成功和錢沒有聯係!

    紛繁的紅塵,受約束的是生命,不受約束的是心情,即使他家資百萬,妻妾成群,可是我早已清水無香!

    但我感謝尹平,他畢竟為我創造了一次目睹“同學會”的機遇,也讓我對人生有了一個更確切的感悟:

    所謂的“同學會”,明是敘舊,實則顯富擺貴,無非是要滿足一下可憐的虛榮心和報複心——

    當初我如何如何不如你,今日我怎樣怎樣比你強......

    或者通過今天的“聚會”,完成明天的“交易”......

    可惡的:一些閑極無聊者,當初根本就沒有“舊”,完全是自己想象甚至杜撰出一些“舊”,因為環境“改變”了,年齡“自由”了,便無所顧及了,連“玩笑”也說得很“開放”——象那個依舊很白癡的“二龍”!

    可笑的:一些自以為成功者,居然還把那本來就很朦朧的“舊”當真了,甚至演繹出諸多的不該發生的“故事”,而結局又往往很落俗——象那個誌得意滿的尹平!

    其實就是恨,經過了三十年時光的洗滌,還能有什麽痕跡呢!即便是真的有“舊”,這樣的“敘”不是也很褻瀆當時的純與真嗎!

    人生殘酷,歲月更無情,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英雄”和過去的“懦夫”是等值的——人都是崇高一瞬間,平庸一輩子!

    曆史是一幅風景畫兒,每個人不過是畫中的一物......

    生活是一碗湯,酸甜苦辣都是營養......

    往事如煙,事過境遷,很多東西如閃電,值得去糾纏和品評?

    事來心始現,事去心隨空;不為現實癡狂,不為往事滄桑......那才是自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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