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的夜空好似藏青色的帷幕,又仿佛濃稠的墨硯,點綴著閃閃繁星,抑或是懸掛著一輪皎月,如夢如幻,如詩如畫,讓人不由深深的沉醉其中。


    秋末冬初的千年銀杏樹更是美得讓人心醉,扇形的銀杏樹葉,給大地鋪上一層金燦燦的錦緞,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金色的熒光,而在這金色熒光中,一個跪著的身影讓這副美輪美奐的畫麵更是添加了一絲神秘。


    鬱明已經在這顆千年銀杏樹下跪了一整天了,但坐在石凳上的老爺子依然沒有一點讓他起來的意思。


    直到月掛中天,寒意襲人時老爺子才沉聲問道:“你不後悔?”


    “沒有什麽可後悔的!”鬱明的迴答幹脆平靜,但卻異常堅定。


    老爺子看著跪了一整天依舊挺直的背影良久,最後才歎息道:“唉!起來吧!”


    鬱明聞言慢慢的坐在了地上,揉了揉幾乎失去知覺的雙腿,又轉身麵朝老爺子磕頭道:“爺爺!我走了!您要好好保重身體,有空了我再迴來看您。老爸哪裏還希望您能保密,我隻是說我去鐵拳搏擊俱樂部打工還錢去了。”


    “唉!走吧!路都是自己選的,我也不在勸你,好自為之吧!”老爺子揮了揮手,就沒在說話。


    鬱明聞言又向老爺子磕了個頭後,大步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


    ……


    其實鬱明迴家已經差不多半個月了,一直住在老爺子這裏,因為他老爸鬱長生不讓他進家門,無論梅秀蘭怎麽勸說,固執的鬱長生始終不肯點頭,父子倆就像仇人一樣,偶爾見了麵也不說話。


    鬱明有委屈,希望得到父母的諒解。鬱長生也有委屈,希望兒子向他低頭,但脾氣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父子倆誰也不願意先開這個口。


    在鬱長生看來,雖然這件事情鬱明是無辜,但出手將人打成重傷卻是事實,因此被文樺學院毫不留情的開除了學籍不說,還差點攤上了牢獄之災。這樣的結果讓鬱長生辛苦這麽多年期望瞬間化成了泡影,讓他非常的難以接受,


    但更讓鬱長生沒辦法過這個坎的是他恨自己在兒子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作為父親的他卻無能為力。


    其實,當鬱長生接到鬱明出事的消息後,連忙帶著家裏僅有的十萬元存款趕到了江城,也拜托了一些朋友,僅請客吃飯都花了一兩萬,但確連鬱明的麵都沒有見到,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情向鬱明非常不利的方向發展。


    他還記得,他到醫院去看望被鬱明打成重傷的王天雲時,雖然他把僅有的八萬元放在對方床上,希望因此取得對方的諒解,但對方壓根都不給他機會,將他連人帶錢全部扔出了醫院。


    而且散落在地上的錢遭到在醫院看病人員的哄搶,雖然醫院的保安和警察迅速趕到現場,但那些“撿”錢的人也一哄而散,八萬元也所剩無幾。


    這一連串的打擊,讓鬱長生當時就病倒了,直接住進了醫院。梅秀蘭得知情況後連忙將鬱明的妹妹交給老爺子照顧後,也匆匆趕了過來,等鬱長生出院後便找了一家小旅館一邊養病,一邊無助的等待消息。


    雖然,劉皓和蘇文斌他們在這期間過來看望,並湊了二十萬元錢,但被固執的鬱長生給硬生生的拒絕了。


    直到有一天,他們接到消息,那個誣陷鬱明是小偷的家夥自首了,他們才算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果然,十來天之後,鬱明被獲準取保候審,而且聽律師說有很大的希望可以爭取到緩期執行,這才讓老倆口稍微鬆了口氣。


    不過聽說,為了爭取到這個機會,鬱明打工的俱樂部老板居然花了50萬,這讓他們非常感激的同時也不太理解,但錢已經花了,兒子也出來了,隻有迴家想辦法還錢了。這多虧他們不知道其實是花了100萬,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麽胡思亂想。


    不過,鬱長生卻知道,沒有無緣無故的幫助,肯定是鬱楓和他所在的俱樂部達成了某種協議,而兒子唯一能讓對方看上的也隻有格鬥能力,這讓鬱長生非常的擔憂,但事已至此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總不能讓兒子去坐牢吧!


    原本在取保候審期間鬱明是不能離開江城市的,好在林澤舟出麵擔保,才讓鬱明能夠陪著父母迴老家調整了半個月。


    一迴到家鬱長生就把鬱明趕了出來,讓他想清楚才進門。但私下裏卻和梅秀蘭商量,看能不能把家裏的茶田賣了,在找親戚朋友借點錢,盡早的吧錢還給那個什麽鐵拳搏擊俱樂部。


    但鬱明卻死活不同意,認為自己已經長大了,這是他自己惹得禍,就得自己去承擔,絕對不允許家裏賣掉幸幸苦苦伺候了幾十年的茶田。


    為此鬱長生更加生氣,他唯一能幫兒子的地方再次被無情的拒絕了,還是兒子親口拒絕的,這更加讓鬱長生難以接受。


    就這樣,父子兩冷戰了十來天,都不願意妥協。直到昨天,鬱明接到了老方的電話,地下籠鬥大賽還有一個月就要開始了,他必須現在就開始進行備戰。


    於是鬱明主動找到鬱長生,希望在走之前父子倆能夠好好聊一聊,為此梅秀蘭還特意做了幾個好菜。


    這一夜,父子倆聊了好久好久,鬱明哭了,鬱長生也哭了,但誰也不知道他們父子倆聊得怎麽樣,隻知道鬱長生喝醉了,喝得人事不省,喝得老淚眾橫……


    第二天一早,鬱明就來到的老爺子麵前,將事情的始末,和自己今後的打算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遍,這就發生了本章開頭的一幕。


    ……


    12月20日清晨,鬱明在火車站看到了來接車的老方。不知道為什麽,再次見鐵拳搏擊俱樂部人的時候,鬱明的心情非常複雜,談不上感激,更談不上恨,隻是一場交易而已。


    但這次事情如果不是林澤舟他們幫忙,自己就不可能走出看守所。雖然對方有能力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將自己和趙虎王天雲他們之間的恩怨擺平,但對方並沒有理由這麽做。


    雖然林澤舟他們有著趁人之危的嫌疑,但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直接要求,或者是提出鬱明該如何報答,包括那100萬,也沒有要鬱明做出任何書麵承若。


    但鬱明知道,這是林澤舟在賭自己的信譽,或者是說他壓根就不會怕自己敢賴賬。


    但不管怎麽說,鬱明的人生軌跡就此發生了改變,談不上後悔,但更談不上高興,也許這就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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