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公孫楓一起迴到正廳,此時的公孫劍正背對他們看著地圖。


    眾人在時還不覺得,此時單獨與公孫楓一起麵對劍聖,葉歡覺得心裏有些毛毛的。看著他偉岸的背影,雖然感覺自己充滿了安全感與動力,但那久為人上的氣勢仍讓葉歡覺得有些壓抑。


    感應到身後的二人,公孫劍迴頭衝他們說道“迴來了啊,看來一切順利。”


    衝著公孫楓招唿道“楓兒,你先帶著葉歡迴你的院子去,為父一會就來,還有些事我要仔細思考一下。一會會有人給你們送早點去的。”說完又轉過了身,繼續看著牆上的地圖。


    “是!”兩聲有些不整齊的童音聞言迴道。


    說完二人肩並肩向外退去。出門時正好看到在外背著雙手踱步的劉老。便走了上去打了聲招唿。


    “啟爺爺好。”葉歡也跟著公孫楓的叫法與劉老打招唿。


    “你們也好,和老爺請過安了?還沒吃早飯吧?早些迴去吧。”劉老笑著對他說道。


    “恩,啟爺爺再見。”到底是小孩子,一早起來估計也餓壞了。說完兩個小子就肩並肩的向著公孫楓的院子跑去,不一會就你追我趕起來。


    吃完簡單的早餐,公孫楓開始做起了他一天的早課。葉歡看去,隻見碩大一張紙鋪在桌麵上,公孫楓提著一支比他小臂還長的毛筆,看樣子是準備上前寫字。


    葉歡左右無事,公孫劍也還沒給他布置要做什麽,便好奇的上前看了起來。


    此時的公孫楓,臉上恢複了些他之前沉默的樣子。


    不同的是,此時的他,眼神十分集中,手腕微抖,毛筆在他的手中耍出一個個好看的角度,寫下的字雖然小小年紀,卻已經有了自己的一絲風骨。


    葉歡看了看他寫的東西,開篇是“天地之間,有玄黃之氣,古人識之而不知其用。今吾於泰山山頂,采天地每日之第一縷紫氣,與玄黃之氣共練於下丹田…”


    看不懂什麽意思,公孫楓也沒有寫標題,葉歡也就沒覺得有什麽特殊。因為無聊,索性也跟在一邊拿手比劃著。


    但比著比著,葉歡卻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不禁停了下來。


    他…好像不會寫字。


    雖然能認識這些字,好像以前有什麽人教過他。這段記憶即使失去了,但學過的字他還是記得的。所以認出公孫楓寫的東西並無壓力。但是,教他認字的人,似乎並沒有教他如何寫字。


    所以,此時的葉歡,正在腦中仔細的搜刮著,看看是不是自己失憶忘記了,還是真的隻認識字而不會寫。


    其實…是葉大娘真的沒有教葉歡怎麽寫。


    葉大娘一個人操持著一個炊餅店,每天雖說不用起早貪黑,但也十分忙碌。賺來的錢還要給趙石他們收去一大部分,剩下的那點隻夠母子倆生活。她連教葉歡識字的教材都是自己憑借記憶默寫出來的。


    葉歡記事之後,每天晚上母子二人吃完飯。葉大娘都會將葉歡抱在身前,用自己默寫的書教葉歡認字。但是由於沒有錢去買筆墨紙硯,最多讓葉歡用水在桌上寫寫。所以葉歡對寫字的印象並不深。


    雖然與黑水鎮城北其他的孩子比起來,他能識字已經很幸福了。但此時的葉歡,還是有些頭痛。剛才他感受了自己照著公孫楓筆跡比劃的字,有些不倫不類,撒點米在桌上,讓隻雞啄估計也就這樣了…


    就在葉歡思考的時候,毫無聲息的,公孫劍進入了房間。看著公孫楓在那寫字和一旁在空中比劃的葉歡,不禁點了點頭。走到了他們的身後,伸手拍了拍葉歡的頭。


    葉歡突然從沉思中被驚醒,嚇了一跳。看到是公孫劍,剛想行禮問好。卻見公孫劍示意葉歡不用多禮,並與自己出去。


    而在那寫字的公孫楓,卻像完全沒有發現他們一樣。全神貫注的投入到了這副字裏,額頭上微微出汗都沒有感受到。葉歡估計了一下,照他這個速度,將這張紙寫滿,估計也就到吃午飯的時間了。


    與公孫劍一同走到了院子裏,那股單獨相處時的壓抑似乎又來了。不禁有些微微低下頭,不敢直視劍聖。


    公孫劍見葉歡不敢看自己,無奈一笑,控製起了自己無意識時散發的氣勢。見葉歡似乎也敏銳的感應到什麽,終於敢抬起頭看向他,這才對葉歡說道


    “你的感應很靈敏,連楓兒都比不上你。你的身體,我聽張道長說過,已經差不多了解了,但我還想自己驗證一下。現在,用你最大的力氣,衝打我一拳看看。”


    “啊?”葉歡表示自己有些沒聽懂。


    本來剛才還是一身氣勢讓他覺得有些壓抑的公孫劍,突然一下覺得不壓抑了。他才鼓起勇氣抬起頭,就又聽到了這個要求。


    “啊什麽?快來,對了,揮拳的時候記得精神集中。”公孫劍見他有些發愣,又催促道。


    “哦…好的,那我來了。”


    聽到這聲催促,葉歡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隻見他抬起右手收於胸口,努力集中精神,嘴裏一聲輕喝,向著公孫劍揮去。


    可這拳揮出,隻在公孫劍身前不斷搖擺,怎麽也打不到公孫劍的身上。雖然公孫劍隻站在他的身前,他的拳頭卻像陷入了一道水流中,滑來滑去,怎麽也到達不了彼岸。


    葉歡咬著牙,隨著精神的越來越集中,所用處的力量越來越大,可仍是徒勞無功。


    半晌,隻聽一聲“夠了”


    就在葉歡還在努力咬牙控製自己拳頭,想要擊中目標的時候,公孫劍慢慢的伸出了左手,握住了葉歡的拳頭。


    “做的很好。”同時他伸出右手在葉歡的頭頂摸了摸。


    在葉歡以為他是在表揚自己時,那隻右手上閃過一道金色的光芒,瞬間便在葉歡的體內轉了一圈,又迴到了公孫劍的體內。


    “果然如此,不過這孩子吸收的速度有些快啊。這樣看來,不出三個月,他就會將那些精神力與能量吸收幹淨了。7歲的三階嘛…也是很有趣呢。”公孫劍也有些感慨。


    “小葉歡,你的情況我大概了解了。比我預計的還要好,前一個月,你就先與楓兒一起寫字吧,怎麽寫他會教你的。就寫他房內書架上,第二個書架第三排第二本書。你什麽時候能一次性將那本書寫完了,來告訴我,我會告訴你下一步的。”


    公孫劍思考了一下,對葉歡吩咐道。見葉歡點頭答應了,剛準備轉身離開。隻見葉歡拉住了他的衣服下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我剛才看你在楓兒旁邊比劃的樣子,看樣子你也是識字的,有什麽問題嗎?需要我先教你一遍?”


    “不是…公孫叔叔。我…我似乎隻能認字,而不會寫…”葉歡有些難為情的說道。


    “這樣啊…沒問題,我迴去找個人來先教你寫字好了。”也沒問葉歡為什麽會認不會寫,在答應找人教他寫字後,公孫劍走了。


    留下葉歡一個人,在院子裏又對著前方揮了一陣拳,發現一切正常,剛才的情況沒有再出現過。這才搖了搖頭迴去了公孫楓的房間裏。


    他剛進去就被嚇了一跳。


    隻見此時的公孫楓,小臉通紅,臉上不時的往下躺著汗水,但卻沒有一絲能滴在紙上。所有的汗水在離開他臉的瞬間都仿佛蒸發了一般消失不見了。在他的頭上,有一縷類似水蒸氣似的淡淡白煙在往上飄著。


    他寫字的動作越來越具有美感,動靜也越來越大了。不時還會在原地走動幾下,抬起胳膊做個奇特的姿勢。


    更奇特的是,他的神情是如此的專注,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不能幹擾他。頗有一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寫聖賢書”的神態。


    葉歡進來時,公孫楓剛好寫到這張紙的最後一行字。隻見他下筆如走馬,與他一開始一個字一個字認真寫的樣子相差好多。


    一眨眼的功夫,最後一行字便寫好了。


    隻見最後一筆剛落下,神奇的事發生了。就在公孫楓收筆站定在這張字前時,窗外的天地靈氣如風般的灌入這張紙,這紙也趁勢飛了起來,在空中轉了幾圈,似乎吸收夠了靈氣後,裹上了公孫楓,連腦袋都沒有露出來,發出了一陣墨色的光。


    不超過五息,這些光就消失了。這時裹著公孫楓的,卻變成了一張白紙。


    上麵的字消失的一幹二淨,他原本通紅的臉也恢複了正常顏色。整個人的神態都恢複了正常。隻是眼睛還閉著,似乎在感悟著什麽。


    葉歡見狀,不敢上前,害怕打擾到他。


    約半柱香後,公孫楓長舒了一口氣,筋骨一陣響聲,睜開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眼前正用擔心的眼神看著他的葉歡。心裏不由一暖,沒等葉歡開口詢問,就解釋道


    “不好意思啊葉歡,早上忘記告訴你了,嚇到你了吧。這是爹給我安排的早課,他創出的功法,將煉體與書法相結合。這樣既可以鍛煉書法,又可以鍛煉體魄。就是動靜可能有些大,第一次看到估計會嚇一跳。”


    公孫劍邊說邊扯著自己身上的一大張白紙。“還有可能有些廢紙。”


    葉歡看見這一幕也是嘴角有些抽搐的跟著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爹說隻要你在寫字時,心中有浩然之氣,自然會有天地靈氣被你的字所吸引,默默強化你的身體。這本是儒門的修行手法,被爹知道後,覺得它生效太慢,便將其改良,變成了現在這樣,專門用來給我們公孫府的少年們打基礎。”


    “對了,爹來過了沒?”


    介紹完後,公孫楓突然想起了公孫劍說要來這裏,結果他在寫字精神集中沒注意,便向葉歡問道。


    “公孫叔叔來過了,還叫我前一個月先跟你學習這樣寫字呢。就寫你書架上第二個書架第三排第二本書。”葉歡說道。


    “哈哈哈,終於有人陪我一起寫字了,一直一個人這樣寫好無聊的。你等著,我這就去拿給你。”


    公孫劍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有些跳起來了,趕忙向著身後的書架跑去,仔細找了一下,發現是一本《正氣賦》。又跑了過來,將書交給他。


    “哈哈,我記得我當年寫的第一本書也是這個呢,他能幫你更好的感悟胸中浩然之氣。你先看,有什麽不懂的問我。”


    “恩…公孫叔叔讓你教我怎麽像你一樣寫字。”葉歡撓了撓頭,一隻手接過書說道。


    “嗨,你看我。正好下午沒事,我下午就教你吧,這樣你明天就能練了。”


    “啊,其實還有一個問題。我…我雖然認識字,但不會寫。不過公孫叔叔說會找人來教我寫字,我會盡快學會的。”葉歡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樣啊…那也沒事,你先把這本書看看,背熟它吧。加油!”公孫楓對葉歡打氣道。


    “恩,我一定會的。”說著便打開書看了起來。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葉歡讀的十分大聲賣力。


    看見葉歡努力讀書的樣子,公孫楓也不打擾他。將剛才從身上扯下的紙處理好後,從身後的書架上又抽出了一本書,坐在桌前,也看了起來。


    時間總是不夠用的,葉歡剛將這本《正氣賦》讀了三遍,正想著是不是試著背背看。就聽見外麵有個聲音叫道“楓少爺,小葉歡,該去吃午飯了。”


    “呀,是啟爺爺。”


    聽到這個聲音的公孫楓連忙丟下手中的書,向外跑去。葉歡見狀,雖然有些不舍,但也隻好將手中書在桌上放好,跟著走了出去。


    “啟爺爺,您怎麽來了。”公孫楓對於劉老的到來有些驚訝和欣喜。


    “啟爺爺好。”葉歡雖然也很好奇,但見公孫楓問了,便沒有再開口。


    “嗬嗬,之前我在前廳外正好碰到老爺,他說要找一個人教你學寫字,我一想老頭子左右無事,便接下了這個差事。這不,也正好來叫你們吃飯嗎,”劉老還是摸著他那造型奇特的胡子說道。


    “真的嘛!啟爺爺是您教我啊,太好了!”


    葉歡見是這府中他唯一認識的幾個人中的其中一個來教他寫字,也頓時高興了起來。“啟爺爺我一定會認真學的。”


    “恩,我相信憑你一定學的很快。走吧,我們先去吃飯,等吃過飯迴來我便教你。”


    “好啊好啊。”葉歡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聽到這裏的公孫楓,趕忙帶著葉歡上前,一人牽著劉老的一隻手,向院外走去。


    “啟爺爺我們快點吧,別耽誤了葉歡學寫字。”


    “嗬嗬,不要急,慢點走,不差這一點時間。”劉老笑嗬嗬的隨他們拉著走了。


    陽光下,三人的影子交叉在一起,拖的有些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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