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澤打電話給初戀的時候問的第一句話是:“你爸媽在家嗎?”


    倒不是比起跟初戀講話他跟喜歡跟初戀爸媽聊天,而是據他所知,初戀父母可能因為職業是老師的原因,思想比較保守。


    日常相處也許沒什麽大問題,但因為自家是女兒的原因,他們在女兒的管控上比較嚴格。


    比如說迴家時間不得晚於下午七點,節假日出門跟朋友玩必須和父母報備,在沒上大學之前不許早戀,上了大學如果有男性.交友,他們也會仔細詢問。


    再過個十年二十年,他們這種管控女兒的方式可能會顯得十分嚴格,但放在現在,倒也不那麽突兀。


    紀長澤倒是看的清楚,他們管控女兒不是有什麽掌控欲,而是害怕她受到傷害,畢竟身為老師,他們見了太多因為外界環境墮.落或者早戀墮胎的年輕姑娘了。


    正是因為見了太多,才看的清楚。


    男性在這方麵肯定是要占優勢的,畢竟就算把小姑娘肚子搞大了,墮胎的不是他們,遭受流言蜚語的也不是他們,反而還可能成為朋友們口中覺得厲害的對象。


    以後長大了在本地相親,就算是介紹人都不會覺得這有什麽,最多輕描淡寫來一句以前年輕不懂事搞大了女朋友肚子。


    換成女孩,如果相親對象聽說她以前嚐了禁.果還墮過胎,絕對要受人詬病。


    這對隻有這麽一個獨生女的父母難免要小心一些,生怕自己的女兒也會這樣被毀掉。


    隻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他們對著外麵的人防備的再厲害,對著自己看大的原主卻沒那麽大的防備心。


    畢竟是和自己女兒一樣,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從一個奶娃娃長起來的,跟自己親侄兒也差不了多少了。


    結果原主硬是繞過兩人,哄的初戀交付了自己不說,還利用這對父母以前的嚴厲管教,讓初戀答應他不透露出兩人戀愛的消息。


    可想而知,初戀同學在這樣晚歸都會被訓斥的環境下長大,想要進娛樂圈是一件多麽難的事。


    在原本的時間線裏,也不知道她是付出了多少才讓父母認可了自己從小向往的事業,卻被原主那麽輕而易舉的毀了個幹淨。


    紀長澤收迴思緒,聽著那頭初戀帶著點小疑惑的聲音:“不在啊,你找他們有事嗎?”


    “他們好像去你家了,要不我把他們叫來聽電話吧?”


    “不用。”


    紀長澤迴憶了一下原主在初戀麵前表現出的模樣,語氣帶笑:“我就是確保一下他們在不在,免得他們聽見我說的話要怪我拐帶他們寶貝女兒。”


    初戀紅了臉,在喜歡的人麵前,她總是容易被逗笑:“都這麽久了,你還不敢跟我爸媽說啊。”


    她叫容安,聽名字就聽得出來,比起別的,她的父母隻希望她能平安。


    不聰明也沒關係,不漂亮也不要緊,隻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


    紀長澤按照原主的說辭又來了一遍:


    “等大學畢業吧,估計等到大學畢業,在他們眼裏我們就是大人了,到時候也不至於打斷我的腿。”


    開完了玩笑,他收斂好嬉皮笑臉的語氣,開始說正事:“你應該知道我拍電影的事吧?缺個年輕版的女主角,你看你能來嗎?”


    女主角?


    容安一直很喜歡演戲,她小時候有段時間在姥姥家住過,鄉下也沒電影院,但有的時候村子裏會放電影。


    黑白的電影在空地上放,村裏人搬著板凳坐在前麵,小孩子們跑來跑去,還有隔壁村收到消息的人扛著扁擔來賣小吃。


    電影開場後,小孩子一般都是自己選個位置坐下,因為個子矮一般都在最前麵,如癡如醉的看裏麵的畫麵。


    那是容安第一次接觸電影,從那天開始,她的夢想就是當一個演員。


    演繹另一個人,讓觀眾因為這個人哭又笑。


    容安倒是跟父母提過自己的夢想,一開始容父容母沒當真,隻當做小孩子說著玩的。


    等到她認認真真表示想上影視院校時,又剛好遇到一樁女星遭遇侵犯案,當時那件事鬧得很大,明明受害者是女星,卻在想要狀告對方時莫名車禍去世。


    八卦記者將這件事宣揚的滿天下都是,哪怕那個女星不是大陸的,但娛樂圈的黑暗也在八卦記者們的推動下爆出越來越多。


    容父容母怎麽可能讓女兒進入到這樣的地方。


    容安沒能如願報考影視院校,心底也清楚父母是為了自己好,隻能黯然藏下從小到大的目標,隻有在麵對青梅竹馬的紀長澤時才會訴說自己的心事。


    她一直在悄悄關注娛樂圈的消息,自然知道作為一個從來沒正式演過戲的人,一上來就得到女主角的角色有多不可思議。


    要說紀長澤沒因為兩人關係才選她,容安自己都不信。


    她是喜歡演戲,但也不想耽誤紀長澤的事業,還是快速拒絕了:“我又從來沒參演過,怎麽能一上來就是女主角,你還是找別人吧。”


    “我這個劇組裏的演員八成都是從來沒演過戲的,幼年女主和中年女主全都是第一次演戲,這有什麽的。”


    紀長澤也大略猜得到容安在想什麽,她是個乖乖女,也是個很會為人考慮的性子。


    比起圓夢,她更不願意給人添麻煩。


    他故意歎口氣,語氣顯出幾絲窘迫:“而且我沒想到劇組拍戲要這麽多錢,現在手裏資金緊張,別說找個年輕漂亮的女演員了,我連群演都雇不起了。”


    電話那頭,容安果然語氣遲疑:“這樣嗎?可是我以前真沒拍過,我怕……”


    “那也總比我現在從大街上拉一個來的強。”


    紀長澤加了一把火,仿佛很疲憊一般輕輕說了一句:“安安,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


    必殺技一出,容安果然沒猶豫多久就答應了下來。


    “那,那我去收拾行李,今天就出發,我爸媽之前一直不答應我去拍戲是怕我被人欺負,知道你就是總導演的話,應該……會答應的吧?”


    她的語氣很不確定。


    容父容母還不知道閨女已經傻兮兮的要打包離開家了,還在紀家勸鄰居。


    這個鄰居自然是紀父和紀母了。


    紀父這幾天一想到兒子的事就犯愁:“你們說說,他一個名牌大學的,跑去拍什麽戲,瞎湊什麽熱鬧?!!”


    “還拍戲!娛樂圈有多亂他不知道嗎?!”


    容父遞給他一杯茶:“你消消氣,淡定一點,孩子大了,總有自己想法的,何況現在的娛樂圈不是肅清了嗎?也沒當年那麽亂了。”


    紀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他也不能這麽自作主張,他還是一個孩子!!搞出這麽大一個攤子!出了事我看他怎麽收場!”


    容父:“消消氣消消氣,喝杯茶消消氣。”


    “老紀啊,長澤也二十多歲了,都長大了,放在咱們那個時候娃娃都有倆了,你不要總是以孩子眼光看人嘛。”


    容母一邊安撫的拍了拍紀母的手,一邊勸紀父:“孩子長大了,就該撒手去讓他們飛,幾歲的時候你護著,十幾歲的時候你護著,現在都二十多了,你還拘著他,這樣不好的。”


    “是啊。”


    容父跟妻子一唱一和:“我們是當老師的,最清楚不過了,這個年紀的孩子啊,就是應該出去拚出去闖,這才叫成長呢。”


    “我看長澤就很好,很有衝勁,大學還沒畢業就自己拍電影了,再看看我們家安安,跟長澤差不多的年紀,到現在也隻會死讀書,我閨女要是有你們家長澤這樣的本事,我做夢都能笑醒。”


    紀父被兩人勸了半天,氣也稍微消了。


    但心底總覺得還是一股悶氣在:“那就這麽放任他在首都?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離我們這麽遠。”


    容父:“消消氣消消氣,喝杯茶消消氣。”


    “孩子大了,總是要出遠門的,多出門,多長長見識,那是好事。”容母說的有理有據:“而且他不是帶了一些認識的朋友去嗎?那麽多人照應,你還怕什麽。”


    容父接上:“可不是,首都又不遠,想他了打個電話就行,這麽大的人了,也不至於跟小孩一樣需要父母在身邊陪著了。”


    紀父還在生著悶氣,紀母倒是被說服了。


    “誒,你們說的也是,孩子大了,總要離開家的。”


    紀父惱火:“大個屁!他就是七老八十了,那也是我兒子。”


    容父:“消消氣消消氣,喝杯茶消消氣。”


    紀父衝他翻個白眼:“老容你能不能別總說這句。”


    “這不是勸你平心靜氣嗎?”兩人這麽多年好朋友了,容父和紀父說話自然隨意:


    “告訴你多少遍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心平氣和,時時刻刻保持淡定。


    你看你,大唿小叫,聲音這麽高,我們這個年紀啊,遇見什麽了都要冷靜,要穩重,語氣沒波動,自然就什麽事都能迎刃而解了。”


    說著,容父端起茶杯,悠哉悠哉抿了一口:“來,跟我學,慢慢的坐,然後深唿吸,唿一口,再吸一口,唿一口,再……”


    ――吱呀。


    門從外麵輕輕推開,容安小心探出個頭,見到長輩都在,才進來打招唿:“叔,嬸。”


    打完了招唿,她看向父母,有點小局促的低下頭:“爸媽,剛剛長澤哥打電話來,說他那缺個女主角,問我想不想去,我、我答應他了。”


    容父整個人都驚了:


    “什麽?!!!!!!!”


    “不行!!我絕對不同意!!”


    容安見他問也不問一句就反對,眼眶一下就紅了,低頭道:“反正我已經答應了,長澤哥會照顧我的,我先上去收拾行李了。”


    “你給我站住!!你還是個孩子你怎麽能跑首都去!!”


    容父猛地站起來,嗓子直接來了個劈叉,喊完腳下一軟差點沒來個平地摔。


    紀父一個眼疾手快扶住他,看看一副快要氣到升天的老友,又看看容安的背影,想安慰,又不知道怎麽說。


    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


    “消消氣,消消氣,來喝點茶。”


    “要不,要不你深唿吸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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