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被當成拿著武器走在大街上的壞人,這件衣服到底還是收了起來。


    在顧臨西委婉表達了這件衣服太亮瞎眼後,也戴著墨鏡的紀長澤顯然認為此言不虛,於是從送衣服改口成了送鑽石。


    “衣服穿著太亮的話,爸爸把這些鑽石都扣下來,送給你做收藏。”


    他還很高興的來了一句:“這裏麵可是有不少是你爺爺的收藏,爸爸去找他要的時候他可高興了。”


    說著,他弄下一顆碩大無比的鑽石。


    順口感慨著跟顧臨西說了一下這顆鑽石的來曆:“這是五年前你爺爺拍賣迴來的,本來打算留給他兒媳婦的,但爸爸不是不結婚嗎?你拿著,等以後你結婚了給你媳婦。”


    說著,他就直接把這顆鑽石塞到了顧臨西手裏。


    顧臨西拿著這顆亮閃閃的鑽石:“……”


    哪怕是他從來沒去關注過首飾,也知道鑽石是很值錢的。


    那麽問題來了,這麽大一顆,那得多少錢。


    貧窮了十六年的小孩第一次會因為太有錢而感到緊張。


    “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敢拿著,爸爸還是你收著吧。”


    “哪裏貴重了!”


    紀長澤非常不讚同他這個想法,單手擁抱了一下兒子:“在爸爸和爺爺眼裏,你才是我們家最貴重的。”


    說著,又拆下來第二大的鑽石,欣賞一陣:“這顆鑽石可以用來做個胸針,做好了送給你姥姥好不好?”


    顧臨西:“……姥姥可能不願意收這麽貴的禮物。”


    他姥姥一向節儉,從前戴過的最貴的首飾也隻是一雙金耳環,後來家裏缺錢就賣掉了。


    突然給她這麽貴的鑽石胸針,她肯定不要。


    紀長澤:“不告訴她價格不就好了。”


    他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個鑽石很適合做胸針,上上下下又看了一遍,就放到了兒子手裏。


    這一路上,紀長澤光顧著拆鑽石了,拆下來的鑽石顧臨西實在是拿不了了,就找了個袋子扔進去。


    “等你長大了談女朋友,到時候直接送鑽石,多省事。”


    顧臨西望著那個裝滿了亮閃閃的袋子,完全不知道說什麽了。


    他實在是不想去算,這些鑽石值幾個零。


    因為是要去找顧姥姥,紀長澤又擺明了想和對方打好關係,拆完鑽石,顧臨西就開始努力告訴爸爸自己姥姥的喜好。


    “我姥姥很喜歡看書,小時候我剛認字的時候就是她帶著我看書學字。”


    他已經在攢錢了,想給姥姥配個老花鏡。


    “她脾氣很好,人家就算是欺負她,她也不生氣,不和人發火,總是告訴我沒關係,等到我考上好大學畢業找個好工作我們就可以搬走了。”


    “等等。”


    紀長澤精準捕捉到了這句話的意思:“搬走?意思是說,欺負你姥姥的人就住在你們附近?”


    顧臨西第一反應是想遮掩,或者說“其實也沒什麽”,剛張開嘴,話還未說出口,突然反應過來。


    他爸爸很厲害。


    他可以肆意告狀不用怕。


    爸爸這麽厲害,一定能找到辦法的。


    紀長澤也是這麽想的,他聲音柔下,輕聲跟兒子說:“沒事的,你告訴爸爸,爸爸幫你們出氣。”


    “嗯!”


    顧臨西其實是個很堅強的孩子,發生了這麽多事,他都能努力保持平靜,之前被欺負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哭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在那麽多苦難下都能堅強的,卻在來自父親的溫柔聲調與嗬護語氣中克製不住眼眶中的淚。


    “其實、其實也沒什麽……”


    就連聲音都變得哽咽起來了。


    顧臨西不是哭了還能一抹臉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的小朋友了,一發現自己沒忍住哭腔和淚水,第一反應就是低頭藏住這些脆弱。


    下一秒卻被父親擁入懷中。


    一隻大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腦勺,另一隻手放在他背上。


    一個切切實實的,來自長輩,溫暖又可靠的擁抱。


    耳邊是父親輕柔的聲音:“沒事的,都可以告訴爸爸,就算是小事,隻要讓你難過了,就都告訴爸爸,爸爸錯過了你十六年,給爸爸一個彌補的機會好嗎?”


    顧臨西眼淚流的更兇了。


    此刻他倒是真的像是一隻雛鳥一般,對著嗬護自己的大鳥,扇著沒長毛的翅膀吐露出了那些委屈與難過。


    “就是隔壁家的鄰居,他們一家子都很討厭,會把垃圾直接丟在我們家門口,不是套袋子,就是直接把垃圾倒在我們門口,把我們那當成垃圾場,晚上的時候他們家小孩大吵大鬧。


    姥姥和他們好聲好氣的商量,他們還罵姥姥,有時候還會讓他們家小孩去我們家門口上廁所,有一次我們的門忘了鎖,迴來家裏的鍋碗瓢盆都丟了,而且屋裏翻得亂糟糟的。


    丟了的碗,我在他們家小孩手裏見過,我們曬衣服都是在外麵,自從那次說過他們家小孩晚上吵鬧之後,他們好幾次都故意把麵湯潑在我們家衣服上,也不承認,就算是被看到了,就會反口說不是故意的。”


    這些看上去都是小事,可當自己旁邊住了個這樣的極品鄰居後,那種全天24小時都會有個惡心的臭蟲在旁邊跳動的感覺,真的能讓人感到崩潰。


    “姥姥脾氣好,除了第一次說過他們家小孩,後來就再也沒說過什麽,也讓我不要跟他們計較,長大了搬家就好了,可我、我就是憋著一口氣,憑什麽他們要這樣欺負我們。”


    作為鄰居,他和姥姥出入一直都很注意不吵到鄰居。


    他們晚上十點後不發出高音量動靜,晾衣服的時候也會擰幹了再晾避免把水滴到人家晾好的衣服上,每天都會把放在門口的垃圾袋子帶走,避免夏天太熱產生味道影響鄰居。


    已經在竭力做的很好了,可自從那一家子搬來,真的讓顧臨西切切實實感受到了惡人的惡心。


    這些事說起來都是小事,鍋碗瓢盆不值幾個錢,垃圾收拾了就好,沾了麵湯的衣服再洗一遍。


    錢財方麵是沒有損失多少的,但就是讓人感到反胃惡心,難以想象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顧臨西一口氣都說完了,一向積極向上的小孩迴顧了一下自己之前說過的話,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爸爸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會不會覺得他哭訴的這些全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


    他不好意思的從爸爸懷中起來,擦了擦臉上眼淚,聲音還帶著哽咽的說:“其實、其實都是小事,但是就是讓人受不了。”


    住校後他大部分時間的確是不用麵臨這些,可姥姥卻是每天都在家的,每天都要麵對這樣惡心人的一家子。


    “好,爸爸知道,這一家子可真是惡心,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見過這麽惡心的人。”


    紀長澤看出來小孩在想什麽,跟著同仇敵愾。


    騰盛也在一邊幫腔:“天底下居然還有這麽惡心的人,損人不利己,圖什麽啊這是。”


    助理倒跟這兩位從小到大都是生在富貴窩的大少爺不同,普通住居民樓裏遇到極品鄰居的概率還是很大。


    他小時候家裏就遇到一個,後來以他們家受不了搬家為結局。


    “那些人不是圖什麽,我估計就是他們自己先吵到小少爺家,被說了之後,不光不覺得自己有錯,還覺得小少爺他們是在找事,還有個原因就是,那家人估計也是看小少爺一個小孩和老人相依為命,家裏沒有大人,就算是欺負他們,他們也沒辦法,才這麽幹的。”


    這個世界不是你不去招惹別人,別人就不會來招惹你的。


    人家要欺負你,要害你可能根本沒有理由,隻不過是單純的因為你看著好欺負,害了你也得不到什麽懲罰而已。


    紀長澤臉色一沉:“敢欺負我兒子。”


    他轉頭去看騰盛:“你有沒有*幫的兄弟,我要弄死他們!!!”


    騰盛:“……你冷靜,這是犯法的。”


    紀長澤:“對哦,這是犯法的。”


    被怒氣衝昏頭腦的新手爸爸終於稍微清醒了一點:“他們偷竊他人財物,他們犯法了,讓警.察抓他們。”


    顧臨西弱弱道:“這件事已經過去幾個月了,而且那些鍋碗瓢盆都是市麵上常見的款,再加上我們那沒有監控,根本沒有證據能抓他們。”


    紀長澤的第二計劃再次宣告失敗。


    他沉默幾秒,實在是想不出來,轉而看向騰盛。


    騰盛:“……”


    他很無語。


    “你看我做什麽,我也不懂這些啊,我平時就隻喜歡到處玩,四處交朋友,哪裏處理過這種事。”


    就連公司的事,那都是他大哥去處理的,家族裏也是一樣。


    被好好嗬護在象牙塔裏的騰王子:“我想不出來的。”


    紀長澤:“誰讓你想了,你朋友多,有沒有擅長這方麵的朋友?”


    騰盛還真認真想了想。


    “我有個朋友是私家偵探,但是他隻負責抓小三啊,還有個朋友是警局顧問,但是也不對,他都是負責那些死了人的大案的,還有個朋友是編劇,但是他寫的是三角戀,好像和這個也沒關係。


    讓我再想想啊,還有個朋友是娛樂圈的,據說見過不少手段……不對不對,他也沒見過這種事啊。”


    大部分娛樂圈的戰場都在網絡,發起的戰爭都是沒有硝煙的,怎麽可能有對戰極品鄰居的經驗。


    終於,在排除了十幾個人後,騰盛想到了。


    “王子!王子肯定會!他之前就說自己接過罵街和親戚撕逼兼職,找他肯定行!”


    紀長澤:“?”


    “王子是誰?”


    騰盛:“……???”


    “就是王子啊!!你不是剛請他來做臨西的家教老師嗎?之前你和他水火不容那麽長時間的啊。”


    紀長澤恍然大悟:“原來是王麻子啊。”


    顧臨西也恍然大悟,原來是麻利先生啊。


    麻利先生很快接到了騰盛的電話,免提裏,他的聲音相當專業:“是要我出謀劃策對吧,一個單五萬,看在是老主顧的份上,給你們打個折,六萬六。”


    助理:“……”


    顧臨西:“……”


    反向打折?


    騰盛壓根沒當一迴事,都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就算是王子現在被趕出家門了,他真缺錢隨便找以前的朋友(比如他)借點就夠花了,哪裏還至於計較這幾萬幾萬的。


    “行了行了,別貧了,臨西可是我侄兒,四舍五入也是你侄兒,快著點。”


    紀長澤倒是沒講價:“錢打你賬上了。”


    麻利先生:“喲,七萬,紀大少爺大方,行,我給你們出個主意,不好用找我退款,對了,看在多給了三千的份上,我再附贈一個消息。”


    “柳翩然他大哥不知道做什麽事惹了他不高興,本來要給他們家的那筆生意被半路截斷,現在柳翩然他大哥快氣死了,可惜他拿柳翩然沒轍,隻能親自上門提著禮物去賠禮道歉。”


    騰盛:“?”


    “你跟我們說這個幹什麽?柳家怎麽樣幹我們屁事。”


    就算是他也和柳翩然當過小夥伴,但柳家人可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柳翩然小時候沒少被欺負,還是跟他和長澤做了朋友,自己也慢慢在公司發展起來才漸漸掌握了話語權。


    可惜當時他老爹是個眼瞎的,唯一出息的兒子也不要,硬是把人打斷了腿趕出家門。


    麻利先生本來張口想說,想到他們現在身邊可能有顧臨西,又把剩下的話吞了迴去:“有沒有關係的,等到你們迴來就知道了。”


    顧臨西一個十六歲的孩子每天苦於生計休息日還要去辛苦兼職,而他的親生母親卻每天過著貴婦人的生活,逛一次街隨隨便便就能花將近十萬。


    說句難聽的,她就算是從指甲縫裏露出一點來,都足夠讓母親和兒子不用這麽辛苦。


    可她偏偏什麽也沒做。


    他可不像是騰盛那樣,自己是個傻白甜,就看誰都是好人,騰盛主張沒看到實際情況前不能妄加判斷,他卻主張凡事往壞處想。


    更何況,實際情況就擺在眼前了。


    想到顧臨西那個乖乖呆呆的孩子,麻利先生笑了一聲。


    據他所知,柳翩然可是一直對和紀長澤騰盛的友誼念念不忘啊。


    如果柳翩然知道他心目中的“白月光兄弟”的兒子因為自己侄兒媳婦的漠視和不管不顧過了十六年的苦日子,場麵一定很好看。


    反正他是很喜聞樂見。


    麻利先生翻出通訊錄,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柳總,是我,我這有個消息你一定感興趣,六十六塊錢,你這邊一打錢,我立刻告訴你……”


    ****


    紀長澤他們得了麻利先生出的主意,一路上都很信心滿滿。


    這次很快就到了小樓前。


    一行人下了車,抬頭望向這棟因為背陽所以顯得十分陰森的樓。


    這棟小樓是很早之前的建築了,因為破舊再加上地處偏僻,賣也賣不了幾個錢,樓主索性就用來出租。


    雖然租金便宜,但是好處就是這樓裏可以住不少人,租金加在一起也十分可觀。


    住不少人的代價自然就是住起來狹窄擁擠了,這個時間點又是中午吃飯的點,樓上樓下都有不少人。


    聽到車聲,一些在外麵玩的小孩子就好奇的看了過來。


    能住在這的人自然沒什麽錢去買車的,這邊又偏僻,除了住戶或者認識住戶的人也不會開車到這裏來。


    上次有車來還是警車,因為樓裏有個人是犯了事的通緝犯,無處可去就躲到了這裏來,結果還是被發現帶走。


    這種事在這樣破舊擁擠的樓裏半點都不稀奇,最多小孩子們熱烈討論一下而已。


    顧臨西抬頭看向自家住的方向,看屋子裏沒有亮起燈,就說;“姥姥應該是還沒有迴來,她一般都是一點左右迴來。”


    他們租的屋子四十平,放上那些要賣錢的破爛和雜七雜八幾乎就沒了地方,屋裏窗戶也小的可憐,就算是開了窗戶也得不到外麵的光亮,因此隻要是在家,燈都會開著,不然黑燈瞎火的什麽都看不清。


    “正好,我叫的人也還沒來。”


    紀長澤摸了一把兒子的頭:“乖兒子,一會你就看著,爸爸給你好好出氣。”


    這輛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車停在樓下,車上下來的人還都是穿著精致,渾身氣度一看就是有錢人的樣子,他們靠在車前不說話,隻打量著這棟樓,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這畫麵實在是太反常,很快不光是小孩子,就連大人也都伸長脖子看向這邊。


    “這是來幹什麽的?看著不像是住在我們這的人啊。”


    “是不是這棟樓要拆遷了?”


    “不能吧,要是拆遷的話房東不高興瘋了,昨天見他還是臭著臉。”


    “那車不知道要多少錢,看著真貴,這幾個人一看就是大老板,我之前在工地見過的大老板來視察,這幾個比他們看著還大老板。”


    沒人敢上去問,隻都竊竊私語著。


    現在是吃飯的點,索性就有人一邊捧著碗吃飯一邊出來看熱鬧。


    本來以為可能是哪個大老板看上了這棟樓,或者是路過,結果一輛一輛的黑車開了過來。


    車上下來了幾十個穿著黑西裝戴著墨鏡的高大男人,每個人手裏都拎著甩棍。


    其實他們精通很多武器,之所以拿甩棍,是因為紀長澤認為大家統一拿甩棍看上去帥一點。


    是的,紀長澤的保鏢團隊來了。


    底下很快站了黑壓壓的一片,保鏢們身上的氣勢可嚇人多了,尤其是他們為了保護雇主的安全,還會上下左右的都看一遍。


    被他們看到的小孩嚇得腦袋一縮,趕緊撒丫子往家裏跑。


    保鏢一出場,紀長澤他們這一行人就顯得來者不善了。


    樓裏住戶頓時也不敢再光明正大看熱鬧了,紛紛把身子往後縮了縮,還有膽小怕事的躲在了屋裏。


    這要是普通的居民樓,別說是幾十個保鏢,就算是幾百個,隻要他們沒露出惡意,喜歡看熱鬧的大家肯定是照看不誤。


    但這棟樓裏的住戶情況都很不同,要麽是家裏有困難,要麽是自己有苦難,不惹事是他們最好的保護色了。


    不少居民都縮了迴去,隻敢通過窗戶看外麵,還要一些膽子比較大的倒是又繼續討論起來。


    “好嚇人啊,看著像是黑*。”


    “不是吧,這年頭還有黑*?”


    “誰知道有沒有,反正看著嚇人,你說是不是咱們這有人惹事了?這是上門尋仇來了?要不要報警啊?”


    “報警理由說什麽?這些人也沒幹什麽啊。”


    他們在上麵各種猜測,底下的保鏢頭兒已經到了紀長澤身邊:“紀董,東西都按照您的吩咐買了。”


    “好,辛苦了。”


    紀長澤很滿意自己的裝逼小分隊:“記得找助理報銷。”


    助理已經開了車門,對著坐在後座努力寫今天語文老師布置試卷的顧臨西道:“小少爺,保鏢都到了,您可以下來了。”


    顧臨西趕緊把試卷都收好,拎著書包下來。


    一個有眼色的保鏢認出來這是雇主兒子,自然上前接過他手裏的背包:“我來拿吧。”


    背包一到手,那沉重的重量險些沒讓他猝不及脫手。


    好家夥。


    現在的學生真苦,書包居然這麽重。


    保鏢心底吐槽,麵上卻是依舊麵無表情,一手拿著背包跟在紀長澤他們後麵。


    一行人黑壓壓的,就這麽上了樓。


    “上來了上來了。”


    “這是找哪一家啊?”


    “中間那個不是顧臨西嗎?好像是住在七樓吧,是他惹事了?”


    他們一上樓,剛一見到這些人有了動靜立刻藏起來的人再次出來看熱鬧。


    顧臨西走到哪裏都算的上是別人家的孩子,一些喜歡小孩或者自家有小孩的住戶就挺喜歡顧臨西的。


    現在見到好像是他惹了事,都有點懵。


    “臨西不是很乖的嗎?怎麽招惹的這些人?”


    “要不要報警啊,萬一出事怎麽辦,他們家可連個大人都沒有,老的老小的小的……”


    沒人上去幫忙。


    在底層生活久了,自家門口的雪還沒掃幹淨,哪裏有膽子去管別人家的閑事。


    更何況他們和顧家最多也就是個點頭之交的關係,沒那麽熟絡。


    顧臨西還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是惹了事才迴來的形象,一路帶著爸爸上來,看到樓梯裏的各種髒汙,聞到彌漫在其中的味道後,十分羞恥。


    小孩隻覺得,自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爸爸會不會嫌棄他。


    紀長澤摸了一把他的頭。


    “我們臨西受苦了。”


    顧臨西神情一怔,感動的看向爸爸:“爸爸……”


    紀長澤:“你竟然一直踩著這麽劣質的樓梯上上下下,等我們迴去,爸爸給你做個鍍金的樓梯。”


    騰盛立刻來了精神:“我有個朋友就是做樓梯生意的,推給你啊。”


    顧臨西:“……”


    果然還是熟悉的爸爸和騰盛叔叔。


    “不用了爸爸,鍍金的太浪費錢了。”


    眼見紀長澤又張開嘴,已經摸清楚了父親的尿性,生怕爸爸說給他造玉樓梯/翡翠樓梯,顧臨西趕緊擋在他前麵說:“就普通樓梯就好了,我隻喜歡普通樓梯。”


    紀長澤臉上露出遺憾神色來:“太可惜了,爸爸還想說其實玉石樓梯也不錯呢,也廢不了多少錢。”


    被這麽一打岔,顧臨西也忘了羞恥自己的成長環境了,一行這麽多人走在一起,腳步聲就非常響亮。


    走到七樓。


    這棟小樓一層至少能住二十家,如果再分隔一下那人口就更多了,飯香味飄過來,可見正有人在吃飯。


    剛剛他們在樓下的時候這層樓還有人往下看,等著紀長澤他們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人在外麵了。


    門窗緊閉,安靜極了。


    可見是不想麻煩上身。


    顧臨西也沒當迴事,徑直走到自家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進來吧……”


    話剛說完,他突然意識到自家其實站不裏那麽多人,臉上的神情頓時尷尬起來。


    一個合格的保鏢就是要眼看六路耳聽八方,一直關注著這位雇主兒子的保鏢頭兒立刻開口:“紀董,你們談事,我們就守在外麵,有什麽事您喊一聲。”


    紀長澤很是滿意對方如此上道,在心底決定了給他加獎金後,帶著騰盛助理走了進去。


    就如校長所說,這個屋子雖然小而且放了一些老太太準備賣的破爛,但是絕對收拾的幹幹淨淨,桌子鋪了桌布,上麵還放了一瓶插花。


    屋裏還放著個小鞋櫃,鞋整整齊齊放在上麵。


    顧臨西本來想拿拖鞋給他們換,結果一低頭才意識到鞋櫃上隻有兩雙拖鞋。


    他們家一般是沒有訪客的,一雙鞋是他的,一雙鞋是姥姥的。


    他收迴到了嗓子邊的話:“直接進來就好了,姥姥估計一會就迴來了,我們先在沙發上坐一下。”


    那個沙發是別人不要的沙發,其實也沒有哪裏損壞了,就是看著有點破舊,估計是因為要換新家具所以直接扔了,顧姥姥發現後迴來叫了顧臨西,祖孫倆一起把沙發搬了迴來。


    洗幹淨後晾幹,再鋪上沙發墊,看著就很像是那迴事了。


    顧姥姥經常說,窮不代表必須邋裏邋遢過日子,把家裏收拾的幹幹淨淨的,自己心情也能好。


    顧臨西深以為然,就算這裏再小再破,也是他和姥姥的家啊。


    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他很有招待人的自覺,讓三人坐下後,自己去了那個窄小的廚房,拿了杯子倒水給他們喝。


    紀長澤對牆上的各種獎狀十分感興趣,一邊看,還一邊拍照,顧臨西端著水出來的時候還能聽得到他誇:“不愧是我兒子,真聰明。”


    “我兒子體育也這麽好啊,真厲害。”


    “我兒子還參加過奧數比賽呢,真隨我。”


    顧臨西被誇的又高興又羞怯,把水杯放在桌上:“爸爸,喝水嗎?”


    “喝,我們家臨西給我倒的水,我當然喝了。”


    屋內一片溫馨,屋外保鏢們排成一列站好,幾乎要從最左邊站到最右邊。


    不是他們想占地方,實在是這棟樓建設不合理,外麵給人站的地方就那麽窄窄一個地,站兩個人就能完全擋住出行。


    他們是來保護雇主的,可不是來擋路的,這要是因為他們擋路而導致居民出行問題,再上個社會新聞什麽的,那就是他們的失誤了。


    很會為雇主名聲考慮的保鏢們就這麽站滿了一層樓,貼著牆,留出供人通行的路來。


    可惜他們這樣貼心,卻沒人敢走這條路。


    這一層在家的鄰居都關著門悄悄往外看,小聲討論到底是什麽事才惹得這些人這麽大陣仗。


    還沒迴家的都走到地方了,剛一踏出腳步就不敢再往前,隻能站在樓梯那探頭探腦的看。


    這會是吃飯的點,沒一會就有了五六個人站在樓梯那不敢過去。


    “怎麽迴事啊?這些人是幹嘛的?”


    怎麽整的跟拍電視劇一樣。


    “不會是來尋仇的吧,我不敢過去。”


    他們在那正討論著,顧姥姥也迴來了。


    一看到這陣仗,她也是一樣,站在樓梯那不往前走了。


    在外麵生存最重要的就是要記得避開危險。


    這種場麵,誰知道往前湊會怎麽樣。


    保鏢們也發現了那些人躲在一邊竊竊私語。


    他們有點尷尬。


    一保鏢小聲問頭兒:“老大,我們是不是堵住人家的門了?”


    保鏢頭頭一看,也覺得像。


    他趕緊指揮著手底下人換個方向站,把門露出來。


    失策啊失策,真是失策。


    結果他們這樣一站,其他人更不敢過來了。


    本來他們是這樣站著的,門上貼著保鏢,外麵露出空隙,隻要膽子大,硬著頭皮從那走過來好像也不是不行。


    結果現在變成了門這邊露了出來,外麵貼著保鏢。


    相當於一個包圍圈啊。


    誰敢進去。


    見他們都變幻了站立位置,那些住戶還是不敢過來,保鏢頭頭有點尷尬。


    這算不算擾民。


    會不會給雇主帶來麻煩。


    萬一雇主上了社會新聞他們工資不會被扣吧。


    實在是不敢擅自做主怕扣工資,他敲響了顧家的門,等著裏麵說了進,才進去說了一下外麵的情況。


    紀長澤正在參觀顧臨西的小小房間,聽了隻說:“那跟他們解釋一下,再道個歉。”


    保鏢這邊在請示要怎麽做,那邊樓下有人大著膽子上來了,見到這麽多人堵在這,立刻進去加入八卦。


    “是臨西帶迴來的,我剛剛在樓下,親眼看見他們進了臨西家。”


    “什麽?”


    顧姥姥本來正安靜聽著,聽到這話一下子就驚了。


    “我家臨西?你沒看錯吧?”


    現在這個點,臨西應該在學校才對啊。


    “我怎麽會看錯,臉是沒看清楚,但是穿的校服我還是認得出來的。”


    他們這整棟樓裏,那麽爭氣在重點高中上學的,也就隻有顧臨西了。


    “而且他們直接進了你們家,我看的清清楚楚的。”


    顧姥姥不安起來。


    她是知道他們家臨西的,向來是個乖孩子,從來不會招惹有的沒的,怎麽可能會惹得這一看就是大人物的人找上門來呢。


    旁邊一個同樣不敢上前的女人聽了,尖利著嗓門吵鬧起來:“原來是你家那個野種惹的禍,我就說那不是個好東西,果然惹上事了吧。”


    “你家自己惹的事,耽誤我們這麽多人不能迴家,什麽東西!”


    有人看不慣她,皺著眉道:“你家門又沒被堵著,那些人也沒說你不能迴家,你要是想迴家你就迴去唄,在這吵吵什麽,對著一個老太婆硬氣什麽。”


    女人想跟她吵,但見她瞪著眼看過來,想著對方家裏成年的兒子就有三個,再加上一個壯年男人,到底還是咽下了剩下的話,隻說了幾句:“不知道那是惹了什麽人,別是要上門催債,斷手斷腳的,我可不想家門口一股血腥味。”


    顧姥姥本來就擔心顧臨西,現在聽了這話,臉一下子就白了。


    保鏢就是這個時候走過來了,態度很好:“各位是住在這裏的用戶吧?是不是我們擋住你們的路了?真是對不住,我們已經讓出路來了,大家直接走就行。”


    他態度一好,其他人自然也就沒那麽怕了。


    “你們、你們是幹什麽的啊?看著還挺嚇人的……”


    保鏢笑笑:“我們是保鏢公司的保鏢,是好人,不是壞人,你們放心吧。”


    不嚇人怎麽嚇的住壞人,怎麽讓雇主覺得安心呢。


    聽說是保鏢,對方還態度這麽好的解釋,不少人都鬆了口氣。


    試探著往前走了走,快步迴家打開門走了進去。


    那些保鏢果然動也沒動,看都沒看他們,雖然因為墨鏡,就算看了他們也不知道。


    顧姥姥張嘴想問,對方卻已經大步迴去,她隻能往前走。


    旁邊的鄰居女人還在那冷嘲熱諷:“看來你們家事大了。”


    “居然惹上雇保鏢的人,你家小崽子讀書是好,惹禍的本事也大啊。”


    顧姥姥隻當沒聽見,悶聲繼續走。


    那邊,紀長澤還在糾結。


    “那我該怎麽稱唿你姥姥呢?”


    他不打算和顧翠扯上關係,叫嶽母就不對了。


    叫臨西他姥姥,好像又不是很尊重。


    但要是不扯上一層關係,顧姥姥估計也不願意厚著臉皮讓他這個沒血緣關係的人養。


    顧臨西也不知道,他一個抬眼,看到小窗邊走過來的姥姥,眼睛一亮。


    “我姥姥迴來了。”


    紀長澤立刻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嚴肅著神色往外走去。


    外麵,顧姥姥剛站定,門就從裏麵開了。


    鄰居家的女主人幸災樂禍看過去,卻隻見一個西裝革履的人拿著禮物盒遞過來,十分尊敬的樣子,聲音鏗鏘有力:


    “幹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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