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大老爺在那邊氣勢洶洶, 還在做著當著慎澤先生麵扒紀長澤真麵目的美夢,紀家裏, 一家人也正在愉快的看著裁縫送來的新衣服。


    是的,高官不光邀請了紀長澤的馬甲慎澤先生, 還邀請了紀家。


    紀父很驚喜, 畢竟這代表著他之前的努力沒有白費, 他們紀家重新迴到了上流圈子裏,當然了,畢竟是一家之主, 再怎麽驚喜他都不會顯露在麵上, 反而還會非常沉穩的說大兒子:“長澤, 不過就是去參加一個宴會而已, 不用表現得這樣高興。”


    紀長澤翹著嘴角點頭,迴頭還是該怎麽高興就怎麽高興。


    他覺得紀大老爺真的是很神奇的物種, 紀長澤擅長猜測人的行為, 但像是紀大老爺這樣,每一步都恰好被他猜對的,實在是珍惜品種。


    這年頭這麽傻的已經很少見了。


    不對, 應該說是又傻又狠的很少見。


    紀母也難得參加宴會,她和喬願環一起戴起了漂亮的首飾,穿上華麗的衣服,紀小弟交給了家裏請來照顧他的人,這才和丈夫兒子一同走到了門口。


    這段時間紀母作為紀父的妻子,也沒少陪著他參加一些宴會,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這可是政府高官的宴請,也就代表宴會上那些曾經有來往的沒來往的都會到來,她一定要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麵,讓人們對紀家留有一個好印象。


    她本以為要坐黃包車,沒想到出去時,外麵居然停著一輛小汽車。


    紀父和紀母都有些驚訝,現在的小汽車可不像是後世那樣隻要家裏稍微有點錢的都能買到,這可是洋車,一輛就要許多錢,就算是之前紀家沒破產時,這樣一輛車也不是他們能買的。


    一來就是沒那個資源去買,二來就是價格太過高昂。


    “長澤,這是你從租車行租來的?”


    紀父還端著麵子,紀母卻沒有這個顧忌,直接就問了出來。


    “娘,這不是租來的,是長澤買的。”


    喬願環倒是知道這輛車,畢竟買車的時候紀長澤是帶她一起去的,馬上就是紀母的生日,這輛車便是給紀母的生日禮物,隻不過是因為宴會,這才提前拿了出來。


    “買的?!”


    紀母驚到了,她上上下下打量著麵前這輛怎麽看怎麽都寫滿了“昂貴”二字的洋車,滿眼的不敢相信。


    “咱們家都買小洋車了?這這這,這要多貴啊。”


    紀長澤嘻嘻笑:“娘,我們家又不是破產的那陣子了,我寫書能掙錢,爹的生意也好的很,說是日賺鬥金都不為過,隻是買輛車送給您做生日禮物而已,這有什麽。”


    “我的生日禮物……這是買給我的?”


    紀母站在車前,小心翼翼的摸著車身。


    她其實對車不太感興趣,但是之前家裏還沒破產前參加聚會,若是誰家的夫人是坐著洋車來的,自然就會成為眾人豔羨的目標。


    紀母也羨慕過,可她知道家裏的情況,買是買的起,隻不過肯定買的吃力罷了,因此從來沒張嘴提出過想要一輛車,可如今,大兒子居然就這麽輕描淡寫的說,這輛車是買給她的生日禮物?


    即使知道之前他們病著時是長澤掙錢養家,紀母的心中紀長澤也隻是個孩子,聽了紀長澤的話後,驚喜震驚後,便一下子聯想到了紀父身上,立刻雙眼發亮的迴頭看向丈夫,眸子中有無限柔情。


    紀父:“……”


    看他做什麽,他之前也不知道家裏還買了輛車。


    紀長澤看出來了,當即笑道:“對,娘你猜的沒錯,就是爹帶著我們去買來想送給您的。”


    紀母望向丈夫的視線頓時越發溫柔,差不多就跟剛成親時一樣了。


    紀父也是個臉皮厚的,一見到夫人這樣瞧著自己,當即挺直了腰,幹咳幾聲,還真的應承了下來:“之前家中動蕩,夫人剛生下孩子就受了那麽多罪,自然是要好好補償補償。”


    他看了一眼紀長澤,心裏想著這孩子看來真是跟著他潛移默化,居然還變得精明了一點:“這還是長澤出的主意呢,可見孩子還是跟娘親。”


    可不就是隻更娘親嗎?臭小子買車都不說一聲,現在還搞突然襲擊。


    紀長澤痛快點頭:“娘之前月子沒做好,還是不要經常受風的好,再加上小弟如今年歲也小,城中風大,帶著他出去時萬一被風吹了可怎麽好,有了這輛車就好多了。”


    紀母感動的不行,顯然以為這是全家人都瞞著她要給她一個驚喜,一時間,隻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上了車,紀長澤紳士的拉開車門先讓紀母和喬願環進去,自己正要進去時,被紀父勾住肩膀,低聲跟他說:“臭小子,一個招唿都不打,我差點沒反應過來。”


    紀長澤嘿嘿笑著,衝著紀父比劃要錢的手勢;“爹,這輛車可是花了我不少私房錢,您看……”


    “你這滑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你師兄弄得報社賺的風生水起的,比我還有錢,哪裏還缺這點。”紀父笑罵了紀長澤一句,拍拍他肩膀:“行,你等著,迴來我讓賬房把錢給你。”


    “不用給我,爹你看環姐兒現在是不是還缺個工作?我記得您認識的人多,不如安排安排?”


    紀父又是笑著拍了紀長澤一下:“你可真是,嘖。”


    他還是很欣慰的,看來這段時間他的努力沒有白費,長澤看著比以前更加開朗不說,還學會套路他老子了。


    車裏的紀母等不及了,打開車窗看向兩人:“你們父子倆說什麽悄悄話呢,還不趕緊上車,一會要遲到了。”


    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坐在這輛洋車裏亮相了。


    “來了來了。”


    紀長澤坐在了喬願環身邊,特地雇來的司機見著雇主一家人都坐好了,這才開始開車。


    這個時候路麵基本都是不太平,乘車體驗當然是沒有後世那麽好,但是坐黃包車還不是這樣,紀母興致勃勃的左看看西看看,心底的興奮勁還沒有下去。


    紀長澤則是悄聲與喬願環說著話:“這洋車是真的貴,貴不說了,還特別難買,洋人這錢可真是賺的容易。”


    喬願環最近涉獵的書籍越來越廣泛,也能跟他聊上幾句:“聽聞在他們國家洋車賣的也不是很貴,在我們國家這般昂貴,還不是仗著我們國家自己生產不了。”


    “是這個道理。”


    紀長澤探頭問著坐在身邊的紀父:“爹,再支援點錢唄。”


    紀父也是第一次坐洋車,正在看稀奇就聽到他這麽一句話,奇怪問道:“你要錢做什麽?”


    紀長澤十分的理直氣壯:“我看賣車有賺頭,想要開一家工廠,專門製造小汽車。”


    紀父差點沒笑出聲來。


    他前腳剛誇了兒子有長進,後腳這貨就這麽異想天開。


    孩子到底還是孩子,就是容易這邊想想那邊想想,想的還都是一些完全實現不了的東西。


    “你知道製作一輛洋車需要什麽原料嗎你就要開工廠,你以為全華國就你一個人想到了洋車掙錢?這要是能製作出來,人家早就開始製作了,哪裏還能輪得上你,那幫子洋人精著呢。”


    紀長澤:“爹你讓我試試,我覺得我好像也有做洋車的天賦,隻要買一輛車迴來拆開,我大致就知道它是怎麽迴事了。”


    紀父還是覺得兒子這是在胡鬧。


    見他不答應,紀長澤轉頭就伸長脖子去跟坐在副駕駛的紀母抱怨:“娘您看爹,我就是想開個車行,以後您想要什麽樣的車就做什麽樣的車,爹這都不答應。”


    紀母剛才隻隱約聽了幾句,也不太明白,聽了兒子的話就轉頭看向紀父,勸道:“長澤也是想做事業,你就支持支持。”


    紀父:“……”


    慈母敗兒啊,慈母敗兒。


    所以說當初家裏沒出事之前,長澤那副天不怕地不怕反正有爹娘讓啃老的樣子很正常呢。


    紀母一向疼兒子,每次長澤對著她撒撒嬌求求情,她就撐不住了。


    而紀母再對著紀父說點什麽,紀父跟著也會敗下陣來。


    “行了,我幫你弄,但是這玩意燒錢,隻買一輛車迴來,你別給我折騰的動靜太大。”


    紀父囑咐完了,突然想起來;“不對啊,你不是靠著報社賺了不少錢嗎?還有商行那邊每個月你也能收到錢,怎麽自己不去開還要來求我?”


    紀長澤幹咳一聲:“買車了。”


    “少來,你那麽多錢,買輛車能花多少。”


    見紀父發現了,紀長澤幹脆就不瞞著了,直說道;“我開了一家罐頭廠,專門供應軍方,軍方那邊是什麽情況爹您也知道,這個買罐頭的錢就一直欠著。”


    紀父:“???你什麽時候搭上軍方了??”


    他這個當老子的都還沒這個本事呢,做兒子的居然已經開始給軍方供貨了?


    “有錢就可以,他們好搭的很。”


    紀長澤迴答的相當理直氣壯;“我一開始其實隻是想著前方戰士打仗不容易,開的罐頭廠沒客戶也賣不出去,就捐獻了一批出去,沒想到對方覺得好吃方便還好存放,就又訂購了,訂購到現在錢就一直欠著,所以我這不是身上就沒錢了嗎?”


    紀父還在愣著,紀長澤已經“麵帶擔心”的問:“爹,您說那邊不會就這麽不給錢了吧,我這罐頭都給了他們不老少了,他們也就第一次下訂單的時候給了錢,尾款到現在還沒補給我,我要不要中斷供應,跟他們要錢去啊?”


    要錢?!


    紀父立刻迴神,麵上迷茫的同時還帶著幾分喜色:“別!別要錢,軍方雖然缺錢,但絕對不會賴賬,長澤啊,你知不知道搭上軍方這條線代表著什麽?”


    紀長澤做出一副疑惑神情:“代表什麽?代表他們拖著給錢?”


    “誒呀你這個傻孩子!”


    紀長澤恨不得拍拍麵前大兒子的腦殼,問問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親生的,怎麽就這麽虎呢。


    哦不對,長澤還真不是自己親生的。


    “軍方可是掌控著各處路線,海運的,你現在跟他們搭上線,以後咱們家的東西想要海運可就容易了,比起海運的利潤,你的那些罐頭錢算什麽啊!”


    之前家裏還沒破產的時候,紀父是個佛係選手,錢能賺就賺,不能賺就不賺唄,夠花就行了。


    但是自從這次家裏破產,親眼見證了從來沒吃過苦的夫人在陰冷房間裏坐月子,向來被寵的無法無天的大兒子為了他們跪在狠心親父門前兩天都沒得到迴應,隻能垂眉苦臉的迴來,兒媳婦好歹也是從小金枝玉葉養大的,結果卻因為家裏沒了錢要洗衣做飯買菜勞累。


    還有他小兒子,出生的時候身上連綢緞做的被子都沒得蓋。


    從長澤這個從前隻會啃老的大兒子立起來,用他那手無縛雞之力的雙手每天寫出許多字來賺稿費的時候,紀父就頓悟了。


    他要賺錢!要賺很多很多的錢。


    他不光要賺錢,最好還能手裏有權勢,就算是沒有權勢,他手裏的錢和資源也會讓一些想要搞垮他的人不敢下手。


    而想到達成這個目標,搭上軍方這條線絕對是上上之選。


    隻是軍方出了名的難勾搭,紀父也隻能想想。


    結果他這邊還在想著呢,那邊兒子居然就這麽把軍方勾搭到手了?


    他簡直恨不得搖晃著紀長澤肩膀問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紀長澤表示這很簡單:“爹您不是教導我先有國再有家嗎?也說了如今戰事吃緊,我想著我們如今這短暫的和平可是前線戰士們爭取來的,我不敢上戰場,但至少能讓他們吃的好一點,再加上我的罐頭賣不出去,所以就幹脆全部捐獻到了前線。”


    紀父問:“你就捐了一次,他們就買你的罐頭了?”


    “也不是。”


    紀長澤說:“我後來又做了一批罐頭,結果還是沒人願意買,我就又捐獻了,後來想著也許是上一批罐頭的口味不太好,我就又做了一批,結果還是賣不出去,於是我就又捐了,後來又換了個口味,但是還是賣不出去,於是我就……”


    “等等等等。”


    紀父趕緊打住,問紀長澤:“你直接說吧,前前後後你大概捐了多少罐頭出去了?”


    紀長澤說出了一個數字。


    紀父:“……”


    他可算是明白了,軍方這是硬生生的被他兒子砸錢給勾搭上的啊。


    之前也不是沒有人想要通過給出物資來獲取軍方好感的,但是軍方也不傻,那邊給,他們就收著,至於讓出巨大利潤什麽的,怕是在想屁吃。


    紀長澤就不一樣了,他開的罐頭廠一直在生產,賣不出去就捐獻,一次兩次那邊可能還不太會上心,七八次之後不吸引人家注意力才怪。


    紀長澤還在絮叨:“我就是想不通,我的罐頭都是實打實做出來的,好吃又耐放,而且還非常的便於攜帶,普通氣溫下就算是放兩三個月也照舊能吃,怎麽就沒人買呢,虧我還做了那麽多口味出來。”


    紀父;“……普通百姓想吃肉直接就去買新鮮的去了,幹什麽還要買你的罐頭,他們又不用行軍打仗,便於攜帶和耐放對他們有什麽用?”


    說著說著,他突然恍然大悟。


    對了,恐怕傻兒子的不停捐獻是引起了軍方的注意,但真正的讓那邊訂購,還是靠的這個罐頭。


    便於攜帶,好存放,還好吃,普通百姓不會買,可是對於在前線打仗的人來說,這可就是最適合不過的東西了。


    這玩意壓根就是軍事用品吧。


    紀父狐疑的看向身邊坐著的大兒子,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來“對沒錯,我就是故意做出軍事用品然後吸引軍方下單”的痕跡來。


    紀長澤無辜的與他迴望;“爹,你看著我做什麽?”


    紀父:“……”


    他收迴視線。


    算了吧,傻兒子沒這個本事。


    恐怕他就是單純的誤打誤撞,本來想做個罐頭生意來掙錢,沒想到做出了軍事產品,他又是個傻乎乎的,東西不好賣人家一般都是低價賣出去或者找個下家,結果他倒好,一股腦的全捐了。


    因禍得福,居然稀裏糊塗的找到了罐頭的真正買家。


    看來長澤雖然沒有做生意的腦子,但是卻有做生意的運氣啊。


    紀父在心裏肯定了這個想法,感歎果然不是親生的,沒隨了他的好腦子。


    不過也好,傻人有傻福。


    他問紀長澤:“你說的這個罐頭,它真的好吃?”


    紀長澤點頭:“好吃,可惜就是不好賣,隻有軍方買,買了還這麽長時間不給錢。”


    “你別管給不給錢的事了,軍方雖然以前比較土匪,但現在做事還是很正派的,他們拿不出錢來給你,當然會給你別的補償,比如說和你見見麵什麽……”


    紀父話音突然頓住,幾秒後才失笑:“怪不得,怪不得我們家和那位高官一向沒什麽交情,他居然還邀請了我們,看來就是為了這個罐頭來的。”


    誒呀,他兒子,真是傻人有傻福。


    紀長澤在一邊看著紀父臉上神情,見他滿臉的“我兒子傻但是運氣很好嘛”的心滿意足,趁機道:“爹,您剛剛說的我聽得稀裏糊塗的,所以我這個罐頭廠到底還開不開啊?我本來都打算關門了。”


    “開!當然要開了!”


    紀父生怕兒子想不開真的不開,恨不得將這罐頭廠是個好東西這事掰碎了揉爛了告訴兒子。


    “你這個罐頭是好東西啊,你別賣給百姓了以後,就賣給軍方,外國要是有人來買的話,不是和我們國家打仗的也可以賣,價格稍微定的高一點,我跟你說長澤,這罐頭別看對普通百姓很雞肋,對著需要打仗的人來說可絕對是好東西。”


    紀長澤當然知道這是好東西,不然他寫著稿子寫得好好的,幹什麽要辛辛苦苦的跑去開罐頭廠。


    現在既然已經和軍方搭上了線,也是時候交給紀父了。


    “爹,要不你還是幫我管著吧,我實在是擔心我管不好,要是它沒那麽重要還好,既然這麽重要,我看我是擔當不了大任了。”


    紀父有些猶豫。


    一方麵他覺得這是兒子自己找來的資源,另一方麵又擔心自己不管長澤這麽傻乎乎的真的把罐頭廠再給作死了。


    最終還是咬咬牙,點頭答應下來:“好,我來給你管著,賺到的利潤還是你的。”


    “都是一家人,什麽你的我的。”


    紀父聽到這話,更加高興了。


    他迴想起了當初大哥那麽嫌棄這麽孩子,說什麽都不肯要他,他和夫人抱走的時候,大哥還在冷嘲熱諷,說這孩子克親,他們敢抱迴去是不怕死。


    紀父是不相信這些的,他隻是惱怒大哥的態度,若是真的不想養這個孩子,那好歹也要好好照看好,不養在自己跟前就是了。


    直接就要扔到莊子上去,他一個小嬰兒,那不是放著他去死嗎?


    再看看現在。


    長澤不光不克親,還文采斐然,能夠靠著寫書來掙錢,外麵粉絲無數,隨隨便便開個廠都能拉來軍方的線,而且相當的孝順,這麽大一個資源,說給他就給了。


    紀父之前一直不想看見紀大老爺那張老臉,但此刻,他卻簡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對方了。


    當初被扔掉的孩子現在一表人才事業有成,差不多是撐起了這個家。


    嘿嘿,他嫉妒死那個老貨。


    紀父自己都沒想到,這麽快他就再見到紀大老爺了。


    一進了門,他一眼就瞧見了那張熟悉的臉。


    憔悴,蒼老,麵色蒼白不說還時不時咳嗽幾聲,而且他雖然是跟政府做事的人站在一起的,但人家卻顯然沒人願意搭理他。


    紀父一下子就樂了。


    再看旁邊的紀長澤,顯然也是看見了紀大老爺,臉色一下子不好看起來,還對著他抱怨:“爹,那個人怎麽也來了。”


    紀父心裏特別高興兒子也跟他一樣不喜歡紀大老爺,相當開心的煽風點火:“既然他來了,你就躲躲吧,他不太喜歡你,若是一會看見你了還不定要說出什麽難聽話。”


    對,沒錯,這個老家夥不喜歡你寶貝兒子,爹才喜歡你。


    紀長澤果然如他所願,眼中對紀大老爺的厭惡更加深了:“他不喜歡我,我還不喜歡他,這等無恥之徒,我也不想看見他。”


    喬願環怕他難受,勸道:“算了,不碰見就是了,我想吃那邊的蛋糕,長澤陪我過去吧?”


    紀母下意識看了喬願環說的位置,一眼瞧見了夫人團,眼睛一亮,趕忙也說:“我也想吃蛋糕,一起去吧。”


    紀父還想刺激刺激大哥,好好報一報仇,便留了下來,心底陰笑著朝著那邊而去。


    紀母整了整自己手上的包包,又理了理頭發,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沒有什麽褶皺,這才心滿意足的優雅走到了最前麵。


    紀長澤和喬願環多了解她,一看便知道她是想炫耀,對視一眼相視而笑,也跟在了後麵。


    紀母走到了那兒,裝模作樣的拿起一塊蛋糕,放在嘴邊小小的咬下去,果然剛吃下兩口太太團裏就有人認出了她,驚喜打招唿:“紀太太,您也來了?”


    她手拿著蛋糕,轉頭也跟著滿臉驚訝驚喜,臉上寫滿了“誒呀呀這麽巧我之前真的是一點都沒看到你們”的表情:“姚太太,你也來啦,真是巧啊。”


    “可不是,我們好久都沒見了,紀太太家裏是有喜事嗎?你瞧著比以前年輕了不少呀。”


    紀長澤乖乖站在紀母身邊吃蛋糕,一邊吃一邊想,他可是特地請了最好的化妝師來給紀母化妝,頭發都做了,衣服首飾全都是挑的最合適的,能不看著年輕嗎?


    紀母笑的溫婉,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嗎?我自己沒感覺到誒。”


    她的動作很輕很慢,在臉上輕輕一觸就放了下來,其實是因為臉上化了妝,她擔心摸得太用力了把臉上的妝容給摸下去。


    但是這個動作在別人看上去就顯得非常優雅大方了,看上去別有一番韻味,頓時,太太團注意力都放在了看上去容光煥發的紀母身上。


    被她們一直追問,紀母這才輕描淡寫的說;“也沒什麽了,就是最近買了一些新首飾,人家說玉養人,可能就是首飾的原因吧。”


    說著,她的手“不經意”的放在了脖頸的項鏈上,透徹明亮的玉石項鏈一下子就吸引了太太團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不是點翠樓的那一套首飾嗎?好貴的哩,我之前一直想買的。”


    “誒唷,我才發現,紀太太你身上戴的是一整套的首飾,這也太好看了,要多少錢啊?”


    紀母很低調的沒說價格(不用她說,會有人打聽出來),隻是笑著說:“其實也沒多少錢,我戴著它高興是因為它是我兒子送給我的,養孩子這麽大,孩子孝順,我比什麽都高興。”


    兒子?


    紀家隻有兩個孩子,一個是紀長澤,另一個是還在吃奶的奶娃娃,是哪個送的自然一目了然了。


    之前紀長澤不是紀家親生孩子的消息傳得滿城風風雨雨的,太太團們自然也知道,當時還有人同情過紀母是為別人養孩子,結果人家還不想認。


    後來事情翻轉,但還有一些人留下了“別人家的孩子到底是養不熟”的印象。


    何況紀長澤之前在城裏給人的印象就是個喜歡四處玩樂的大少爺,他哪裏來的錢去送首飾,怕不是用了家裏的錢給家裏人送東西吧。


    紀母看出來她們怎麽想的了,她笑容不變,仿佛是說家常一般說著:“說起來,孩子果然還是要經曆了事才知道懂事,之前我家長澤每天就知道四處玩,後來家裏出事,他一下子就穩重起來了,我家先生病著的時候,家裏全靠著他掙錢,就連後來我先生東山再起,用的本錢也是長澤賺迴來的。”


    紀長澤賺迴來的?


    太太團們有些不相信,但紀母總不能說瞎話來騙他們,何況當初紀家突然破產,按理說是沒錢再東山再起的,可他們手裏頭就是突然有了一筆錢。


    難道真的是紀長澤?


    這麽一想,再去看身形高大修長,長相也是上上的紀長澤時,她們就多了點讚賞了;“這孩子還這麽年輕呢就會掙錢了,真是了不得。”


    “對了,紀太太呀,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你從一輛洋車上下來,是你們家買的嗎?”


    紀母笑容更深了一點,眉宇間滿是止不住的幸福:“是呀,說起來也真是好笑,這洋車還是我家先生和兒子兒媳婦一起瞞著我買來的,本來打算等到我生日那天再送給我,這不是正好要出門,他們這才肯拿出來。”


    紀長澤和喬願環又是無奈笑著對視一眼。


    兩人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之前紀母坐月子的時候遭了不少罪,她比較要麵子,覺得當初麵子沒了,如今有了機會當然想要把麵子找補迴來。


    紀母的麵子是確確實實找迴來了。


    紀家破產的時候還有人幸災樂禍她一個富家太太以後要過上那種平民生活了,結果沒想到人家東山再起了,不光東山再起,日子過得還這樣幸福舒坦。


    要說之前她炫耀兒子的時候太太團還隻是有點羨慕。


    在聽到洋車的時候,那心裏的羨慕就止不住了。


    洋車多貴大家都知道的,都知道開洋車風光,可她們先生覺得這是浪費錢不肯買。


    再看看人家紀太太,先生主動給買的不說,還是用來當做生日禮物。


    甚至家裏的兒子兒媳婦也跟著一起。


    她們嫁的男人大多都是有錢有勢,家裏堂堂正正養著女人,雖然說她們大太太的身份不可撼動,但和紀母一比可就不太好了。


    丈夫隻有她一個還對著她這麽好,兒子孝順,兒媳婦是她娘家人,和她肯定一條心,長相好氣質佳不說,一看就是個脾氣好的。


    怎麽這世上的好事都讓紀太太給占全了。


    這個話紀大老爺也想要問。


    怎麽什麽事都讓他弟弟給占全了。


    “軍方?你能搭上軍方?”


    “可不是,大哥你在政府工作,應該知道搭上軍方這條線代表著什麽吧?”紀父笑嗬嗬的,端著酒杯不喝,就在那用著一種隨便聊聊語氣說著話,一言一句卻都是往紀大老爺心口裏麵戳。


    “說起來這件事我還要謝謝大哥你呢,你是知道弟弟我的,雖然說有點小本事,但也是沒能耐能搭上軍方的,能搭上還要靠著長澤,他開了一家罐頭廠,誒呀,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人家軍方就是看上【我們家】長澤的罐頭了,下了幾次訂單。”


    【我們家】這三個字,他特地咬的重重的。


    “還有他和我學生一起開的報社,日進鬥金啊,半個城的人都喜歡定他們報社的報紙,再加上賣書掙的錢,那可真是,放都放不下,聽說大哥家最近過得比較拮據啊,誒,這也是我的不是了,你說當初要不是我把長澤過繼過來,長澤掙的錢可不就到你那了嗎?弟弟給大哥道個歉,誒?大哥?你哆嗦什麽?誒唷,站不穩了,快扶著快扶著。”


    紀父隨手招了個酒店的人來扶住被氣的臉色發青站都站不穩的紀大老爺,自己端著酒杯容光煥發的感歎:“大哥你年紀大了就不要那麽辛苦,我們都老了,養家的事就交給底下的孩子們吧,我記得你最大的孩子比長澤大了很多歲,你讓他去管著家裏的事,自己享享清福不好嗎?哦不對。”


    他一副“誒呀我失言了”的表情:“你看我這個記性,大哥你的幾個兒子好像是隻擅長吃喝玩樂了,也不像是【我家】長澤一樣這麽有出息,所以說大哥對弟弟好呢,最好的兒子都送我了,自己把剩下的留下。”


    紀大老爺:“……你、你!”


    “誒唷,大哥你怎麽喘不上氣了,快快快,快坐下,你說你,病著還出來幹什麽,一把老骨頭了,好好歇著不行嗎?誒呀你看我這張嘴,又給忘了,大哥你的那些孩子都不能當家,你是不能像是我一樣想歇著就歇著。”


    紀大老爺:“……”


    他說不上話了,隻能一個勁的喘著粗氣,努力瞪著紀父。


    紀父悠哉悠哉的坐在他對麵,無視了他要吃人的眼神,享受的抿了一口酒:“對了,大哥,你這段時間好像過的不怎麽好啊?我怎麽聽說你好像是得罪了一位大人物,誒,真是慘,你說都是親父子,你和長澤還真不太一樣,你呢,憑本事得罪大人物,【我家】長澤呢,憑本事拉來軍方,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長澤從小到大都是跟著我,難免隨我。”


    紀大老爺:“……”


    他開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氣了。


    旁邊酒店的工作人員趕忙給他順著氣:“先生,先生您沒事吧先生?先生?”


    紀父嘖嘖,這大哥氣量果然一如既往的小,他還想繼續在大哥的雷點上花式蹦躂。


    一抬眼,正好看見紀長澤正在吃蛋糕,立刻招手:“長澤,來見見(氣氣)你大伯。”


    紀長澤也瞧見這邊了。


    再看紀大老爺,已經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他納悶了。


    他這不是還沒出手呢,怎麽紀大老爺這就一副即將下線的樣了。


    感覺好像完全不用出手了呢。


    紀長澤走了過去,剛到了近前,劉慶如就領著宴會的主人來了,見到紀長澤麵上一喜,趕忙介紹道:“洪先生,您不是想要認識慎澤先生嗎?這位是紀長澤紀先生,慎澤就是他的筆名。”


    本來就處於被送走邊緣的紀大老爺:“……”


    慎澤先生……就是他扔掉的兒子???


    ——砰!


    他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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