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冉沒理他,迴房關上了門,光福想跟進去,忽然聽見裏麵傳出狠狠砸碎東西的聲音,嚇得止了步子。

    衛屹之今日沒有上朝,謝殊猜想是因為他大哥迴來的事。

    出宮後走到半道,有個小廝攔下了車輿,自稱是大司馬府上的人,奉大司馬之命來請丞相去衛家舊宅一見。

    謝殊揭簾看了一眼,疑惑道:“苻玄呢?”

    “苻玄這幾日抱恙,沒有跟在郡王身邊伺候。”

    謝殊一下想起當初苻玄曾說過其父反叛一事就是就安珩識破之後誅殺的,明白了過來,對沐白道:“去衛家舊宅看看。”

    宅子裏一如既往的安靜,早有下人等在門邊,謝殊一下車就被領著朝後院閣樓走去。

    衛屹之隻披了一件薄薄的雪青寬袍,絲毫不覺寒冷的模樣,似乎已經站在花園裏等候了許久。看到謝殊到來,他擺手叫下人退下,快步走過來,一個字還沒說先把她抱了個滿懷。

    謝殊窩在他懷裏驚詫道:“你這是怎麽了?”

    衛屹之手臂用力,抱起她轉了兩圈,謝殊腳尖離地,驚唿了一聲,他笑聲沉沉,似萬分快樂。

    “你到底怎麽了?”站穩後,謝殊攀著他的胳膊問他。

    “我大哥迴來了。”

    即使已經知道答案,親眼看到他笑彎的眉眼,謝殊還是覺得替他高興:“真是喜事,我猜襄夫人一定高興壞了。”

    衛屹之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頭:“你昨晚偷看到了是不是?我瞥見你的身影了,怪不得一點也不興奮。”

    “誰說我不興奮的?”謝殊勾著他的脖子吻了一下他的側臉:“恭喜啊。”

    衛屹之笑著將另一邊側臉湊過來:“那這邊也恭喜一次。”

    “行。”謝殊踮腳在那側臉上咬了一口。

    衛屹之捂著臉頰輕嘶一聲,剛要說話,謝殊推開了他。

    一名小廝快步走了過來,請衛屹之迴大司馬府去。原來襄夫人因為大兒子迴來太過高興,當晚收到消息竟暈倒了,今早才醒,小廝就是因為這個來稟報的。

    衛屹之遣退他,拖著謝殊的手說:“我大哥受了不少苦,一身是病,正在調養,過些日子我再帶你去見見他。”

    “好了,快點迴去吧。”謝殊指指他的臉頰,謔笑道:“出門見人小心些,有牙印呢。”

    衛屹

    之哭笑不得。

    大司馬府裏今日忙個不停,人人都在消化著大公子迴府的消息,既驚又喜。

    衛適之已經梳洗過,倚在榻上,再無狼狽,顯出清落落的文雅清俊來。

    大夫坐在一旁為他診脈,襄夫人卻坐不住,在旁邊來迴踱步,時而擔憂地看看大夫,時而看看衛適之,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衛屹之走進門來,一手捂著臉頰。

    襄夫人轉頭看到,疑惑道:“你這是怎麽了?”

    衛屹之笑了笑:“牙疼。”

    六六章

    衛適之當初被俘虜時那一隊人馬不過幾十人,卻耗費了秦兵數百人才被製服。當時他力戰到底,隻剩一人,渾身浴血仍巋然不跪。秦軍將領深受震懾,認為他是個將才,將他捉去秦國後數次對他招降,但他堅決不從。

    在知情人眼中他是個英雄,可在外人眼裏他終究是個俘虜,是被秦國丞相作為示好的禮物送迴來的。他覺得自己讓衛家丟了臉,怎麽也不肯答應衛屹之稟明皇帝,隻在府中安心養病,也不與外界接觸。

    十幾年苦役生涯讓他不堪重負,渾身是病。衛屹之請了不少大夫來瞧,都說難治,要麽就說需要稀世藥材,有的藥材甚至連名字都沒聽說過。

    襄夫人愁得頭發又白了幾根,經曆了失而複得,就不敢去想得而複失,她生怕衛適之撐不下去。

    午間衛適之吃了藥睡了,她在他榻邊守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出門,剛要吩咐下人去煎晚上的藥,管家帶著沐白走了過來。

    “見過襄夫人,我奉丞相之命,來為衛大公子送些藥材。”沐白揮了一下手,身後兩個小廝將手中捧著的幾個大紙包送到襄夫人眼前。

    每包藥材外麵都寫了名稱,襄夫人看清後分外詫異。她這些日子一直聽那些稀奇古怪的藥材名字,記得分外清楚,這些藥材竟然都是衛適之需要的,可是明明都很難找的啊。

    “丞相從何處尋來的這些藥材?”

    沐白以為她是心存偏見不放心自家公子的東西,心裏還嘀咕了兩句,口中道:“有些是從西域尋來的,有些是覆舟山下藥圃裏的。”

    “可是……那是皇家藥圃啊。”

    沐白昂昂脖子:“丞相為國盡忠,陛下肯定不會介意賜點藥材給他的。”

    “……”襄夫人悟了,丞相又利用權勢僭越了,不過這次也的確是幫了衛家大忙,她揉

    著帕子稍稍掙紮了一下就妥協了:“那就謝過丞相了。”

    衛屹之當天迴府後收到消息,頗為意外,他母親居然沒將沐白掃地出門,還道了謝,真是讓他受寵若驚。

    晚上去探望衛適之,剛好襄夫人也在,他故意將此事告訴了衛適之,有意無意地慫恿他見一見謝殊,一邊暗中觀察襄夫人的神情。

    衛適之一聽果然道:“丞相對我有大恩,我是該當麵拜謝才是,讓他來府上也不妥,我該親自去相府才好。”

    “不用,謝相知道你迴來的消息後就說要來見一見你,你身子不好,不需要專程跑一趟。”衛屹之說完看向襄夫人:“母親覺得如何?”

    襄夫人將藥碗放在衛適之手邊,哼了一聲:“你要請就請,我才不管招待!”

    衛屹之故作無奈地歎了口氣。

    剛好這幾日安珩等人都在都城裏四處轉悠,有謝冉陪著,謝殊樂得悠閑,收到衛屹之的邀請就答應了。

    休沐當日,襄夫人一早就帶著婢女上香去了。她受了謝殊恩惠不好將人擋在門外,可要讓她眼睜睜看著謝殊跟自己兒子眉來眼去……那還不如殺了她呢!

    大司馬府前早有小廝等候,老遠看到相府車輿就去稟報衛屹之,沐白打起簾子時,他已經親自來迎了。

    謝殊剛探身而出,車中有道聲音道:“丞相披著大氅吧,外麵冷得緊。”

    衛屹之聽出那聲音像是楚連,稍稍走近幾步,果不其然是他,頓時有些不悅。

    謝殊還真聽話的披上了大氅,厚厚的毛領貼著粉白的臉,嬌嫩似早春二月花蕊。她從車上走下來,看到衛屹之盯著車內,笑道:“楚連要出來買些東西,我便讓他與我一起出門了。”說完吩咐沐白帶楚連去辦事,迴頭再來接她迴府。

    衛屹之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壓根不知道楚連對她的心思,隻好抿緊唇什麽話也不說了。

    一進大司馬府便聞到陣陣幽香,謝殊轉頭看了看,庭院中有株白梅開得正俏。今日太陽出奇的好,照在枝頭,將雪白的花瓣染成了微微的金黃,美不勝收。

    剛好衛適之還在喝藥,尚未整裝,衛屹之便讓謝殊去近處欣賞,也好打發些時間。

    謝殊走到樹下,卻見穆妙容從後麵庭院走了過來,杏色對襟的襦裙,束腰的腰帶上就繡著梅花紋樣,發間也別著幾朵梅花,當真人比花豔。

    衛屹之看見穆妙容,有心帶謝殊離開,她卻

    主動打了聲招唿:“穆姑娘,許久不見了啊。”

    穆妙容原本低著頭,聽到聲音才看到她,見她和衛屹之並肩站在梅花樹下,蘭芝玉樹,相得益彰,真想扭頭就走。但她來此是有事找衛屹之的,隻好忍耐著走上前去,向二人分別見禮。

    “穆姑娘這段時間在忙什麽呢?許久沒見你了啊?”謝殊笑得親和,像是將之前的事都給忘了一樣。

    穆妙容道:“我正打算請武陵王準許我迴寧州去,如今寧州局勢穩定了,我想迴去祭拜父親,探望兄長。”

    衛屹之覺得有些突然:“怎麽沒聽你提過?”

    “其實我早有這想法了,隻是這幾日武陵王和襄夫人都忙碌著,我便沒有提起。”

    穆妙容也不是沒數,這段時間衛屹之對她敬而遠之,太後那邊也杳無音信,就因為這樣,連都城裏的親戚都不與她怎麽走動了,隻有個桓廷一直對她死纏難打。她也是想趁這個機會避開這些煩心事罷了。

    謝殊忽而生出了個念頭,對衛屹之道:“武陵王可否迴避一下,本相想與穆姑娘單獨說幾句話。”

    衛屹之也不多問,轉身走了。

    謝殊問道:“穆姑娘此去寧州,可告訴了桓廷?”

    穆妙容垂著眼不看她,嘴裏輕輕嘁了一聲:“我為何要告訴他?”

    “他對你情深一片,你要去那麽遠的地方,還不知道以後是否再迴來,自然該知會他一聲。”

    穆妙容手撚著腰帶上的墜子不說話。

    謝殊悄悄看了看她的神情,忽而歎了口氣:“算了,還是不告訴他的好,畢竟他家中也為他安排好婚事了。”

    穆妙容一愣,抬頭看著她:“什麽?”

    “你不知道嗎?他這段時間沒來找過你吧?因為他覺得反正你對他無意,他幹脆就放棄吧,所以打算接受家裏安排娶別人去了。”謝殊望著天搖了搖頭:“我可憐的表弟啊……”

    桓廷是沒來找過穆妙容,那還不是因為這段時間被謝殊派去接待使臣了。穆妙容卻並不知情,錯愕地看著她走遠。

    謝殊走到廊下,衛屹之正等在那裏,笑著問她:“你都與她說什麽了?”

    “和你一樣,幫了恩平一把而已。”謝殊叫住一個小廝,吩咐道:“你去找到桓公子,讓他準備一下陪穆姑娘去寧州,就說本相準了他的假了。”

    衛屹之眼眸一轉,微笑道:“我似乎知道你

    是怎麽幫的了。”

    經這一耽擱,婢女來稟報說衛適之已經起身了。

    謝殊跟著衛屹之走進房中,見他斜倚在榻上,發髻微鬆,身著赤絲滾邊的袍子,腿上蓋一件荼白大氅,眉眼俊逸,隻是刻了些許滄桑,看起來像是個隱居山野的散客。

    當日在官署已經見過謝殊,衛適之自然知道她是誰,立即就要起身行禮,被謝殊攔了下來,“總算見到武陵王口中時常念叨的大哥了,果真風姿過人。”

    衛適之笑了笑,牽動了咳嗽,好一會兒才道:“說起風姿過人,我們家有屹之一個就夠了。”

    衛屹之請謝殊就座,笑道:“大哥長得像家父多些,我比較像家母,我們兄弟二人的相貌不怎麽相似的。”

    謝殊看著他們,一臉豔羨:“有兄弟真好啊。”

    正說著話,外麵有小廝直衝了進來,一口一個“不好了”:“郡王,苻侍衛被秦國使臣抓走了。”

    衛屹之站起身來:“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剛才,苻侍衛隨夫人去上香,半路遇著秦國使臣,被說成是叛賊給抓了。夫人讓小的趕緊來稟報郡王。”

    衛屹之皺眉:“吩咐了他最近不要露麵,怎麽又出去了。”

    謝殊起身道:“還是趕緊去看看吧。”

    安珩的車馬停靠在東陽門外的青溪中橋旁,此地是貴族聚居之地,沒什麽平民,也不擔心被百姓圍觀。

    苻玄被幾個彪悍的侍衛圍著站在他麵前,不跪不拜。謝冉在旁皺著眉道:“安丞相,隻怕是誤會吧,此人是武陵王的貼身侍衛,豈會是你們秦國的反賊呢?”

    安珩口中發出輕笑:“武陵王居然收容我國叛徒在身邊,我看這次沒誠意的倒像是晉國。”

    他身後的使臣幫腔道:“請謝大人將此人交給我們處理,畢竟此人是秦國人,難不成你們晉國要庇護他嗎?”

    襄夫人的馬車還停在一邊,她連上香的心情也沒了,一直耗到現在,早忍不住了,對安珩道:“我大司馬府的人怎麽就成秦國人了?安丞相是一國丞相,也不能是非不分吧!這裏可是晉國!”

    安珩之道她身份,不好與她爭執,幹脆閉口不答。

    遠處車輪轆轆作響,不用轉頭去看就知道是武陵王來了。然而馬車到了跟前,車簾揭開,最先下車的是謝殊。

    她走到安珩跟前,攏了攏大氅,笑道:“安丞相這是怎

    麽了?好好的與一個侍衛動什麽氣呢?”

    衛屹之跟在她身後過來,瞥了一眼苻玄,怒斥道:“傻站著做什麽?還不迴來!”

    苻玄立即道是,往前直走,那些圍著他的侍衛跟著他移動腳步,時不時看向安珩,不知道還該不該繼續擋人。

    “慢著。”安珩抬手攔住苻玄,對衛屹之道:“武陵王這個侍衛是我秦國人,而且是秦國罪人,還請武陵王將他交給本相處置。”

    “秦國人?”衛屹之一臉好笑:“本王方才在府中聽到消息就覺得好笑,他雖然姓苻,卻跟你們秦國半點關係也沒有,而是我晉國軍人,這點不隻在場的晉國官員可以作證,也不隻本王和家母可以作證,連謝相和我國陛下也可以作證。”

    安珩似笑非笑:“那證據呢?”

    謝殊忽而反問一句:“那安丞相的證據呢?你說他是你秦國罪人,可有證據?”

    安珩微微皺眉,靠指認肯定不作數,謝殊這邊也大可以咬定他是晉國人,根本爭不出個所以然來。

    謝殊又道:“若安丞相不放心,本相可以派人去取他的身份憑證來。”

    一朝丞相要弄個憑證還不簡單。安珩抿唇不語,隻是視線來迴掃視過她和衛屹之,沉默了許久,忽而笑了一聲,“原來如此,那看來是本相誤會了。”

    他命侍衛放了苻玄,又與衛屹之和謝殊分別拱手致歉:“本相也是為秦國安定著想,所以見著與叛賊一模一樣的人自然多心,還請二位不要介意。”

    “安丞相忠心為國,本相欽佩。”謝殊還了一禮,隨即吩咐謝冉道:“今晚在相府設宴,本相要好好招待安丞相和各位使臣。”

    安珩笑著道了謝,領著人離去。

    登上車後,他又看了一眼並肩站著的謝殊和衛屹之才放下車簾。

    秦國如今東極滄海,西並龜茲,南包襄陽,北盡沙漠。東北、西域各國都與秦交好,隻有東南一隅的晉國至今不肯低頭。

    他連日來觀察晉國官員,發現上層之間似乎緩和了不少,並不像傳聞中那般世家爭鬥不斷。外界也傳聞這二人是敵對關係,可今日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安珩摩挲著腰間玉佩,呢喃自語:“若這二人都在我秦國該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jj今天有點抽……

    雙更君越來越難出現了,唉,好想撓頭發啊……

    六七章

    這次苻玄出門是襄夫人的主意,她壓根不知道苻玄底細,要出門上香就和往常一樣將他叫上了。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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