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文應越聽眉頭越皺,他不經意得瞥李策一眼,李策自知闖了大禍,尷尬得撓了撓頭。


    何瑞年說完,氣憤難當得看著閻文應。


    閻文應輕舒一口氣,輕描淡寫道:“最後不是勝了麽。”


    “勝雖勝了,可他目無法紀,以下犯上,戰場挾持大將,鼓動士兵作亂,這每一條都足以治他死罪了。”何瑞年有些不滿,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這閻文應分明就是偏袒李策。


    “不是雜家,要跟你過不去,何大人,你自己看吧。”閻公公從懷裏掏出一塊錦綢,遞給了何瑞年。


    何瑞年接過打開一看,臉色變得更為難看。


    “何大人,皇上都已經封上了李策,說他奇襲蔚州有功,升了他做都指揮使,你卻要砍他頭,這未免說不過去吧。”閻文應瞥了一眼臉色僵硬的何瑞年,麵無表情地說道。


    李策聞聽二人談話,在聽到皇上升了自己做都指揮使後,心內狂喜,哈哈,功過相抵,再不濟也不用砍頭了。


    閻公公拿迴錦綢,輕咳兩聲道:“何瑞年、李策接旨!”


    “卑職接旨。”李策忙跪下應道。


    何瑞年臉皮抽搐了兩下,狠狠地盯著李策,尤其看到李策喜滋滋的樣子,更是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他。


    “嗯?何大人?”閻文應有些不滿地看著何瑞年。


    何瑞年隻得恭敬跪下,咬牙道:“臣,接旨。”


    閻文應朗聲念了一大堆,關鍵幾處就是河北西路將士守城有功,人人皆有封賞,另外李策、徐山治理黃河有功,何瑞年督導有功,每人皆封賞白銀、布匹若幹,李策奇襲蔚州有大功,擢提升都指揮使,封。


    狄青官震二人也是大喜,三人把手搭在一起,狄青忍不住道:“大哥……”


    李策哈哈笑道:“我就說嘛,你不會死!”


    何瑞年陰沉著臉,站起來道:“不行,皇上這道旨意發出之時,並不知這小雜種犯下這等死罪,當不得數。”


    “何大人這話什麽意思?莫非你打算抗旨不尊了?”閻文應冷冷一笑。


    何瑞年一指李策道:“皇上隻知他的功,卻不知他的過,今日務必要殺一儆百、嚴懲不貸,倘若軍中人人都像他那般,那以後還怎麽帶兵,怎麽治軍,今日之事,我日後自會向皇上奏明!”


    “何大人是鐵了心要跟皇上作對,跟太後做對了?”閻文應麵色一寒,厲聲喝道。


    “何某,不敢與皇上、太後作對,可也不能無視軍規、國法。”何瑞年索性撕破臉皮,反正他與這閻文應也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好,雜家迴京,定會向太後奏明此事。”閻文應也不甘示弱,冷聲迴道。


    雙方各不相讓,一時堂上氣氛有些凝滯,唐晉這主審官是那個也不敢得罪,愁得在那坐立不安。


    “何大人,莫生氣,閻公公您也莫生氣。”此時何監軍站了出來,他上前調解道:“二位都是忠心為國,可不能因為這傷了和氣,不如這樣,你們看如何?就把犯人押解至京,交由太後、皇上親自發落,二位看如何?”何監軍和稀泥的功夫還是相當了得的。


    閻文應看了一眼何監軍,不屑地哼了一聲,道:“小何子,如今做了監軍,也有些膽子了。”


    何監軍忙一彎腰,恭敬道:“小的,忘不了從前閻公公的栽培。”言辭間對閻公公竟頗為敬畏。


    閻公公瞧他還算恭敬,哼了一聲並未答話。


    何瑞年就憋不住了,他有些惱怒地看向何監軍,這個笨蛋出得這叫什麽主意。


    何監軍看到何瑞年不善的目光,忙擠眉弄眼示意他答應下來。何瑞年雖不想答應,可也不想閻文應迴京告自己的狀,隻好不情願得點了點頭。


    唐晉見二人都答應了下來,大喜,忙宣判道:“將一幹犯人暫且收押,明日一早押解至京。”


    何瑞年見宣了判,冷哼一聲,不悅得一甩袖子,走出堂去,何監軍朝閻文應賠一個笑臉,也忙跟了出去。唐晉一看何瑞年那張冷臉,心裏一緊,完了,把經略使大人給得罪了,哎,自己這提刑官不管怎麽判兩頭都得罪人啊……


    何瑞年走後,李策忙朝閻文應施禮道:“多謝公公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閻公公一擺手笑道:“陳堯佐收了你做弟子?”


    “正是,公公認識家師?”李策奇道,難怪他會救自己呢,原來是師父的舊識。


    “何止認識?陳大人昔年還救過雜家的命呢,今日也算是還了他一個人情了。”閻文應搓搓手道,“不過,雜家也隻能幫你到這了,剩下的,想必等你到了京城你師父會為你做主的。”


    “多謝公公,待到了京城,我一定向家師提起公公,謝公公救命之恩。”李策又一拱手道,這老太監既然點出了欠陳堯佐人情,那麽自己這麽一說他肯定是高興的。


    “哈哈,不必,不必。”閻文應蠟黃的臉難得露出一個笑容,他嘴上說不用,心裏卻是得意得很,今日恰巧碰上了此事,竟還了陳老頭一個大人情。至於那何瑞年嘛,得罪了就得罪了,他一個地方經略使,又不是什麽朝廷一品大員,他背後的主子是宰相,自己背後的主子是太後,自不怕他。


    “哎,在下今日身陷囹圄,公公救命大恩,竟連一桌酒席都不能籌備,實在是慚愧啊。”李策不好意思說道,人家救了自己,現在自己身無分文,隻能這麽嘴上說些好聽的了。


    “雜家難道平日裏吃的山珍海味還少嗎?不差你這一桌。這次來宣旨可不是隻有你們這,雜家還得去河東路宣旨呢。嘿嘿……今日得罪了那姓何的,相比他也不會留我吃飯了,現在天色還早,趕得急的話,說不定日落之前就能到達滄州。”閻文應喝了口茶,便起身要走。


    唐晉已經得罪了何瑞年,此時忙抓緊時間巴結閻文應,他忙起身下了文案道:“公公說得哪裏的話,到了真定府怎麽能餓著肚子走呢,我唐晉一頓飯還是能管的起的,公公若是不嫌粗陋,不如就又下官設筵款待公公吧。”說完一臉期待地望著閻公公。


    閻文應“哼”地冷笑一聲,起身彈了彈衣角,大踏步出門去了,竟連看都沒看唐晉一眼。


    唐晉臉色尷尬地望著閻文應身影,這公公好大的脾氣……其實有些話閻文應不屑說,你們經略使雖然惱了我,可雜家也是有身份的人,豈是你一個小小提刑官說請就請的,你也未免太高抬自己了,我若去了,豈不是自降身份。


    唐晉一迴頭發現李策三人有些嘲笑得看著自己,不由有些怒氣,他剛要辱罵兩句,一想不對,剛才閻公公可是宣過旨意的,皇上都親自封這小子都指揮使了,雖說他現在還是犯人,可這一趟京城迴來,說不定就官複原職了,還是不要得罪的好。他在官場混了多年,這裏麵的門道溜清,短短一會,腦子就轉了幾個彎。


    “那幾位還是先迴牢房,暫且委屈一下,待明日上京後,朝廷自有公斷,如何?”唐晉瞬間就換了一副商量的語氣。


    李策一臉鄙視地看著唐晉,你大爺的,真是變色龍啊,剛才守著何瑞年數你叫得最狂,現在一看形勢變了,就開始說好話了,真是沒有廉恥。當然這些話他也就心裏說說,畢竟現在還是身在屋簷下嘛。


    李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唐晉鬆了口氣,就怕這小子打蛇隨棍上再弄出點別的花樣。


    “來人,送幾位迴去。”唐晉忙吩咐衙役道。


    何瑞年怒氣衝衝迴到府邸,正好碰見徐山拎著一個包袱急匆匆往外走。


    “站住,幹嘛去?”何瑞年喝住徐山。


    徐山一見何瑞年一愣,怎麽何大人自己迴來了?再一看他難看的臉色,心裏咯噔一下,莫非他是嫌自己耽誤了?


    “那個……卑職,這不是剛去拿了點稀罕物事,正打算送去,您怎麽還親自迴來了?”徐山勉強笑笑道。


    “不用去了,那老東西鐵了心地跟我作對,一分錢也別想從我這拿走,媽的,一個死太監,仗著背後有人撐腰,也敢插手邢獄之事。”何瑞年怒罵道。


    徐山心道原來不是因為我才發火,這樣他就不擔心了,忙又開始出壞點子道:“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何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處決了那小雜種,還怕那個老太監幹什麽。”


    何瑞年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徐山,半響才道:“你說話都不經腦子嗎?這樣明目張膽地不怕受人把柄嗎?這麽大膽,萬一上麵來查怎麽辦?”


    徐山自討了沒趣,羞紅臉硬生生把後麵的話憋了迴去。


    “大人莫急,今日既然李監首插手了此事,用強已非上策,不如暫且讓他一步,從後著手。”何監軍冷冷一笑陰惻惻道。


    “嗯?如何從後著手?再找人去暗殺投毒嗎?今日已經這樣,你再去搞這些,唯恐別人不知道是我幹的嗎?”何瑞年壓著氣,對何監軍的顏麵他還是多少顧慮一些的。


    何監軍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埋怨,他定是在為剛才自己不幫他而生氣,可另一邊是閻文應,那可是太監大總管,我能去得罪他嗎……


    “是要這麽做,不過不是在這動手,剛才閻文應不也同意了押解至京嗎?此地距京城有一千多裏,路途遙遠,崇山峻嶺更是奇多,說不準哪裏就冒出那麽一股強盜劫匪,把他們……”何監軍猙獰一笑,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何瑞年一聽,拍手笑道:“還是監軍有辦法,如此一來可就賴不到咱們頭上了,到時候我們再佯裝清查此事,隨便抓幾個毛賊迴來頂替,豈不是容易的很,哈哈……”


    徐山卻有些不以為然,這不也是埋伏暗殺嗎?弄了半天跟自己的手段一樣,還繞這麽大一個彎子,盡他媽往自己臉上貼金,何大人也真是,我出這樣的主意他罵我,這死太監也出個一樣的主意,他卻誇他。徐山這莽夫哪裏知道同樣的手段,還要看實施的環境,手段是一樣的手段,可關鍵還得看能不能把自己撇幹淨關係,這就是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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