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第一次看這部影片的時候還是在《可可西裏》剛剛上映的時候,可以追溯到2004年。

    第一次知道可可西裏在藏語中的意思是‘美麗的青山,美麗的少女’;

    第一次看見那瑰麗純淨的近乎完美的星空,在寧靜的夜裏,可以看到那些璀璨的星辰和皎潔的月色,如同置身天外。

    第一次了解在那片傳說中的土地上,多少年前曾演繹過一場場巡山隊員和盜獵者之間的驚心動魄的追逐。那是怎樣的執著而又無止境的追逐啊,不是為了名利,不是為了財富,甚至連性命也不要!

    為了人性的光輝,為了神聖的信仰,為了珍貴的生存,而時時刻刻與流沙鬥爭,與偷獵者鬥爭,與死神鬥爭!

    四年以後,再次重溫這部傑作,又該是怎樣的感受呢?真切而感同身受。

    他邊看邊做記錄。即便如此,還是淚流滿麵。心痛難忍。進如正式筆試時間後,腦海裏浮現的是聖潔而遼遠的青藏高原,人煙絕跡,神奇壯麗。藏羚羊,是這個雪域高原所獨有的精靈,奔時靈透矯健,閑步時輕盈俊秀,遷徙時堅忍不拔。

    然而,在生存的背後,用槍聲與鮮血換取人性的光輝與自然的和諧。

    其實,我們都需要救贖。

    他憑借敏銳的觀察能力和超常的寫作水平一蹴而就,提前半個小時完筆,認真檢查之後等待鈴響交卷。

    看到陳芳老師,能夠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溫暖。就像遇見了姐姐誒一般親切。

    “嗯,等待勝利的消息吧。不錯的孩子。”摸著他的腦袋,熱忱地說,“平大歡迎你!”

    “我會再次來到平大的。”齊新光迴頭看了下那雄偉氣派的校園,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28)

    就這樣,平邑大學的專業測試結束了。四月十五號之前公布專業成績。他相信,自己是完全有希望通過戲文專業的重點本科分數線的。從多達幾千人的初試到最後隻有百餘人的三試,對於他人來說困難重重,對他而言一帆風順。

    “會成功的!”他鼓勵自己,更新相信自己,“就等待勝利的消息吧。平大,我們不見不散。”

    趕考結束了,也該釋懷裏吧?

    (29)

    他試圖中斷沉痛的想像,讓自己的心情迴歸於狂風暴雨後黃昏的寧靜,然後在安詳的夜的懷抱中永遠地睡去。

    他並沒有讓理想的夙願圓滿。如果進入一個與世隔絕的夢境,生命將會更加疲乏。人總需要一個陪伴,並且相愛,哪怕沐風浴雨,也一心甘願,尤不後悔。

    哦,美麗的姑娘,翩然光臨他的夢境,與他肩並肩,互依相偎,手牽手,同甘共苦。他更想抵達一個隻有幸福沒有苦難的國度,和許多善良勤勞的人們載歌載舞,共享和諧。

    他的嘴角終於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他看到了遙遠懸掛在湛藍得就像寶石一樣的夜空的圓月,溫柔,明亮,令人心曠神怡,令人無法忘記。

    這樣迷人的夜色,光風霽月的日子,應當讓自己歡欣,於是,放鬆自己而不能再讓複雜的思索充斥在頭腦,他想。

    但是一切又迴到了我們的現實之中。

    漫天飛舞的雪花無情地將世界的繁華覆蓋,一片煞白,像是進入了與黑暗對立但是同樣恐怖的國度。

    雪停了,心更加淒冷了。

    他抑製不住思想的流動。他又想到了那些掙紮在城市角落和人性邊緣的淒冷的人們。他想給他們富足的溫暖,但是愛莫能助。自己的經濟狀況每況愈下,幾乎連溫飽的問題都難以解決。他不去想夜不去看光怪陸離地夜市景象和時尚新潮的紅男綠女。

    他知道,無論過去,還是現在,貧困都伴隨自己;同樣也伴隨著更多的人——一些被嚴酷現實壓抑得失卻美麗的夢想和激情的渴望的人,一些無情地歧視他人同時也被比自己更強大的人所歧視的人,一些喪失生活能力卻依舊在苦難中掙紮的人,一些心靈和身體極度空虛卻又不能經過誠實勞動而肆無忌憚覬覦和強暴他人的人,一些不能自救也不能被救的無助的人——他和他們一樣對於未來幾乎沒有更加苛刻的憧憬;凡是安於現狀了就是得到了最大的滿足,但是,這種人間最空洞卻又最真實的思想在他們的身上又怎能可以順利地實現呢?我無話可說。

    他沒有打車,而是拖著不堪重負的身軀一步一步又一步地走在人民廣場(他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之間就恍惚地到達了令他噩夢重生的地方)他完全服從自己的意誌,不去理會擺在眼前的、身後的窘迫的情景,不忍讓這些情景產生的消極影響打動蠢蠢不安的良心。惟有舍棄光明磊落,才能拯救自己——他一再告戒自己。

    可是,現實是不可能完全以自己的意誌為轉移的。呻吟的媽媽背著哭啼的孩子走來了,拄著拐杖四處尋摸的瞎子遊來了,下肢喪失卻靠雙手匍匐前進的殘這爬來了,而另一個下肢健全但是雙臂殘缺的幼童也衝來了。他們爭先恐後地向他索問和乞求:“給我錢,給我錢,錢錢錢……”

    他的有限的視野膨脹了,賑濟的能力崩潰了。他被搜刮得成為天地下最可怕的窮光蛋了。

    他退縮了,像一頭被激怒的犀牛瘋狂地奔跑,奔跑雜車水馬龍之間橫衝直撞,踉踉蹌蹌……

    他居然忘記了迴歸旅館的方向;他竟然逃奔到天橋底下。那裏,那裏,更是一個人間地獄;那裏,永遠黑暗,黑暗得比這個黯然無光的夜晚還要慘烈,還要恐怖!

    終於,他昏厥過去,黑夜中永不醒來。

    而另一片天空,元宵佳節的煙花爆竹美麗地綻開,響亮地鳴放。萬家燈火籠罩在讓中國人但不是所有中國人歡騰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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