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現在,我所擁有的,隻有我的她。”齊新光還是迴想起來在車站邂逅的那位姑娘,是天使還是凡人,誰會猜曉,誰會知道。

    “可是我知道,她一定是我最聖潔的女神。她出現在我的心湖,湖麵上,白茫茫一片,萬籟無聲,脈脈流水卻沒被這個冷凍僵凍。然後誕生於紛飛大雪中的一場戀愛,有你,有我,有我們的船艙,有我們融融的氣息和暖暖的笑語,有美妙的洞簫自湖麵上傳來。在雪花如歌的行板中,她微笑著朝我走過來,然後擁抱。清澈的眼眸,是如雪的純淨。共撐一把油紙傘,踏雪尋找那不畏寒冷於孤寂的臘梅。”

    齊新光微微一笑,遺忘了持續的疼痛,淡漠了凜冽的寒冷。伴隨著晨鍾的鳴響,黎明了。

    (12)

    白晝,世界再次迴複虛華的外表與瘋狂的叫囂。齊新光站在無限上弓的高架橋的頂端,扶著人行道上的欄杆,時而眺望遠處的灰蒙蒙的天際,時而觀看未央的白茫茫的建築,時而凝視近處的冷冰冰的人流。心情充滿了灰暗。

    我們的城市,在這個靈魂攻擊的窒息年代,像一架日益龐大的機器,隨著硬件的不斷更新換代,現代設施的不斷完善,發出冗長的轟鳴,驅動著無堅可摧的車輪輾過鱗次櫛比的廢墟,壓過此起彼伏的潮汐,然後逾越一片森林,繼續朝著大海前進——這般抽象的描述,誰可以理解。除了他。

    如果關閉心扉,褪掉一切感情色彩,隻是純粹地對席卷進入視野的一切進行一次白描,那麽人的內心一定是一片空白。就像原始的紀錄片,沒有色彩的渲染,沒有聲音的烘托,隻是一張黑白的畫麵。人不會產生激動的情緒,然後保持一如既往的平靜麵孔與自己擦肩而過,世界或許永是沉浸在陌生與淡漠中,人與人孤立存在,物與物不相幹涉,迴歸了原始的寧靜狀態。

    “忘記吧,忘記這一切不利於身心健康的因素吧,功不起可以得起,躲得遠遠的,直到看不到一個人影,聽不到一個聲音。”齊新光,翻看一下手機上的時間,“明天報名就要開始了,現在連住宿的地點都沒有找到,不要這樣無意徘徊了,時間容不得消遣。”

    (13)

    走下高架橋,坐上公交,終於結束了一段流離失所的體驗。

    齊新光背著書包靠在扶手的一次,觀察窗外緩慢流逝的景象。道旁的灌木銀裝素裹。公車上人滿為患,車角裏堆積著一些還未清理香蕉皮和碎紙團。四麵的車窗玻璃完全封閉,煩悶的空氣給人夏天的窒息。

    齊新光突然聞道一股嗆人的煙味,迴過頭,竟然還有嗜煙如命和嗜酒如命的人在旁若無人地吞雲吐霧,惹得周圍的人滿腔憤怒。

    “或許他們腦子裏根本沒有公德二字可言,我想這是教育的失敗!”他捂住鼻孔,將視線移到窗外,心想,“避而遠之吧。他們這樣為所欲為有跟自己有什麽關係呢?管不了可以看不起。”

    人挨著人,肩碰著肩,屁股頂著屁股。唯有眼不望著眼。每一顆心靈都在迴避著,卻又得不到希翼的安寧。無論是閉上眼睛還是睜開,都能發現浮現在眼前的病菌一般的浮沉顆粒。在這種沉悶的環境中,人的魔鬼似的衝動開始衝破忍耐的重重約束,讓衝動變成發泄憤怒的堅固根源。

    一個蓬頭垢麵的民工突然是打個了噴嚏,把口沫濺到一位少婦的潔白臉上。少婦並沒有出言叱罵,白眼斜視一秒,從提包裏拿出一疊紙巾,對著鏡子輕輕擦拭片刻,然後把紙巾揉成一團,砸在民工的臉上。剛要示意道歉的民工看見紙團扔到自己臉上,馬上也白少婦一眼,然後不聲不響地躲一旁。而公車到達一站,少婦擠過肥肥胖胖的國人,著操著晦澀的漢語下站。

    公車猝然轉彎時,一小件包從行李架上落下,落到一個中年人的頭上。

    “誰的包啊,砸著老子的頭了!”中年人心生怒火,對著行李一腳踏去,以發泄心中的怨憤。

    然而並沒有人去撿。包掉在地上,濕漉漉地弄髒一片。

    忽然,沒過幾分鍾,又來了個緊急刹車,一個人一不小心踩著一人的腳。

    “你沒長眼睛了?”一人破口大罵。

    “是車的事,又不是我故意的,你罵什麽罵?”另一人也以牙還牙。

    “我就看你不順眼。”

    “不順眼把自個的眼弄瞎啊!”

    “你這婊子養的,你罵我是不?”看來此人徹底憤怒了,橫起拳頭,朝另人迴去,“告訴你我可是東北的!老子可不是好惹的!”

    “你東北的有啥了不起。”一人從座位上站起,擄開袖口,說,“你敢!你真敢動手,老子叫你橫著出去!”

    “住手。”一個老人過來勸駕,帶著祥和的笑容,說,“年輕人容易衝動,相互禮讓——”

    “我說你別給我搗亂,小心我把你也揍了!”男子點燃煙,吐一口,更加囂張。

    老人被眾人拉開,免得卷入戰爭。

    於是兩人你一拳我一腳地打鬧在一起,來來去去幾個迴合之後,車廂裏便充滿了火藥味,將車廂內人們的情緒都激動了起來。看熱鬧的人圍了上來,人人紛紛站起身來,變換了坐久了的姿勢,筋脈得到了疏通,從而達到了活動身體的效果。有的爬上了椅背,高喊助威,把熱烈的氣氛推向了頂峰。無論是打架的,還是看熱鬧的,都漲紅一臉,大家都興奮了起來,暫時忘記了疲勞。人們似乎從中悟出了精神調節的道理。

    老人實在看不下去了,連忙報警,並讓師傅停車。兩個肥碩的警察上來,將兩個擾亂秩序的青年逮走車廂裏終於恢複平靜。

    齊新光摘下耳機,一擦模糊的車窗玻璃,天快黑了。看看手機時間,四點四十四。

    不知不覺之間進脫離了城市的核心,來到邊緣的凡人地帶。到一個便利商店裏買了一個提箱,一件打折的風衣。將書包放在提箱裏,就感覺不到背上的負擔了。

    “最重要的是讓自己不能凍著。”他再次看看時間,六點多了,心想,“從來到這座城市還沒安頓下來呢,今天晚上絕對不能遊逛在大街上了,明天就要報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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