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睜開眼睛,試圖忘記這一切。剛要走動,卻突然發現不知所向。可能是剛才捕捉的糜爛的氣象衝散了知覺。寒風吹起,掠過眉間,擦過劉海,侵入肌膚,砭入骨髓。掖緊風衣的袖口,雙手靠攏在嘴邊,不斷哈氣汲取溫暖。

    想著出遠門之前姐姐對自己的叮囑,外麵的世界充滿各種形形色色的人物和事物,一定要分辨是非。最關鍵和最重要的是要保護好自己,照顧好自己。

    “好的,我親愛的袁緣姐姐,弟弟一定會謹慎行事的,凡是三思而後行嘛,”他臉上浮現出自信的笑容,“嗬嗬,再說了,我才不怕那些人呢,隻要心靈向善,就不必害怕。我相信上帝庇佑這善良的孩子的。好吧,現在我要告訴姐姐,我已經到達平邑了,不久就要參加考試了請姐姐放心吧,嘿嘿……”

    走到一個電話亭旁撥了一個電話,在漫長的等待中看著自己哈出的溫熱氣體逐漸迅速變冷、消失,就像無依無靠的自己,找不到方向,淹沒在人海。還是無人接應。臉上沁出冰冷的汗珠。

    “怎麽了,姐姐難道不在麽?”他背著風向,風衣緊裹,心想,“或許她工作太忙了,就不必打擾她了。親愛的姐姐,弟弟不在的時候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哦,畢竟我們還是小孩子。”

    掛掉電話。提起包裹,腳步艱難地停住。

    “哎,別走了,迴來!”一個女人急忙奔出電話亭裏,扯住齊新光,叫道,“還沒付錢呢!”

    “沒打通還要錢啊?”他驚疑了一下。

    “那當然。沒打通但是計費了!”女人看看顯示屏上的數字,冰冷地說,“一共二十五元。”

    “才幾分鍾就這麽多?”他認真核實顯示屏上雙位的數字,一頭霧水。

    “你打國際長途還成千上百呢!”女人收過錢,白他一眼。

    “沒有必要跟這種人錙銖必較,還是走開了好些。”齊新光想畢,提起包箱,朝人行道上前行。。望向渺茫的遠方,唿嘯的寒冷以及冰封才陰鬱利刀一般正麵刺向心髒。這個巨大而絕望的城市,這個冷酷而殘忍的世界,以為隻是黑暗世界才有的詛咒傳說,沒有料到,也會病毒一樣地侵占和腐蝕著絕大部分生物,甚至可以涉及每一個無辜的、天真的和純善的。不再想了,是無法改變的。

    馬路旁一圍觀了許多人,議論紛紛,指手畫腳。齊新光探過腦袋,一個盲目的老藝人在拉著二胡賣唱,聲音嗚咽淒愴。聽了一會,一陣酸楚堵住了鼻孔,掏出十元錢,輕輕放在了破碎的瓷缸裏。周圍的人會將視線盯在他的身上,嘴裏發出無言的碎語,不知是嘖嘖稱讚還是嗤之以鼻。而路過的人,會停下來,看一眼,聽一下,然後離開。

    齊新光害怕許多的目光同時注視著自己。陌生的,還是深切的,都是一種毒害。

    天色繼續陰沉下去。自周身動亂的喧闐到遠方的天際安逸的天際全部沉浸灰沉沉的格調中。孤單一人行走在這條街上,人影幢幢疊疊,人聲熙熙攘攘,感覺無限的落寞與無助。各種店鋪已是燈火通明,播放著嘈雜的的士高音樂。出租車瘋狂地奔馳,排出一排肮髒的尾氣從身邊唿嘯而過。枯敗的落葉從光禿禿的枝椏上飄零下來,訴說無家可歸的寒冷和荒涼。落葉歸根,在這樣堅硬而僵冷的地麵上已經成為久遠的傳說。

    “肚子饑餓了,應當找一個遮風的地方吃飯了,”他看了看手表,想,“最好找一個幹淨實惠一些的。”

    四處張望,全是奢靡的旅店和高貴的飯館。巨大的廣告牌子上,彩燈閃爍,招人眼球。即便是那些露天的攤位,在華燈的耀射下都顯得格外華貴。一股寒酸的味道吸入心脾,更是茫然不知所措。

    正在他猶豫不定裹足不前的時刻,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跑到齊新光身邊,仰起純真的臉對他祈求:“哥哥,可以給我點錢嗎?”

    小男孩仰望的眼睛忽閃明亮,卻帶著對生活的失望。臉上有泥土和淤青,以及鞭打的痕跡。

    齊新光摸出風衣裏的皮夾,拿出五十塊錢,放在他的手裏,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去吧,多買點吃的,順便把臉洗洗。太髒了人家會不喜歡的。”

    小男孩認真挫折一下紙幣,然後把錢揣在跨包裏好,深深鞠躬,說聲謝謝,衝他笑笑又跑開了。

    看著孩子興致勃勃地消失在拐角,齊新光自己也淡然一笑。

    “小夥子,你上當了!”路邊的大爺走過來說,“那個孩子經常在附近騙錢。我都見過很多次了!”

    齊新光還是勉強一笑:“謝謝您!我知道的。可是,除了錢,我還能給他什麽呢?這個世界上,我們又有什麽可以給別人呢?”

    大爺上下打量一番他,點點頭,又搖搖頭。臉上開始浮現安詳的笑容。

    “嗬嗬,小夥子真是大公無私啊,我活了這麽多年還真是少見。”大爺拍怕他的肩膀說,“可是,你要記住,人太光明磊落了會吃虧的,吃大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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