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新禹知道,劉德禮忽然出現,肯定是來找童潼,自己在場,他們就沒辦法接頭。


    薑新禹打開公事包翻了翻,站起身說道:“童潼,你先坐一會,我出去買包煙。”


    童潼連連點頭,說道:“哦,好的,你去吧……”


    兩人各有各的想法,童潼也看見了劉德禮,自然是巴不得薑新禹離開一會。


    劉德禮假裝找人,樓上樓下轉了一圈,見薑新禹離開,他趕忙來到童潼身側,低聲說道:“半小時之後,永泰茶館。”


    說完這句話,他匆匆走了出去。


    永泰茶館也在河西街,距離惠發酒樓不足兩百米。


    幾分鍾後,薑新禹迴到酒樓,拆開剛買的香煙,抽出一支點燃,說道:“童潼,明天坐幾點的車?我去送送你。”


    “嗯……下午四點。”童潼心不在焉的說道。


    “直接迴重慶嗎?”


    “我爹還要去一趟上海,說是有生意談。”


    “上海是個好地方,十裏洋場,花花世界,你可以領略一下別樣的風景!”


    “……新禹,我有點不舒服,我先迴去了。”


    “怎麽了?”


    “沒事,可能是喝多了,頭有點暈,迴去休息一會就好了。”


    “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那麽忙,我自己叫黃包車。”


    薑新禹也沒勉強,童潼忽然要走,肯定是去和劉德禮接頭,說道:“夥計,結賬!”


    童潼連忙攔住薑新禹,說道:“你啥都沒吃,再待一會吧。”


    河西街筆直一條大街,童潼擔心自己去永泰茶館接頭,會讓薑新禹看的一清二楚。


    薑新禹也想到了這一點,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道:“那我就不送你了,我還真是沒吃飽……”


    童潼心裏很是懊惱,本來有一肚子話要對薑新禹說,偏偏劉德禮來“搗亂”,這一別怕是山高水遠,再也沒機會見麵了。


    童潼多喝了幾杯酒,出門被風一吹,感覺有些頭暈目眩,她身子晃了兩下,招手叫道:“黃包車!”


    在街邊等活兒的車夫趕忙跑過來,放下車把,說道:“小姐,您要去哪?”


    “永泰茶館!”童潼坐上了車。


    兩個歪戴帽子的家夥剛好路過,聽見了童潼和車夫的對話,等黃包車走遠,其中一個低聲說道:“川子,看見沒,那小釀們兒喝多了。”


    川子嘿嘿笑道:“長得還挺俊……”


    “這是誰家的姑娘?”


    “不認識,聽口音像是四川人,可能是來走親戚的吧?”


    “不是本地人,那就更好辦了!”


    “二震,你想幹啥?”


    “幹啥……送到嘴邊的肥羊,你不饞?”


    “會不會出事啊?”


    “她一個外地人,這種事還有臉到處張揚?”


    這兩個家夥,都是義和會的人,平時專門在碼頭車站坑害外地人,打悶棍套白狼坑蒙拐騙,壞事沒少做。


    見童潼顯然是喝多了酒,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這更加勾起了他們的興趣。


    在汪偽時期,薑新禹當警察的時候,河西街是他的管轄區域,這地方的地痞流氓不說都認識,起碼也是八九不離十。


    眼見川子和二震在街邊嘀嘀咕咕,薑新禹知道,這兩個家夥沒安好心,估計是在打童潼的主意。


    本想出去警告一下,轉念又一想,幹脆借這個機會,抓他們的現行,把這兩個人渣扔進大牢關上幾年。


    …………


    永泰茶館。


    包廂內。


    童潼坐在劉德禮對麵,打了一個酒嗝,說道:“找我啥事?”


    聞著撲鼻的酒味,劉德禮皺了皺眉,說道:“你喝酒了?”


    “喝了一點。”


    “在老奸巨猾的特務頭子麵前,你怎麽能喝酒呢?萬一說漏嘴怎麽辦?”


    “啥老奸巨猾,說的怪嚇人的……他哪裏老了?”


    “童潼同誌,你不要……”


    劉德禮想說“你不要胡攪蠻纏”,總算在最後關頭,生生把這四個字咽了迴去,對待同誌不能用這樣的措詞。


    “好了,說正事。我聽說,你要迴重慶了?”


    “明天下午就走。”


    “我是你的上級,這麽大的事,你應該提前通知我!”


    “……我忘了。”


    劉德禮忍住氣,語氣盡量平和,說道:“為什麽忽然要走?”


    童潼歎了口氣,說道:“我爹說,我來堰津就是一個錯誤,他要替我糾正這個錯誤。”


    “那件事,令尊考慮的怎麽樣了?”


    “他還是要求我退出組織。”


    “態度很堅決嗎?”


    “嗯。”


    劉德禮之所以急著見童潼,是因為上級有了一個新思路,如果童萬奇堅持要求童潼退檔,那麽就可以采取靈活策略!


    所謂的靈活策略,就是答應童萬奇的要求,希望他能找機會策反範家增,或是提供見麵的機會。


    畢竟從實際意義上來說,童潼沒有太大的作用,當初吸收她加入組織,真實意圖也是想從童萬奇身上下功夫。


    劉德禮沉思了半晌,和顏悅色的說道:“童潼,如果組織上把暫時你開除當籍,你會怎麽想?”


    童潼瞪大了眼睛,說道:“開除我?為啥?”


    “我說的是暫時,並不是永久開除,在合適的時候,組織上隨時歡迎你迴來!”


    “啥意思嘛?”


    “就是犧牲個人利益,為組織做更大的貢獻!”


    當初加入組織,主要是受到汪學霖的影響,現如今對童潼來說,加入還是退出,似乎也沒那麽重要。


    她想了一會,說道:“隨便吧,我服從組織安排。”


    擔心童潼因此情緒失控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劉德禮暗暗鬆了口氣,說道:“還有一件事,明天上午,我需要和令尊見一麵。”


    “還見?我爹那個人,你是不了解,他要是認準一件事,八頭牛也拉不迴來!”


    說完這句話,童潼自言自語的嘟囔著說道:“好像少說了一頭牛……”


    劉德禮笑了笑,說道:“你隻管安排吧,至於結果怎樣,你就不用管了!”


    “好吧……”


    “明天上午十點鍾,還在這個地方!”


    “知道了。”


    “我先走,過十分鍾,你再走。”


    劉德禮戴上禮帽,推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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