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展將武天賜引入對麵的一間屋子,道:“文白兄,天賜找來了!”一進去,但見柳文白衣衫襤褸,而且如今已經缺失了右臂。武天賜大吃一驚,道:“文白兄弟,你的右臂呢?”柳文白長歎一聲,道:“已經廢了。”


    但見柳文白失了右臂,如今已經麵無血色,虛弱至極,武天賜盛怒道:“是誰幹的?”陸元展道:“此事說來話長。大哥匆匆而來,想必是出了什麽大事了。怎不見鳳少主?”武天賜道:“我來此,就是要找她。月前她被嶗山道觀的幾名道士擄走去了豐都。”陸元展驚問道:“嶗山道觀?趙蓬萊?怎麽會這樣?”


    武天賜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去年十月,金軍攻破兗州,隻有我、雪心、鳳師叔、何雨和呂弦一逃了出來。我們去了杭州,本想在那裏安然度日。豈料趙蓬萊卻派人來擄走了雪心。當時我被打暈了,但在朦朧之中,我聽到趙蓬萊要弟子將雪心帶到豐都。”陸元展吃了一驚,道:“那鳳莊主呢?豈會坐視不理?”武天賜長歎一聲,道:“師叔那時已經去世。”兩人聽了,皆是長歎,許久,陸元展又道:“趙蓬萊莫非與名山派也有瓜葛?”柳文白聽到這裏,突然大聲叫道:“定有瓜葛,定有瓜葛。”武天賜見陸元展突然如此反應,忙問道:“怎麽迴事?”陸元展也是一愣,柳文白道:“既然鳳老莊主已經過世,便沒什麽不能說的了。我幾個姨娘都跟名山派有瓜葛,我二姨娘說,鳳雪心其實是她四妹韓四娘的女兒。所以,我敢斷言,將鳳小姐帶去豐都,定然與名山派有關。”陸元展道:“這怎麽可能!”武天賜長歎一聲,道:“雪心卻實不是我師叔的孫女。”陸元展道:“這麽說,這鳳雪心還跟小蓮是表姐妹!”武天賜點點頭,問道:“小蓮人呢?”陸元展長歎一聲,道:“被抓了。”柳文白道:“如今天賜兄弟來了,定然能救小蓮出來。”武天賜道:“她現在在哪?另外,之前小蓮跟你之間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陸元展道:“既然大哥問了,我就知無不言,哎,我與小蓮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武天賜聽了,心下有些震驚,但想到韓三娘生前對那二人的舉動,也是有些道理的。長歎道:“命運真會捉弄人。兄妹就兄妹了,可為何還要讓我們知道!”說時,一掌將桌子拍斷。


    許久無聲,轉而又問道:“那小蓮現在在哪?”陸元展道:“在紫陽城東的花船上。”武天賜驚道:“花船?”陸元展道:“還設下擂台,說什麽比武勝者娶小蓮,就是要引文白兄前去自投羅網。”


    柳文白道:“是我這身世害了她。”武天賜為之無奈,道:“又是身世……”陸元展見柳文白一說話,胳膊斷處就痛,便道:“文白兄有傷,還是我說吧。”柳文白歎了口氣,便不說話了。


    武天賜打斷道:“先不說這個,我想知道小蓮怎麽會跟你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陸元展道:“此事是張淩宇臨死之言。幾月來,我更是反複推敲,至今也找不出不相信的理由。”武天賜道:“張淩宇一世英豪,死前所言,必不虛假。”陸元展道:“母親是在大觀三年生的我,大觀四年春,正直我百日。柳長龍跟韓三娘在山寨中慶祝百日,酒後亂性,我爹便跟韓三娘發生關係,同年臘月,韓三娘就生了小蓮。”武天賜點點頭,道:“難怪她一直阻止你跟小蓮。”


    陸元展這時長歎了一聲,道:“柳長龍本不能生育,眼見韓三娘跟我爹生了孩子,心中生出妒恨,故意跟不知內情的我娘定下了娃娃親,把小蓮許配給了我。我爹當時都為了贖罪將寨主之位讓給柳長龍,並且自己去山下守路。可柳長龍依舊不依不饒,折磨了我爹十多年。在我十五歲的那年,我爹被他砍死在山下,韓三娘得知消息,便殺了柳長龍。當時聽說邱冠雄滅了伏山寨,就傳出風聲,將矛頭指向了邱冠雄。”


    武天賜知道內中真相,但如今已成定局,就不能再說破了。隻是道:“適才說,柳長龍不能生育?這麽說文白也……”柳文白聽了,竟是在一邊哭。陸元展道:“文白兄確實不是柳長龍之子,而是張軒宗之子,張淩宇是張軒宗的父親!”武天賜聽了,大吃一驚,趕忙道:“那文白兄親手殺死了張淩宇……豈不是手刃了自己祖父?”陸元展道:“上蒼作孽啊!大哥,既然老莊主已經死了,我就跟你說實話。殺死張淩宇的並非文白兄弟,而是張淩宇自盡。”武天賜道:“那日我親眼所見……不對,難道是張淩宇在演戲?這麽說,那時候你們已經知道殺死韓三娘的不是秦老三?”


    陸元展道:“你先拿著這進去,我在這再寫一首,隨後就到。”武天賜先將這詩遞了進去。陸元展不多時也寫了一首,也遞了進去。少頃,一人出來宣布入船名單,大多數人都被拒之門外,而武天賜與陸元展的名字皆在其中。


    陸元展道:“一會兒進去了,分頭行事,你不用管我,小蓮在這船上的最頂層。大哥若是能救出來,就直接將她救出來。我自然會想辦法出去。”武天賜點點頭。二人上前背了適才寫的詩,便被請了進去。不多時船開,陸元展要武天賜去樓頂找柳蓮,自己則去擂台處觀察形勢。


    卻說這花船共有三層,第三層隻有一個屋子,但二、三層之間卻沒有階梯相連。武天賜二樓的盡頭處,找到通口——頂棚的一個四方洞。水和飯食竟然都在這裏用繩子吊。武天賜目測了一下頂棚與地麵的高度,竟然有一丈多高。心中大為驚奇。忽然,卻聽有幾人朝著這邊走來。武天賜無處躲藏,一躍從這裏跳了上去。但剛一站穩,卻聽有人問的:“你是誰?”武天賜轉身一看,見門前有兩人站在一扇門的門前。武天賜道:“隻是好奇這裏是什麽地方,就上來看看!”


    另一人道:“擂台不在這裏,在船頭甲板上。你且過去打擂,連坐七日擂主,柳蓮姑娘就是你的。”正說著,隻聽裏麵一聲“大哥!”。柳蓮便從那間屋子裏闖了出來,一眼看到了武天賜,便一邊哭,一邊朝著武天賜撲了過來,卻被那兩個守門的攔住。武天賜道:“他是我妹妹,讓她跟我走!”正說著,又有人躍上三樓。依次跳上來三個人,見了武天賜。其中一人道:“是標靶,抓住他!”武天賜一個鬼步衝進了小蓮屋子裏。卻不曾想到,守門的那二人反應奇快,竟然將自己攔了下來。


    這二人也是吃了一驚,心道:“好迅捷的身法,他不是柳文白,小心了。”柳蓮道:“大哥小心,他們是名山派的,很厲害的。”武天賜道:“大哥今天就帶你走!”話音未落,那二人竟然一同朝著武天賜要害攻來。武天賜正想躲避,不料手臂卻被眼前這二人死死扯住。武天賜隻得抬腳後掃,卻被抓住小腿,另兩人又以迅雷之勢抓住武天賜另一隻腿。幾人便將他整個人舉在了空中。武天賜在空中掙紮,不想腰間佩劍滑落,竟然砍在其中一人的腳板上,曆時鮮血噴湧而出。


    這人哇一聲慘叫,力道盡失。武天賜見機會來了,在空中強行轉身。由於一人失力。另外三人無法將力道平衡,武天賜脫離束縛,正身落地,撿起寶劍,心下一狠,橫劍將眼前兩人砍了。柳蓮見了死人,竟然暈了。剩下那三人大吃一驚,拔出了腰間匕首,衝著武天賜捅了過來。武天賜背對著三人,不敢立即轉身,而是徑直撲入柳蓮房中。不料剛剛進去,隻覺大腿被什麽東西打中。再一看,竟然是一枚飛鏢。又聽身後道:“你快下去叫人”武天賜再一轉身,已經就剩下兩個人了。這一飛鏢沒有傷到筋骨,倒是沒有大礙。武天賜拔出飛鏢扔了迴來。同時又是一記鬼步衝了出來。不想這兩人竟然也用類似鬼步這種功夫跳開了。迴手又是朝著武天賜丟來了飛鏢。武天賜用劍格開,心道:“元展所言不假,這些人功夫果真不賴。”


    此時此刻,武天賜不動,對麵二人也不動,隻是等著自己人來支援。武天賜便一鼓作氣朝著其中一人攻去。幾劍砍下來,那二人隻是逃跑,根本不用武器格擋,似乎知道這劍鋒利無比。拖延了一會,便有十幾人同時從腳下撞破了木板鑽了上來。武天賜知道硬拚沒有把握。便抱起柳蓮順著窗子跳了出來,竟是落到了擂台上。此時,擂台上的兩個正直比試的人都麵麵相覷。眾人正不知所以,又見十幾人手持利劍也跳了下來。柳蓮這時稍微清醒,張開眼睛,見了武天賜,便哭了起來,道:“大哥,他們是名山派的,你打不過就走!”武天賜道:“適才那地方施展不開,隻是下來跟他們玩玩,你放心,他們沒人敢攔我。”柳蓮聽了,便抱著武天賜哭,借機對武天賜道:“找機會把我扔到水裏就行,我會遊泳。”


    武天賜道:“沒有必要,他們不是我的對手!”武天賜這時也明白,若是兩年前,武天賜恐怕一個都打不過。但這兩年內,武自己經曆多次大戰,功力上漲很多。不僅如此,就連內力也提升不少,似乎是本身潛藏的能力被釋放出來了。如今的功夫比之前那是天壤之別。想到此,也覺得鳳雪心的功夫似乎也是這兩年之間突發猛進。或許,這就是一母雙胞的人的共同特點吧。


    當年,一同離開了親生父母,一同習練了同一門武功。小時候,都偷偷跑出去跟著鏢隊去了南疆……或許,這真的是無法改變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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