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日傍晚,各個門派的人都迴去了,僅僅剩下了唐遠一人,還有一個至今仍在昏迷的彭飛。卻說彭飛當時被唐嘯天一劍砍倒,昏迷不醒之時,是唐遠一人背著他下山,遇到戰事,唐遠又拚死護佑。在吳村遇襲之時,唐遠為此還搭上了一條右臂。


    卻說趙明達得知眾人皆離開了衝雲山莊,大驚失色,放下手中之事趕到了衝雲山莊,此時,眾人均在正宅中,趙明達敲開了正宅大門,問鳳衝雲道:“老莊主,人怎麽都走了?為何不留下來共同抗金?”鳳衝雲長歎一聲,道:“聖上不是也連夜迴去了。”趙明達道:“聖上身係家國,自然要迴去籌劃。”鳳衝雲道:“聖上心係家國,可以迴去,諸位英雄心係小家,如何不能迴去?皆是命中之重,我又有何借口勸人留下?”趙明達一甩袖子,氣衝衝的走了。


    鳳衝雲也隻是長歎,呂弦一道:“金軍一旦南下,憑借那些江湖散沙,又能阻擋幾日?趙大人簡直異想天開。”萬俟忠道:“能守幾日就守幾日,倘若不戰而自屈,我萬俟忠就是死了,也死不瞑目。”這時萬俟忠又跪下道:“老爺,我萬俟忠活了五十多歲,可以說是畢生心血都用在了莊上。著實不願讓這裏化為塵土。”呂弦一道:“天意如此,你又何必執著!”萬俟忠道:“衝雲山莊能有此大勢,全仗您十幾年來的殫精竭慮。”鳳衝雲道:“你說這些,我倒覺得無地自容。”


    萬俟忠道:“當年萬俟老莊主病重,少莊主又為人謀害,我萬俟忠本欲隨他們去了。是您救下了我,也是您重振了衝雲山莊。我萬俟忠能在您手下,依舊為衝雲山莊鞠躬盡瘁十幾年,早就值了。”鳳衝雲歎道:“你說這些做什麽?”萬俟忠道:“我萬俟忠誓與山莊共存亡!”眾人一愣,萬俟忠道:“老爺,如果您要離開山莊避禍,我萬俟忠也絕無怨言。”嶽尊雄道:“不管老爺您怎麽辦,我老嶽都跟著你。我這條命是您給的,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朱貴道:“我也都聽老爺的。”閆理道:“老爺,恕我直言,金軍之勢,並非張淩宇可比,一旦南下,社稷恐將不保。何況是我衝雲山莊?”


    萬俟忠道:“兄弟你未免危言聳聽,當年武祝山號令江湖,也保得我大宋不受襲擾。如今老爺您威望不遜於當年的武祝山,一旦號令天下英雄抗金,必然一唿百應。”鳳衝雲問呂弦一道:“居士乃是天下奇謀。不知有何看法?”呂弦一道:“不知諸位所議者何?究竟是在議護佑山莊,還是在議保土安民?”鳳衝雲道:“什麽意思?”呂弦一道:“現在若是想憑借武力對抗金國,無異於以卵擊石。若是想保得山莊周全,卻也簡單。”萬俟忠道:“這話怎麽說?”


    呂弦一道:“如今金軍能夠抽出小股部隊深入我大宋腹地。想必北部的真定府、太原府、河間府已經危如累卵。但金國為何圍而不攻?其一,乃是金國國內不穩,其二,乃是南侵時節未到!”萬俟忠道:“那你的意思是說,一旦金國國內形勢穩定,就會立即打過來?”呂弦一道:“等不到那裏穩定,隻等河流上凍。金國必然南侵。”萬俟忠道:“隻要老爺集結天下英雄,共同抗擊……”呂弦一道:“天下英雄?金國隻是派出來小股部隊,就已經險些斷送了諸位英雄,還談什麽天下英雄?”萬俟忠道:“那也未必就能攻入我衝雲山莊!”呂弦一道:“何須攻入。一把火便可灰飛煙滅!更何況,等泗水凍結,山莊東部再無屏障,金人便可直接殺入。”萬俟忠道:“那依你之見,如何保護山莊周全?”呂弦一歎道:“主動向金軍投誠!”眾人大驚,道:“胡說八道!”萬俟忠似乎想要如此,但見眾人都不是這個意思,隻好道:“就是死,我也要與山莊共存亡!”


    鳳衝雲隻是長長歎息,什麽話也不說就走了。人已老邁,不久也將離世,我是要選擇名節,還是要選擇利益,還是要選擇生命!


    眾人見鳳衝雲一直也不迴來,就自行散了。武天賜去了雪心那。雪心醒來,見武天賜坐在自己身邊,心中一熱,道:“你什麽時候來的?”武天賜道:“我也剛剛進來。”雪心道:“就知道你不會守在我身邊。”武天賜道:“好,那我重說,一直在你身邊。”雪心故意哼了一聲,道:“誰相信你?”武天賜道:“好,下次隻要你睡覺。我就守在你身邊行了吧。”雪心道:“說謊,那你不用睡覺?”武天賜道:“用啊,等你醒了我就去睡。”雪心道:“你存心要氣我!”武天賜拉著雪心的手,道:“怎麽敢呢?”


    這時聽何雨在外麵咳了一聲,武天賜放開雪心的手,轉身一看,見何雨不多時探進來腦袋,道:“我就聽這裏麵有人。”雪心道:“何雨姐,你又偷聽。”何雨道:“這麽大的聲音,八百步以外都能聽到。”說著,何雨端著一碗粥進來。武天賜道:“何雨姐,你忙別的去吧。我替你喂她。”何雨撲哧一笑,雪心臉一紅,忙道:“何雨姐,你別聽他的,他才不會喂。”武天賜道:“豬我都喂過,怎麽就不會喂你?”雪心道:“你說我是豬?”說著便抬手打武天賜,但這一抬手,胸口便是劇痛,雪心“啊”的叫了一聲,武天賜忙過去問候道:“怎麽了。”不料雪心乃是耍詐,趁自己不備就掐住自己小臂,用力擰了一下。武天賜好容易才掙脫。撩起袖口,見已經淤青了。雪心道:“活該!”武天賜退後一步,道:“等你傷好的!我就揍你!”雪心道:“等著!”


    何雨道:“你們兩個沒人的時候聊得都挺好,怎麽別人一來就拌嘴。天賜,還是我來喂少主吧。對了,那個彭飛已經醒了,您要不要去看看他?”武天賜道:“當然要去,我才不想在這裏看喂豬呢。”說畢,便閃身出去了,不多時又迴來問道:“彭飛在哪間屋子?”何雨道:“東側邱大哥屋子的隔壁!”


    武天賜便去了。到了那裏,但見彭飛與邱冠雄二人竟然坐在外麵的石階上。見武天賜來了,邱冠雄介紹道:“彭老弟,這位是武天賜,鬼門七俠武風郎的弟子!”彭飛道:“我與武兄弟見過!”武天賜上前拱手道:“彭大哥!”彭飛道:“想不到少俠竟然是鬼劍門的弟子!”武天賜道:“彭大哥是哪門哪派的?”彭飛道:“無門無派,自小與家父習武。”邱冠雄道:“我一生難逢敵手,自以為天下無敵,遇到彭老弟,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彭飛道:“耍詐而已,勝之不武啊。”邱冠雄哈哈大笑道:“那好,等老弟傷好了,你我就公平打一場如何?”彭飛道:“那是自然。天下再也遇不到如老哥你這般的英雄了。”兩人相繼一笑,笑過之後,又是長歎。兩人同時問道:“何事長歎。”隨即兩人又是哈哈大笑。


    邱冠雄道:“哥哥我長你十歲,如今尚未成家,我一生有此宏願,國不大統,誓不成家!隻可惜,空有這一身本領,卻連個武舉也拿不到!真是報國無門!”彭飛道:“要在大宋行武舉報國,實屬不易。”邱冠雄道:“如今之勢,老弟還有什麽辦法?”彭飛道:“原本想憑借武林大會,一舉奪得盟主之位,號令天下英豪。共同抵抗金國,如今看來,是我們異想天開了。”邱冠雄道:“不錯,今日並非往日,金國也並非契丹。武祝山之事,已經是曆史了。”彭飛道:“不如你我兄弟投身軍中,宋金戰事一開,憑借你我之能,必有建立功勳之日。”


    邱冠雄搖搖頭,道:“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更何況戰場之數,瞬息萬變,縱使你我有逆天之能,萬軍中,生死隻是在倏忽之間。”彭飛聽後,便不說話了。邱冠雄又道:“哥哥我並非怕,隻是這有用之身斷然不能如此犯險。”彭飛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邱冠雄道:“上蒼所賜有用之身,定然要做有用之事。否則豈不是暴殄天物?”彭飛道:“哥哥高見,彭飛無法參透。這裏祝哥哥早日功成!”邱冠雄一愣道:“你還是要去從軍?”彭飛點點頭。邱冠雄歎了口氣,道:“何必如此執著?”彭飛這時又道:“鳳前輩此時在哪裏,我想見他,好當麵謝他救命之恩。”邱冠雄道:“剛剛在議事,現在不知道了。”武天賜道:“可能去了北邊草場。”說畢,二人帶著彭飛去草場尋找。


    到了草場,鳳衝雲果然在此,見到彭飛來了,笑道:“能下來走動了?”彭飛跪下道:“多謝老莊主救命之恩!”鳳衝雲道:“若非武林大會出了叉子,如今你已經是我們武林盟主了。”彭飛長歎一聲道:“是彭飛糊塗,想憑借一己之力拯救家國。異想天開而已!”鳳衝雲道:“這世上又有幾人不糊塗?”彭飛道:“不知前輩日後有何打算?”鳳衝雲眉頭一皺,沉聲問道:“你什麽意思?”彭飛忙道:“沒什麽意思?隻是不知道前輩要如何處置這山莊?”鳳衝雲道:“自然要與金國拚死一戰!”彭飛道:“恕我直言,前輩此法,無異於自取滅亡!”


    鳳衝雲聽這彭飛也是這般見解,問道:“此話怎講?”彭飛道:“前輩高義,自然不會向敵酋投誠。所以必會拚死一戰。”鳳衝雲道:“這是自然!”彭飛道:“此地久無戰事,城牆不足以堅守。且東背泗水,寒季一到,泗水結冰,兗州城立即會一馬平川。所以,前輩萬萬不可據守此城!”邱冠雄道:“老爺,我也是這般想法。”鳳衝雲對彭飛道:“依你之見,應當如何?”彭飛道:“憑借前輩英名,立義軍大旗,並永遵朝廷的調撥指揮!”鳳衝雲道:“離開兗州,離開衝雲山莊?”彭飛道:“不錯,一旦江河封凍,北麵有失,衝雲山莊必首當其衝。還是早做打算。”


    鳳衝雲歎了口氣,似乎很為難。彭飛又道:“老前輩年逾古稀,本應頤享天年。豈料江湖不穩,還要為此勞心勞力。著實讓我這做後輩的無地自容!”鳳衝雲道:“如此,保得住兗州嗎?”彭飛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次日清晨,彭飛辭別了眾人,踏上了相州之路!彭飛走後沒兩天,唐遠麵向西方唐門長跪,用一隻飛鏢割斷喉嚨,自盡了。此事至此不提。


    這一日,趙明達來莊中問鳳衝雲拿主意,鳳衝雲依舊無法下決斷。趙明達便以死相逼,終於讓鳳衝雲下決心死守兗州!此後,鳳衝雲召迴了所有下設鏢行的鏢師,讓他們與兗州軍民共守城池。


    趙明達一方麵四處去籌集糧草,另一方麵又派軍民在兗州東側,泗水西側加厚、補建城牆。正當兗州城內的防禦工事進行的如火如荼時,江湖又起了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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