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直等到傍晚,也不見李進等人來。等到次日清晨依舊無果,鳳衝雲對武風郎道:“想是那邊的事情耽擱了,師兄且先送大義兄弟迴家,這邊我來處理。”武風郎也隻能如此,鳳衝雲派了六個人一路護送棺槨迴了即墨。武風郎則是帶著武天賜先迴了五福鏢行。


    整座鏢行空蕩蕩的,趙田和王貴也不在鏢行,轉而去了櫃坊。告知了劉萬福噩耗。劉萬福根本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許久也沒能緩過神來。但事實就是事實,再怎麽不願相信也必須接受。想著這些年來二人的文武配合,涕淚滿襟,當眾跪在了櫃前放聲嚎哭。


    消息傳到了楊業和楊婉耳中,二人因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根本不敢出門一步。


    次日正午,棺槨迴家,看著鐵一般的事實,楊業跪在棺前,放聲哭喊,反而是楊婉淡定了許多,眼中隻是有淚,卻不是那般撕心裂肺。


    靈堂擺起後,也沒有多少人來吊唁,邱冠雄滿心想的都是報仇,得知是青州的王冠中所為,恨不得馬上就去殺了他。武風郎見他如此執著於仇恨,道:“若你再如此執著於仇恨,就不再是我武風郎的徒弟!”楊業滿眼拋珠,不能自已。武天賜卻比較明智,隻在心中暗暗發誓要殺王冠中報仇,卻根本不表現出來。反而是勸楊業道:“師父也很氣,我們先不要惹他生氣了。”


    又過幾日,兄弟們的遺骸都沒有送迴來,劉萬福便帶著楊業去衝雲山莊,問訊狀況。到了衝雲山莊,正碰到一個熟人,正是大管家萬俟忠。問了遺骸的情況。萬俟忠道:“我也正奉命去單州找李進問問情況。既然是你老弟來了,我也要告知你情況。兄弟們的屍首在陰風嶺消失不見了。”劉萬福一驚,道:“那麽多人,什麽時候不見的?”萬俟忠道:“武二俠迴去當晚就不見了,所有官軍屍首也不見了。具體情況你見了老爺說。我再去查查。”


    劉萬福進入山莊,被門人請入議事堂。鳳衝雲正在會見各州的掌兵的副使。襲慶府的催副使坐在上座,單州李進在一旁並排坐著,鳳衝雲見劉萬福來了,眼中含淚,道:“辛苦劉掌櫃了,是我鳳衝雲對不起你!”劉萬福也是哭,低下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楊業擦去淚水,撲通一聲跪在了下麵,道:“師叔,請為我父親報仇!”鳳衝雲一聽這話,生怕他當眾把青州的事情說出去,馬上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你叔叔伯伯的屍首,好讓死者安息。孩子,你起來。眼下什麽都別說,劉掌櫃,你先帶著孩子迴去,我鳳衝雲當眾表態,一定給所有人一個滿意的答複。”


    劉萬福也不知道其中緣由,卻看明白了鳳衝雲的意思,趕忙道:“不錯,大義兄弟堂下空人,是為不孝,你速速迴去。這邊的事情交給劉伯伯。”楊業不想那麽多,很聽話的走了。


    隨後鳳衝雲將門關上。襲慶府催明道:“李大人,你說當日武風郎托你將眾人屍首帶迴衝雲山莊,現在怎麽誰的也找不到了?”李進道:“崔大人,此事我確難辭其咎,隻因兄弟們乏困,便帶迴去修整。不了第二日趕去時,整座陰風嶺上竟然沒找到一具屍體。”崔明道:“難不cd複活迴家了?你說說當日究竟怎麽迴事,若是道不出所以,我即告知府尹趙大人。告你個越界瀆職之罪!”李進忙起立道:“望大人口下留情。陰風嶺雖為襲慶府所轄,但早年間有慣例,事出緊急,單州亦有權過問。當日聞得陰風嶺賊人下山劫鏢,與通義鏢行發生衝突,死傷無數,巡檢大人派遣下官趕赴陰風嶺救援。到了那裏時,他們已經拚殺完畢,隻剩下邱冠雄一人,其餘人都在戰鬥中身亡。如若不信,可查名冊,我軍中弟兄一個不少。”


    鳳衝雲道:“李大人說的是,與邱冠雄所言絲毫不差!”崔明道:“邱冠雄呢,這麽大的事兒,他怎麽不來?”鳳衝雲道:“傷重昏迷,至今不能下床。”崔明又一思索,道:“邱冠雄,我有印象,五年前還是我手下的兵。武藝高強,力大無窮,殺匪是個好手。幾年前犯事兒,我為了保他可是花了不少錢,但他還是不願留下來,原來是在你這謀了個好差事。”


    鳳衝雲一愣,道:“當時犯了什麽事兒?”崔明哈哈笑道:“還不是男人的那點事兒!四年前在伏山,他是第一個衝上山的。當時的匪首是個女的,長得標致,當時的團練張大人點名要她。不曾想被那小子捷足先登,給玩死了。張大人哪管他是不是人才,當兵的哪有不搶的,把柄隨時抓,找了個借口就要殺他。是我給攔下的。也算是邱冠雄那小子命大,張大人此後被人暗殺,我又向上使了銀子,本來就是個搶掠百姓的事兒,花點銀子就放他出來了,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近來聽說他要備戰武舉,不是我小瞧他,他不是那塊料。上陣殺敵那沒的說,考武舉,浪費人才了。”鳳衝雲道:“當年的事情我不清楚。”


    崔明又饒有興致的跟鳳衝雲講述了許多邱冠雄殺匪的事跡,似乎把正事兒都忘了。半個時辰過去了,說得也都是家長裏短的瑣事,跑題甚遠。但李進和鳳衝雲也不急,反而是跟著崔明調侃起來。過了一個多時辰,天色漸晚,崔明看了看天色,道:“這麽晚了,找人的事兒我會派人查問,李大人你也多多查問查問,或許哪日線索就突然出現了。”說畢就走了。李進有些鄙夷,道:“這廝一句正事兒也沒說!”鳳衝雲也隻顧著笑,道:“那此事還得勞煩李老弟。莫要走了風訊”李進笑道:“放心了。”就轉從後門出去了。


    鳳衝雲迴來見劉萬福還在等候,對他道:“豈有此理,竟然如此搪塞我。”劉萬福見他態度,道:“那催明本就沒什麽能力。如今這事兒落在他頭上,隻怕還要等!”鳳衝雲道:“無妨,萬俟忠已經去查了。”劉萬福道:“忠副莊主做事一絲不苟,讓人放心。”鳳衝雲道:“你且迴去,即墨那邊需要你,有消息我派人去告知你。”劉萬福見天晚,本想在此住一宿,等等消息,但老莊主如此說,也隻好照辦,騎馬迴去了。


    楊家祠堂,王玉鳳過世的悲傷還沒能褪去,楊大義的死又給這本就悲傷的家庭套上了永遠褪不去的陰霾。命運拍打著兄妹倆脆弱的心靈,隻是有人變得堅強,有人卻隻能用複仇來掩飾著自己的脆弱。


    楊業趴在堂下睡著,口裏時不時都會噴出報仇的話來,楊婉這次反而淡定多了,除了一開始哭了,後麵幾天都沒有。明日楊大義就要下葬了。一切的一切都來得太快,她隻從自己母親的口裏得知父親是個魯莽衝動的人,絲毫不顧及家人會因此擔驚受怕。他恨父親,恨這個沒有帶給過他一絲關懷和溫暖的父親。但她也愛著這個為了大家的生計而廢寢忘食的英雄父親。母親的死讓她失去了童年的樂趣,父親的死讓他脫離了可以倚靠的身軀。以後的路怎麽樣她不知道,但她卻不是那種普通的女子,她不怕未知的黑暗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她敢於去設想未來更大更深刻的不幸。最慘的,也不過是死。


    劉萬福半夜迴來,見三個孩子都睡在靈堂,武風郎在外麵的樹上睡著,聽有人迴來,跳下來,問劉萬福道:“怎麽樣?”劉萬福道:“老莊主找來了官家商議,卻沒什麽效果,隻好派了萬俟忠去查,等等吧,過幾日就有消息了。”楊婉聽到聲音就醒了,出來給二人行禮,有些失落的道:“怎麽了,他們都迴不來了對嗎?”劉萬福道:“過幾天就有消息了。楊業和天賜怎麽樣?”楊婉道:“睡著呢,我擔心我哥。他夜裏也在想著報仇。我怕。”


    武風郎了解這個徒弟,歎了口氣,道:“若真是這般,隻能是天意。隻是他心中有仇恨,這不應該嗎?我們都是人,不求仙。”楊婉將話題轉迴來道:“其實叔伯們暫時都不會迴來了,對嗎?”武風郎將楊婉拉到一旁,道:“你是聽誰說的?”楊婉道:“武天賜說的。其實武伯伯也猜到他們迴不來了對嗎?不然不會把我爹帶迴來。”


    月光下,武風郎凝視著楊婉那一張已經失去了童稚的臉,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本不應該如此,怎會是這樣一張似乎已飽經風霜的麵容?愁眉不展!


    楊婉見武風郎不迴答,繼續道:“天賜說,當時在陰風嶺,所有的軍隊都是越界,但青州的王冠中是最壞的。不僅僅害死了我們和陰風嶺所有的人,還害死了徐州的軍隊。在官軍看來,我們鏢行和山賊死了就死了,他們草菅人命早就慣了。不在乎我們的死活,但是徐州的軍隊都死在境外,要怎麽交代,總不能說實話,都死在了陰風嶺吧。越界用兵,卻全軍覆沒,這個責任沒人敢擔!聽了武天賜的敘述,我就猜到他們可能迴不來了,果然還沒有迴家,他們一定被運送到了徐州境內,說徐州軍在境內剿匪,全軍覆沒!如此對上對下才能有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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